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将岁岁搂在怀中，长公主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微微有些许安稳。
自从上次岁岁落水险些丢了命，长公主对于水跟女儿连在一起的事情就格外敏感。
“没事的，岁岁没事的，有姐姐保护岁岁呢，姐姐一直在保护岁岁呢。”小短手拍了拍长公主的肩膀，岁岁的语气格外欢快，“岁岁可聪明啦，知道阿娘一定会来救岁岁跟姐姐的。”
长公主抱了会儿女儿，便稍加安定了下来。
此刻闻见岁岁的话语，她转头去看沈静惜，担忧的伸手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让阿娘看看……”
纵观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沈静惜其实一直没有跟长公主有多亲昵。
长公主日日思念岁岁，虽然会关心她，可是却很少跟她有真正母女相处的温情时刻。
女子温热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脸颊上，隐隐有几分岁岁方才亲她的无措感拂过心头。
尤其是岁岁还在旁边补充：“对对对，阿娘，就是这里，刚刚她们照着姐姐的脸打呢，岁岁都看见了——这里也是，你看你看，隔着衣服都把姐姐的手给拧红了，她们好凶呀。”
沈静惜的身子有些僵硬，跟个木头人一般任由长公主在岁岁的补充下查看她的伤口。
其实刚刚对打的时候她并没有吃什么亏，但是大人跟孩子的力量悬殊，才显得她仿佛被欺负一般。
“不痛不痛，姐姐不痛，岁岁给你呼一呼，呼一呼就不疼啦。”
小姑娘捧着她发红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吹了吹，眼眶微微发红。
她抬起头来看沈静惜，仿佛挨打的人是她一般：“姐姐不痛，岁岁吹吹”
要不是她那么没用，也就不用姐姐来保护她了……她好没用呀。
小团子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沈静惜愣愣的看了她好半天，才缓缓地伸出手，有些迟疑的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小姑娘没有排斥，反倒是亲昵的蹭了蹭，于是一下，又一下的。
轻轻的摸了摸岁岁的脑袋，沈静惜低声哄她：“没事，我不痛的，只是红了，一点都不疼的。”
小姑娘满脸不相信的看着她：“骗人，岁岁挨过打的，红了就可疼可疼了。”
“都是岁岁那么没用……呜对不起姐姐……”
刘氏一棍子下来，莫要说红，片刻后就该乌青乌青的一大片，怎么可能不疼。
景祁墨说过的话语一点点的挤进了沈静惜的脑海之中，沈静惜同岁岁对视片刻，酸涩感一点点的盈满了她的心头，一贯冷静的小少女缓缓地红了眼眶，缓缓伸手将岁岁抱在怀里，哽咽了一声。
“没事，没事，只是疼一下下，马上就不疼了，真的。”
——景祁墨讲得，她什么都懂，她什么都明白的。
——上一世的沈岁是沈岁，这一世的什么都不懂的岁岁不该被牵连。
——可她始终无法释怀，原来她从头到尾想要的……一直只是她的一声“对不起”。
沈静惜的情绪在短短片刻翻江倒海，几乎有了翻天覆地的起伏。
围观的众人不能够明白她的心路历程，可是却在一瞬间也能隐约感觉到沈静惜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却又隐隐说不出来，唯有长公主温柔的凝视着抱头哽咽的这对姐妹，伸手将她们一起抱在怀里。
想起景祁墨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长公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引得怀中两个小姑娘齐齐的抬起头来看她：“阿娘，岁岁是、是不是哭的太难看啦？”
俯身在岁岁脸蛋上亲了一口，长公主又亲了一口沈静惜，笑吟吟的摇了摇头。
“阿娘只是在想，阿娘的运气真好，两个女儿一个又乖又可爱，一个又听话又漂亮。”
此刻姗姗赶来的景祁墨：“……”
哦懂了，他果然是捡来的吧，他阿娘一直只有女儿，哪来的儿子啊。
“沈、景祁墨哥哥！”视线落在了景祁墨身上，不知所措的李娇娇仿佛在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一天被亲了两次的沈静惜则是有几分不知所措，却也少了几分僵硬与不安。
骤然闻见李娇娇的声音，沈静惜的身子一僵，故作不在意的瞥了一眼景祁墨。
……对上了小少年带着几分揶揄的视线，又旋即转变成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若沈静惜只是个小姑娘，说不准便也朝着他笑了笑，可惜皮下是个成熟的大人灵魂。
是以她装聋作哑假装没有瞧见景祁墨，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一脸冷静的拍了拍岁岁的后背，温柔了声音去哄妹妹：“不妨事的，我现下已经不疼了，你瞧，回去擦擦药就好了。”
小姑娘扒着她的袖子，于是沈静惜就着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见两个女儿都稳住了情绪，长公主心头也安稳了一些，这才专心打量起来二人。
岁岁出门前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衣裙，此刻那裙子小腿以下都湿了，一只脚还满是脏污的泥巴，裙摆上也溅了不少灰色的泥点，她的头发有些乱，尤其是后背的位置还被石子划破了痕迹。
沈静惜身上红了不少地方，头发格外凌乱，尤其是手腕处被划破了一个小口子。
她半个身子被水浸湿，此刻水就沿着她的裙摆一滴滴的滴在脚下。
长公主的神情缓缓地沉了下来，转头去瞧不远处的李娇娇。
“所以，你对我的两个女儿，都做了些什么呢。”
端庄华贵的女子沉下了脸色，语气冰冷，不怒自威。
第一百二十三章：阿娘
自从岁岁的那一句“阿娘”，以及长公主的态度就已经完全说明事实。
李娇娇整个脑子空白一片，喃喃道：“是、是沈静惜先——”
“阿娘，她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走！还要把我们都关起来！”
——关起来是沈静惜猜的，但是岁岁觉得觉得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小团子打断了李娇娇的话语，抓着长公主的衣裳便开始告状：“她还欺负姐姐！”
“她说上次姐姐落水就是她推的，可是阿娘你们都没有给姐姐做主，她就继续欺负姐姐！”
伸手将告状的小团子捞了回来，沈静惜无比镇定的解释道。
“阿娘那个时候不舒服……我也没有什么大事情，便没有说，其实没什么要紧的。”
那个时候落了水，她就把事情都给想起来了，然而这具身子实在是过于体弱，她昏昏沉沉病了两天，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等到她好不容易接受事实，人已经跟着来崇安山休养了。
岁岁抬头望了一眼沈静惜，气鼓鼓的：“才不是呢——她说姐姐是养女，不会——唔——”
眼疾手快的迅速捂住岁岁的嘴巴，沈静惜平静道：“她说着玩呢，我不在意的。”
岁岁气鼓鼓的在沈静惜的手上吹气，眼神指控她：才没有说着玩呢，姐姐可在意可在意了。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偏生鼓起脸颊时，眼睛便瞪的圆溜溜的。
沈静惜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背，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语气轻松道：“反正……反正她说的也是事实，总归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只是可怜了岁岁……李娇娇非要说她是冒牌货。”
小姑娘还没能跟沈静惜养成默契，就算姐姐眨巴眨巴眼睛，她也没有看懂。
所以她也跟着眨巴眨巴眼睛。
长公主听得怒意积满心头，冷声道：“岁岁身份未曾昭告天下，不代表这就是假的。”
“往日我见你总以为你是个温和之人，却不想你在背地里这般欺负我女儿……李家，好得很啊。”
纵然长公主平日里对待李娇娇有几分好脸色，那也是建立在以为她果然心善的基础上。
一旦牵扯到了岁岁身上，什么往日情分自然不可能再存在的。
李娇娇嘴唇微动，还想要再解释些什么，一旁的景祁墨淡定走上前：“阿娘。”
瞧见景祁墨上前，李娇娇的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满怀期望的望着景祁墨。
少年却没有看她，只是淡定道：“上次我同岁岁去翡玉阁，不小心撞碎了李家小姐的东西，李家小姐不依不饶的，可旁人都说是她故意撞上岁岁的……我想着您平日里似乎很是喜欢她。”
话说到这里，景祁墨便顿住了话语，含笑瞧着长公主。
长公主道：“怎么此事不早告诉我，让你带着岁岁出去你还让岁岁受了委屈？”
想要钉死李娇娇的景祁墨：“…………”
长公主嫌弃的看了一眼景祁墨，转头看了一眼岁岁，压下心底的怒意。
“把人都押到正厅去，”长公主缓下语气，去摸了摸岁岁的脑袋，“岁岁，你同姐姐下去好好地洗个澡，将衣服给换了……阿娘有些事情要处理，若是害怕就让人来寻阿娘知晓么。”
小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乖乖的点了点头。
景祁墨也故意伸手将岁岁脑袋上的小揪揪揉乱，含笑道：“我去找祖父，谈谈寻马驹的事情。”
小姑娘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ʟᴇx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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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带着李娇娇过来是为了探一探长公主的态度，瞧瞧景祁墨有无泄密。
奈何长公主有事在身，不能够立刻来见，于是李维等人便在厅内等了会儿。
李随之与李娇娇各自晃荡了出去，李维也不着急，只是慢吞吞的等着。
然后就等到了沉着面色，将李娇娇一干人绑了起来压过来的长公主。
“大哥！”瞧见李维时，李娇娇仿佛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哽咽着喊了她一声，便被押着她的人将她往下一摁，踉跄着跪了下去，呜呜哭了两声，只觉得丢脸又难堪，“大哥救救我……”
李维迅速站了起来，望向了长公主：“……长公主，不知——”
“李家小姐冒犯了我家两位小姐。”淡风随着众人一到来，客客气气的打断了李维。
“不单单如此，听闻上一次我家大小姐落水，还是李家小姐所为，此事倒是瞒的紧。”
淡风朝着李维行了行礼，该有的礼数到底还是做足了面子：“不知李大公子……知不知情呢。”
“此事——”
“此事是我妹妹亲耳听见，”景祁墨截断李维的话语，淡定补充道，“不是阿静，是我五岁的小妹妹，她一个小孩子总是不会说谎的，哦……还有你家那么多仆人的，个个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长公主冷眼瞧着李娇娇哭，神情漠然：“受到欺负的是我的女儿，你哭什么。”
不待李娇娇说话，她又移开了视线，看向了李维：“李家除了你们，可还来了别的？”
这就是要问罪……李家的意思了。
李维的思绪有些混乱，不明白怎么一瞬间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哭的小声的李娇娇：“……长辈们都在京中，是我带着几个弟弟妹妹……”
话都没有说完，长公主便冷淡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那今日之事便修书一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