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被噎得哑口无言,说得倒是很有道理,可是,可是……
“我又不是太医,去了也没用。”
良嫔又打下一击重锤,砸得容棠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皇上有太医管的,”良嫔轻笑一声,“姐姐不用担心,去我那里吧,我前阵子身体好了些,给你做了套衣服,你跟我去试试吧。”
容棠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太后现在视我如同眼中钉肉中刺,和你走太近会连累你。”
良嫔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闭了嘴,她不怕被容棠连累,却不能让自己成为窦荀两家交恶的导火索。
“那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好。”
眼看日头要大起来,容棠催着良嫔走了,等对方拐进了小道,她才往乾元宫去,可没走几步就迎面瞧见一顶软轿发了疯似的正朝着这里跑。
等走近一些,她才看出来轿子上的人是秦渲。
对方也看见了她,语气十分急促地喊了一声停,却连等禁军将软轿停稳的时间都来不肯,半空里就跳了下来,大踏步朝她而来。
“奴婢参见……”
“容棠!”
秦渲一把抱住了她,也将她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都堵了回去。
“我以为太后要对你下手。”
他抱得很紧,紧的仿佛要把她揉进骨头里去,以至于他身上的颤抖无比清晰地透过紧贴的身体传递了过来,抖得容棠愣住了。
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最近时常会产生一种,秦渲还如六年前那般在乎她的错觉。
可好在,她知道这是错觉。
“太后是打算下手,但我好歹也跟着母亲学了那么多年后宅手段,自保还是做得到的。”
秦渲很是自责:“是我太大意了,一时失防,险些害了你。”
容棠摇摇头,并不在意的样子:“皇上不必放在心上,您毕竟病了……再说,奴婢也从未奢望过会被您保护。”
她说得真心实意,秦渲却被这句话狠狠钉在了原地,连抱着容棠的手都不自觉松开了。
第195章有点心疼他
来时心急如焚,归时寂静无声。
秦渲拒绝了软轿,跟着容棠一步一挪往乾元宫去,钟白怎么劝都劝不听,只好求助地看向容棠。
容棠不大想开口,有着前车之鉴,她怕自取其辱,可秦渲毕竟是为了救她来的,哪怕根本没派上用场。
“皇上,要不……”
“路不是很长,”秦渲轻轻打断了她的话,“走走吧,咱们一起走走。”
容棠怔了下,一瞬间以为秦渲这副样子也非要走路,是为了多一点和她相处的时间。
她想自己可能是疯了,却没能再说出什么来,只能放慢脚步慢慢跟着他。
看见乾元宫大门的时候,明明难受的是秦渲,容棠却不自觉松了口气。
薛京已经候在了宫门口,瞧见圣驾归来,远远就迎了上来:“皇上。”
秦渲扶了一把门框:“看过他了?”
“是,蔡公公无恙,说明日就能过来伺候。”
“不着急,进去说吧。”
他说着要进门,却半天没攒起力气来抬脚,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连着三顿没吃了。
他不自觉看向容棠,想起了昨天本该和她一起吃的寿面,嘴唇微微一顿:“容棠,你能不能……”
话就在嘴边,他却有些说不出口,他不知道现在的容棠还愿不愿意为他下厨,做那一碗面。
可这话听在容棠耳朵里却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意思,薛京是朝臣,来见秦渲自然是为了朝政,秦渲避讳她也是应该的。
她十分识趣地屈膝一礼:“奴婢去看看蔡公公。”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走,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秦渲失望的眼神。
蔡添喜已经搬回了他的小院子,容棠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廊下坐着,日头那么大,他却还是将两条腿露在了阳光下。
见她进来,蔡添喜站了起来:“听说谢姑娘今天去长信宫了,没出什么事吧?”
“多谢记挂,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但蔡添喜这么问,其实就是承认了去找秦渲的人是他派的,这又是一份人情,容棠心里记下了:“公公怎么样?”
“不妨事,就是呛了几口水,喝碗治风寒的药就成了。”
他说着满脸都是愁容:“这宫里的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不太平了……姑娘想过以后吗?”
他是想劝容棠这种时候不能和皇上闹别扭了,毕竟能护她的只有皇帝。
可他不知道,容棠想的却是南巡,南巡之后她要么离开这里,远走高飞;要么就是功败垂成,被……
应该是不会如现在这般了,所以哪怕太后已经欺负到了她头上,她也打算暂时忍了这口气,南巡最重要,她不想再出任何变故。
“船到桥头自然直,公公别多想了,歇着吧。”
她告辞要走,蔡添喜也没拦,倒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皇上今天怕是没胃口吃饭,劳烦姑娘你多劝劝,昨天就没吃,今天要是再不吃,身体扛不住的。”
“昨天没吃?”
容棠很惊讶,不是太后那边举办了家宴吗?
就算是另有打算,可也不能不让秦渲吃饭吧?
蔡添喜叹了口气:“可不是吗,太后端了一笼寿饺上来,皇上气都气饱了,哪还吃得下。”
容棠瞬间愣住:“你说什么?”
寿饺的事她知道,萧家当年曾经拿这件事当乐子说给谢济听过,又从谢济嘴里传到了她耳边。
脑海里陡然浮现出秦渲睡在她门外的样子,低声下气求她陪陪他的样子,原来如此,怪不得你那么失态,秦渲……
秦渲扶了钟白一把,借着他的力道才进了正殿。
薛京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进门就跪了下去:“皇上,臣想和皇上求个恩典。”
秦渲靠在椅子上缓了下神,虚弱让他整个人仿佛踩在云端,可还是一耳朵就听明白了薛京的意思:“你想查蔡添喜落水的事?”
“皇上英明。”
“蔡添喜说什么了?”
薛京苦笑一声:“干爹什么都没说。”
“那他就是不想让你插手。”
薛京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敢在宫里对御前的人动手,身份一定不简单,思来想去也就那么几个人。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五品清明司司正,这时候和那些庞然大物对上,无异于自取死路。
蔡添喜是怕他出事。
可这世上,他只有这一个亲人,怎么能忍?
他一头磕在地上:“臣的主子是皇上,只要皇上允许,臣就能查。”
“那如果,朕也不让你查呢?”
秦渲垂眼静静看着他,哪怕身体不适到了极点,他的目光也仍旧沉凝冷淡,充满压迫。
薛京既震惊又不解,急切道:“皇上,放着这样的人在宫里太危险了,为了您的安危……”
“朕说,”秦渲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凌厉,“不让你查。”
薛京僵住,他毕竟还入朝时间短,年纪也不大,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各种情绪都清晰地显露在了脸上,愤怒不甘憋屈,激得他眼睛都红了,可最后他还是狠狠攥着拳:“是,臣遵旨。”
秦渲的脸色缓和下来,微微一抬下巴,钟白连忙去把人扶了起来。
“抓一个棋子,有什么用?”
秦渲轻叹一声,似是对薛京的反应十分满意,他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朕给你个机会,和幕后主使过招,你敢不敢?”
薛京一愣,猛地抬头看过来,确定秦渲不是在开玩笑,他又跪了下去:“臣万死不辞!”
秦渲没再让钟白去扶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清楚,这次你要对上的人,可是老安王,真的敢吗?”
老安王?
薛京脑海里骤然闪过几个画面,眼底一丝寒芒一闪而过:“是谁无关紧要,只要是皇上的命令,臣一定会做到。”
秦渲越发满意:“那就按照朕的吩咐去做……”
薛京膝行上前,听清楚秦渲的吩咐之后,脸色震惊之色毫不遮掩,随即姿态却越发驯服。
皇帝对人心,果然够通透,如此一来,原本站在太后一边的宗室必定会倒戈,和荀家反目成仇。
“臣明白,一定不辱使命。”
秦渲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商量完正事,他身上的疲惫就有些压不住了。
“去吧。”
他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薛京不敢耽误,匆匆走了。
等周遭不见了人,钟白才开口:“太后那边怎么办?万一她察觉到不对劲,不上当怎么办?”
秦渲自然也在忧虑这件事:“还有时间,朕会找机会牵制住她……”
“如果皇上不介意,这件事可以交给奴婢吗?”
容棠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进来,秦渲抬眼看过去,略有些惊讶:“你打算插手?”
容棠抬眼看了他许久才垂下目光:“奴婢不是说过吗?我生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