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声音,能吞没一切的声音。
浑身骨骼和关节头颅都破碎的声音,像是一场惊悚片的配乐,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傅容深冲到楼下的时候,医院的人早就已经赶来,用白布蒙住了她的身体。
鲜血流了一地,将整块布染得鲜红。
紧跟随而来的沈琰和江褚,站在他的身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人看着眼前刺目的红色,脸色一片惨白。
姜姒死了?
不,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她还没有把话错清楚,之前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容深仿佛失去了理智,他冲到姜姒面前,挡住了要把她带走的医护人员。
“你们干什么?把她给我放下,她还没有死!”
领头的医生一脸沉重。
“季总,刚刚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方小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内脏破裂出血,已经没有了呼吸,医学上已经可以认定死亡。”
死亡?什么死亡,沈琰和江褚冲上前来,三人形成一道人墙,带着强大而又阴冷的气场,足以震慑住在场所有人。
“不可能!阿遥不会死,阿遥不会死的!”
说再多的话也是无用,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姜姒从十层高的楼顶摔下来,这样的高度必死无疑。
更何况,她在跳楼以前,决绝的捅了自己那么多刀。
从登上天台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姜姒死了,她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他们面前。
傅容深沉默的站在原地,目光看着那一滩红色,心脏像是被人用刀生生剖开,耳边呼啸而过的轰鸣声,让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原来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这样的痛彻心扉。
和知晓苏北去世时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他知道苏北跳海的消息时,更多的是愤怒,是汹涌而来的恨意。
可现在,那种心脏被人生生剥离,恍惚中好像失去一切的彷徨,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痛,太痛了。
痛得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带着千万根针扎过胸口,那样的痛不欲生。
阿遥……
他究竟对他的阿遥,做了些什么。
是怎样的绝望,才会让她狠狠捅上四刀,然后决绝的从十楼跳下。
她那样怕碰疼的人,走的时候却连一滴泪都没有掉。
脑海中恍惚出现姜姒的身影,那是她十八岁时候的模样。
那时候她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笑容明艳,站在阳光下,好像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只为她一个人存在。
就是那样美好的人,眼中却只有他一个人。
为了他去学钢琴,为了他去学舞蹈,为了他而拼命努力考上一样的大学。
就像是他的影子,这么多年来,她都和他如影随形。
是习惯了身边有她的存在吧,所以才会觉得,不管自己怎么对她,她都会对他不离不弃。
她对人的喜欢从来都是坦坦荡汤不加掩饰的,如同她这个人,厌恶分明,会将自己的情绪明明白白的展现给所有人。
她独立,强势,优秀,是苏市所有男人不可指摘的高岭之花。
所有人都说,只有姜姒这样的女人,才配的上他。
可有的时候,他却觉得,好像姜姒从来都不需要他。
生病的时䧇璍候,她会自己去医院,下雨了,她宁愿淋雨也不会打电话让他送伞。
时间久了,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对她是喜欢还是习惯。
所以当苏北出现的时候,他的心乱了。
苏北和姜姒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她柔弱,可怜,温柔。
就像是风雨里摇晃的山茶花,需要人呵护。
第一次见她,是在大学刚开学不久的时候。
姜姒带着她来找自己,说是她新认识的朋友。
那时候的苏北穿着一条火红的短裙,将她的脸蛋衬托得白里透红。
她低着头,眼睛里还有泪光,看着自己的眼神胆小而又脆弱。
后来听姜姒说,她在学校里遇到了霸凌,是姜姒救下了她。
姜姒的朋友一直很多,她热情奔放,习惯了见义勇为。
他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毕竟像苏北这样的女人,实在让他勾不起什么兴趣。
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从来没有一个人能靠近他。
不仅仅是他自己对那些女人嗤之以鼻,还因为有姜姒的存在,她总是会适时的驱赶所有不怀好意的女人。
可是苏北好像和她们都不一样,她那样的温柔,不管姜姒做错了任何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出来替她解决。
她一直跟在姜姒的身边,就好像姜姒一直跟着他一样。
渐渐的,他觉得姜姒好像对她越来越过分了。
虽然不是亲眼看到,可从苏北表现出来的那些事情,他能感受得到。
她开始像使唤丫鬟一般使唤苏北,为了衬托自己,带她去高档的酒会却不替她准备合身的礼物,甚至和那些曾经霸凌过她的人一样,在帝豪会所将她骂哭。
什么时候,姜姒变得这般蛮横。
从前只觉得她开朗热情,可现在看来,那些恶劣的行径,原来一直都是被她隐藏了。
相比起来,苏北要温柔懂事许多。
她会替他准备会议资料,会打电话提醒他重要的节日需要给姜姒准备礼物,在自己遇到困难时,第一个想的人,也会是他。
傅容深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让第二个女人靠近自己,甚至在第二天的舞会上,邀请苏北跳第一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