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了,病的很严重。
白大夫叹了一口气,写下药方。
我吩咐婢女下去抓药,然后送他出门。
「白大夫,我母亲这病还能治愈吗?」
他面露同情。
「许大姑娘,恕老朽直言,令慈如今已是病入膏肓,身后事您该准备起来了。」
我沉默无言。
上一世,也是在请白大夫看完病后的第三天清晨,母亲去世了。
只不过当时我并没有问过这番话,以至于母亲去世,弟弟妹妹转过头来责怪我没有照顾好母亲。
这一次,有老管家做证,自然就还了我清白。
回到房间的时候,母亲刚刚喝完药。
她虚弱的斜靠在枕头上,呼吸微弱,面无血色,半眯着眼。
「母亲,今日可好些了?」
「阿素,我梦见你父亲了,他说他一个人在下面寂寞的很,都没个说话的人。我感觉,我的日子不多了。」
三年前父亲意外去世,母亲自此抑郁成疾。
「母亲,别说这些丧气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安慰她。
她摇摇头,「这一次,我是熬不过去了。阿素,你是长姐,长姐如母,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瑶瑶和成晖,要督促他们上进,光耀许家的门楣。」
「成晖是个男儿,日后为官做宰,自有他的去处。为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瑶瑶,她天真无邪,单纯娇憨,你日后要多让着她些,照顾好她,替她选个好郎君。」
母亲苦口婆心的念叨着她的小女儿和小儿子,半点没提及我。
「娘,我回来了,你看我这身衣裙漂亮不?」
门外传来一阵娇俏的声音。
妹妹许瑶一身红裙跑了进来,兴奋的扑进母亲的怀里。
「漂亮,我们家瑶瑶啊,是漂亮的姑娘了。」
母亲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满是宠溺。
「我这不是传承了娘的美貌嘛,娘当年是京城有名的大美人儿,我这做女儿的自然也就女承母貌,楚楚动人啦。」
许瑶得意的仰起脸,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转而又嘟着小嘴,不满的抱怨。
「娘,本来今日的游湖会,我才该是拔得头筹的,就因为阿姐不给我买那套绿宝石的头面,害得我被刘家姑娘抢了风头去。娘,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母亲责备的看向我。
「母亲,瑶瑶看中的那套头面实在昂贵,要五万两银子。今年江南的绸缎涨价了,货船的费用也涨了,马上就要供宫里的货,要预留出现银备货,又要打点宫里。家里钱财吃紧,妹妹的首饰头面也不少……」
我如上世一般解释,心中却了然会得到的回答。
「咱们许家哪里就缺几万两银子了?」
母亲打断了我的话,用责备的眼神盯着我。
「瑶瑶还小,姑娘爱俏有个什么错呢?你是做长姐的,要让她,要多照顾她,明日便把那套头面买了吧。」
我心中忍不住冷笑,却仍面不改色的点点头。
许瑶又是一番撒娇卖乖,逗得母亲喜笑颜开。
我看着她们母女其乐融融的画面,只觉得格格不入。
我为家里的生意,为母亲的病情忙到脚不着地,夜不能寐,妹妹却能自由自在的去泛舟游湖。
母亲只晓得要让我满足她的需求,却不理解,为了这五万两银子的利润,她的长女要劳心劳力,精打细算多久……
母亲睡下后,我和许瑶同行回院子。
「阿姐,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和娘告状的,我没想到娘会责备你……」
许瑶低头望着脚尖,小声道歉。
「我是你阿姐,怎么会怪你呢。」我笑的温柔。
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我不答应她什么事,她转头就和父母撒娇我对她不好。
然后我就会被责备,父母就会勒令我补偿她。
接着她又会撒娇卖乖的和我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阿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就是全帝京最温柔大方的阿姐了,有你这样的长姐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许瑶眉开眼笑,拉住我的手撒娇,甜言蜜语不要钱般的往外抛。
我只是温和的笑着。
是啊,又是血脉至亲,又是一母同胞,又自小被教育要谦让乖巧,若非重来一世,知道未来种种,我又怎么会不喜欢这样可爱娇憨的妹妹呢?
但是现在,那个为了弟妹掏心掏肺,付出一切的许素,早已经死了。
死在了上辈子那个寒冷的冬夜。
她是被她飞黄腾达的亲弟亲妹驱赶出京,流落寒窑,活生生冻死的。
生前千夫所指,死后背负骂名,无人为她辩驳半句。
重活一世,这一次,我只想袖手旁观。
「瑶瑶,你怎么会看中了绿宝石的头面?」我故作好奇的开口。
她脸上闪过一丝娇羞。
「阿姐,我告诉你,你可别和阿娘说。主要是魏公子,他说我生的明艳活泼,又喜着妍丽红裙,如果再配上绿色的头面,就显得娇俏清新,如出水芙蓉,凌波仙子。」
魏成章魏公子,一个为了出人头地不择手段的穷书生。
他俩一见钟情。
上辈子我看出了这穷书生的卑劣秉性,于是拆散了他们。
后面许瑶因为圣旨不得不进宫,但却恨上了我。
她觉得是我为了攀龙附凤棒打鸳鸯,被我扶持成了皇后后,转头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