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老太监尖细的嗓子丝丝的刺入她的心。
“九公主容月,慧灵毓秀,特与盛国五皇子盛明觉赐婚,愿成佳偶,结两国秦晋之好。”
明明是赐婚,可容月却越听脸色越苍白。
她只是一个从未被承认的冷宫公主,怎能配得上天下最好的明觉哥哥。
这时,老太监轻蔑的扫视了一眼容月:“九公主,即日起便去尚礼阁学学规矩吧,好歹学个样子出来。”
容月咬着唇,双手颤抖的接过圣旨。
另一边,盛明觉听完宣旨太监的话,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半晌,才接旨。
尚礼阁。
容月怯怯的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这是她第一次踏入如此宽敞明亮的地方,
其他的公主们个个锦衣玉饰,只有她一身灰扑扑的旧衣裳,连宫女都不如。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那些充斥着嘲讽,不屑的眼神她本来应该习惯,可不知为何今天却格外难受。
或许是因为,她本该和这些公主们一样尊贵。可实际上,她从出生那一刻就要学会拼命活下去。
她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只能用尽心力去听先生的话和书上的字对应。
下了课,容月有些别扭的抓着毛笔,歪歪曲曲的在宣纸上写下“明觉”这两个字。
刚写完,纸却被人突然抽走。
“明觉——”五公主容璃看着上面歪歪斜斜的字,大声嗤笑起来,“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和你那个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容璃的话引来一阵不加掩饰的嘲笑声。
容月脸色一白,却不敢说出任何反驳的语言。
容璃冷哼一声,三两下将纸张撕碎,洒进院里的池塘:“你不是想要吗?那你下去捡啊!”
容月伸出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张满载她隐秘心事的纸张落入池塘。
就在这时,她被人从背后狠狠一推!
落入水中那一刻,她只看到了容璃厌恶嘲讽的眼神。
容月不会水,只能痛苦的扑腾挣扎。
岸上的人都在嬉笑谈论着她在水里扑腾的狼狈模样。
渐渐的,她再也挣扎不动,只能任凭水侵入她的口鼻,缓缓沉没。
容月绝望的闭上眼,这时,一道人影快速朝着她的方向游了过来,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从绝境中救出。
呼吸到新鲜空气,容月趴在岸边,不停的咳着水。
这时她才看清,救她的人,居然是盛明觉!
容月看着盛明觉,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眼里充满了欢喜的光亮。
见到两人狼狈的样子,岸边的嘲讽声更是此起彼伏。
“这样看着真配,难怪父皇要赐婚!”
“质子配婢女,还真是天作之合!诶,你们说盛明觉这算不算是入赘我们大昭啊?”
盛明觉表情一沉,他看着容月不加掩饰的欢喜目光,厌恶的皱了皱眉:“别自作多情,我救你一命,只是为了还你上次的情,从此我们就两不相欠!”
容月哆哆嗦嗦的爬起来,目光无措,喃喃道:“明觉哥哥,我们很快就是夫妻了,不分这个。”
霎时间,周遭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
容月对上盛明觉那双像是淬满寒冰的眼眸,不由得心中一紧。
盛明觉停下脚步,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娶你。”
话落,盛明觉没再理她,转身离开。
容月心中揪紧了般的窒息,她想追上去,却一脚踩到光滑的石子摔倒在地,脚踝处传来一阵巨疼,怎么也站不起来。
盛明觉听到了动静,但他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
容月看着盛明觉决绝的背影,心底一阵一阵的发疼。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水打在她身上,和眼泪混在一起。
眼泪只有埋进雨里,才能无声无息。
她一瘸一拐的回到冷宫。
推开殿门,她却瞬间惊慌失措,只见她的娘亲容氏倒在地上,嘴边呕出了一滩的猩红……
容月急忙上前扶起母亲,惊慌的问:“娘,你怎么了?”
容氏勉力睁开眼睛,看见了慌乱无措的女儿。
她强咽下口里的咸腥,挤出一个笑容:“洛儿别怕,娘没事。”
容月咬着牙,吃力的将容氏扶到床边,她紧紧抓着容氏的手,因为害怕而全身发冷。
容月颤抖着用袖子擦净容氏唇边的猩红:玛丽独家整理“娘,你等我,我去找嬷嬷要些药。”
容氏脸上满是疲惫,轻轻摇了摇头,不肯让她去。
她怎么能忍心女儿为了她再去受委屈。
容月含着泪没有说话,等容氏闭上眼睛睡过去后,她才小心地替容氏掖好被子,毫不犹豫地转身出了门。
她一瘸一拐的背影在这深宫红墙之中,像是一棵杂草,风一吹便能压倒她的脊梁。
容月敲开管事嬷嬷的房门,跪倒在她跟前。
她抓着嬷嬷的裤脚哀求:“嬷嬷,我求您了,我娘病的很严重,求您给她找个大夫吧,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管事嬷嬷却轻蔑冷笑一声,一脚踢开她:“这宫里一年到头要死多少人,你娘算什么?别来找我晦气!”
说完,门就被狠狠关上。
容月趴在地上,绝望像一张大网笼罩在她头顶,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无底的深宫,除了母亲,她没有任何的亲人朋友。
管事嬷嬷不理会她,这偌大的皇宫还有谁能帮她一把?
忽然,容月想到了那一纸婚约,明觉哥哥那么聪明,说不定能帮帮她……
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顶着大雨,瘸着腿,一步一步往梧桐殿赶。
来到梧桐殿门口,容月的脚步却迟疑了,低头看了一眼往下渗水的衣裳,停在了走廊边上。
盛明觉听见殿外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之时,容月看见盛明觉眉头微蹙了一下,她的心也刺痛了一下。
她抓着衣角,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就听见盛明觉语气凉薄的问:“你来做什么?”
容月死死地咬着唇,往前挪动了一小步,低声问:“明觉哥哥,我娘病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盛明觉的脸色霎时结冰,他冷嗤了一声:“我们没什么关系,你来求我做什么?”
闻言,容月脸上血色尽褪,整张脸瞬间煞白。
他们不是……未婚夫妻吗?
容月心口发疼,颤抖着开口:“明觉哥哥,我好冷啊,你……可以抱抱我吗?”
她实在是太冷了,是心冷。
盛明觉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戾气:“男女授受不亲,你可知自重为何物!”
容月一僵,对上盛明觉那双充满了厌弃的眼眸,忽然觉得无地自容。
她只是想要一点点温暖而已,这也算得她奢望过多了吗?
她倒退两步,狼狈地离开了梧桐宫。
绝望的走在雨中,容月像只找不着路的灰白老鼠。
娘亲还在等着她,她该怎么办……
忽然,她脚步一顿,想起自己有一次生病,母亲去太医院外面捡了一些药渣回来,治好了自己……
像是抓住了仅有的希望,容月跌跌撞撞就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太医院外的垃圾堆,容月终于找到了药渣,她如珠似宝一般全部揣进怀中。
这时,一个侍卫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你在做什么?居然胆敢在宫中盗药!”
容月慌忙解释:“我没有,我只是捡些不用的药渣。”
侍卫根本不听她解释,直接将她交给了宫中管理刑罚的曹公公。
曹公公看见是她,冷哼一声:“果然是上不得台面,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打二十板子,关几天再说。”
容月一听要被关起来,顿时就慌了。
“曹公公,我真是只是捡些药渣,我娘她病重,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容月跪在地上一个接一个的磕着响头,泣不成声的哀求,“求求你,放我回去吧,我娘真的等不了的!”
很快,她的额头破了,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染红了她的视线。
看到容月卑微哭求的样子,曹公公嗤笑一声,那双狭小的三角眼闪过一道兴味的光。
随即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
“让我放了你也可以,我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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