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像被泡在冰冷的海水中,又酸又胀。
鹿汀溪浑身发僵:“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你说的会娶我……”
程景时眉头紧皱:“小时候的玩笑话而已。”
一句话,轻而易举的粉碎了支撑鹿汀溪多年追在他身后的动力。
鹿汀溪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缓了好久才继续朝食堂走去。
冷湖研究院食堂,人声鼎沸。
鹿汀溪没什么食欲,随便打了点菜,照常走进靠窗的角落里。
刚坐下,排队的地方传来一阵骚动。
“程副主任,怎么带着女朋友来吃食堂啊?”
“恭喜程副主任,留洋多年终于抱得美人归……”
鹿汀溪心口紧缩,抬头望去。
只见林俏娇羞的挽着程景时,男人的剑眉星目里盛满了笑意:“这些都是研究组的同事,以后我带你慢慢认识。”
似乎是默认了男女朋友的说法。
鹿汀溪收回视线,食不知味。
自己和程景时是结婚三年,无人知晓。
而林俏刚出现在院里,两人的关系就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心像是被利刃划拉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淋漓。
她端起饭,默默起身回了设计室……
一整天,鹿汀溪都压抑的发慌。
桌上“天舟”的设计稿改了又改,始终不满意。
直到晚上,程景时的电话打来:“我在门口等你。”
一天的憋闷仿若一扫而光,鹿汀溪“嗯”了一声,放下工作,出门上车。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言。
半小时后,程家老宅渐渐出现在眼前。
停车时,程景时突然开口:“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鹿汀溪一愣。
还没回神,又听男人的声音传来:“林俏的事情,我会自己讲。”
见他深邃的瞳孔里流露出几分警告,鹿汀溪即使满心苦涩,却还是应下:“好。”
两人下车。
进门时,等候已久的程爷爷眼里闪过高兴:“快过来吃饭。”
“爷爷。”
鹿汀溪和程景时异口同声,接着在老爷子身边坐下。
程爷爷笑的合不拢嘴,连道两声好:“回来就好,之后你们小两口不用再异地,也趁早给我添个曾孙。”
程景时面无表情:“爷爷,我和汀溪不合适做夫妻。”
鹿汀溪动作一滞,手里的瓷碗险些摔碎。
程爷爷面色骤沉:“你说什么?”
“我想离婚。”程景时语气坚定,“我们已经因为您的一己私欲捆在一起三年,这样的婚姻毫无意义。”
程爷爷满面怒容:“我看你是被那个叫林俏的迷昏了头!”
闻言,程景时也皱起了眉,话里尽是维护:“不关她的事。”
“啪!”
程爷爷重重将筷子砸在桌上:“不管你怎么想,我只认汀溪这一个孙媳,只要老头子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离婚!”
桌上骤静,鸦雀无声。
鹿汀溪脸色苍白,心如刀绞。
她没想到程景时竟然会为了林俏,不惜顶撞程爷爷,也没想到“离婚”这两个字,他会说的这么轻松。
压抑的气氛逼得人喘不过气。
鹿汀溪看着两不退让的爷孙,尝试着开口:“爷爷……”
然而话没说完,程景时倏然起身离去。
“景时!”
鹿汀溪想要追上去,可看着程爷爷发白的面色,怕他发病,还是留了下来。
深夜。
她拿着手机,在床上辗转反侧。
指尖悬在程景时的电话上,迟迟按不下去。
这时,手机铃声兀的响起,是程景时!
鹿汀溪坐起,按下接听。
程景时清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林俏,留在冷湖。”
“三年前娶鹿汀溪已经是错误至极,我不想再错过你,一生都活在遗憾里。”
“啪嗒”一声。
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的四分五裂。
一如鹿汀溪此刻的心。
她呆坐在床边,脑子里只剩空白。
床头柜边,两人多年前的稚嫩合照此刻变得无比戏谑。
鹿汀溪拿起相框,缓缓搂进怀里,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最后一丝期望。
不知过了多久,她沉沉睡去。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那一年,载人火箭“星舰”号发生意外,搭载的6名宇航员无一生还。
其中包括鹿汀溪的父母。
噩耗传来后,她的爷爷也因此突发心脏病去世。
幼小的自己蹲在角落,一群小孩捡起地上的石头朝她砸来,不断叫骂着:“把全家克死的克星!祸害!离我们远点!”
这时,年幼的程景时挡在她身前:“谁再动手试试?”
小孩们被他认真的神色威慑住,一哄而散。
程景时转过身来,轻揉鹿汀溪的头:“没事了。”
鹿汀溪抬起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他们说我害死了爸爸妈妈和爷爷,我……”
“不是你,那是意外。”
程景时语气坚定,说出的话格外具有说服力。
后来鹿汀溪才知道,程景时的父母也是“星舰”号的宇航员……
他们同病相怜,两小无猜。
程景时曾摘下路边的野花,认真许下承诺:“汀溪,以后我娶你,照顾你一辈子。”
这话他说了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
鹿汀溪深信不疑,甚至都忘记誓言这东西本来就只能骗到愿意相信的人。
她心口一疼,脑海里的画面又跳转到领证那天,倾盆大雨。
没有婚纱照,没有婚戒,没有婚礼,他们就这样成了夫妻。
拿到证件那刻,鹿汀溪才感觉心落回实处。
可程景时却将两张证件一起收走:“我们总有一天会离婚,到时候我不希望因为证件的事情拖延。”
喜悦瞬间褪去,男人笃定的分离,打碎了她所有憧憬幻想的恩爱未来。
好梦变噩梦,鹿汀溪猛然惊醒,眼角湿润。
窗外的天都没亮,她睡不着,干脆起床去了研究院。
远远的,就见程景时办公室透出一抹细微的暖光。
鹿汀溪走近,才发现林俏睡在他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他的研究服。
程景时只开了台灯在工作,似是不忍惊扰她。
男人细心到极点的偏爱,如刀割开鹿汀溪的心,连呼吸都带着疼。
她到办公室拿了毯子,过来递给程景时:“让林俏盖这个吧,你不穿会感冒。”
听是鹿汀溪的声音,程景时头也没抬,语气敷衍:“不用,她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
手里的毯子此刻仿佛有千斤重,沉的鹿汀溪踹不过气。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只能收回手,转身离开。
……
设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