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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嫣嫣默不作声的想了片刻，这才缓声道：“想来，的确是我们想错了些。”
“……想错了什么？想错……她的身份了？可是、可是姐姐，那是慕慕淮呀！”
赵素素有几分激动，忍不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在房中来来回回的走动，视线不住地往对面看去：“他就是慕世子慕慕淮呀！我不会认错的，他、他还是那般的好看，这样的人我怎么会记错呢。”
瞥了一眼不安分的妹妹，赵嫣嫣叹了口气，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盏。
“我并没有说你认错了人的意思，我是说，你瞧见方才他抱着……他将慕娇抱起来了。”
赵嫣嫣低眉思考了片刻，回想了一下李娇娇的穿着打扮，以及方才她说的话。
慕慕淮未曾来时，李娇娇刻意为难慕娇，声音倒也没怎的压低，赵嫣嫣将门打开了些，便能够将李娇娇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那位小姐……她应该就是李家的五小姐，李娇娇罢。”
“李娇娇？她就是李娇娇？！”
赵素素吃惊地看向自家姐姐，再度激动起来：“她、她就是慕世子的心上人？！”
赵嫣嫣端茶的手一顿，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了赵素素：“此话何解？”
初来京中，赵素素第一件事情便是吩咐人去打探了关于慕慕淮的所有消息，自然免不得也打探到了李娇娇的名字，此刻见姐姐不明白，她便将所有事情都解释了一遍：“虽然、虽然还未曾证明，皇上也没有下旨，可是、可是旁人都说李娇娇日后一定会成为世子妃的。”
说罢，她忍不住跺了跺脚，想起方才那个姑娘的容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李娇娇是大家小姐，尽管被娇养的刁蛮跋扈，可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看。
瞧见自家妹妹这般沉不住气，赵嫣嫣不得不叹了口气，低声警告自家妹妹：“李家乃是大家，李娇娇又是李家小姐，你可莫要生出些许不安分的心思，教我们在京中难以立足才是。”
赵素素咬了咬唇角：“她那样的人……她凭什么能够成为……”
“凡事莫要过早下定结论，”赵嫣嫣垂眸思考半晌，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论旁人如何所说，到底是没有下旨，若是世子与她真有意，方才也不该是这个态度……想来只是长公主偏爱罢了。”
李娇娇当局者迷，赵素素被慕慕淮冲昏了头脑，唯有赵嫣嫣瞧的真真切切。
那位容貌俊朗的赵世子……瞧着可是十分讨厌那位李家小姐才是。
依照方才的事情，可推断出那位李小姐娇生惯养，自然性格跋扈，不讨人喜欢，也难为慕世子也同她捆绑在一处，若是要仔细说来，素素的性格也……同李家小姐并无什么不同。
赵嫣嫣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仍旧沉浸在恼意之中的赵素素，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转移话题道：“京中没有慕娇的消息，可见足以说明一件事情。”
缓缓地将茶盏放下，赵嫣嫣莞尔一笑：“即便慕娇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是长公主既然能够凭借娇娇二字，偏爱李家小姐，自然也能够因为慕娇二字，对慕娇心生怜惜，收为养女也不稀奇。”
赵素素蹙了蹙眉头，想要反驳，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赵嫣嫣说的很是有道理。
“到底是慕府，有长公主坐镇，是万贯家财，皇亲国戚，收养个孤女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他们又不是没有收养过……况且慕娇生的同那位丢失的小郡主年岁相仿，收养她只是一件小事情。”
赵素素点了点头，附和道：“姐姐说的也很有道理……我说呢。”
“若真的是那位小郡主，这样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昭告天下，又怎么会没有半点消息呢。”
想到这一茬，赵素素忍不住安下了心，旋即又生出不满：“哼，倒是让她捡了个大便宜，只是生了个一模一样的名字……我呸，不过是个烧火丫头罢了，怎么偏偏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回想起方才慕慕淮跟慕娇亲昵的姿态，她忍不住气恼的跺了跺脚。
“怎么、怎么就偏偏是那么个脏丫头！她凭什么能够与慕世子那般亲近！真、真是气死我了！”
“沉住气，”赵嫣嫣淡定的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含笑道，“凡事都有定数，即便是两个人成了亲，那也有和离的说法，更何况凡事都没有敲定呢……烧火丫头也好，李娇娇也好，都无妨的。”
“只有我们先在京中站稳了脚跟，才有机会在世子面前出彩。”
赵嫣嫣望了一眼对面巧笑盼兮的小姑娘，轻轻地笑了一声：“做事情自然是要一步一步来。”
“一步一步的，铲除阻碍。”
“阿——秋——”
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慕娇一头雾水的转头望去，眨巴了一下眼睛。
小厮笑眯眯的将东西都放好。
“方才两位姑娘吩咐小的拿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一旁喝茶的慕慕淮吩咐人将房门关上，一边揉了揉慕娇的脑袋：“方才不住地打嗝，现下又开始打喷嚏，让我瞧瞧，是不是有哪个小孩子不听话，又生了病，是不是不能去见阿静跟祖母了呢。”
“慕娇可以！慕娇没问题！”
小姑娘立刻放下手，表示清白。

第九十九章：戏耍
兄妹二人在翡玉阁磨蹭了小半日，便打道回府。
待在昌楼的李娇娇又摔了一套茶具，气恼道：“她就跟着慕慕淮哥哥一起回去了？！”
“她、她还让慕慕淮哥哥抱她？！她不知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么？！”
“究竟是哪家的小姐！！去给我查清楚！那么没有规矩，简直气死我了！！”
一旁的丫鬟默默地看着地上的狼藉，又看着底下慢悠悠远去的马车。
她忍不住低声劝解：“小姐，人家才……瞧着才四五岁的模样，到底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怎么了！”李娇娇闻言又将手中的茶具砸了下去，气恼道，“我五六岁就去见了长公主，也没有瞧见慕慕淮哥哥抱我呀，她凭什么！又不是慕慕淮哥哥的亲妹妹，半点顾忌都没有是不是！”
丫鬟连忙退了下去，半点声音都不敢再说，眼底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说来说去的，那不过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到底也不可能同什么情情爱爱的扯在一起，人家慕世子宠爱，说不准只是为了那个丢失的妹妹罢了，这点道理她家小姐怎么就半点不懂呢。
慕世子也好，长公主也好……那一家可都不是喜欢这个性子的人。
慕娇几乎一路打着喷嚏回去的，可将小姑娘郁闷坏了。
“我怎么觉得你每次出门，都能够碰上些事情呢。”慕慕淮随手将郁郁闷闷的小姑娘拎在怀中，伸手薅了一把她的小揪揪，“看来阿娘想的没错，真的得带你去拜拜佛，驱驱邪。”

趴在他身上软踏踏的小姑娘呜呜了两声：“慕娇不是鬼，慕娇不是妖怪。”

“没说你是妖怪，是说觊觎你的妖魔鬼怪太多了。”慕慕淮摸摸她的脑袋，好声好气道。
淡风憋着笑，看慕娇在慕慕淮怀中蹬了蹬小脚丫。
毫无半分攻击力，但是可爱的过了头。
“慕娇——慕娇——你可回来了——！！”
慕慕淮刚刚抱着慕娇踏入慕府大门，迎面便跳出来一个火急火燎的小姑娘。
“呀，是茜茜——”慕娇在慕慕淮怀中立刻恢复了活力，高高兴兴的招了招手。
安茜小公主欢天喜地的奔了过来：“你可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欢欢喜喜的小姑娘，慕慕淮故意抱着慕娇不松手，还将人往上提了提，让安茜蹦起来都摸不着慕娇：“你怎么出来了？你跟谁出来的，你父皇知晓么？谁让你来找慕娇的？”
安茜开开心心的跑了过来，瞧见慕娇今天穿的可可爱爱，正要摸一摸的。
奈何大魔王抱着慕娇让她够都够不着，安茜不由得着急的跟着慕慕淮走：“你你你你快把慕娇放下来！我、我跟谁出来的要你管，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你快些将慕娇放下来呀！听见没有！！”
慕娇趴在慕慕淮肩头，跟着着急的踢了踢两只小短腿：“哥哥哥哥，你、你别欺负茜茜呜。”
眼巴巴跟着的安茜：啊！！好可爱！！小脚脚也好可爱！！！
一旁的宫人连忙解释道：“我们公主是跟着皇上出来的……听闻长公主要去崇安山，皇上便微服出来瞧一瞧，正好公主吵吵囔囔的说要见小郡主，便……便一齐带上了。”
“哦，淑妃的人没有跟来吧。”慕慕淮扫了一眼宫人，随口道。
“没有没有，属下等都是皇上身侧人，还望世子放心。”
一路将慕娇抱回了芙蕖院，慕慕淮这才伸手将人放下来，又故意放在自己膝头。
安茜好不容易看见慕娇被放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开心便垮了脸：“你这个人好烦呀。”
“茜茜茜茜，”慕娇索性不理会慕慕淮，坐在他膝头就朝着安茜招招手，一副姐妹好的模样，“我、我给你买了礼物啦，还给太子哥哥也买了，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带给太子哥哥好不好呀？”
淡风立刻从抱着东西的婢子怀中仔细挑了挑。
慕娇买礼物的时候念念有词，个个可都是分好了哪个送给哪个的。
“你对我太好了。”安茜比被皇上赏赐还开心，拉着慕娇的手就笑了起来，“你好几天都没有进宫来找我玩了，你是不是把我给忘记了呀？还是、还是你又有新的小朋友陪你玩了呀？”
慕慕淮面无表情的看着无视他的两个小姑娘：“她才出宫三日，三，日。”
“你不懂么，有句话叫做，叫做、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瞧着安茜绞尽脑汁的模样，慕慕淮张了张嘴，便听见慕娇询问：“这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就是我们分开了三天，你就想我想的不得了的意思。”
慕慕淮：…………
安茜解释的格外心虚，偏偏又见慕娇露出了“原来如此”的模样，伸手鼓掌夸她。
“是、是这样啊，那，那我就明白了，我也很想你的。”
忍住把安茜赶出去的冲动，慕慕淮一言难尽的看着一脸崇拜的慕娇。
……得早点送慕娇去念书，念书的时候一定要让安茜跟自家妹妹分开，不然迟早得带歪。
慕慕淮转头询问宫人：“教你们公主念书的先生是哪位？”
表情复杂的宫人试图挣扎：“是康先生，康先生其实是——”
“好的，我知道了。”
慕慕淮随口打断他的话语，转头看向满脸得意的安茜：这人一定不能教慕娇。
这都教的什么玩意儿。
二人不知晓慕慕淮的内心所想，还在交流感情。
安茜无比惆怅：“你要去找你的姐姐啊……可是有姐姐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她们会跟你抢东西的，抢你的衣服，还要抢你的珠钗，更加过分的还会抢父皇呢，”想起宫内的一干姐姐妹妹，安茜气恼的跟慕娇科普，“抢你的东西还要恶人先告状，简直太过分了。”
慕娇被唬了一大跳，担心道：“真、真的啊？”
她的内心顿时充斥了不安：“不、不会的，阿娘说姐姐可好可好了……”
“都是骗人的，”安茜忧愁的看着慕娇，“你那么好欺负，又那么可怜，肯定会被你姐姐欺负的。”
远在崇安山的慕静惜：“阿秋。”

第一百章：姐姐
“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给您添一件斗篷吧。”
站在慕静惜身侧不远处的婢子见状，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担忧的望着她。
随手放下手中的书卷，慕静惜单手掩住唇角，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不必。”
她眺望远处，秀气的面容透着一股与她年纪不大相符合的沉稳。
“大概只是春寒罢了，倒也不必这般大惊小怪的……”瞧见一旁欲言又止的婢子，她顿了顿，叹气道，“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去给我做些糕点来就是了，瞧了一上午的书，我的确也有几分饿了。”
“也不必太麻烦，就做疏风你最喜拿手的松子糕就是了。”
闻言，疏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高高兴兴道：“奴婢这就去。”
她朝着慕静惜行了个礼，转身提着裙子便小跑往不远处的山庄而去。
瞧着分明是比慕静惜还要大上几岁的丫鬟，可是二人一相比较，反倒是衬的慕静惜越发的稳重安静，仿佛一个披着孩童外衫的成人，反倒是丫鬟要直率活泼一些，宛如未曾懂事的稚子。
慕静惜望着疏风欢天喜地远去的模样，脸上的笑弧不由得深了深。
候在一旁的另一个婢子见状，不由得撇了撇嘴巴，偷偷地望了一眼离去的疏风，又敛去了面上的不满意，笑吟吟的上前行了行礼：“松子糕实在太腻，不若婢子去给小姐做您最爱的五香鳜鱼。”
听见另一人说话，慕静惜脸上的笑意便淡了淡。
见慕静惜转眸淡淡的看了过来，婢子摸不准她的意思，讨好道：“小姐您身子虚着呢，太医说了要好好补补身子才是，松子糕若是当做零嘴吃一吃便也罢了，婢子给——”
“蒲雾，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似乎要比疏风大上一些。”
慕静惜淡声打断了她，语气似乎透着几分笑意，却又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
蒲雾抬起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慕静惜的神情。
她见慕静惜一脸淡笑，实在猜不透她心底在想什么，便笑道：“是，奴婢要比疏风大上一些，凡事自然该为小姐多想上一想才是，疏风还小，有些事情不若奴婢心细也是应该的。”
闻言，慕静惜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那可真是有劳你照顾我了。”
那声音淡淡的，却藏着几分冷意，教蒲雾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她猛然跪了下去，也不敢看慕静惜，只是慌慌张张道：“婢、婢子不是这个意思。”
“婢、婢子只是……只是……”
蒲雾的脑袋伏在地上，磕磕绊绊的想要解释些什么，然而不等她说完，便听见对方淡淡的“嗯”了一声，语气漫不经心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必紧张，退下吧。”
心底的石头这才猛然放下，蒲雾连忙磕了磕头，站起来后又往后退开了些距离。
她偷偷地抬起头，默不作声的窥向那个仍旧坐在原地的小姑娘。
——长公主的养女，慕府的大小姐，慕静惜。
今日的天气甚好，坐在外院花林之中的姑娘正垂首握着一本书卷。
她大约十岁左右，长发绕髻，斜插一支桃木雕花玉簪，长发软软的垂落在腰间位置，一袭碧色裙衫衬的她肌肤雪白，眉眼清冷秀气，虽然稚气未脱，容色未曾长开，却也不难看出日后的清丽。
只是偏偏，那张小脸上带着淡定的沉静之色，毫无半分这个年纪的天真稚气。
蒲雾久久的望着慕静惜，久到慕静惜都冷静的回望了过来，这才连忙低首不语。
她安静的站在原地，不敢再多言语，直到疏风去而复返。
“糕点已经蒸上了，小姐再等一会儿便好。”将茶水重新换过，疏风笑吟吟的便要退下。
伸手抓住走到自己身侧的疏风，蒲雾压低声音道：“疏风，你……你觉不觉得小姐不太对？”
“啊？哪里不对？”疏风一头雾水的望了一眼，担忧道，“是脸色有些白，还是哪里不舒服？”
蒲雾无言以对的看了她一眼，才低声道：“你不觉得，小姐她……实在是太安静了些么。”
“自从她落水之后，小姐便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像是以前那么——”她顿了顿，换了个措辞，将“好哄”二字吞下，“那么的温和了，总也不大喜欢跟我们说话了，只喜欢一人待着看书了。”
端着盘子的疏风眨了一下眼睛，旋即笑了起来。
她语气轻快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呢，只是这些小事情罢了，你可莫要胡思乱想了。”
“太医都说了小姐是惊吓所致，自然是有些变化的，不然老夫人他们也不会带着小姐来崇安山静修一段时日了，况且小姐平日里也十分喜欢安静，她往日也总是看书下棋呀，我都习惯了。”
疏风咬着唇角想了片刻，笑道：“我觉得小姐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仍很是好说话呀。”
“你呀，就莫要乱想了，小姐就是小姐，怎么会有人在你我眼下假冒小姐而不露出马脚呢。”
她拍了拍蒲雾的肩膀，毫不在意道：“好了好了，我得去盯着那糕点呢。”
蒲雾还想说些什么，刚刚张嘴便见疏风已经转首往山庄而去，不由得闭上了自己的嘴巴，默不作声的退回了原地，瞧了一眼看似仍在发呆的慕静惜，这才稍加的舒了口气。
慕静惜悄无声息的弯了弯唇角，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嗤笑。
——蒲雾真以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说三道四，猜来猜去的她看不见么。
说到底，蒲雾只是老将军挑的伺候她的丫鬟罢了，即便日后会叛变，此刻还是一个愚笨的贴身丫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的，只要……只要慕娇还没有出现。
想到那个人，慕静惜眸色微沉。
她只要养精蓄锐，待慕娇出现之前，将她无声无息的……了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