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追免费小说容音秦玙-容音秦玙全文无删减版免费阅读

时间:2023-06-11 14:19:28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打发走了老安王,秦玙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蔡添喜倒是气得不行:“这老安王也欺人太甚了!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竟然就拿着孝道压您,他再怎么辈分大也是个臣子,竟然……”

“想从朕手里抢东西,自然要先打压朕,”秦玙轻哂一声,“太后这是打算为了荀家和朕撕破脸了。”

蔡添喜也看出来了,先前秦玙在世家面前处于弱势,太后便能装模作样扮个慈母,可眼看着他羽翼渐丰,朝臣竟没有反抗之力,太后就坐不住了,她可还存着别的心思呢。

那这上林苑的刺杀,会不会……

他一时间惊疑不定,却并不敢将这话说出来,隔墙有耳,万一这话传出去,还得连累秦玙。

“皇上,您可是打算回宫?”

太后为了逼秦玙回宫,连先皇遗诏都拿了出来,秦玙如果执意不听难免会被人诟病不敬不孝,可要是回去……

“太医可有去请脉?怎么说?”

蔡添喜就知道他会问,早就让人去打听着了,只是结果并不让人如意:“去过了,情况还不大好,现在下地都不行,更别说长途跋涉了。”

秦玙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准备,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来,只是神情仍旧晦涩了一些。

他不能让容音冒着伤口撕裂的风险回京,可也做不到把她自己丢在这里。
进宫这些年,每次容音有病痛,他都不曾在身边陪伴她,如果现在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还做不到,他自己都没脸求容音留下来。

可不走,就会让外臣看大周皇家的笑话,看他这个九五之尊,是怎么被孝道压得抬不起头来的。

丢人啊……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许久都没再开口,蔡添喜也知道他为难,识趣地退出去打算奉一盏参茶来,最近事情太多太杂,还都赶在了一起,秦玙肉眼可见的憔悴,如果没有参茶养着,他怕对方身体扛不住。

可等他奉了参茶回来,却刚好瞧见御史秦适带着几个朝臣进了秦玙的营帐。

那些人面孔都有些熟悉,乃是朝中难得的耿直之臣,虽说世家霸占朝纲,可总有些臣子能公正己身,不为利所动,秦玙对这些人一向是十分敬重的。

可这种时候他们来,却多少都带着点让人不安的味道。

蔡添喜连忙又添了几杯茶,快步回了营帐,一进门就听见秦适开口:“先皇遗诏既出,不管个中内情如何,皇上都该为天下表率,即刻回京向太后尽孝。”

蔡添喜心里一咯噔,这些大人们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

他知道自己插不上话,也不敢言语,只默默将参茶递到了秦玙手边,秦玙大约也是有些烦闷的,不等他放下就接了过去,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蔡添喜“哎呦”了一声:“皇上,烫……”

秦玙一无所觉,随手将茶盏丢在了桌子上,借着这喝口茶的功夫,他烦躁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孝字压头,他可以暗中防备太后,却不能在人前说太后一个字的不是。

尤其是在这些耿直的近乎迂腐的直臣面前。

“朕自有思量,诸卿且先退下吧。”

秦适看了看左右,众人齐齐行礼:“请皇上即刻回宫。”

秦玙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不管他曾经的脾性多么温和,现在登上了这高位,自然是不喜欢被人忤逆的。

尤其是这情形还像极了逼迫。

可他不能发作,这些人来这里不是为了私利,没有理由被训斥,哪怕他们半分都不曾为他这个皇帝着想过。

他抬手摁了摁山根:“今天天色已晚,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蔡添喜,替朕送送他们。”

秦适还要说话,蔡添喜连忙上前拦住了他:“秦大人,您请。”

秦适叹了口气,虽然妥协了,却又没完全妥协:“那臣等明日再来。”

秦玙没开口,蔡添喜也没给秦适继续说话的机会,半轰半撵地把人送了出去,他怕秦玙被气着,进营帐之前还特意吩咐让人去熬了清火顺气的汤水。

他原本只是防患于未然,却不防备一进门竟瞧见秦玙摁着胸口,脸色难看得厉害。

他唬了一跳:“皇上,您怎么了?可要传太医?”

秦玙摆了摆手,他只是有些胸闷,打从那天误以为容音被烧死吐血之后,他胸口多少都有些不舒服,只是前阵子事情堆叠在一起,他也就没当回事。

今天先是被老安王折了一回颜面,又被秦适他们气了一茬,这才发作得格外厉害。

“不妨事,喝些清淡的汤水就行了。”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备上……奴才先扶您去床上躺着吧?”

秦玙应了一声,被搀着靠在了床头,蔡添喜这才匆匆出去,原本想让景春先照料着皇上,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这孩子是比德春机灵,可他太过急功近利了,就拿先前在树上瞧见的那个“禾”字来说,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皇帝状态不对,他却不管不顾地去禀报。

做奴才的虽然要听话,可也不能只听话,归根到底还是忠心两个字,他这般一心只看见前程的人,不适合留在皇帝身边。

景春见他看着自己也不说话,谄笑着迎了上来:“师父,您可是有吩咐?”

眼见他这副样子,蔡添喜又有些不忍,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叹了口气:“皇上想用些清淡去火的汤水,我已经吩咐上了,你去催一催,要快些。”

景春连忙答应着去了,蔡添喜回了营帐,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秦玙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的心不由提了起来:“皇上,宣太医来看看吧。”

秦玙脸色苍白,却面露嘲讽:“朕今天宣了太医,明天就要有闲话传出来,说朕为了不去尽孝,连装病这招数都用出来了。”

蔡添喜一噎:“怎么会呢,谁敢编排皇上?您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还是……”

秦玙没让他说完就摆了摆手:“你回容音那边去吧,看着她点,让她老老实实吃药。”

蔡添喜忍不住叹气,容音那边再怎么不让人放心秀秀好歹是可信的,可秦玙这边呢?

“皇上,奴才……”

“去吧。”

眼见他抬手抓着被子,手背上青筋都凸了起来,显然是十分不好受,蔡添喜也不好再让他费神,只能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心里却忍不住抱怨,还惦记别人不老实吃药,你连看个太医都推三阻四。

可他到底是不放心,犹犹豫豫的不肯走,冷不丁瞧见一道熟悉的影子走过来,顿时眼睛一亮。


第148章萧家的死性不改

“萧参知,您来得正好。”

萧敕脚扭伤了,是坐了顶软轿被两个禁军抬过来的。

蔡添喜想着他也是看着秦玙长大的,怎么也算个长辈,若是他肯劝一句,说不定秦玙会听。

他眼神热切了些:“您快去劝劝皇上吧,脸色那么难看也不肯看太医,年纪轻轻的要是留下病根可怎么好……”

萧敕却根本无心理会,他其实昨天就想来的,只是脚疼得厉害才没能顾得上,现在消停些了他就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劝劝皇上?可不是要劝劝他吗,我萧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悦嫔也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他怎么能动杀心呢?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蔡添喜被说得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萧敕是来找秦玙算账的,他刚才说秦玙不舒服的那些话,萧敕根本没听见,也或者是听见了也不在意。

他心情有些复杂,这萧家不在意秦玙,他其实早就知道,但凡对他有两分尊重,也不至于整日将从龙之功和养育之恩挂在嘴上。

原本他还想让萧敕去劝劝秦玙,现在却根本不敢让人进去了。

“皇上已经睡了,大人还是先回去吧。”

萧敕狐疑地看着他:“睡了?你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他伸手一指营帐:“里头明明还点着灯。”

蔡添喜正要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景春就提着食盒过来了。

萧敕眼睛瞬间眯了起来,他大约也知道蔡添喜油盐不进,转身就看向了景春:“哟,景春公公,本官想来求见皇上,你师父嫌麻烦不肯通禀,你……”

蔡添喜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在诈景春,连忙咳了一声,可景春却仿佛没听见,笑得很是热情:“师父年纪大了,不好劳动,奴才去通秉吧,大人您稍后。”

蔡添喜脸色沉了下去,萧敕却是一声冷笑,语气里都是嘲讽:“皇上没睡吗?”

“哪能睡啊,”景春毫无察觉,还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食盒,“刚才还说要……”

“你给我闭嘴!”

蔡添喜忍无可忍,一声呵斥脱口而出,景春被唬了一跳,他大约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略有些茫然地看着蔡添喜:“师父……”

蔡添喜缓了口气,这孩子是彻底没救了,连自家主子都认不清,回宫就换人吧。

他再理会景春,只侧了侧身拦住了萧敕的软轿:“萧参知,皇上身体不适,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萧敕“呵”了一声:“是身体不适,还是心虚不想见我?”

“萧参知,”蔡添喜语气严厉了些,虽然做奴才的和善为上,可自家主子被人这么编排,他也是不能忍的,“请您慎言!”

萧敕眼神一厉,慎言?

明明是秦玙该慎行才对!

这次清洗让萧家折了那么多人进去,他们萧家没有和他计较,可他不但不感恩竟然还敢那么对萧宝宝,当他们萧家的女儿是什么?!

“本官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滚开!”

蔡添喜站着不肯动,萧敕气得一抖:“给脸不要脸,你……”

“蔡添喜,让他进来。”

秦玙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萧敕即将出口的怒骂,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蔡添喜鄙夷地哼了一声,他就知道秦玙不敢不见他,要不是他们萧家,他能坐上龙椅?

他眼底得意一闪而过,下巴一抬,示意禁军将他抬进去。

秦玙正靠在床头看折子,听见他进来便抬眼一瞥,很平淡的眼神,却看得萧敕莫名的一咯噔,刚才还汹涌的怒火竟然瞬间就灭了,明明刚才在营帐外头的时候还有一肚子话想说,现在却一个字都没能想起来。

秦玙合上奏折,微微欠了欠身体:“不是来找朕算账的吗?怎么不说话?”

萧敕心虚地低下头,他其实也知道萧宝宝那么做不大合适,可毕竟是青梅竹马啊,她现在又只是个嫔位,该有的后位都没给她,秦玙的确是亏待她了,多宽容两分怎么了?

可这句话他也不敢直说,只能不尴不尬地笑了一声:“哪里敢说算账两个字,臣就是替悦嫔娘娘委屈,她可真是满心满眼都是您啊,您还记得吗?您当初重伤回来,是悦嫔娘娘没日没夜地守着您,才把您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秦玙不自觉捏紧了折子,又是这番话……

虽然已经听了数不清多少遍,可他仍旧记得,哪怕因为萧宝宝的照顾,他平白遭了不少罪,可那份对他好的心他始终没忘。

但那是他自己的恩情,和容音无关,她没有任何理由要牺牲自己去救她,既然做了,萧宝宝就要拿出该有的态度来,现在这幅样子算什么?

“朕不会忘恩负义,但同样的,也不会允许旁人这么做,你明白吗?”

“明白,臣当然明白,可是,”萧敕讪笑了一声,“这毕竟身份有别,娘娘也不会亏待她的,回头该有的赏赐一样都不会少。”

这是拿钱来羞辱容音?

秦玙眼神冷下去:“该给她的东西朕自然会给,你们需要做的,只是道谢,明白吗?”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萧敕却古怪地沉默了下去,不管容音曾经是什么身份,现在都只是被人踩在脚下的奴仆,让萧宝宝和这样一个人道谢,他都替侄女委屈。

“皇上,您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强人所难?这便强人所难了?

他心口憋闷的痛楚越发剧烈,死死攥着手里的奏折才勉强维持姿态,却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既然如此,你跪安吧。”

萧敕没想到他丝毫不为萧家的脸面着想,脸色不由难看起来,对朝堂清洗的事他们虽然都选择了隐忍,可不代表没有怒气,如果皇帝是这种态度的话,那就别怪他给皇帝紧紧皮了。

他行动不便,没有跪拜,只躬身一礼算是告退,可刚直起腰来他就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抬手拍了拍脑袋:“看臣这记性,其实臣今天也是来求恩典的,太后前两日才召了拙荆入宫侍疾,听说臣喜欢好马,还特意赏了一匹,臣得赶回去谢恩了。”

秦玙眼神霍得一凝,萧敕这是在威胁他?


第149章你和我说句话

萧敕退了下去,临走之前还白了蔡添喜一眼。

蔡添喜只当没看见,训斥完景春便连忙提着食盒进了营帐:“皇上,趁热喝碗汤吧。”

秦玙却已经完全没胃口了:“放着吧,朕饿的时候再喝。”

蔡添喜见他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其实也听见了萧敕的话,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多言,可忍了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皇上,奴才听了句不该听的,实在不明白萧参知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

他点到即止,心情却仍旧十分忐忑,其实政务上的事情他一向是明哲保身,只字不言的,可打从上回薛京的身份被秦玙一语道破之后,他的态度就有了变化。

秦玙对他而言,已经不只是主子那么简单了,还干系着干儿子的前程和性命,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得往里头跳,计较那么多毫无用处。

何况他也是真的担心。

秦玙脸色虽然不好,语气倒是平和:“不会,他虽然不算才干之人,可也不蠢,不会为他人做嫁衣的。”

见他神情如此笃定,蔡添喜这才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如果太后图谋的真的是帝位,那能登基的也只有晋王一个,可那孩子早就被养废了,如果登基就相当于是把皇位送给了荀家。

眼下秦玙在位,虽然不曾在明面上太过偏颇萧家,可不管是萧敕这个参知政事,还是萧家几个被调去户部的嫡系,可都是旁人削尖了脑袋都抢不到的位置。

既有实权,又有油水,可一旦荀家上位,这些位置还会在萧家手里吗?

蔡添喜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却也有些疑惑:“既然没有这个心思,那萧参知他刚才怎么还……”

秦玙仰头靠在枕头上,面露嘲讽:“心有不甘,放句狠话罢了,不必理会。”

虽然话是这么说,事实也的确是如此,但是谁心里能没疙瘩呢?

就在几个时辰前,太后还借着先皇遗诏,当众下了秦玙的颜面,现在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就拿这种话来威胁他,哪怕说个旁的也好啊,这简直像是故意往他痛处踩一样。

蔡添喜只是想着心里就有些发堵,却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没敢再提,眼见秦玙闭着眼睛许久都没动弹,像是睡着了的样子,连忙给他盖了盖被子,熄灯退了出去。

惦记着秦玙夜里会有吩咐,他没敢睡着,打了个盹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却瞧见营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了灯,而翻看折子的动静就这么响了一宿。

他一个老了没觉得人这么熬都有些扛不住,皇帝年纪轻轻的怎么好?

他起身就要进去劝一劝,却忽然想起来秦玙昨天其实吩咐过他去容音那边的,可昨天被萧敕那么一气,他就给忘了。

冷不丁营帐里响起脚步声,仿佛是秦玙要出来了,他一个激灵,也顾不上其他,转身就往容音的营帐里跑。

可他毕竟年迈,跑着跑着就有些喘不上气来,正要咬牙坚持一下,就听身后有人咳了一声:“别跑了,朕早就看见你了。”

蔡添喜一僵,讪讪停了下来:“皇上,奴才不是偷懒,就是一时忘了,这年纪大了……”

秦玙摆摆手,一副并不打算计较的样子,脚下却生风,一路朝着容音的营帐去了。

蔡添喜连忙小跑着跟上,猜着他这时候去找容音,八成是打算回宫了,心里倒是不意外,毕竟先皇遗诏和朝臣直谏两座大山压着,压力太大了。

那这容音姑娘该怎么办?

他揣着疑问落后两步跟着,可走着走着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秦玙背在身后的手正紧紧地攥着,青筋很明显地凸着,这样子简直和昨天被萧敕气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难道一宿过去,秦玙身体的不适并没有缓解?

他的心提了起来:“皇上,您身体可好些了?”

“无碍。”

秦玙头也不回,可背在身后的手却始终没有放松。

蔡添喜看得着急,可他又劝不住,冷不丁想起容音来,心里顿时有了个主意,他虽然劝不动,可看皇帝现在对容音的态度,说不定她的话有用。

他越想越心动,喊了个禁军让他去传话,让太医现在就去给容音请脉,就这两句话的功夫,秦玙已经走远了,他连忙抬脚追上去,琢磨着待会该怎么和容音说。

可前面的秦玙却没进门就停下了,秀秀那小丫头毫无眼力见地堵在了门口:“奴婢参见皇上。”

蔡添喜快步上前:“闪开,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秀秀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却仍旧不肯动弹,满脸都是不安:“皇上,那个姑姑她,她……”

她大约知道自己说的不是实话,心虚得不敢抬头。

秦玙却仍旧听懂了:“她还是不想见我?”

秀秀连忙找补:“也不是不想见,就,就是有点不舒服,不太方便……”

秦玙沉默下去,许久都没说话,秀秀等得心慌,很怕皇帝一怒之下硬闯,忐忑地抬头瞄了一眼,可还不等她看见人,秦玙就动了,她吓得一哆嗦,连忙张开了胳膊。

可秦玙并没有进去,而是后退两步,绕到了营帐一侧开了窗的位置。

“下次不想见我可以直说,不用找理由,我不会再逼你。”

营帐里仍旧毫无回应,秦玙看着那层薄薄的兽皮,心口一点点凉下去,容音不止不想见他,连句话都不愿意和他说。

“……容音,你还疼不疼?”

营帐里仍旧毫无动静,秦玙抬手摁了摁胸口,声音低了些:“新开的方子好用吗?有没有要改的?”

仍旧没有反应。

秦玙知道这沉默就是在逐客,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下次再来看你。”

蔡添喜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子,还以为容音能安慰秦玙,却没想到让他雪上加霜了。

“皇上,皇上……”

他不放心地跟了上去,却见秦玙走了没多远就停在了一棵树下,仰头看着树冠出神。

他犹豫着不敢靠近,只好隔着三步远站住,视线一转却瞧见祁砚去了容音的营帐,他下意识想把人喊住,说容音现在不想见人,可刚喊了一声祁大人,就瞧见他进了容音的营帐,秀秀竟然没有来拦人。

他剩下的话都噎了回去,怔怔看了两眼才陡然回神,自己刚才不该喊的。

他心虚地扭头看了一眼,秦玙果然被他刚才的声音惊动,正看着容音的营帐,他脸色很难看,显然该看的都看见了。

蔡添喜头皮有些发麻,连忙转移话题:“皇上,是不是该收拾东西回宫了?”

秦玙又看了一眼容音的营帐才收回目光:“朕没打算回宫,容音没好,朕哪也不去。”


第150章干爹不能乱叫

秀秀模糊听见外头有人喊皇上,撩开窗帘看了一眼,就瞧见两道影子一前一后正往远处去。

认出来那是秦玙和蔡添喜,她心里顿时有些打鼓,皇上刚才不会看见她把祁砚放进来了吧?

她有些坐立难安,觉得皇上肯定是生气了,她想告诉容音,让她想想办法,可又怕是自己杞人忧天,皇上说不定根本没看这边。

她有些犹豫不决,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两人说话,可那两人却谁都没理会她。

其实祁砚这次来,是因为听说了太后召秦玙回宫的消息,他也知道容音眼下不宜移动,怕她担心,所以才赶来安抚。

“姑娘只管放心,即便圣驾回宫,我也会安排妥当的,朋友家中有座别院离这里不远,坐马车一刻钟也就到了,我会托人打点好,让姑娘有容身之处。”

容音眼睑一垂,她知道祁砚是出于好心,可她并不想和他牵扯太多,她是要去滇南的人,给不了任何人承诺和未来。

“多谢大人,但宫人有宫人的去处,就不劳烦你了。”

祁砚面露失望,却识趣地没有和容音争执,大概是知道就算开口了也没什么用处:“姑娘是说行宫吧?你若想去只管去就是,可我的人该打点还是要打点,哪怕只是偶尔能帮姑娘一下,也算值得。”

容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感动的确是有,可更浓郁的却是无力和愧疚。

记忆里,她对祁砚并没有什么特别照顾,她甚至都不记得他们见过几次面,眼下容家兵败山倒,对方不曾落井下石已经难得,还处处照料,她实在有些担不起这样的厚爱。

“祁大人,我……”

“姑娘歇着吧,”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不好听的,祁砚打断了她的话,顺势站了起来,“我改日再来。”

他不愿意听,容音也不能勉强,反正看这幅样子,她要说什么对方已经知道了,只是——

“大人日理万机,就不必记挂我了,我也喜欢清净。”

祁砚微微一滞,原本就有些暗淡的脸色越发晦涩,却没言语,只抬手一礼算作道别,随即便逃也似的走了。

容音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真是作孽,救命之恩还没报答,就要让人难过,但短痛总好过长痛,她不能拖累祁砚,这才算是报恩。

她收回目光,摸索着去床头拿之前看的书,她如今精神好了,不似之前那般动不动就会睡过去,便让秀秀寻了本书来打发时间,猎场大都是武将来,书也都是兵书,可她看起来并不觉得晦涩。

年幼时候兄长容济总是闯祸,功课也不好,时常被罚默书,她曾仿着他的笔迹替他抄过两回。

那么久远的事情,她本以为自己会忘了当初写的是什么,却没想到现在看了前半句,就能默出来后面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能看多久,因为秀秀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在她身边走来走去的,片刻都不肯消停。

她叹了口气,将兵书扣在了被子上:“有话就说。”

秀秀讪讪一笑,心虚地扭开头:“奴婢哪有话要说,姑姑您快看书吧。”

容音抬眼觑着她:“你这走动带起来的风都能翻书了,要我怎么看?到底怎么了?”

秀秀这才在床边坐了下来:“姑姑,刚才皇上好像看见祁大人进来了……”

容音微微一怔,看见了吗?

她无意识地摸着书脊,心情颇有些复杂,在刚才让人进来的时候,她其实也想过秦玙会不会还没走远,或者刚好在路上遇见祁砚,能知道她见了祁砚。

可短暂的犹豫过后,她还是让人进来了。

知道了又如何?反正她原本也是盼着秦玙把她扔在这里的。

现在这件事八成是板上钉钉了,以秦玙现在的脾性,说不定走之前都不会再来找她了。

挺好的。

“不用在意。”

她垂下眼睛重新翻开了书,秀秀却有些着急:“可之前皇上来了那么多次你都没见,他要是……”

“没事的,”容音安抚地笑了笑,她不想再讨论这话题,“你下去吧。”

秀秀不好再说,只能皱着脸退了下去,却刚撩开营帐帘子就瞧见蔡添喜迎面走过来。

“容姑娘醒着吗?可能和咱家说两句话?”

秀秀犹豫地看向容音,见她点头才把蔡添喜放进来,随即却更愁苦了,这怎么谁都愿意见,就是不见皇上啊?

她愁苦地蹲在门边开始生闷气,冷不丁被人踢了一脚,她浑身一哆嗦,下意识以为是皇帝来算账了,啪叽往地上一跪:“皇上,奴婢不是故意的!”

薛京:“……你看清楚我是谁。”

秀秀这才怯怯抬头,瞧见薛京那张脸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德春公公啊,吓死我了。”

她拍着胸口,仍旧有些惊魂未定,薛京既想问问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又想纠正她的叫法,可看她小脸煞白,最后也没能说出来,只问起了蔡添喜。

“我来寻干爹,他可在这里?”

秀秀连连点头,她心思还有点乱,脑子也没转圈,下意识就道:“找干爹是吧,在在在,和姑姑说话呢……”

她说着抻长脖子钻进了营帐里:“干爹,德春公公找你。”

薛京:“……”

顾不上等蔡添喜出来,他一把捂住秀秀的嘴,把她拽去了角落里:“那是我干爹,你乱喊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要让旁人听见了,会传什么闲话?

然而秀秀一无所觉,她眨了眨眼睛满脸茫然:“是你的啊,我又没和你抢。”

薛京被噎了一下,想解释又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秀秀虚岁才十四,知道什么?


第151章萧家的小动作

蔡添喜叹着气从营帐里出来,一抬眼就瞧见薛京站在不远处,眉头一皱,抡着拂尘就要抽他:“都说了让你别往我跟前凑,你还特意找过来,是不是欠打?”

薛京也不躲,就那么看着蔡添喜,察觉拂尘落下来根本没什么力道,他这才笑起来:“干爹,我是来辞行的,皇上让我即刻回京,将科举舞弊的案子判了,免得夜长梦多。”

蔡添喜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往常薛京做奴才的时候处处不周到,现在做了官倒是多了些意气风发,蔡添喜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给他拽了拽官服。

“行,那就赶紧去吧,但有句话我得嘱咐你,不管京城里什么情形,你千万得记住自己的主子是谁,咱们皇上,可不是个让人拿捏的主儿。”

“您放心,”薛京用力点了下头,“我都明白……就是皇上看着像是不打算回宫的样子,您身边人手不足,也别太劳累了。”

蔡添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自己有分寸,你啊,没事别老往我跟前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惦记的,快去吧。”

薛京这才行了个晚辈礼退下了,蔡添喜听着脚步声走远了才扭头看过去,一路瞧着薛京的背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营帐后头,这才收回目光。

这小子真是有出息了,才入朝几个月,就真有股当官的样了。

他心里一时间既欣慰又酸涩,却很快摇摇头将思绪都压了下去,又开始发起愁来,刚才他去找容音,拐弯抹角地把秦玙眼下的情况说了,巴望着她能心软,去劝劝秦玙。

可容音却只说了一句,让他去找悦嫔。

他找悦嫔有什么用?一家子都只会给皇上添堵。

然而对付萧家秦玙还有办法,秦适他却是真的有些无可奈何,眼看着人准时出现在营帐里,他脑袋立刻疼了起来,却还是耐着性子让人坐了。

秦适却不肯,一张口苦口婆心:“皇上,您该回宫了,您迟一日便会被世人诟病一日,于您圣名有损啊。”

秦玙揉了揉额角,稍微变换了一下姿势,好让从昨天开始就一直闷疼的心脏舒服一些:“秦卿,你也知道眼下上林苑有很多受伤的外臣在养伤,朕若是弃之不顾,只怕难和属国交代,再者……”

他轻轻敲了敲桌案:“此次科举舞弊牵扯出来的蛀虫,朕绝不会姑息,其中会牵扯多少人的利益,朕不说诸卿也明白,若是此时回京,必定会横生枝节。”

秦适也听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他秉性正直,说得不好听一些便是有些迂腐,以为自己明理,旁人便也明理。

他躬身一礼:“皇上,太后是一国之母,绝不会拘泥于一家之利,您回宫后若是能好言相劝,她老人家一定会明白的。”

秦玙脑袋更疼了,若是太后当真有这样的心胸,又怎么会将先皇遗诏请出来?

“容朕再思量吧。”

秦适和几个朝臣对视一眼,犹豫着不肯走,秦玙正打算直接将人撵出去,景春却忽然跑进来禀报,说悦嫔求见。

秦玙眉头一拧,他早先便说过,萧宝宝不肯正经道谢,他就不会见她,往常蔡添喜都会把人拦回去的,这个小内侍怎么回事?

他压着心里的烦躁:“看不见朕正和大人们商量正事吗?让她回去!”

景春连忙应声,秦适却讪讪开口:“皇上恕罪,是臣特意请悦嫔娘娘来的,臣听说她十分贤德,您出门又只带了这一位后妃,她也是有劝谏之责的。”

秦玙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狠狠拍了下桌子:“放肆!”

几位朝臣连忙跪了下去,纷纷替秦适解释:“皇上息怒,秦御史绝无他意,只是担心词不达意,让皇上误会,才辗转请萧参知说和,请了悦嫔娘娘来。”

秦玙眉心一跳:“萧敕?”

他抬脚走近,在秦适身边半蹲下来:“你老实告诉朕,这法子是不是萧敕出的?”

秦适面露为难,却还是老老实实道:“也不算是,只是臣等听说他伤了腿脚,去探望时顺嘴提了一句。”

顺嘴?

这是怕昨天晚上那句话不够分量,所以今天特意演这一出来加码的吧。

他不胜其烦:“下不为例,都下去吧。”

引得龙颜大怒,几人虽然性子执拗可也不傻,当即也不敢再纠缠,灰溜溜退了出去。

景春缩在门边,有些忐忑:“皇上,那悦嫔娘娘……”

秦玙冷笑一声,既然踩着他也要给萧宝宝扣一个贤德的名头,他就看看那丫头能说出什么话来。

“让她进来。”

景春连忙出去请了人,不多时萧宝宝便板着脸走了进来,她大约还在记恨上次秦玙让薛京吓她的事,脸色并不好看,说话的时候也没了以往的亲近,难得规矩地行了礼:“臣妾参见皇上。”

连不离口的叡哥哥也不叫了。

秦玙却并没有察觉到她这算是十分明显的变化,他一连许久都没能睡好,刚才被朝臣一气,脑袋疼得仿佛要裂开,实在无心其他。

他随意一摆手:“免了,想和朕说什么?”

萧宝宝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难道他都没看出来自己在生气吗?她这次可是很认真地在生气!

不管她之前有什么不对,秦玙也不能用赐死来吓唬她,明明哄一哄她就不会再闹了。

她越想越气,不自觉磨了磨牙,开口时语气重得仿佛要在地上砸个坑:“臣妾当然是来劝谏皇上的,皇上就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吗?你知不知道外头现在都在传什么?”

秦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心里略有些失望,还以为萧敕会教萧宝宝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原来还是这些老生常谈。

他语气敷衍:“传什么?”

无非是他不孝太后,不敬先皇,有违人伦……

“当然是传你不孝太后,不敬先皇,有违人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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