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晚愣住,锥心刺骨的痛在胸腔内横冲直撞。
她好一会才回过神,泪水夺眶而出:“爹爹向来康健,区区风寒怎么可能……”
说着,苏云晚死死盯住贺璟年:“是你!”
一定是贺璟年,一边欺骗她一边暗中害死父亲!
“贺璟年,你答应过我,不会对他动手!”
贺璟年剑眉紧蹙:“你怀疑我?”
苏云晚泪流满面,目眦尽裂:“不能怀疑吗?我苏家一百多人,都死在你的手里!”
她剧烈挣扎,想要靠近贺璟年。
腕上的手链和脚镣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关节处被铁索缚住的地方被磨出血丝,各处的伤疼得似是要撕裂灵魂。
周围的狱卒皆被她的疯狂吓到。
贺璟年皱着眉扫过苏云晚手腕上的伤,上前解开她身上的枷锁。
脱离束缚的下一秒,苏云晚双手直逼贺璟年的咽喉:“贺璟年,我要杀了你!”
不想还未近贺璟年的身,就被周围的狱卒死死按住!
“放开我!”苏云晚奋力挣扎着。
贺璟年看着苏云晚眼中的恨意后,心底猛然生出一股烦躁。
“今日之事,朕不计较。你好生反思,待苏老将军尸骨还京,朕会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话毕,贺璟年转身离开。
狱卒们护送在他身后,警惕的注视着苏云晚。
苏云晚含恨望着男人离去的路,所有的爱意和自欺欺人都在此刻尽数碎裂。
却忽然看见不远处地上那个熟悉的荷包。
那是自己亲手所绣,一式两份,送给贺璟年做生辰礼。
她没想到时至今日,贺璟年竟还带在身上。
苏云晚上前捡起打开,里面是两人发丝织成的同心结,寓意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真是讽刺。
苏云晚拿着这枚同心结静静看了许久,走到烛火处将其点燃。
去而复返的贺璟年正巧看见这幕,沉声呵止:“住手!”
苏云晚没看他,倏然松开手,任由明艳的焰火瞬间吞没这缕发丝。
贺璟年目眦尽裂,急切上前攥住她手腕:“你竟敢?!”
炽热的温度在指尖跳跃,灼痛苏云晚的心。
她满目苍凉,心如死灰:“贺璟年,过往种种,皆为云烟,你我情谊,宛如此发!”
贺璟年心口骤然紧缩,涌上贺莫名的痛意。
他怒视苏云晚良久,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拂袖而去。
苏云晚以为贺璟年会赐死自己,却不想当晚竟被带出了天牢。
重见天日的那刻,苏云晚甚至觉得这温柔的月光都刺眼。
她被禁军送出宫门,带上马车,直达忠勇将军府。
彼时,贺璟年一身玄袍立在府前,似是等候已久。
而往日威严辉煌的忠勇将军府,此刻萧条又破败。
就连先帝亲笔题字的“忠勇”牌匾,都被人掀落在地,碎的七零八落。
“苏家也配忠勇二字?呸!谋逆的反贼!”
“我见过苏老将军,他们一家人慈眉善目,常常在城郊施粥,看上去不像是反贼……”
“狗屁的慈眉善目!苏家辜负我们的敬仰,也辜负圣上信任,死了也该做个泥塑跪着,世世代代受人唾骂!”
辱骂声不绝于耳,偶有的维护也被淹没在人潮之中。
苏云晚呆滞的听着路人的唾骂,心如刀割。
自忠勇将军立府以来,在战场上牺牲的人数共一千八百余人,受万民敬仰!
怎会在朝夕之间,受人鄙夷至此?
她脸色苍白的看向贺璟年:“为什么?他们……”
一侧的贺璟年冷睨她:“苏云晚,这就是你忤逆朕的下场。”
竟然只是因为这样,贺璟年便毁了苏家代代人用生命换来的清名与荣耀?!
苏云晚握紧牌匾碎片,任由它割破掌心,鲜血淋漓。
“你怎么能……”
贺璟年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朕是皇帝,苏家是忠是奸,只是朕一句话的事。”
“云晚,只要你顺从朕,你依旧可以做德妃,甚至皇后,拿回你苏家的清名。”
苏云晚厌恶挥开贺璟年。
她不知贺璟年为何非要自己为后,但时至今日,她也不想再懂。
苏云晚勾唇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可我做不到啊,一想到要与你朝夕相对,我便恶心的想吐。”
贺璟年霎时气血翻涌肆虐,他伸手钳住苏云晚就往将军府里拽。
苏云晚被囚禁已久,伤痕未愈。她竭力反抗,却还是敌不过贺璟年。
苏家祠堂里。
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贺璟年狠狠撕裂苏云晚的衣物:“你既做不到,那朕帮你!”
话落,他重重吻上苏云晚的唇,在她身上肆虐折辱。
苏云晚满目绝望,羞愤欲死,只觉无颜再见先祖,再见父兄!
唯有一死赎罪,方能逃过这羞辱。
贺璟年却一眼洞穿她的想法,钳住她下颚:“倘若你敢自尽,朕便命人掘了苏家祖坟,让他们死后都不得安宁。”
他深知她的软肋,随口一句也能让她痛不欲生。1
泪水大颗大颗滑入发间,苏云晚咬紧牙关,承受着贺璟年的报复。
她不知自己何时晕厥过去的,再醒来时,入目是熟悉的床袆布置。
她又被带回了大明宫。
苏云晚坐起身,垂眸便瞧见裸露的肌肤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
想起昏迷前贺璟年做的那些事,她霎时捏紧了被褥,胃里霎时一阵翻涌!
苏云晚环视一周,殿内无一利器,就连柱子都围上软垫。
看来贺璟年为了不让她寻死,真是煞费苦心。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苏云晚!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竟然还敢回宫里来!”
傅芸欣冲进殿内,怒指苏云晚:“你以为你能绑住陛下的心吗,他很快就会再次厌弃你……”
“那最好不过。”
苏云晚哑声回着,目光掠过傅芸欣,和殿外的贺璟年对上。
对视间,男人眼底氤氲的情绪复杂。
苏云晚懒得分辨,干脆垂眸不再看。
只听傅芸欣喊了声:“陛下。”
脚步声越来越远。
再抬头时,他们都已不见身影。
窗外烈阳灿灿,苏云晚却满心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响起丫鬟的声音:“娘娘,今日是中秋呢,陛下特地让御膳房做了您爱吃的芙蓉糕,说要过来陪您过节。”
苏云晚充耳不闻,一声不吭望着窗外的圆月出神。
正值中秋,家人团圆之际。
去年这时,父兄还亲自下厨,为她做了芙蓉糕。
如今她已经孑然一身,再无亲人……
苏云晚心口一阵绞痛,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朦胧间,太监与婢女的议论声传入耳中:“听说自苏老将军死后,辽人势不可挡,一路攻破边关五座城池,此刻已在幽州城外。”
“天爷呀!倘若幽州城破,辽人岂不是能一直南下,直奔汴京!”
闻言,苏云晚露出嘲弄的笑容。
唇亡齿寒,苏家覆灭,难道这大周又能独善其身?
她就留着这条命等着,等着大周国破,等着贺璟年沦为亡国之君的那日!
苏云晚翻了个身,继续昏昏欲睡。
不料却忽然梦回幼时,苏家祠堂中,父亲一身玄甲,对着她和两位兄长谆谆教导。
“为父希望你们时刻谨记,苏家食君禄担民忧,卫国卫民死而后已,无论何种境地,都要以家国为先。”
说着,苏父猛的看向她在的方向看来:“云晚,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