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意耳尖微红,不敢再说话,专心致志地给他扎针。
待她诊治完毕,离开之后。
谢陆离却久久坐着未动。
石璟安静站在一侧,却听谢陆离忽道:“你去送两瓶枇杷露给陆姑娘。”
闻言,石璟愣了一下。
细想刚刚陆如意的声音似乎是有些沙哑,可太子殿下何时竟会陆心一个女子的小事了?
日暮时分,敢在宫门陆闭之前,陆如意出了宫门。
如今她将陆母接出,自然不好再住在太子府。
便暂时租住了一处小院。
行至巷口,一墨色身影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入巷内。
陆如意吃痛地揉着手腕,抬头间,眼眸一怔。
竟然是他!?
谢无涯看着面前脸色红润的人,心底五味杂陈。
离开了王府,离开了他,陆如意似乎一天比一天过得好了……
他喉结滚动,如鹰爪的目光紧锁着她:“你现在回来,本王还可以让你做本王的王妃。”
陆如意一愣,只觉他的话荒唐又可笑。
她冷嗤一笑:“王爷可真看得起我,不谢身份来亲自赐我殊荣。”
满含讥讽的语气刺的谢无涯脸色一沉。
“身份?”他看着陆如意,目光幽深,“你出入太子府又是以什么身份?”
只要想到陆如意与谢陆离来往密切,他胸口便烧起了无名业火。
陆如意神色冷淡:“与王爷何干?”
谢无涯心不觉一窒,更为不甘:“难不成你的真心,只要是个男人便能交付出去吗?”
闻言,陆如意眼神瞬变。
前世她死前谢无涯的话又崴筆
一次响在耳边。
她看着谢无涯,一字一句:“谢无涯,你也知道我曾真心对你,可你又给了我什么?”
是无尽的冷漠和一次次的羞辱!
自作自受,随意埋了……
她永远记得这句话,随着她的灵魂到了今生。
所以她绝不会回头,也绝不会再向他低头。
望着陆如意泛着红的眼,谢无涯心神大震。
半响,他怔怔问:“这三年,你后悔了?”
陆如意给了答案:“悔不当初。”
不过四字回答却尖锐的像针刺在谢无涯的心口,让他痛而迷惘。
陆如意深吸一口气,攥着双手,问出了两世她最想知道而没能问出口的问题。
“谢无涯,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陆采薇?”
谢无涯怔住了。
“五年前,我在江东剿匪时受伤坠江,奄奄一息之际是采薇救了我,从那时起我便起誓要娶她为妻……”
他说着说着,不知道他的话与其说是解释自己为什么喜欢陆采薇,更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娶陆采薇。
而陆如意听着,脸色却一点点苍白。
“原来如此。”她压低的声音不知何时嘶哑。
那纠缠不休的不甘和痛苦,还有最后一点爱,都被这话绞了个干净。
只剩她空洞洞往下坠。
五年前,陆家回江东祭祖,她在江边救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那男子留下一个碧玉玉佩,说是自己一定会来报恩。
三年前,她嫁给了她救的男子,还以为是天赐良缘……
她不知道谢无涯为何会认为那是陆采薇,但也无所谓了。
陆如意从怀中拿出一块碧绿玉佩,看也不看的向他扔去。
“还给你。”
她不知该如何处理自己这一刻的情绪。
终于知道了真相,她只想痛快大哭一场,却发现自己没了眼泪
原来她的眼泪早在上一世就流干了。
陆如意没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踉跄走了,只留下一句让谢无涯听不明白的话。
“这东西我珍藏了十几年,如今才知道,这是对我最大的羞辱。”
而被留在原地的谢无涯,在看见玉佩的那一刻,整个人便直直愣住了。
这玉佩正是自己留给救命恩人的。
他捡起玉佩,巨大的恐慌和不安攥紧了他的心。
从指尖冷到心尖。
不,不会的……
谢无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王府,陆采薇殷勤的上前替他更衣。
谢无涯心想,他应当相信采薇才是。
可他却听见自己若无其事的问出了口:“采薇,当初你救我时,我送你的珊瑚手串呢?”
陆采薇浑身一震。
她根本不知道还有ⓨⓑγβ
珊瑚手串这件事!
陆采薇声音变得低沉:“那手串我本来贴身收着的,却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神情伤心,似乎真是为了丢失的手串伤心极了。
可她的话,却好似一道天雷劈中谢无涯。
胸口处的玉佩一瞬几乎滚烫到烙进他胸口!
他,认错了人——!
第十章 自作自受
谢无涯推开陆采薇为自己更衣的手。
带着戾气,一字一句问:“当初救我的人真的是你吗?”
陆采薇被吓得一愣,眼神闪躲起来:“当然是我,殿下这是怎么了?”
谢无涯声音冰冷:“我当初给你的是一块玉佩,你为什么不知道呢?”
陆采薇心神一震,随即跪了下去。
“其实,殿下的信物一开始便被我弄丢了,我担心殿下会怪罪我,只好什么都不说。”
她抱住谢无涯的衣袍,泪水莹莹:“殿下,您不相信我吗?”
他该相信她吗?
可如果不是陆采薇救了他,如果当初救他的就是陆如意!
那他这些理整家獨費付βγ
年的都做了什么……
他看着陆采薇委屈含泪的眼,最终冷冷道:“我信你是,今后,本王绝不会再提这件事。”
说完这句话,谢无涯却拂开陆采薇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他身后,陆采薇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眼中乍然浮起令人心悸的狠毒。
另一边,陆如意踉跄回到院子。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才终于缓和了心绪。
一切都过去了。
她告诉自己。
推开门,陆如意就见陆母和梅朵在院子里说话。
她上前为陆母把了脉才松了口气。
陆母自听梅朵说陆如意已与谢无涯和离,顿时又怜又愧:“如意,娘拖累你了……”
陆如意心一刺:“娘,是如意没用,让您在侯府受了那么多苦……”
陆母沉叹了口气,只觉这都是命。
夜阑。
陆如意没什么睡意,让梅朵去歇息后捧着医术坐在烛旁看了起来。
她微蹙着眉,回想着当年师父是如何治眼盲的人。
如果谢陆离眼睛不能复原,会不会像上一世那般战死沙场?
想到这儿,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只当不忍这么好的人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夜渐深,陆如意也倦了。
她放下书,正要灭了烛火,却听外头有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谁?”
话音刚落,房门被一股蛮力踹开,一把寒光凛凛的刀直冲而来。
陆如意一惊,忙躲开,惊惧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你是谁?”
“取你性命的人!”
黑衣人说完,刀再次朝陆如意挥去。
陆如意来不及思考,拿起桌上的书尽数砸了过去,趁着他闪躲之际,她立刻跑了出去。
“如意,发生什么事了?”
被吵醒的陆母急忙走了过来。
陆如意心顿时提到壹扌合家獨βγ
了嗓子眼:“娘,快跑!”
“休想走!”
冷冽的光芒如针刺进陆如意双眸,她眼眸一紧,奋力推开陆母。
下一瞬,剧烈的疼痛在后背炸开,血顷刻染红了她藕色的衣裳。
陆如意倒在地上,惨白的脸痛苦地纠在了一起。
她颤抖着喘着粗气,红着眼抬起头看着面前渐渐逼近的黑衣人。
微光下,他腰间令牌上“秦”字清晰可见。
霎时,陆如意的心如同跌进了深渊。
竟然是谢无涯!
黑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无路可退的陆如意,举起刀朝她刺去。
陆母瞳孔骤然紧缩:“如意——!”
“噗”一声,沾血的刀深深捅进单薄的身躯。
夜色下,鲜血将院中的残雪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温热湿粘的血滴在陆如意的脸上,让她忘记了后背的灼痛。
她颤抖的眼眸紧紧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陆母,脑子一片空白。
黑衣人拔出刀,陆母身子抽搐了两下,陡然倒进陆如意怀中。
“娘——!”
陆如意痛不欲生嘶声大喊,泪水汹涌而落。
陆母奋力抬眼,颤声说着:“快,快走……”
“走?一个也跑不了!”黑衣人再次举起刀,朝陆如意的脖子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剑直插入他的胸口。
石璟忽然出现,冷着脸拔出剑,看着黑衣人毫无声息地倒下。
“娘,娘……你撑着,如意救你……”
陆如意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陆母,再也无法冷静下去。
“如意乖……娘,娘不疼……”陆母抬起颤抖的手,抚着她的脸,“这么……多年,娘对不起你,娘……太软弱,让你……跟着受,受她们的欺负……”
陆如意握住那渐凉的手,哭着摇头:“是如意没用,是如意害了娘,一切都是如意的错。”
她怎么也想不到上一世的遗憾到了现在竟变成了生死离别。
这种突如其来的痛苦如夺去了呼吸,剜了她的心。
“如意……答应娘……要,要好好……好好活着……”
陆母不舍地看着陆如意,鲜血不断从她唇角流出,如同生命正在急速流逝。
下一瞬,冰凉的手陡然从陆如意掌心话落,砸在了血红色的雪上。
陆如意心骤然紧缩:崴筆
“娘!”
她将陆母抱在怀内,捧着她的脸失声痛哭。
一声一声,像是要把心肝脾肺都要哭出来。
陆如意只觉身体和心中的剧痛要把自己撕成碎片,连同意识都要被消亡。
她才和娘团聚几天,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对娘说,她还没有敬到一个做女儿孝心,她还没有让娘过上好日子……
石璟看着已经哭的肝肠寸断的陆如意,皱眉不忍:“陆姑娘……”
话落,陆如意突然晕了过去,双手却仍旧死死抱着陆母。
雪不声不响地落下,掩去了地上一片残红。
陆如意只觉自己浮沉在无数记忆里,曾经历过得一幕幕从眼前划过。
恍然间,她似是回到了上一世。
她站在自己在王府住的院内,谢无涯和陆采薇依偎着站在一具尸体旁。
陆如意一看,那地上面如死灰的女子分明就是自己!
“太可怜了。”陆采薇不忍撇过头,靠在谢无涯怀中。
谢无涯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拥住她的肩,声音低沉而温柔:“是她自作自受。”
他转头恢复了冷漠:“拖出去随意埋了,以后不要在提这个人。”
陆如意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小厮将自己的身体抬了出去。
而谢无涯揽着陆采薇谈笑风生地走了出去。
看着这一幕,陆如意通红的眼中翻涌起滔天的恨意。
她清楚的记得,她不过因和陆采薇拌了几句嘴,谢无涯便将她禁足。
整整半个月,无人伺候,一日只送一顿剩菜剩饭。
也就是这一天,她喝了一口下人送来的豆腐汤便丧了命。
原来自己死后竟是如此苍凉,谢无涯一句“随意埋了”便了却了她此生。
陆如意攥紧拳,浑身颤抖:“谢无涯,陆采薇,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