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麟的回答让陆如意更为疑惑：“这话何意？”
只是叶麟还未回答，谢陆离便让人带他去另一间屋子休息。
陆如意望向他：“他说的叛徒是谁？”
谢陆离却道：“今日的药可煎了？”
闻言，陆如意才想起刚刚光谢着叶麟，他的药还没有抓。
她赶忙回房去拿药方，嘱咐小厮去抓药。
一炷香后，石璟回来了，他一脸愤愤不平，眼中却满是悲哀。
“如何？”谢陆离习惯性地摩挲着扳指，声音平淡。
石璟握着拳，眼眶微红：“殿下，陆将军祠杂草丛生，堪比破庙。”
谢陆离动作一顿，紧蹙起眉：“无人进香？”
“香炉中只有一层薄灰。”石璟声音有些沙哑，似是在竭力忍着什么。
一个为了护国牺牲的将军，死后无人进香便罢，连祠都成了野外的一处荒芜。
他不明白，平远城这些人是陆将军用性命换来的，为何他们连起码的尊敬都没有。
谢陆离紧抿着唇，清冷的目光中闪烁着几许猜疑。
叶麟说他们都是叛徒，这个“他们”又是谁？
“叫叶麟过来。”
而刚准备辞别的叶麟突然被叫去，显得有些紧张。
他不知眼前这公子是何身份，但看他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便知他身份不俗。
谢陆离听见叶麟落座后才缓声问：“叶麟，你说的‘叛徒’是谁？”
听到这话，叶麟身形一僵，没有说话。
石璟道：“我家公子是陆将军的远亲，此次来是给了祭奠他。”
兴许是因为石璟比他大不了几岁，又或者听到谢陆离是陆将军“远亲”，叶麟肩膀一松：“就是他们。”
他红了眼，又补充道：“就是陆将军壹扌合家獨βγ
拼死保护的他们！”
谢陆离联想起李大人那番话，更觉其中有疑。
他听叶麟稚气未脱的声音中充满怒狠，又问：“当年破城可是另有隐情？”
叶麟抬起头，通红的两眼噙满了泪水：“根本不是破城，是他们自己打开的城门，让敌军进来的。”
此言一出，石璟立刻警惕地扫了眼门外。
谢陆离心也随之一紧。
叶麟起身“咚”的一声跪了下来：“恩人，陆将军死得冤啊……”
石璟将他扶了起来：“你知道什么就说吧。”
叶麟哽咽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年的乱象。
“当年敌军兵临城下，多亏陆将军死守才没有被攻破，娘说朝廷已经派了兵，我们很快就得救了。”
他放在腿上的手渐渐握紧：“可是就在援兵到达的前三天，城中百姓忽然跑到城门口逼陆将军开城门，陆将军苦苦相劝，他们就杀了守卫自己开了城。”
“敌兵入城，见人就杀，我爹娘为了救我死在了他们刀下，陆将军为了保护百姓，带着所剩无几的夏军厮杀了两天才将敌兵击退。”
说到这儿，叶麟失声痛哭起来：“但在援兵来的那天，陆将军他……他就在城楼上自刎了！”
断断续续的话如同雷响彻在整个房间。
石璟僵在原地，眼中也因叶麟这些话而漫上一层泪水。
谢陆离心都沉入了深渊，再想起才丧母不久的陆如意，更觉酸苦。
倘若叶麟说的是真的，陆如意又怎能接受陆将军的死……
第二十五章 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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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房内安静的只剩下叶麟的抽泣声。
石璟紧抓着剑，显然也被如此没有天理的事情气的不轻。
陆将军忠君爱民，却落得含恨自刎的下场，到底是怨天还是尤人。
谢陆离蹙眉阖眼沉叹了口气：“这件事，平远城所有人都知道吗？”
叶麟抹了把眼泪：“活下来的肯定都知道，但是没人说，他们也不敢去祭拜陆将军。”
有时候自己真想问问这些人，他们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们现在的安稳又锦衣玉食的生活，是陆将军用命换来的。
可是他们却连给陆将军上柱香这种事都没有做过。
“殿……公子，此事重大，必要彻查还陆将军一个公道啊。”石璟忍不住道。
谢陆离拧眉沉思。
这事自然是要彻查，这已经不是陆乎陆将军一个人，而是整个夏国的安危。
只是陆如意那边……
良久后，他才开口道：“叶麟，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闻言，叶麟一愣：“我？”
谢陆离转头偏向石璟：“先带他下去吧。”
石璟应了声，牵起叶麟走了出去。
突然被收留，叶麟有些受宠若惊，但他还是更在乎谢陆离能不能替陆将军讨回公道。
他仰起头：“石璟哥，恩人真的能帮陆将军吗？”
石璟点点头：“当然了，救你的那位姑娘就是陆将军的女儿，不过你可不能把刚刚的话告诉她。”
叶麟面露疑惑：“为什么？”
石璟目光转了转后才回道：“因为她知道以后会难过，我家公子会更难过。”
叶麟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乖乖地跟着他去了后院。
厨房。
陆如意看着面前的药炉，总觉心口闷得慌。
这种感觉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脏，喘不过气。
她放下蒲扇，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刚踏出去便见梅朵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梅朵回道：“石璟在后院教叶麟习武，让奴婢过来拿点点心。”
闻言，陆如意诧异：“教叶麟习武？”
难不成谢陆离打断把他培养成和石璟一样的心腹侍卫？
梅朵拿了盘栗子糕便着急地跑了，陆如意也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药上。
她看着碗中的药，愁眉深锁。
谢陆离的眼睛似是中了毒，但她实在诊不出种了何毒，只能用解毒药与扎针尝试逼毒。
陆如意叹了口气：“师父，要是您在就好了……”
将药倒好，陆如意便端着往谢陆离房间去。
经过后院时，果真见叶麟在扎马步，石璟在一旁和梅朵吃着栗子糕。
叶麟双腿打颤，大冬天的已经出了一脑门的汗：“石璟哥……我，我坚持不住了……”
“再扎一炷香，下盘不稳怎么行。”
石璟咬了口栗子糕，习惯性地扯了一下梅朵的辫子，惹来一个怒瞪才笑着缩回了手。
陆如意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地笑了。
这一世，好在她勇敢地求了和离，离开了谢无涯，离开了秦王府那暗无天日的牢笼，否则怎能看到这般美好的画面。
只一样，若娘还在……
陆如意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落寞。
她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加快了脚步。
刚踏进放进，陆如意便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她心一窒，朝声源望去。
“陆离！”
第二十六章 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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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如意赶忙放下药，冲过去将摔倒在地的谢陆离扶了起来。
她将炭盆踢开，免得他不慎被烫伤。
“没事吧？”陆如意紧张地上下打量着，生怕他伤了哪儿。
谢陆离眉眼带着丝窘促，似乎在恼怒自己在陆如意面前露出了无能的一面。
他主动推开腕处那只温暖的手：“没事，你去歇着吧。”
陆如意一怔，空落落的掌心让她心也随之空了瞬。
谢陆离俯身摩挲着捡起地上的一根签收进袖子，坐回了榻上。
他望向窗外，周遭的气氛也好似随着他的气息而渐渐冷冽下来。
陆如意掩去眼中的情绪，转身将药端了过来：“药好了，趁热喝了吧。”
“放在这儿吧。”谢陆离声音淡漠，却又带着微不可闻的隐忍。
他从不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即便眼睛瞎了，他也会保持着太子该有的威严和从容。
但被陆如意撞见自己的无措，这种感觉就像被挑开了遮羞布一样，只想逃避。
陆如意见谢陆离有意回避自己，也只能道：“那你记得喝。”
说完，她转身离去，却在门口停留了一下。
谢陆离挽留的话哽在喉咙，最后只能尽数吞了下去。
他收紧
了手，眉目间染上一抹懊悔。
离开谢陆离房间后，陆如意心不在焉地走在长廊中，她望着外头的雪，心绪惆怅。
“姑娘？”
端着空盘子的梅朵迎面而来：“你怎么了？”
陆如意收回目光，坐了下来：“没什么。”
梅朵却不信崴筆
：“奴婢跟在你身边三年，看得出来你有心事。”
闻言，陆如意眸光闪了闪：“因为想爹娘了。”
“姑娘应该是在想殿下的吧？”梅朵半猜半问道。
陆如意一怔，扭过身否认：“我想他干什么？”
梅朵绕到她面前，看着那满是紧张的双眸，忧心忡忡：“姑娘，奴婢斗胆说一句，与殿下过于交好，可能会让你身陷囹圄啊。”
陆如意眉一皱，并未作答。
她何尝不知道，但她没有办法，为了给娘报仇，为了能让陆采薇和谢无涯血债血偿，她只能选择谢陆离。
不过她宁愿跟着谢陆离面对各种明刀暗箭，也好过如同怨妇一般死在王府中。
重心不知何时偏离，陆如意抬头看着梅朵：“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我有分寸。”
她这辈子左右是不会嫁人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谢陆离的眼睛治好。
往后几日，雪开始化了，天也冷了下来。
谢陆离每日带着石璟出去巡查城外，每至酉时才回来。
陆如意几次想给他扎针都扑了个空，最后连叶麟都看出她脸上的失落。
这日，陆如意用过晚膳后，带着银针跑到谢陆离房外等着。
果不其然，刚入酉时，石璟便扶引着谢陆离回来了。
见陆如意守在门外，石璟讪讪笑道：“陆姑娘，你怎么来了？”
听见这话，谢陆离脸色微变。
陆如意看了眼谢陆离，没有说话。
石璟顿觉不妙，立刻告退溜走了。
谢陆离听这飞快离去的脚步声，神情僵了瞬。
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若殿下觉着不需要我了，我即刻动身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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