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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向依的话不断在许卿月脑子里回响。
她调出了秦漾的资料，上面写着：“2016年7月9日，死于空难。”
那日期，正好是陆晚舟答应自己的告白，决定结婚的前一个月。
许卿月心冷的像是坠入无垠深海。
自己和宋向依，好像说不清谁更可悲……
这时，机场广播传来：“请北航2751机组登机。”
许卿月按下情绪，吃下止痛药起身登机。
她接着操控北航2751冲上云霄，窗外云卷云舒，一路无事。
偏偏途径珠海时，2751突然遭雷云裹挟。
机身颠簸不止，客舱传来乘客的惊呼。
许卿月看着仪表板上堆砌的气流，通知副机：“前方雷云过多，不能继续冒险飞行，准备迫降珠海。”
可副长却有些迟疑：“机长，这趟航班有捐献的器官，为避免失去活性，我们要在4小时内送到广府。”
“我知道。现在还剩下1小时30分钟，降落后安排直升机到广府只要不到1小时，来的及。”
许卿月解释完，按下机长广播：“各位旅客，由于天气恶劣，北航2751将会在珠海迫降，请您见谅。”
然后握紧操纵杆，驾驶2751下降高度。
刚冲出雷云，对讲机内传来乘务长的声音：“机长，运送器官的医生要见您。”
许卿月开启自动驾驶后回复：“我马上来。”
不料打开驾驶舱，就和门外的陆晚舟四目相对。
他劈头盖脸的质问：“知不知道你迫降珠海，广府的病人等不到心脏会死！”
许卿月按下胸腔内翻涌的情绪，镇定回答：“飞机降落后，会由直升机将器官转运到广府，不会耽误。”
“那你能保证航线畅通，不再出现任何意外？！”陆晚舟满脸愠怒。
许卿月无法保证，但这已经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她攥紧了身上的机长服：“我理解你身为医生要为病人负责，可我也是2751的机长，肩负着机上265名乘客的性命，陆医生，你告诉我孰轻孰重？”
气氛骤然沉了下来，谁也没有让步。
这时，许卿月的对讲机突然响起：“许机长，要准备降落了。”
“来了。”许卿月应了声，没再管陆晚舟，回到驾驶舱。
……
平稳降落一小时后，珠海机场休息室，广府医院的来电打破寂静。
陆晚舟接起电话，对方的声音传来：“心脏送来的很及时，手术已经开始了。”
他挂断电话，情绪莫名的看了许卿月一眼。
许卿月觉察到他的视线，回视过去：“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陆晚舟无视她，起身离开。
许卿月鬼使神差的追上前一步：“如果今天驾驶275率粥1的机长是秦漾，你还会这样质问她吗？”
陆晚舟回头看来，面如冰霜：“她和你不一样。”
因为不爱，所以才不一样吧？
许卿月心上恍若被刺了个大洞，鲜血不止。
她声声暗哑，问出了一直积压在心的问题：“陆晚舟，如果我不像她，你会娶我吗？”


第6章 

偌大的休息室静的只剩呼吸声。
许卿月忐忑的等待着答案，掌心留下密密麻麻的指甲掐痕。
陆晚舟丢下句：“这种假设毫无意义。”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许卿月望着他的背影，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
她强忍着，一路回到临时安排好的酒店。
进屋的瞬间，眼前像是突然被黑布骤然罩住，什么也看不清。
颅内像有虫子在啃噬，许卿月痛不欲生，艰难摸索良久，磕的身上一片青紫后才找到药吞下。
不知过了多久，痛意渐渐褪去，眼前也恢复了光明。
许卿月站在窗边，恍惚想起以前蜜月时，曾和陆晚舟去过南澳岛，便想故地重游。
登岛时，往日的甜蜜回忆如潮水涌上。
那时，陆晚舟搂着她，脸上尽是温柔爱意：“晚晚，25岁生日快乐，看天上。”
许卿月随着他的话抬头，就见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这时，“嘭”的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生生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
许卿月抬起头，就见明艳的烟火照亮整个夜空。
下一秒，宋向依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晚舟，谢谢你为我放的烟花，好漂亮。”
许卿月不由自主的偏头看去。
只见宋向依踮起脚尖，吻上了陆晚舟的唇！
心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下，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海和烟花如旧，那个为她放烟火庆生的男人，如今却陪在别的女人身边。
许卿月忍不住出声阻止：“陆晚舟！”
陆晚舟看到她，剑眉紧拧：“你怎么在这？”
许卿月紧握的指骨泛白：“我不能在这？还是我在这里打扰到你们了？”
闻言，陆晚舟难掩烦躁：“你好好说话。”
一旁，宋向依也故作娇柔：“刚刚只是一个朋友间的亲吻，你不要介意……”
“不用和她解释。”陆晚舟沉声打断，眼里尽是冷意，“许卿月，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很累。”
说完，他转身离开。
宋向依紧跟其后。
许卿月又一次被扔在原地，心如刀绞。
冷风不断吹来，寒意钻进骨缝。
她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酒店。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回航时，陆晚舟和宋向依也没有出现。
一直到飞机降落津海，许卿月接到陆母打来的电话：“卿月，你方便回来一趟吗？”
沉重的语气让她有些不安。
想到陆母多年来的照顾，许卿月还是应下：“好。”
陆家。
她进门就见陆母一脸肃然的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个记事本。
见许卿月来，陆母勉强的扯出一抹笑：“你和晚舟吵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许卿月神色尴尬，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陆母将本子推了过来：“看看吧。”
许卿月不明所以的翻开，里面是陆晚舟的日记，字字句句记录的都是他和秦漾的恋爱细节。
大到两人的争吵，小到秦漾的喜好。
一笔一划都是陆晚舟深爱秦漾的证明。
每多看一页，许卿月的心就多痛一分。
原来那些浸入自己心间的过往，都是他规划着要为秦漾做下的。
她所获得的那些爱，原本都属于另一个女孩。
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时间停在他们结婚那天。
陆晚舟铁画银钩的字迹，如刀剜进许卿月的血肉：“我结婚了，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第7章 

许卿月心如刀锯，眼眶通红。
陆母也有些无奈：“我一直以为他走出来了，没想到……”
她深深叹了口气，握住许卿月的手：“晚晚，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和晚舟能好好过一辈子。可惜……”
陆母停顿了瞬，重新开口：“我知道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但妈劝你……离婚吧。”
许卿月脑子里又开始钝痛，像是有钝刀在不断磋磨。
她脑子里不断闪过这些年和陆晚舟相处的点滴，从热情到渐渐冷却，再到现在的漠然……
许卿月强忍着疼抽出手，站起身：“我再想想。”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陆家。
这一刻，她急需一个人待着，静一静。
却不想刚离开陆家，就接到航司领导的电话：“小许啊，航司要和医院联合演习，你现在来一趟机场。”
不等许卿月拒绝，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天空氤氲的乌云，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强撑着直奔津海机场。
停机坪。
许卿月换好机长服走来，远远就看见陆晚舟带着一众医护站在机翼下，好像正在和机组成员争论着什么。
许卿月拧紧眉头，快步走上前。
就听宋向依说：“我强烈要求换掉许卿月，上次运送器官就是因为她自作主张，导致心脏差点失去活性。”
2751机组成员皆是一脸愤然：“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们自己说的心脏送来的很及时！”
“就是！要不是我们许机长果决，发生空难这个责任你承担的起吗！”
宋向依面红耳赤，不甘示弱回嘴：“少夸大其词……”
眼看双方就要吵起来，许卿月立即出声阻拦。
“够了！”她冷然扫过宋向依，复杂的看着陆晚舟，“凡事要讲事实和证据，请陆主任管好手底下的人。”
陆晚舟脸色骤沉。
第一次，许卿月没管他的情绪，继续开口：“我会退出这场演习，其他人准备演习。”
她丢下这句话，在陆晚舟的注视下径直离开。
众人不欢而散，许卿月独自坐在停机坪边，看着北航2751。
多年前父母因空难救人牺牲，她就立志要成为他们那样让人敬佩的机长。
可现在病情越来越重，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飞几次……
许卿月沉思着，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和走过来的陆晚舟四目相对。
两人对视，谁都没有开口。
气氛愈渐尴尬。
最后，还是许卿月先开了口：“什么事？”
陆晚舟定定的看着她：“你不适合做机长，辞职吧。”
许卿月心间一刺，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陆晚舟语气冷硬，不留给她丝毫反驳余地。
许卿月指尖嵌入掌心，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在心里蔓延。
她不由想到了今天陆母说的话：“今天妈叫我过去，给我看了你的日记，劝我和你离婚。”
陆晚舟愣了下：“然后呢？”
然后呢？
许卿月也不知道然后要怎么样。
一开始陆晚舟爱的就不是自己，活人也争不过死人，不被爱的永远也比不上被爱的。
她难以遏止的想起男人书房里那份七年前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
心空荡荡的，像是被人生生刮够一块。
头也止不住的发疼，宛如有一万只蚂蚁在敲骨吸髓。
许卿月鼻尖一热，温热的血兀的染红了停机坪的地面。
陆晚舟眉心微拧：“你怎么了？”
“上火。”许卿月低头撒谎，抬手擦拭掉鼻尖上的血。
陆晚舟明显不信，却没多问。
两人间又静下来，只剩陡峭的寒风刮过。
等不那么疼之后，许卿月看向陆晚舟。
男人英俊依旧，但她却无法再继续爱下去，纵有不舍，也只能放手。
“陆晚舟，陪我做两件事吧，做完我就答应离婚。”


第8章 

停机坪上不断有飞机起落。
偶尔传来的引擎轰鸣声让陆晚舟一阵烦闷。
他压下莫名的情绪，问向许卿月：“哪两件？”
“去旅游，回来后再陪我去看看爷爷。”
许卿月想着自己曾经在本子上写下的那些待办事情，不如趁着记性还好，都完成吧。
闻言，陆晚舟眼里略有不耐。
许卿月看得清楚，眨了眨模糊的眼：“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陆晚舟拿出手机看了眼日历，没再拒绝：“定好时间通知我，我请假。”
说完，他转身离开。
……
当晚，许卿月定好了第二天的车票，便将截图发给了陆晚舟。
翌日，两人坐高铁去了秦皇岛。
下车时，呼啸的寒风直往许卿月脖子里钻。
她鼻尖和眼尾都被冻的发红，往陆晚舟身后站了站：“好冷。”
陆晚舟垂眸看她，这才发现许卿月瘦的下巴上只剩个尖。
他心念一动，取下围巾围在她脖子上：“冷就不要挑海边玩。”
许卿月诧异抬头看他，围巾上还残留着陆晚舟的体温，干燥的温暖从下巴流入心底。1
她眼睛里难得有了神采：“以前你总是带我看海。”
陆晚舟“嗯”了声，迈动步伐往前。
许卿月跟在他身后。
两人像是回到了多年前，气氛也缓和下来。
可走了一路，陆晚舟始终领先她一步。
许卿月看见摊上的平安符，下意识喊他：“晚舟……”
陆晚舟充耳不闻，一边用手机和人聊天，一边走出许卿月的视线。
一直佯装和过去无异的许卿月忽然觉得疲惫，毕竟无论如何伪装，他们都回不到从前……
晚上，独自逛完的许卿月回到房间。
刚洗完澡出浴室，迎面撞上回来的陆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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