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柚柠骤然愣在了那里。
原因无他,向来对她冷冷淡淡的季照远,此刻眼圈泛红,指腹却轻轻摩挲着和离书上,她亲笔所写的名字。
不过只是片刻,他便将那张和离书重新放进了枕头下,人也躺在了床榻之上。
沐柚柠在他不远处随意坐下,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他脸上。
她有些不明白,明明恨她的人,怎么会露出之前那样的神情。
像是怀念,像是遗憾,像是……情深似海。
沐柚柠收回了目光,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乱想。
季照远分明说过,此生不会爱她。
想到他当初立下的重誓,沐柚柠心底一颤。
就在她思绪飘散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不知道从何而来一股灼热之感。
沐柚柠猛地捂住胸口,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营帐门口飘去,却被季照远身上那股吸引力扯住……
另一边,玄清站在那里,看向眉头紧皱的巫医:“怎么了?”
年迈的巫医双手平齐沐柚柠的胸口,颤颤巍巍道:“少主,沐姑娘似乎被什么绊住了脚步,我没办法唤醒她。”
玄清一袭精致繁琐的华服,闻言看向坐在不远处,浑身散发着威仪的中年人。
那人轻咳一声:“你急什么,你带回来的人仍有一息尚存,现在不过是离魂症,族中巫医难道会治不好?”
说着他看向面露难色的巫医,心里一顿:“当然,既然是被什么绊住了,爹还是派人去看看。”
玄清脸色冰寒:“是您说过能救活她,我才愿意回族中接手少主之位,若是您骗我……”
中年男人连连摆手:“爹没想骗你,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意外。”
玄清脸色稍霁:“那便劳烦您派人前去查探一番了。”
中年男人满口应下,带着巫医离开。
玄清看着躺在寒冰石床上的沐柚柠,眼神柔和:“我会救你。”
就在巫医手从沐柚柠身上拿开那一刻,营帐内的沐柚柠也感觉到那股莫名的吸力消失不见。
她猛地喘了几口气,心里余悸未消。
刚刚她夹杂在两股力道之间,只觉得自己离消散不远了。
沐柚柠没办法看见自己,不然她会发现,她就本就透明的身体更加透明。
季照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副将在帐外将他喊醒,才睁开了眼。
副将站在帐前,满脸喜色:“将军,您的猜测属实,那些蛮子果然去了泗州!”
季照远眼前一亮,大步朝前走去:“传令,攻城!”
只要夺回庆州,北疆人在三座城池之间,注定只能是瓮中之鳖。
北疆首领看着季照远气势汹汹再度选择攻城,便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被看破。
他朝身后怒吼:“往下倒桐油!”
下属脸上一片死寂:“我们的器械,全部都用完了。”
北疆首领愣住,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有北疆士兵冲上城楼喊道:“王上,城中各家各户,尽是空屋,根本没有几个中原百姓了!”
这下,他眼中彻底浮现起绝望,看着正在城下正在撞城门的中原士兵,面如死灰。
短短三天,他和那位长公主的处境瞬间对调,但好在,那个女人死了!
一刻钟后,季照远登上城楼,看着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北疆首领,微微俯身:“我说过,你会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可笑。”
他正要下令将人带下去。
北疆首领却幽幽开口:“你以为自己能得意多久?季照远,你不也离死不远了么?”
第17章
沐柚柠听着这话,心里一震,她诧异的看向北疆首领。
如果她没有给季照远渡那最后一次毒,算算日子,确实会如北疆首领所说。
但他眼中的笃定却让沐柚柠隐隐不安。
到底他是真觉得这毒无人能解,还是……有别的原因?
季照远却只是冷冷看向他:“一派胡言,将他压下去,回京后交由陛下处置。”
北疆首领临走时还奋力吼道:“季照远,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的!”
可下一刻,北疆首领突然停下了咒骂,目光在某处定了片刻,就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跟着副将离开。
季照远皱了皱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却见北疆首领不知道为何,又回了下头。
这时,丁敏出声道:“远哥哥,不如我给你把把脉吧。”
季照远犹豫一瞬,还是答应下来。
沐柚柠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感叹,这就是丁敏的威力,季照远从来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沐柚柠跟着季照远两人走在城内,四周全是被压下去的北疆面孔,一时间让人有些怔然。
他们走到城主府,却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孩子。
那孩子灵活的很,一瞬间就到了季照远面前。
丁敏朝后退了一步,眼里的嫌弃不加掩饰,正要开口怒斥,却见季照远面色有些变化。
他看着那孩子开口:“是你?”
季照远向来观察细致,所以哪怕眼前的孩童做了些表面的伪装,他也将人认了出来。
正是大军入城那日,跟沐柚柠在城主府门前对峙的小孩。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季照远突然愿意跟他多说两句:“你找我有事吗?”
“长公主让我带话给你。”那孩子直愣愣的开口。
丁敏猛然瞪大了眼,季照远也瞬间呼吸急促起来。
沐柚柠看着小孩,心里有些欣慰,当时她守城时便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在城中孩子撤离之前,便找到了他,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战乱之时,她还担心这孩子会遭受厄难,如今能看到他全须全尾的活着,自然是再好不过。
季照远声音有些干涩:“你……说什么?”
沐柚柠托人带话?为什么她自己不来?她是不是还活着?
一瞬间,季照远心中的疑惑丛生。
但在大街之上,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季照远朝他招了招手:“跟我回城主府。”
那孩子便跟着乖乖的走了,临走之前,他看了丁敏一眼。
这个女人刚见到他时对他的嫌弃,他可看得清清楚楚。
身份没有长公主高,还摆着比长公主大的架子,他不喜欢她。
不一会,季照远便将人带进了城主府的书房。
他盯着那孩子:“你可知道,要是你说了谎,哪怕你是孩子,我也不会饶过你。”
那小孩很是干脆,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了一方与他整个人极为不搭的干净手帕。
季照远认得出,那上面的刺绣,确实是给皇室中人所用。
小孩小心翼翼的打开手帕,然后往前一递。
“长公主说了,只要你看到这个,就会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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