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跨年之前，谢萱便被喻迎萱组的局带进去。
何承弼也被拉着入伙。
还被喻迎萱打趣着：“弟弟说桑桑这儿之前跨年可是有踩踏事故的，不敢去呢。”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
久到关于那一年的记忆都成了泛黄枯旧的。
那时候她人在国外，看到新闻时正窝在周明煦怀里，突然坐起来，撞到他的下巴，被他骂了两声，一
抬头，却瞧见她泪眼朦胧的。
周明煦放下果盘，一时间不知道该给她擦眼泪还是道歉，最无用的问了一句：“怎么说两句还哭上了？”
谢萱红着眼睛摇头，给他看手机上的新闻页面，哽咽着说：“我叫舅舅去那边玩，说热闹，他会不会也有事？”
周明煦仔细读了读，将她抱进怀里，“不会有事。”
他的安慰实则敷衍又清浅。
却能让谢萱有足够的安全感。
那场事故里她舅舅的确没事，却在第二年做工时遇到意外，当场死亡，致使她成为了真正的孤儿。
从回忆里出来，谢萱对着喻迎萱大大咧咧笑出来，好似刚才不是在回忆，而是在清除垃圾文件，“现在治安好了，不会有那样的事的。”
零点倒数的广场上堆满高举手机的人群，摄像头朝向对面大厦上的倒计时数字。
最后几秒。
所有人一起倒数，零点过后，塔上灯光四溢，犹如白昼，江面缤纷绚烂，波纹荡漾，谢萱的手机在口袋里响起。
她弯腰避开欢呼的人群，小心查看，是两条新年快乐的祝福。
一条来自周明煦，一条是周庭书。
第157章聋了还是哑巴了
小年夜谢萱要跟周明煦回一趟周家。笑傲文学
她这几个月一直留在松江，一为避免和周明煦见面，二为工作，回来见到大片的雪，恍惚以为到了另一个国家。
满城的白雪增添这座古城的浪漫感，车辆穿行而过，车窗上汇聚几片雪花，又迅速漫失水，隔着玻璃窗，谢萱仿佛也能感到凤雪凌冽中的呼啸。
绿化带旁是被清扫过去的雪团，碾压成黑灰色，已经不太美观。
她悄悄落下车窗一条缝隙，让雪花片飞进来，贴在脸颊的，丝丝的透凉令她心情大好，在到达泰禾院子时，都是面带笑容的。
兴许因为周明煦太久没出现。
她甚至忘记等会儿会见到他。
保姆在外面巴望着谢萱的车，在司机快开进时摆臂指挥，那意思好似是在说——走后门。
司机看不懂。
谢萱立刻心灵神会。
今夜是小年，那么按照规矩，会有贵客来访，车辆路过那里，她看到几台昂贵崭新的车辆。
会坐在那车里的人，除了周庭书的亲生母亲，也就没有别人了。
谢萱从前便听说当年周康与第一任妻子是商政联姻，毫无感情可言，攀上这门亲事
后周康极少回家，常年外驻在龙江，也是在那儿，遇到申嘉歆。
每逢小年，那位就会来看一眼亲生儿子。
这一天，申嘉歆是不能离开房间的。
所有人都在前院欢聚一堂，恭维庆祝，唯有申嘉歆那冷清一片，毫无人气儿，谢萱到了就不一样了，她专程带了新年礼物来哄申嘉歆高兴。
谢萱小跑过去，甜滋滋地叫了声“干妈”，惹得申嘉歆眼眶滚烫，一抹眼角，赶忙上来迎接，拉着她的手坐下，“我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了。”
“怎么会？”谢萱捧着热茶暖手，那样熟络的神态，让申嘉歆宽慰，“我就算再忙，吃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就好。”
申嘉歆没办法不感动。
谢萱出国那几天，这一天都是她自己过，难得在一块，又让保姆再去要两道好菜。
保姆应下，刚去开门，冷气吹进来，吹的她一懵，好半响，才反应出声：“存声，你怎么站雪里，也不敲门。”
门外是白雪皑皑。
在室外站上一会儿，手指被冬僵，脸颊被冻红，周明煦被保姆拉进来时，有些像是被积压最久的那片雪花，凛冽冷然，
随时随地都会被太阳晒化，从你眼前消失，虚无缥缈，却又真切地站在这里。
大衣肩头上挂雪，被保姆接下拍了两把，雪花没了，他的紧绷感也随之消失。
申嘉歆的态度不如想象中好，言语尖锐，“你怎么过来了，前面没你的位置了？”
这事不太可能，周明煦再怎么样，都是周家的小辈，哪怕是申嘉歆所出，可凭他这一年来的作为，都不会让他在这一天，还要跟申嘉歆一样藏在这里。
周明煦脱下了大衣，坐在空位上，准确无误地落入谢萱的视线。
他话很少，人瘦了很多，态度淡漠，看不出喜怒。
申嘉歆对他的闭口不言很不满意，“问你话呢，你聋了还是哑巴了？”
如果他们吵起来，会让谢萱尴尬到无地自容，她自嘲，她的作用，这不就要体现出来了？
掬出笑容，她劝解着申嘉歆，“干妈，咱们快吃饭吧，等会儿都冷了，吃完了我还要去放烟花呢。”
闻言。
周明煦抬眸看向她，深谙晦涩。
他是无意的，却让谢萱防备的像踩到捕兽夹的兔子，眸光闪烁，只想逃开，这时候，他知道，他又做错了。
第158章人家不是宠物
保姆拿来了新的碗筷给周明煦。
申嘉歆特意解释，却又有赶人的意思，“没想到你会来，就没准备你的碗筷，这的都不是什么硬菜，不合胃口就上前面吃。”
他们在一起鲜少有和和气气坐下吃饭的时候。
不是争吵便是明枪暗箭。
其中有申嘉歆的挑事，也有周明煦不肯服软的因素，这次他却拿起碗筷，随手夹起面前的一只虾仁放到嘴里，嚼碎，咽下，礼貌回答。
“没有不合胃口，让我在这儿吃吧。”
申嘉歆有一瞬愕然，没料到他会这样，倒弄得她尴尬，“真不知道你吃错什么药了。”
谢萱也不清楚。
她只想将这顿饭赶快吃完，好逃之夭夭。
夹了菜放到申嘉歆盘中，“干妈尝尝这个。”
申嘉歆变脸速度很快，尤其是对着周明煦和谢萱截然不同的态度，若是被不认识的看到了，倒要以为谢萱是她的亲生女儿。
周明煦才是那个上门女婿。
“还是桑桑嘴甜，会讨人欢心。”
提到谢萱，周明煦才会主动开口，“人家不是宠物，不是专门来讨你欢心的。”
申嘉歆猛地放下筷子。
“我看你
就是藏不住本性，这才坐下就开始找不痛快了？”
他又漠然，让申嘉歆吵不起来，安静吃饭，眼睛始终定格在自己拿着筷子的手上，不乱看，更不敢看到谢萱那里。
如果让她不舒服了，是他的罪过。
可申嘉歆却因为今天心情糟糕，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给她撒野的，便没有放过，“不在前面吃，跑我这里，该不会是那女人给你脸色看了吧？”
周明煦没有刻意为了能坐下吃饭而向她献媚，一切都是自然发生，连话都是诚实而诚恳的，“谈阿姨从没摆过脸色。”
那位到底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跟申嘉歆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女人，见识和胸襟都不同。
这点正巧戳了申嘉歆的痛楚，她一口饭也吃不下去。
“她那么好，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周明煦很有规律，三口饭，一口水，放下茶杯，他沉稳发言，“不是为了你。”
微妙的气氛像一场毛毛雨，沾湿在场所有人。
让谢萱瞬间如芒在背。
申嘉歆稳了气息，不打算再较真，她这个时候跟自己的儿子置气，太容易让人看笑话。
隐忍着喝了两口水，
拿起筷子吃饭。
这个空间变得又闷又沉，充斥着压抑的黑白颜色，对比外界的色彩斑斓，谢萱简直喘不过气来。
短暂的平静如她所想，只是风雨前的宁静，申嘉歆的问话还是在隐忍过后爆发，“他们有没有对你在董事会的位置有什么异议？”
周明煦不意外她会问这些。
他很讨厌这些，可宁愿忍耐，也要来吃这顿饭，为了谁，也很是明朗。
“谈阿姨不在乎这点小事，不会一直惦记着。”
申嘉歆哼笑，“我就不相信她不想让庭书进董事会。”
“她只要大哥过的开心。”
“以后你站稳脚跟了，庭书什么都拿不到，能开心到哪里去？”
放下碗筷，谢萱看到周明煦喉结微微滑动，喝下最后一口水，他的音色也变了，伴着清透的哑劲儿，“就算浑身珠光宝气又怎样，还是掩不住那股劣质味道。”
谢萱心下一滞，眼前迅速飞过一道溅出的茶水，连带着那只拳头大小的茶杯，准确无误地砸到了周明煦的额头，茶水溅到他的衬衫上，迅速湿透，茶杯碎裂。
与之流淌而下的，还有从他皮肉下渗出的血液。
第159章不想追上他
感受到痛感与那股湿润，周明煦迟钝地抬手去触，摸到液体，拿下来一看，指尖已经沾满猩红。
而申嘉歆，还站在他面前，呼吸紊乱，怒气未消。
看到他受了伤也不见心疼。
反用食指指着他，“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混蛋来说我，我再怎么样，也是你母亲，你有什么脸瞧不起我？”
那血滑过了鬓角，路过太阳穴，一路向下，止不住，擦不干净，很快在周明煦那张白净的脸上撕裂一道红色的伤口，他跟申嘉歆一样，毫不在乎。
“是你自己瞧不起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