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模样，捏紧了手中念珠。
倒尽最后一滴酒液，沈千橙带着一身酒气悠悠起身：“瑾怀该回府了，本宫也该回去了。”
玄清凝视她清瘦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沉痛之色。
情之一字诛人心，纵然是权倾天下的长公主，也逃不开。
长公主府。
沈千橙进门没多久，秦则尘便回来了。
他眉眼清远，气质如冰玉。
沈千橙走上前，想给他脱去外袍。
秦则尘退后一步，神色淡淡：“一身风尘，别脏了公主的手。”
话语恭敬让人不能指摘半分，也冰冷生疏的不像成亲三年的夫妻。
沈千橙停顿一瞬，却依旧伸手搭上他的衣襟。
秦则尘于是定定站住，任由她动作，只那黑沉如星的眼里，浮出冰冷的厌恶。
这眼神如同利刃刺向沈千橙。
她心中一痛，转身将外袍挂在一边，轻声开口：“我做了道甜羹，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秦则尘不为所动：“公主千金之躯，竟为我洗手作羹汤，臣不敢当。”
沈千橙默然片刻，语气平静却坚定。
“驸马，本宫很想你尝尝，行吗？”
秦则尘袖子下的手猛然攥紧。
“臣，遵命。”
他面无表情的从沈千橙身旁走过。
一股淡淡的香气从他身上的香囊掠入沈千橙鼻息。
她的眼神骤然一暗。
她知道这股香气，这是秦则尘曾经的未婚妻丁敏亲手制的熏香，名为‘望君归’。
而秦则尘今日身上这香味，又重了几分。
沈千橙回身看着秦则尘，蓦然开口问。
“你今日又去了丁府？”
秦则尘平淡的神色瞬间变了。
他嗓音冰冷到了极致：“你派人跟踪我？”
看着他那凌厉目光，沈千橙心中莫名悲哀，到唇间的话突然难以再说。
她抬眸定定看向秦则尘，深吸口气：“今日是十五，你该来我房里了。”
秦则尘一怔，随即嘴角勾出讥讽弧度：“堂堂公主，用这样的手段求欢？”
沈千橙眸色冷静，淡淡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只是身后的手，却狠狠掐进掌心，痛到麻木。
秦则尘冷哼一声，起身上前一把拉住沈千橙的手，将其抱了起来。
……
红烛帐暖，沈千橙承受着秦则尘的暴戾，只觉自己如一叶扁舟，随时要被浪潮淹没。
她咬紧牙关，抬眼看向身后男人，控制不住唤着他的名字：“瑾怀……瑾怀”
就在这时，她却从秦则尘口中听见了另一个名字：“丁敏……”
沈千橙顿时呼吸一窒，如被人从天上拉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云雨骤歇，秦则尘穿上衣服，看也未看沈千橙一眼便径直离开。
他向来不会同她在在一间房过夜。
沈千橙无力的躺在床上，突然，一阵抑制不住的剧烈咳嗽爆发。
一线鲜血从她嘴边溢出。
沈千橙披上秦则尘落下的黑色外袍，踉跄着下床，走到窗边。
矮桌上，总是放着一壶清酒，两盏酒盅。
烈酒入喉，将血腥味压了下去，痛入肺腑，沈千橙心里却觉好受了许多。
她看向空无一人的对面，续上杯中酒，素手轻抬：“秦则尘，等走完这最后一程，你就自由了。”
第二日，皇帝顾明稷忽然召两人入宫。
沈千橙行礼后，皇帝立即叫人看座。
他笑容温和看着沈千橙，温声询问：“皇姐近来可好？”
沈千橙微微笑道：“本宫能有什么不好。”
顾明稷却幽深目光看向秦则尘：“可朕听闻，驸马最近往丁府跑的很勤快，可有此事？”
秦则尘脸色倏然一变。
第2章
殿中气氛一时冷肃。
秦则尘垂下眼，正要请罪，却听沈千橙笑着开口：“是我让他去的。”
秦则尘顿住，目光诧异地落在她身上。
沈千橙神色淡然：“太傅府中嫡女善制香，我很喜欢，便让驸马替我多跑了几趟。”
顾明稷心中暗叹，只得放下此事：“如此就好。”
之后，沈千橙进了御书房，秦则尘独自离宫。
直到深夜，沈千橙才出宫。
朱雀大道上却灯火通明，行人鳞次栉比。
侍女忙道：“公主日理万机，许是忘了，今日乃是重阳节。”
沈千橙回神，缓缓开口：“本宫自己走走，不用跟着。”
话落，她戴上帷帽，信步朝人群中走去。
街上四处都是灯和花，一片国泰民安的景象。
沈千橙看着，本来沉重的心舒缓了些许。
她停在一架伞墙前，正看着伞上花纹，一个熟悉的称呼忽然灌入她耳中。
“怀哥哥，你被迫与公主成婚三年，真没有一点动心吗？”
沈千橙浑身一僵，她转头，看见了隔壁摊子背对着她的一对璧人。
她看着秦则尘抬手，将一束丹桂递给丁敏，低沉声音随之响起。
“我可立誓，若我对她有半分情意，就让我不得好死。”
沈千橙一瞬面无血色。
但她只是静静的站着。
是啊……她不是一直知道，若不是她，如今那两人应该琴瑟和鸣。
沈千橙垂眸不想再看，脚步有些凌乱的转身离开。
她没看见，秦则尘在她走后便转身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随即对丁敏道：“请师妹替我将丹桂转交给老师，我今日还有要事，还需先行一步。”
……
沈千橙回到府上便开了酒，菊花酒清冽，正应景。
不过她就没想的是，秦则尘竟也没多久就回来了。
看着沈千橙眼前的酒杯，秦则尘淡淡开口：“公主何时有了偷听的习惯？”
沈千橙一怔，没理会这番嘲讽，只说：“你何苦发下那样的重誓？”
秦则尘一脸漠然。
“只有违背誓言，才会遭受天谴，而臣，至死都不会爱上公主。”
沈千橙心口似被狠狠扎下一刀，连带着喉咙都涌起一股血腥气。
半响，她才说：“如此便好。”
这样日后她死了，秦则尘也不会伤心。
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话语，秦则尘陡然眸光一厉，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压下情绪，说起了另一件事：“敢问公主，圣上今晚可提及北疆战事？”
秦则尘的父兄都死在与北疆的战场上，他对北疆的恨意比谁都深。
沈千橙顿住，下一刻，却见向来矜傲的秦则尘竟直直跪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北疆屡犯边境，臣斗胆，请公主准我上战场，扬我国威！”
沈千橙眼前浮起三年前秦则尘从战场被送回都城，毒发濒死，祝老将军痛心哀求她的画面。
“公主，老臣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求他安稳一生！”
“老将军，本宫答应你，有生之年，护他周全。”
思绪回笼，沈千橙硬起声音：“此事无须驸马操心，去北疆战场的将领，本宫已选定陈将军。”
她又冷冷开口：“今日不是十五，驸马不必来我房中。”
说罢，沈千橙拿起酒壶起身便走。
秦则尘猛然攥紧了拳头。
他冷声道：“公主真要为一己之私将我困在这牢笼里，哪怕大敌当前也不愿放手？”
沈千橙呼吸一窒，她没有说话，径直离开。
秦则尘看着沈千橙的背影，眼里全是不甘。
灵觉寺。
玄清打开寺门，视线落在沈千橙毫无血色的唇上。
他脸色一变，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沈千橙随他号脉，声音轻缓：“我又来找你喝酒了。”
玄清佛子般的面容浮现一抹焦急：“沈千橙，你再这般折磨自己，最多三月，我就该给你刻长生牌了！”
话音刚落，沈千橙就直直倒在了他怀中。
直至第二日傍晚，沈千橙才回了公主府。
推开房门，却见夕阳残影中，秦则尘等在案前。
他抬眼看清沈千橙，声音里带着彻骨寒意：“贵为公主，却跟山野和尚苟合，臣真是大开眼界！”
第3章
苟合两个字，让沈千橙猛然攥紧了手。
她看向秦则尘，眼神澄澈：“本宫与玄清，清清白白。”
秦则尘冷冷的看着她，神情讥讽又不屑。
苦涩溢满沈千橙的胸腔，她闭了闭眼，难掩疲累：“本宫要休息了，驸马退下吧。”
说罢，她缓缓走向室内。
从秦则尘身边走过时，却被他陡然拉住手腕带入怀中！
衣袖浮动间，案上的两只酒杯被扫在地上，其中一只，‘啪’一声碎成两半。
秦则尘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血腥气的弧度：“臣既是驸马，自然要伺候公主休息。”
沈千橙脸色陡然一变。
玄清的话在脑海中响起：“除开每月十五渡毒之日，其他时候不可与他同房，否则毒性未消，恐有性命之忧。”
“不行！”
沈千橙想要挣扎，可下一刻，她就被秦则尘狠狠甩在床上。
衣衫破碎，秦则尘欺身而上，让沈千橙脸色瞬间苍白。
感受身上人不管不顾的动作，沈千橙胸口揪痛，终是闭上眼，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床帐间旖旎陡生，可很快，沈千橙胸口便骤然绞痛起来，一股血腥味直冲喉间，她双唇紧闭，放在秦则尘肩上的手骤然掐进了肉里。
秦则尘动作一顿，却只当她是抗拒，动作也愈加粗暴起来。
当房间里恢复寂静，已是一个时辰后。
秦则尘看着蜷缩在床上无比狼狈地沈千橙，神色一瞬晦暗，随后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沈千橙才松了劲，剧烈的咳嗽起来。
鲜血从她嘴里争先恐后的涌出，片刻就染湿了枕巾。
她用力将玉枕推翻在地，引来门外的婢女。
“去灵觉寺……请玄清大师来。”
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