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歌也不拆穿她见到这两人就惊慌失措的模样，顺着她道：“只是闲极无聊，与你找些话题。”
梵璃月透过帷帽看他，薄纱晃晃悠悠，她看不清这人眼中情绪。
怔忡片刻，她终于问道：“我来盛京，已经听到许多次苏清荷这名字，你当初为她……负了梵璃月？”
穆小歌还以为她会一直逃避这问题。
见她问出，漆黑眼眸中漾出一抹笑意。
这似乎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过想起苏清荷，他又抑制不住心底升起的寒意与恶心。
他顿了顿，看向前方，冷冽声音中是无法压抑的恨意：“那女人，是个贼。”
一个清晰的答案在梵璃月心中呼之欲出，但她还是故作茫然地问：“她偷了你东西？”
穆小歌摇摇头，看向梵璃月，眼中似乎有着莹然水光。
“她偷了阿烟的东西。”
梵璃月轻轻呼出一口气，突然间想透了许多事情。
——果然如此！
所以当初穆小歌是被苏清荷欺骗，而现在这一切转变，又是因为知晓了真相。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梵璃月将帷帽揭下，面容上已是一片沉静。
“斯人已逝，王爷现在做这一切并不能抹去你曾带给她的所有痛苦。”
穆小歌痛苦的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露出一个十分苍凉的笑。
“真的……无法被原谅吗？”
梵璃月与他对视，神色淡漠而冷凝。
当初那些伤害几乎刻入骨髓，让她如在地狱滚了一遭。
凭什么他一句知晓错了便得原谅。
梵璃月歪了歪头，一派天真的模样。
“死人怎么说得出原谅呢？”
穆小歌脸上最后的血色也褪去，他嘴唇微颤，想说什么，开合几次却出不了声。
梵璃月却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儿立时疾驰而去，头也不回。
话说得那般绝情，她却只觉得心脏处火烧火燎般疼，她不敢停，一旦停下就会被铺天盖地如潮水一般的心碎淹没。
梵璃月不知道穆小歌看出了多少才会同她讲这些话，但她至死不会承认。
她得离开这地方，她要回南越。
她不想再知道她为何会重生，就当上天垂怜好了。
再待下去，梵璃月不知道自己又会坠入一个怎么样的深渊。
翌日，夏英外出买东西的路上听见几个路人谈论。
“你听说了吗？当世药圣南农来了盛京。”
“就是那个活死人肉白骨的药圣？”
“是的，好像住在永安王的别院，你说我去求他治治我这常年的顽疾他会治吗？”
“得了吧，就你这点小病，可别去打扰人家，据说药圣非疑难杂症不治，你要是病的快死差不多……”
看着那两人走远，夏英脸色变了又变，惊喜与踌躇交织。
“药圣南农……”
她琢磨着这名字，眼睛里满是希冀。
当初夏靖受伤残疾，便是想求南农医治。
只可惜南农云游四方，除非运气好偶遇，否则没人能找到他的行踪。
现在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莫说永安王别院，便是龙潭虎穴她也得拼命一试。
当天下午，夏英没给夏靖说一声便独自一人上了临兰别院求见。
穆小歌听闻夏英来访的消息，第一反应便是问道：“公主呢？”
侍卫答道：“公主自昨天起，就一直没出过自己的院子。”
穆小歌眸色变换半晌，还是起身去了前厅。
======第35章======
临兰别院外院的正厅里。
穆小歌迈步而入：“夏小姐怎么有空来本王这里？”
毕竟夏英对他有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每次看见他便恨不得离开八丈远。
夏英开门见山道：“永安王，听说药圣南农被你请到了盛京？”
穆小歌眉头一蹙，反问道：“夏小姐从何处得知？”
陆玄遇刺之事未传出，所以将南农请来这事除了身边值得信任之人，不曾有外人得知。
就连有不少京中势力打探，亦被穆小歌用南词的身份做烟雾弹糊弄过去。
或许有人探听到近日南越国南词公主到了盛京，却绝不可能知晓南农的存在。
夏英直直盯着他：“我只问永安王，是与不是？”
穆小歌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沉默片刻，他松了口：“是，你要作何？”
听闻这确定的答案，夏英长长松了一口气，随后双膝倏地跪下。
她对穆小歌深深一礼：“求永安王让我见一面药圣，我想求他医治好夏大哥的腿疾。”
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穆小歌终于明了梵璃月为何不顾身份被暴露的风险亦要来盛京。
他轻轻叹了一声，看向夏英：“你先起来吧，前辈现在不在府中，待他回来，我会将这事转告给他。”
夏英站起身露出惊喜神情，下一秒又转为踟蹰。
她小心翼翼道：“他老人家……会答应吗？”
听见这声老人家，再想到南农那张溜光水滑的脸，穆小歌沉默了。
夏英却将这沉默的意思误解，眼眶瞬间通红。
她扑通一声又跪下：“永安王，拜托您转告他，无论什么要求，只要我们能做到，我们都答应。”
穆小歌惊得忙往旁边退了两步，只生怕南词那祖宗此刻正在哪个角落盯着，还以为他欺负了夏英。
脑海中闪过南农看着南词撒娇时那无可奈何的模样，他眼神一暖。
穆小歌看向夏英劝诫道：“你赶紧起来，你放心，他一定会答应。”
这世上谁想求南农治病都要付出代价，包括贵为楚国皇帝的陆玄都不例外，但夏靖，因为那人的存在，或许是个例外。
听完穆小歌的话，夏英再看向他的眼神中厌恶散去，多了些许感激。
当天晚上用膳时，穆小歌开口一提这事，梵璃月便悄悄抬眸观察南农。
穆小歌心下了然，南农的消息想必就是她透露出去的。
南农慢条斯理放下筷子，语气似笑非笑：“永安王这是将我当长工用了，救完你兄长，还得救你前任大舅哥？”
南农可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劳什子高人，再加上人长得俊美无比又温和有礼，宫里的人对他都喜欢极了，该知晓的八卦一样不少。
梵璃月猛地咳嗽起来，止都止不住。
穆小歌瞥她一眼，十分顺手地倒了杯茶水放在她面前。
梵璃月抬起来就往下灌。
南农啧了一声：“这么大人了吃个饭还吃不好。”
等好不容易缓过那口气，梵璃月眼眸都呛出了几滴生理性泪水。
她看向南农，试探道：“小叔，不打算救？”
南农不解：“与我毫无关系，我为何要救？”
救陆玄是因为两国利益，救穆小歌，是因为梵璃月造成的烂摊子他总得收拾。
若是谁都能找他救命，今天这个，明天那个，他还有没有别的事儿要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