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别人，此刻怕已经血溅三尺了。
果然是一家人呐，就算知道秦景是白云倾害死的，秦烆还是选择手下留情。
沈知绾对着门外侍卫吩咐道：“将这院子围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近。”
说完，她往外走去，白云倾还想扑过来，却是被人一把拦住。
又哭又叫无果后，她软软晕倒过去。
不过沈知绾和秦烆却是谁也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两人并肩往外行去。
一路无话地回到秦烆院中，沈知绾才神色冷冽地开口：“虽说这是你秦家的家事我无权置喙，但我只问一句，景儿就这么白死了吗？”
秦烆眼眸一沉，低声道：“她身后是白家还有我母亲，现在还不能死。”
沈知绾嗤笑一声。
又听秦烆道：“你再等等，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知绾克制住铺天盖地的汹涌怒意，神色冷漠地转身进了房间。
秦烆敛眸定定站着，如一尊雕塑。
半晌后，沈知绾再次出来，看见还站在外面的秦烆，眼眸闪过一抹诧异，下一瞬又掩住，冲他唤道：“来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秦烆木然地走进去，却见沈知绾将一张纸拍在他面前。
和离书。
看清那三个字的秦烆瞳孔一缩。
对面的人平静地道：“虽然我们俩现在还未换过来，但我不想再与你们秦家有任何关系，未免夜长梦多，秦世子先将这和离书签了吧！”
秦烆心脏像是被人攥住，随意揉捏。
他想抬手，却发现一双手臂毫无力气。
秦烆声音嘶哑地问：“沈知绾，一定要做到如此？”
他今晚承受的已经太多。
沈知绾忽地发了怒，一双眼泛红。
她低声嘶吼：“是你先做到如此的。”
“你秦家误我，轻我，辱我，还害死我孩儿，我堂堂一个公主因为你沦落到如今这地步，身边再无一物，再无一人，你还待如何？”
秦烆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别开眼。
只能留下一句：“你先歇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说完，他逃一般往门外走去。
他从未如此清晰明了过，他不愿跟沈知绾和离。
秦烆走出秦家，漫无目的在街上行着。
所有的他以为都不是他以为。
这些年来，他到底对沈知绾做了些什么？
越想，秦烆便越觉得心脏仿佛被钝刀子割肉，一刀一刀，磨得鲜血淋漓。
不知走了多久，他竟走到了南风馆。
秦烆想了又想，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往漆黑的夜色中打了个响指，几秒后，一个黑衣人落在他面前低声道。
“世子，有何吩咐？”
这是他最信任的秦家麒麟卫，便是连沈知绾都不知道。
他自然不可能将全盘底牌告知沈知绾。
在别院，他便趁沈知绾休息时以特殊方式召唤了麒麟卫首领，跟他说明了情况。
此刻，秦烆对着麒麟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半个时辰后，秦烆站在南风馆一个包厢中。
身后的门被人推开，喧闹的声音响起。
秦烆转身，一群人看清他的瞬间便是一愣。
下一刻，那群容貌俊秀的男人神色激动地齐齐跪地。
“公主，许久未见，您可还安好？”
第18章
秦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这群据说是都得到过沈知绾恩宠的男妓。
半晌后，他淡淡地道：“我已经不是九公主了，别再如此唤我。”
以沈知绾现在的身份，听在有心人耳中，只怕又要被攻讦。
那几人对视一眼，最前面的那个恭敬道：“公主，丽嘉在我们心中，您永远都最尊贵的公主。”
秦烆皱了皱眉，胸口只觉有口气堵着。
那人继续道：“若不是公主出手相救，我们几个怕是早已没有性命了，公主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吾等定当竭尽全力。”
秦烆心中一股怪异的感觉升起，这几人跟沈知绾的相处方式不像恩客与男宠。
倒像是……上司与下属。
秦烆敛下眸子，温声道：“没有，只是偶然路过，便来看看你们。”
在南风馆待了半个时辰，那几人尽心伺候着，却是都没有任何逾矩动作，十分规矩恭敬。
几人还低声与秦烆诉说着近日京中的消息，似乎从来便是如此。
其中有几个消息，便是连秦烆的人都不知晓。
从南风馆出来，秦烆对着暗处的麒麟卫道：“查清楚这几人与沈知绾的关系。”
翌日一早，别院中。
一夜未眠的秦烆看着面前的麒麟卫，声音有些喑哑：“查到了？”
麒麟卫沉声回复：“查到了，那几人都是被九公主养在南风馆的暗探。”
秦烆顿了顿，一摆手。
那麒麟卫又消失不见。
秦烆深沉的眼眸里溢出许多无法辨别的情绪。
良久，他蓦地发出疯狂的大笑，那笑声中带着无尽的自嘲和愤怒。
生性放荡？不尊礼法？为人恶毒？不配当一个母亲？
他曾经指责沈知绾的罪名，如今一条条响亮地打在他脸上。
明明失去景儿最难过的是沈知绾，他却还护住凶手那般对她。
过了不久，又有人来报。
“世子，白云倾院中的人已经招了，那两个出现在九公主院中的诅咒娃娃，还有九公主身边的大太监赵英之死，皆是白云倾所为。”
秦烆怒极，反倒奇异般地平静下来。
“好！好一个冰清玉洁，菩萨心肠白云倾！”
他眸色猩红，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秦烆回到秦家时，沈知绾不知去了哪里。
他走进书房，那和离书还大咧咧摊在桌上，仿佛是故意放在哪里，就等着他。
秦烆拿过那和离书细细看着，沈知绾的字很漂亮。
她一向聪颖，从小就学什么都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是沈氏最优秀的公主，十四岁便风华绝代，名满天下。
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嫁入了秦家，然后，变成整个京城的笑话，人人唤她疯子。
与他成婚那天，便是沈知绾疯了的开始。
秦烆手开始微微发起抖来。
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夺走他手上的和离书。
秦烆抬眸看去，只见秦夫人神色惊喜。
“原来我儿子已经写好了和离书，我就说，你这样一个贱妇怎配为我秦家妇。”
秦烆蹙眉，却忆起自己现在还是沈知绾的身体，只好强压下火气，冷冰冰地道：“这和离书还未签字。”
秦夫人神色高傲：“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将世子找来……”
话音落下，一道略带凉意的声音响起。
沈知绾出现在门边，嘴角带笑：“母亲不必费心，我这就签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