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林学军闻声警觉起来，冲着门外大喊一声：“谁！”
林新羽后背靠着墙，紧张的捂着嘴。
她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猫着身子小心的离开。
她知道，要是自己被林学军抓住了，那高考的事情肯定泡汤了。
林学军一直都怕自己挡了林云清的路。
才会送自己去乡下，阻止自己考试，怕的就是以后自己厉害了，给他苦头吃。
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通过高考，考远一点，带着妈妈离开！
绝不能被抓住！
就在快冲出门的一刹那，身后的堂屋门突然打开。
林新羽浑身就像触电了一样，一激灵的往外面跑去。
只听身后林学军气急败坏的道：“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我家里鬼鬼祟祟，看我不逮到你！”
黑夜中，林新羽不停在奔跑。
心跳声就像鸣鼓一样，震的耳膜都快受不了。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脑海中妈妈趴在地上哭泣的样子挥之不去。
夜幕中，路过拐角处，突然一双手将她拦腰截停。
林新羽惊慌失措的挣扎，借着月光才看清是顾瑞宁那张脸。
清冷月色下，他冷峻的脸明明面无表情，可她却被他的视线压迫的难以呼吸。
她没敢再说话，被他强行带回家。
一进家门，顾瑞宁便直接将她拖进自己房间：“在返城同意书没来之前，你就待在这间房，别再去外面惹麻烦。”
林新羽有苦难言，见他真要关门，下意识伸手去拦，反倒还夹得手指通红。
她哭着收回手解释：“我没想出去惹麻烦，你别关我好不好，我妈被林学军打了，我想叫人去救她……”
闻言，顾瑞宁微微怔了一下，见她受伤的手，双眉微微蹙起：“这件事我会帮你解决。”
说完，门便被关上了。
林新羽看着紧闭的房门深感绝望。
她不知道顾瑞宁为什么会这样，只能上前拍打房门：“求你放我出去，我保证不乱跑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说，顾瑞宁就是不开门。
林新羽眼睛一酸，泪水汹涌而出，靠着门缓缓蹲着，双手环抱自己小声的抽泣。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半夜她才苦累的睡去。
第二天，林新羽被一阵刺痛惹醒。
只见自己已经睡在了顾瑞宁的床上，身上是他整理好的被子。
床头还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
此刻他低头细心的拿着药膏替她擦拭着，认真到没有发现她醒来。
林新羽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感受，手没忍住动了下。
为了缓解尴尬，她抢先开口：“既然你不放我出去，就帮我把返城同意书拿到手，不能给任何人。”
顾瑞宁手一顿，将最后一片擦伤涂好。
“嗯，你先把饭吃了，我今天会去你家看林阿姨。”
林新羽这才松了口气。
可见到顾瑞宁离开，毫不犹豫关门，反锁，眼睛又不争气的红了一片。
她捏紧了被子，心在犹豫不决。
顾瑞宁，我该相信你吗？
……
下午三点，房门被敲响，只听外面顾瑞宁的声音：“新羽，返城同意书到手了。”
林新羽听闻消息，整个人像触电一样起身。
只是刚冲到房门口，就听见门外林学军的声音：“瑞宁啊。”
林新羽的心立马悬了起来，立刻拉门，却发现房门还没来及解锁！
门外，林学军的声音又传来：“瑞宁，你今天也看见林阿姨好端端的了，新羽这孩子就是送乡下学坏了，现在叛逆的很，这申请书，还是先给我拿着。”
林新羽心急的拍打房门发出抗议的声音。
而顾瑞宁仅是看了一眼，便沉声道：“我们出去说。”
这话几乎让林新羽绝望，她无力的拍打房门：“顾瑞宁，我求求你！不要把返城同意书给林学军！不要啊！”
几分钟后，门被打开了。
林新羽浑身都在颤抖，艰难的发出声音;“返城同意书呢？你给出去了？”
顾瑞宁看着她，眉头微皱：“新羽，你要报名高考，这返城同意书本来就需要父母签字，林伯父也支持你高考，你这么一直任性的躲着，也不是办法。”
他少有的体贴温柔，但在这一刻，林新羽却只觉得绝望。
她推开对方，双眼通红：“顾瑞宁，你不是答应我，不会把返城同意书给别人吗！”
“我恨你！如果我因此不能参加高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罢，林新羽立马追了了出去。
她一路追到了林家附近。
终于找到了林学军。
就在要冲上前时，林学军却忽然停了下来。
接着，他早有预料的转身，得意的看着林新羽，从口袋里拿出返城同意书，当着她面一点点撕成碎片！
第八章
他手中一挥洒，纸片随着风飘走。
“不——”
林新羽颤抖去捡那些碎纸片，悲恸到说不出第二个字。
仿佛灵魂也跟着那些碎片被撕碎。
她红了眼，拼了命想要拦住更多的碎片，却在半空中被林学军擒住手。
林学军恶狠狠威胁：“你最好别再给我耍什么花招，不然，我就加倍还在你妈身上。”
林新羽眼里恨意藏不住，一字一句：“林学军，你不得好死！”
话落，手腕倏地剧痛。
只见林学军眼里充斥着杀气：“你已经害得云清失去了去文工团的资格，若是敢抖出这件事，害云清考试不顺利，我就先杀了你妈。”
闻言，林新羽心震了一下，想到前世母亲死于他手，便逼着自己安静下来。
被林学军得手后，果然，她下一秒便直接被送进了派出所。
返城同意书被毁了，林新羽没有证据，林学军又顶着她父亲的名头，口口声声咬定她潜逃。
顺理成章的，她被当逃回来的和黑户关了起来，查清之后记过处分。
林新羽麻木的经过一系列的盘问。
因为在林学军的监事下，她只敢说自己是正规程序回来的，没说返城同意书被撕毁。
对此，机关人员表示理解，不过还是得关到申请下次下来的一天。
林新羽被安排在看守所，眼神涣散的坐在一边。
林云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嘴角上扬着，得意极了：“怎样？是不是很绝望？谁让你没有飞黄腾达的命呢。”
林新羽冷盯着她，咬牙问：“你们这么做，就不怕以后遭报应吗？”
对此，林云清很是不屑，笑道：“以后有没有报应我不知道，但我以后肯定过的比你好就对了，你就该是一坨烂泥，就该被我踩在脚下！”
话落，她摇曳着身姿，潇洒离开。
而林云清还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待多久。
第二天，林母闻讯赶来。
见女儿这个样子，心脸被揪了起来。
她拉着林新羽的手道：“新羽，你放心，妈一定会救你出来的，还记得你舅舅吗？他有
本事，妈去求他，你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林新羽看着妈妈手腕上上的淤青，忍不住红了眼：“好，我等你，”
母亲离开后的几天，林新羽便看书消遣，大概是心理还尚存着一丝希望。
而这时，一旁的狱友笑道：“还在看书呢？今天高考报名都结束了，努力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一抔黄土。”
林新羽听着，忽然也觉得有些讽刺。
自己重生回来，努力这么久，现在居然连高考的名都报不上……
就在结束报名的当晚，林新羽发烧39度，直接被送去了卫生院抢救。
而林母一直守在病床前。
……
1977年12月11日，北城高考的第一天，林新羽被卫生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12月12日，林母哭的撕心裂肺，可病床上的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12月13日，是高考的最后一天。
林新羽奇迹的醒了过来。
但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能带我去高考现场看看吗？”
林母哭得泣不成声点头，立马给她穿上厚衣服，借了个轮椅就推着出去了。
而这个点已经是最后一堂考完了，考场外都是学生，而就在林新羽准备离开时，却正好看见结伴而行的顾瑞宁和林云清。
冥冥之中，上辈子的事情好像在重演……
重来一次，她依旧无法改变命运。
林新羽扛不住这打击，晕了过去。
第九章
北城卫生院。
林新羽挂着点滴，一脸的苍白。
她双目失神的望着窗外，心如死灰。
高考结束了，似乎也带走了她所有的动力。
顾瑞宁和林云清离开的那一幕，生生的被烙在了脑海中。
只要一想起，心里就止不住发疼。
重来一次，事情好像依旧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运行，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而这时，妈妈温热的眼泪滴在她手背，林新羽这才回头，喃喃的叫了一声：“妈。”
林母强忍着泪水，握着林新羽的手：“我的乖女儿，是妈妈耽误了你，我已经跟你爸离婚了，妈妈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你一定要坚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这次没报上名，咱们就准备下次高考……”
“妈妈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一个好学校！”
感受着妈妈手掌的温度，听着妈妈的小心翼翼的安慰，林新羽终于有了反应。
是啊，还有下次。
1977年冬和1978年夏的中国，可是迎来了世界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考试，报考总人数达到1160万人。
这两次招生仅相隔半年，自己还有机会，怎能就此放弃呢？
妈妈现在也还在，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
想到这，林新羽心里重新燃起希望，回握母亲的手。
“好，我听您的，我们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以后的生活还没完，最后谁是赢家还不一定！
……
高考结束后的这晚，顾瑞宁被家人接回了老家吃团圆饭。
饭后，顾瑞宁被爷爷顾司令叫到了书房。
“听你妈说，你把新羽那个孩子藏在你租房的地方？还一住就是个把月，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顾瑞宁大约是喝了点酒，面对爷爷的询问，脸有些发烫。
“爷爷，这件事我会处理。”
顾司令炯炯望着他，见顾瑞宁始终不提嫁娶一事，这才长叹一声。
“你大了我也逼不了你，但是我和新羽的外公是战友，你们俩的婚事是我和老朋友亲自定下的，你既然不想履行婚约，就和新羽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到了地下怎么跟老朋友交代？”
话落，顾瑞宁却蹙眉朗声道：“爷爷，我什么时候说了不履行婚约？”
顾司令诧异望着他。
顾瑞宁挪开视线，难得红了耳朵。
“之前高考，提这些事情容易分心，等成绩下来之后，还请您老人家亲自去和林阿姨说亲。”
……
不久，顾瑞宁从书房里出来，耳朵上的热意才淡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天晚上，顾瑞宁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和林新羽结婚，洞房花烛。
他压抑着激动推开了婚房，可房间内，林新羽却倒在地上，她身下的血，比她的婚服还要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