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心而又委婉的告诉她，契约婚姻最重要的就是诚信。
现在他依然这样说。
江稚缓过来心脏瞬间的抽痛，抬起眼睫，望着他问：“到期了你会放了我吗？”
会吗？几个月后，他会签字吗？
就像顾辞砚不相信她，她其实也不相信顾辞砚。
她玩不过他。
那么多手段。
顾辞砚给了个很标准的答案：“到时候再说吧。”
他没有留情，冷眼看着她身后的律师：“你如果真的要和我打官司，没有什么胜算，光是我们签协议的那笔钱，你就赔不起。”
江稚身上不是分文都无。
那张存折里，数目不多，但也不少。
够她赔给他了。
顾辞砚收回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继续说了下去：“你别想过河拆桥。”
江稚笑都笑不出：“我过河拆桥？我只是受不了了。”
她是真的无法忍受下去。
她的眼眶不受控制的发胀，圆圆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你说我利用你，我是花了一些你的钱，但你没有利用我吗？你没有从我这里得到过任何的好处吗？”
“你把我送到手术台上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也在翻脸？！”
“你看着那个人要把我推下悬崖的时候，是不是无动于衷？！”
医生说她以后很难再有自己的孩子了，他是也听见了的。
从海里被救回来之后，她整夜整夜的做噩梦，哭着睡醒，又满脸泪的睡过去。
“你所有的选择都是基于你不爱我这个前提。”
“好，我理解，我真的理解。”
“现在我也不爱你，我要离婚，怎么就换不来你的理解？”
她的声音，只有在说起前面几句时有一些情绪起伏。
随后就越来越淡。
淡得什么都不剩下了。
江稚和顾辞砚相逢的时间不对，相爱的时间也不对。
她对他的爱，来的太早。
他对她的喜欢，又姗姗来迟。
江稚也不是没有为她和顾辞砚努力过的，她不是真的就那么豁达的放弃了的。
她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江岁宁和顾辞砚的开端，来自那场绑架案。
她以为他们那场轰轰烈烈叫人羡慕的恋爱，和大多数校园恋情差不多。
尽管她对他念念不忘，但也依然愿意祝他幸福。
直到那天，她看见自己丢失的那个独眼怪挂在江岁宁的书包，听见她和顾辞砚开玩笑一样说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
才发觉事情不对。
江稚到现在都不清楚，十七岁的顾辞砚，最开始爱的到底是谁？
当她鼓足勇气，重新站在顾辞砚面前，结结巴巴做了个自我介绍，简单的六个字：
“你好。”
“我叫江稚。”
她顶着巨大的压力，低着头，带着哭腔哽咽的、磕绊的把话说出了出口：“你…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帮过你…被绑的时候我们两个…”
许多话才开了头，换来了少年厌恶的眼神。
好像认定了她是个无耻的窃贼。
那一眼，就够江稚溃不成军。
她没有办法了啊。
顾辞砚那个时候爱的就不是她了。
顾辞砚身边的朋友已经认出了她，小声嘀嘀咕咕：“这不是什么都喜欢模仿你女朋友的那个人吗？”
她在他们心里已经是个卑劣滑稽的模仿者。
什么都晚了。
怎么说都是骗子。
她像个小丑被评头论足。
江岁宁知道她身上每一处伤，又从顾辞砚那里知道了很多细节。
江岁宁的谎言，几乎毫无破绽。
爱情并没有站在十七岁的顾辞砚和江稚这一边。
第349章
不对等的关系，和不对等的感情。
再怎么纠缠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江稚一厢情愿的、对他那么久来的念念不忘、偷偷埋藏在心里的爱，被那个不由分说的巴掌打得稀碎。
她不想再沦陷了。
“如果你需要我继续在你父母面前扮演你的妻子，我会的，一直到我们的契约结束那天。但是离婚证，我现在就要。”
“没有。”顾辞砚双手插兜，干脆利落回答了她：“你去告我吧。”
江稚也没有气急败坏，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好的，我听见了。”
有时候顾辞砚感觉江稚就是个横冲直撞的蠢货，当然大部分时候她其实都很聪明听话。
官司哪有那么好打，耗时耗力耗精神。
顾辞砚软硬不吃，他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不会做。
不过江稚刚才说对了，哪怕合同到期了他现在也不想放她走。
“顾先生，您能让一下吗？”
顾辞砚坐进了里面那个位置，“既然这么有缘，就一起吃顿午饭吧。”
江稚很佩服顾辞砚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
除了他，这世上哪有人还能这么心平气和跟自己讨厌的人坐在一起吃午饭？
反正她是不会有什么胃口的。
服务员端来三杯柠檬水，江稚端起水杯，抿了两口，然后淡淡地问：“顾先生不觉得自己很多余吗？”
顾辞砚架着腿，坐姿悠闲，一双冷瞳静静望着坐在对面的男人：“我以为多余的另有他人。”
李鹤的气量很大，一点都没生气，叫来服务员点餐。
江稚真的快尴尬死了。
顾辞砚随便点了份牛排，江稚也没怎么认真看菜单，要了份招牌。
李鹤忽然间开了口：“他家的千层雪蛋糕味道很不错，你要不要尝一尝？”
他和江稚说话时，眼睛也是看着她的。
温温柔柔，不会叫人觉得不舒服。
江稚点头：“好。”
她又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才来北城吗？”
李鹤也没有隐瞒，如实说话：“上网查过。”
网上大部分评价，都还不错。
美食软件也榜上有名。
李鹤怕商家刷好评，定位置之前还打电话问过在北城的同学。
两人旁若无人聊着天。
顾辞砚嘴角噙着冷笑，很不痛快。
他听得心烦，越看这个律师越觉得碍眼，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李律师没谈过女朋友吗？”
“没有。”李鹤实话实说：“上学的时候忙着学习，工作了之后忙着赚钱，确实没时间谈恋爱。”
“是吗？”顾辞砚的感觉不会错，眼前这个律师对江稚别有心思。
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帮一个女人。
律师更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除非他喜欢她。
“我一直以为律师的道德素质都会比较高，现在看好像也不全是这样，原来还是有某些律师没什么底线和该有的克制的。”顾辞砚阴阳怪气起来也是一把好手，眉眼含笑，表情淡淡。
江稚听着他在这里拐弯抹角嘲讽李律师，觉得忍无可忍：“顾辞砚，你要吃就吃，不吃就请你离开。”
顾辞砚抬起眼眸，看向了她，“我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吗？你就急着为他打抱不平。”
李鹤并不在乎顾辞砚是不是在羞辱他，这些话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以前被当事人的对手骂了不少难听的话。
左耳进，右耳出，不会放在心上。
李鹤对上顾辞砚的眼神，没有躲避也没有慌张，他坦率承认了下来：“我是喜欢阿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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