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很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傅南谨眸色一深，俯身吻了吻她额头，哄道：“念念，再给我一点时间。”
苏小念醉的迷糊，压根没听清傅南谨说话。
她心里压抑了太久，借着酒劲说了一遍又说一遍。
傅南谨把她抱在怀里，耐心的应着她渐渐含糊不清的话。
苏小念记忆的最后，是在熟悉的怀抱里。
他仿佛要把她揉碎了在骨子里。
屋外的雨更大了，一如她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晚一样。
第二天，傅南谨没去上班，抱着笔记本在旁边忙。
苏小念没有多问，倚在沙发上看书。
书上的文字在眼前却模糊成了蝌蚪，一个字都看不清。
苏小念心烦意乱着，最后还是开了口问：“要不要吃药？”
傅南谨的手机正好响了，他挂了，看着她认真道：“对身体不好，别吃了。”
“那如果再有孩子？”
“生下来。”
“哦。”苏小念应了一声，又低头假装去看书。
手机又响了。
苏小念余光能看见傅南谨眉头一拧，又挂了电话，似乎心情不太高兴。
她正要开口，手机第三次响了，眼睛无意就瞟道屏幕上的名字——姜薇染。
苏小念语气故作淡然道：“这么急，兴许有什么事。”
傅南谨沉思了几秒，终是接通了电话，开的扩音。
“南谨，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今天没时间。”
“你知道，我不能受刺激的，还有订婚的……”
傅南谨不想在苏小念面前提订婚的事情。
“我现在过来。”
“好，那我等你。”姜薇染瞬间开心了，连带着语气都愉悦了几分。
苏小念捧著书，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薇染从小心脏不好，不能受刺激。”傅南谨一字一句解释着。
苏小念表情很淡然，“哦，那你去看看她吧。”
直到看着门关上，整个房间只有苏小念一个人。
所有的淡然分崩离析，眼底全是隐忍。
这样的她，还像苏小念吗？
之后几天，傅南谨都陪着她。
苏小念其实挺想问问，他为什么不陪姜微染去试衣服。
想问问，她和姜微染在他心里，谁更重要。
又或是问问……
傅南谨，如果可以，不订婚了好不好？
苏小念不敢问，因为心里明明知道既定的答案，便会连开口问的勇气都没有。
好几次，他抱着他揉碎了爱，嘴里说的都是：“念念，对不起。”
后来变成了：“念念，生个孩子，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苏小念闷声应着，“嗯。”
爱一个人卑微至此。
在订婚前两天，苏小念收到姜微染的短信，约她去咖啡馆见一面。
她想都没想删除了，而后又收到了一条。
“不想让你弟出事，自己一个人过来。”
苏小念不得不承认，傅南谨也好，姜薇染也好，都把她的软肋拿捏的很准。
大抵是越缺亲情的人，越更珍惜亲情。
苏小念支开保镖，赴了姜薇染的约。
简约风的咖啡馆包厢里。
苏小念坐下，看见姜薇染杯子里的咖啡空了，大概是等了很久。
苏小念开门见山问：“有什么事？”
姜薇染眉头一挑，“想跟南谨生孩子？”
苏小念沉默。
“好好养好身体。”姜薇染嘴角一勾，笑的不怀好意，“南谨说了，我心脏不好，不能生孩子，由你代替。”
第24章 真可惜
“你撒谎。”苏小念毫不犹豫吐出三个字。
姜薇染没有说话，顾自嗤笑了一声。
苏小念红了眼眶，坚定的说道：“姜薇染，我不信。”
“你忘了，你之前的孩子有多让他讨厌吗？可他现在却让你生孩子。”姜薇染淡声说着，得意的眼眸对上苏小念苍白的脸，“我心脏不好，可我喜欢孩子。南谨心疼我，要让你生一个送给我。”
她的孩子送给姜薇染？
苏小念的掌心收紧，理智还在，反击道：“你为什么告诉我？你明知道告诉我，我不会让你们得逞。”
“你愿不愿意是一回事，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是另外一回事。现在告诉你，无非是让你认清现实。”
苏小念呼吸加重，掏出手机给傅南谨打电话，指尖几不可微的颤栗着。
她不信，姜微染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信！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一直没有接通。
“哦，对了。”姜薇染似是突然记起某件事，“南谨现在很忙，忙着收购苏氏，作为给我订婚的礼物。”
苏氏是苏家的家族企业。
苏小念捏紧了手机，不死心的一遍又一遍的打。
咖啡馆的电视机本来在放音乐，突然切换成了实事新闻直播频道。
苏氏大楼上，一个瘦弱的身子站在楼顶上。
楼下布好了警戒线，警察试图挽救这条鲜活的生命。
苏小念的瞳孔紧缩，嘴里呢喃着，“小离……”
苏小离穿着蓝白的校服，楼顶的风把他的衣服吹的鼓起，他大喊着：“傅南谨，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不，不要……”苏小念浑身颤抖着，最后一个字“跳”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画面中的身影一跳，很快消失在画面中。
电视里只剩下嘈杂的尖叫声。
苏小念满脑空白，半天没反应过来。
姜薇染缓缓开口：“哦，你弟跳楼了啊。”
“闭嘴。”苏小念咬紧了牙，浑身紧绷着。
“真可惜啊，过几天他就该十八岁了。”姜薇染叹着气，嘴角却勾着一抹笑，“早知道你弟这么想不开，我就不找南谨要这个礼物了。”
“姜薇染，你闭嘴！”苏小念压低了声音怒吼道。
姜薇染不以为然的笑着，“苏小念，我想玩死你很简单。所以乖乖给我和南谨生个孩子，你就能解脱了。”
“你做梦。”苏小念一字一字咬牙道，起身走了。
苏小念打车很快到了苏氏大楼，正好看到苏小离被抬走上了车。
她急冲冲的过去，可人太多太多，怎么都挤不过去。
她多想看看，哪怕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眼。
混乱的人群，把她挤得浑身难受，连心脏都开始痛了起来。
突然人群散开，她的身体被人一把护在了怀里。
旁边的记者纷纷把镜头对过来，七嘴八舌的问。
“傅总，后天您就要订婚了，这位女士跟您是什么关系？”
“傅总，刚刚跳楼的据说是苏氏的人，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
苏小念颤抖的手拽着他的胳膊，“南谨，我想看看他。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从这么高的楼上跳下来，人几乎不可能成形，常人看一眼都会有心理阴影。
傅南谨没有回答记者的问题，护着苏小念往地下停车场走。
苏小念回头看着带走苏小离的车越来越远，两行清泪落下，顾自呢喃道：“他从小就怕疼，每次我都要拿糖哄他半天才会不哭了。”
那么高的楼，他摔下来该多疼啊……
第25章 今天订婚
苏小念赶到殡仪馆的时候，尸体已经被火化了。
她手里还捏着刚买的糖。
是苏小离最爱吃的那种。
工作人员把冰冷的骨灰盒递给她。
苏小念死死抓住工作人员的胳膊，怒声问道：“没有家属的同意，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工作人员一脸无奈，“你找领导问问，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人都死了。”
不知是哪个字刺痛了她，苏小念的手慢慢松开，往后踉跄了两步，眼神空洞的没有焦点。
当她抱着骨灰盒的那一刹那，汹涌的泪水落下。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了模糊，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苏小念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了小时候。
明明是一家四口，可爸妈的关注点永远在弟弟身上。
她从小活的像个透明人，失落也好，委屈也罢，终究还是深埋在心脏深处。
弟弟从小就爱粘她，明明她该讨厌的，却怎么都讨厌不起来。
而后，是第一次见傅南谨的时候。
她没考好被骂了一顿，负气离家出走。
那个雨夜，他就这么抱着她。
好暖，好暖……
跟傅南谨确定关系，是她无意听见苏氏资金出了问题，她找傅南谨要了五千万，以投资的名义给了苏氏。
在一起一年后，被父亲发现了这段关系。
哪怕是死刑犯，最后也有开口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可是他们甚至连苏小念一句解释都没听，认定了她贪慕虚荣。
苏小念积累了十多年的委屈一下子爆发，跟家里彻底闹掰了。
父亲的离世，弟弟的跳楼，还有傅南谨冷漠的让她拿掉孩子，姜薇染狰狞的面孔……
一桩一件如同电影般在梦里重新回顾了一遍。
梦里的最后，不再是回忆。
蒋晓芳像小时候一样拿荆条抽她，抽的她浑身都疼，嘴里狠狠地警告她：“傅南谨害的我们家破人亡，你再敢跟他在一起，我就打死你。”
她怎么躲都躲不过，浑身疼，心脏都疼，嘴里却解释着，“妈，我不信，我不信……”
苏小念吓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微微睁开眼的缝隙能看见屋外阳光正好，是她的房间。
她洗漱完，走下楼，想找点填饱肚子的东西。
“苏小姐，你终于醒了。医生说你最迟今天早上会醒，傅先生让我提前给你准备好了补身体的汤。”佣人端着汤过来。
补身体？
姜薇染说的话，苏小念还没忘，她下意识以为这个汤是为了让她养好身体生孩子，掀翻了汤不悦道：“我为什么要补身体，我不补！”
佣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苏小念发这么大的脾气，顿时吓得手足无措。
苏小念平静了几秒，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道了歉，随后问：“南谨呢？”
她一定要把所有的问题都问清楚。
“傅先生他……”佣人眼睛到处躲闪，不敢看苏小念的眼睛，支吾了半天才吞吐的答道：“傅先生今天，今天订婚。”
苏小念看了看眼时间，原来她昏迷了这么久。
所以哪怕她昏迷，他也在准备跟姜薇染订婚。
真好，冷漠如他，绝情如他，怎么她还敢奢望漫天烟火下那晚，他曾说的“只要你喜欢的，我通通给你。”
他该知道的，她最喜欢的，就是他啊。
苏小念跑到酒窖里，让所有人不要来打扰她，手机的直播里是他和别的女人的订婚现场。
所有的一切，在脑海里如走马灯过。
因为要跟姜薇染订婚，所以他一心想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要拿掉孩子，所以他不惜绑架她弟来威胁她妥协。
因为姜薇染喜欢，所以他可以把苏氏拿到手，不曾告诉她一声。
她不敢想，姜薇染说的生个孩子送给她，到底会不会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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