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声音沉哑,却不带丝毫的温度。
许稚没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透露出她的紧张。
从出狱到现在,她以为自己没什么舍不下的。
但现在,只要想到要和贺墨寒做那种事情,她就打从心底里拒绝。
“凭什么?”许稚咬着唇,从喉咙里逼出这一句质问。
贺墨寒坐在床上,眼睫微抬:“你在拒绝我?”
“……是。”
这是出狱后,许稚少有的直白拒绝。
贺墨寒眯了眯眼,心里涌上了些隐秘的满足。
他终于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找到了曾经的许稚该有的气息。
贺墨寒倏然站起身,大步走近。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贺墨寒带来的威压也越来越重。
许稚硬着头皮和他对视着,背后却像被蛇盯上般,汗毛倒竖。
她不住后退,直到后背紧贴在门板上,退无可退。
而贺墨寒高大的阴影罩盖全身,许稚双手推拒在男人炙热的胸膛上,字字艰涩。
“贺墨寒,我们不能……”
“不能?”
贺墨寒直接打断了她,“许稚,你身上我哪里没碰过,装什么纯?”
许稚脑海空白。
是啊,他们曾经是夫妻,世界上除却父母子女外最亲密的关系。
也理所当然的做过了最亲密之事。
但回想起那些过去,许稚只觉得更疼了!
因为不爱,因为憎恶,因为不得不娶她!
所以在那种事情上,贺墨寒向来动作粗鲁,以折磨她,看她痛苦为乐。
时隔五年,噩梦还是要再一遍重演吗?
许稚咽了咽喉咙:“那时候我们是夫妻,现在,不是。”
这句话里不知是哪个字触怒了贺墨寒。
他脸色一沉,一只手钳住许稚的双手举过头顶按在门板上。
贺墨寒俯身凑近,鼻息交融。
“一千万就能将自己卖了的女人,当然不配做我的妻子。”
“这样吧,你不是想逃吗?陪我一晚,让我满意,我就放你走。”
多好的一桩交易。
陪他一晚,给她自由。
许稚很想让自己答应,但嘴唇就像被胶水粘住了般,怎么都张不开。
曾经和贺墨寒度过的那些夜晚,虽然疼,但她尚且可以欺骗自己,至少他们还有名分,也许有一天贺墨寒会爱自己。
可现在,一切都明码标价,也将她贬的一文不值!
许稚再难维持冷静,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一把将人推开,转身就要跑出去。
贺墨寒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嗓音淡淡:“出来之后,你还没去看过你妈吧?”
许稚脚步一顿,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贺墨寒揽了揽微敞的睡袍,嗓音冷冽:“你想去看看吗?”
许稚深深看了他很久,最后闭上眼点了下头。
京郊墓园。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毛毛细雨。
一路向上而行的阶梯上,许稚跟在贺墨寒身后,思绪慢慢飘远。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五年前。
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她妈跪在贺氏集团的大门前,求贺墨寒放过自己。
但贺墨寒没有,只是冷漠的看着她妈磕头。
那地上一片片的血迹,任由许稚如何嘶喊,如何哀求,贺墨寒都没有松口。
直到她妈心脏病发,抢救无效死亡。
贺墨寒上了车,扬长而去……
“到了。”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稚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就瞧见不远处那独立的墓碑。
上面许母的照片被雨打湿,瞧不真切。
许稚看着,目光慢慢落到墓前站着的那个中年男人身上。
许林城,她的父亲。
那个早早和妈妈离婚,在得知她入狱后就宣布和自己断绝父女关系的男人。
他,也是来看妈妈的吗?
许稚心里情绪复杂。
却听贺墨寒说:“当初他放弃你的时候,你很恨他吧?不过没关系,我帮你出气了。”
闻言,许稚心空了一瞬。
她怔怔看着贺墨寒,喉咙像被堵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而贺墨寒却眼中带笑,徐徐告知:“三天前,许氏资金链断裂,导致破产。”
“身为董事长的许林城背负千万债务,即将入狱。”
“轰!”
一声震耳雷鸣在天际轰响。
倾盆大雨顷刻落下来,浇湿了衣衫。
许稚整个人淋在雨中,狼狈又可怜。
贺墨寒却在保镖撑着的雨伞中,分毫不沾。
许稚眼眶发烫,一抹湿润顺着脸颊流下,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贺墨寒,你怎么敢,怎么能……”
许稚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再怎么也说不出。
直至此刻,她才明白原来爱一个人就像燃尽的灰尘,你以为早已死透了,却在不经意间死灰复燃,再体会一次遍体鳞伤的疼!
贺墨寒手插着口袋,眼中满是睥睨一切的藐视。
“为什么不能?”
“你们许家欠我的,你欠思若的,我只是以牙还牙,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多理直气壮的口气。
许稚却忍不住想笑,可嘴角动了动,怎么都笑不出。
雨水沉入眼睛,一阵嗟磨的疼。
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连带着眼里的光都散尽。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爸?”
贺墨寒挑了挑眉尾,并不诧异许稚的服软。
或者说,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取悦我。”
男人声音带着蛊惑,许稚却半分都感受不到。
她只是迷茫,自己这副贺墨寒早已经得到过的躯体,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的?
还是说,他只是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将她踩进尘埃?!
许稚转头看了眼还站在墓前,丝毫不顾越来越大雨势的许林城。
许久,才收回视线:“好。”
四十分钟后。
许稚再次跟着贺墨寒回到了那座别墅,那间主卧。
屋内窗帘紧闭,没有开主灯,只有暖黄的筒灯带来些许光亮。
许稚紧捏着身上浴袍的腰带。
刚从浴室出来,没吹干的长发还滴着水,落在黑色的浴袍上,留下几道深色印记。
几步外的双人床上。
贺墨寒坐在那儿,昏暗环境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过来。”他招了招手。
许稚捏着睡袍的手一紧,仅一刻就松开,走上前。
鞋尖相抵,她又一次定在了原地,手足无措。
贺墨寒看在眼里,也不主动:“还要我教你?”
许稚身体一僵。
半晌,才慢腾腾的坐在男人腿上,手扶着他肩膀,低头吻了下去。
眉心,眼尾,耳畔,脖颈……
一寸寸,唯独略过了唇。
许稚还记得,曾经贺墨寒从不吻她,因为亲吻只对心爱之人。
而他,不爱自己。
贺墨寒自然也知道许稚的心里想法,她这么乖,他本该高兴。
可莫名的,总有股怒气在翻涌。
他抬手钳住许稚的腰肢,猛然用力将人压在身下。
倒在床上那一刻,许稚眼前有一瞬间的昏花,但很快就清醒过来。
四目相对,贺墨寒望进许稚黑漆的眼底。
其中一片死寂,像是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
可恍惚中,他却好像看到了恨。
贺墨寒呼吸一窒,低头吻上了她的眼:“许稚,你不配恨我。”
感受着女人倏然颤抖的眼睫,贺墨寒鬼使神差的,往下吻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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