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诗鸢像是被人抽走浑身力气一般,颓然的坐在地上。
眼前熟悉的一切,无不在提醒她,她真的,重生了……
顾诗鸢全身都在颤抖,心底的悲痛让她鼻子酸涩。
想到为她付出所有乃至生命的男人,她此时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
“萧凛寒……”
顾诗鸢起身就要朝着门外冲去。
还没走两步,香菱立马白着脸扑上来拦住她,慌张道:
“小姐!奴婢求你了!你不能再去闹了!”
“将军为了你,已经在寿安堂跪了一晚上了!”
“你再闹下去,老夫人定不会饶了您的!”
顾诗鸢来不及解释,转身就要去寿安堂找萧凛寒。
前世她在将军府闹得鸡犬不宁,要不是萧凛寒挡着,她早就不知道怎么死了。
既然重生一世,她一定要好好弥补那个傻子……
然而,顾诗鸢刚跑出去没多远,却突然被一道身影拦住。
“晓晓,让你受委屈了,我听说萧凛寒将你扔进柴房,我真的好心疼!”
看到从院墙跳下的穆子恒,顾诗鸢眸子一紧,眼底瞬间浮起恨意。
她低着头,因为隐忍,双肩微微颤抖。
院墙下,穆子恒心里嗤笑。
他昨天随口一说,顾诗鸢就敢火烧将军府。
现在看到他来,顾诗鸢只怕感动得不知所措了。
他满脸深情,柔声道:“晓晓,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坚持住。”
“我现在没办法带你走,但我的心和你一样痛。”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等我……”
见顾诗鸢冲他而来,穆子恒得意地勾起唇,冲顾诗鸢张开了手臂。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拐角处,一抹红色身影停住步子。
男人面容俊美无俦,高挑清瘦的身影被灯笼拉得纤长,尽管灯光暖黄,可照在他眉间,徒添了漠然和清冷。
双眸紧锁着院墙下“私会”的两人,即使一身喜服也融化不了萧凛寒眉心的冷厉。
萧凛寒身边的奶娘秋嬷嬷叹了口气,“将军,你也看到了,她是回不了头的,你就听老夫人一句劝吧。”
萧凛寒垂眸,矜贵的嗓音里不带半分情绪:“秋嬷嬷,我有分寸。”
眼看顾诗鸢扑向穆子恒,秋嬷嬷都看不过去了,连连摇头感慨:“将军真是造了什么孽!”
“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才靠自己一刀一剑地挣到将军之位。”
“没想到如今还要受这种屈辱!”
萧凛寒攥紧拳头,转身的一瞬,眼底寒气尽显。
“来人,将夫人关进……”
他的话刚说一般,就被一阵惨叫打断。
“啊!”穆子恒的惨叫划破黑夜,几个要动手的暗卫也吓愣在原地。
接着黑乎乎的墙边传来顾诗鸢的吼声,“我打死你这狗杂碎!”
尽管见惯顾诗鸢的嚣张任性,可此刻萧凛寒还是身子一顿。
他眼底明显有错愕,还有一丝庆幸。
墙边,穆子恒捂着剧痛的手臂,不敢置信地看着顾诗鸢。
“晓晓你怎么了?我是子恒啊!”
“你昨天还说这辈子非我不可,嫁给那个冷面煞神只是不得已!”
“你到底怎么了?你快醒醒!”
……
这话让萧凛寒的眸子再次暗沉,如同不见底的深渊。
是啊,他差点忘了,顾诗鸢说过,他是她这辈子最恨的人。
秋嬷嬷忍不住了,提醒道:
“将军,顾诗鸢这次不知道又搞什么名堂,不能再放纵她乱来了!”
不等萧凛寒开口处置,顾诗鸢冲上去,对穆子恒补了一脚,动作狠厉至极。
“敢对将军夫人出言不讳,你找死!”
穆子恒本就不会武,毫无反抗能力。
他也发觉不对劲了,顾不得再说什么,立刻喊人来接应他离开。
顾诗鸢怒火未消,抓起一把花坛里的鹅软石,冲逃跑的穆子恒砸过去。
“王八蛋!再敢来!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还没缓过气,听到后面的脚步声,顾诗鸢立刻回头。
没想到,撞进那双如墨般的眸中。
前世顾诗鸢厌恶极了萧凛寒,也怕极了他。
看着萧凛寒站在她眼前,顾诗鸢仿佛一瞬间坠入深渊。
心里的悔恨和内疚缠绕着她,让她喉咙梗着难受。
太好了,他还活着。
她咬牙,仍然忍不住颤抖。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萧凛寒,对不起,之前是我蠢,是我笨,是我眼瞎……”
“我错了,错得离谱,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只想做好你的妻子……”
萧凛寒眸子微沉,冷声道:
“夫人病了,送夫人回去养病。”
萧凛寒这个语气好像根本不信,也是,刚刚他一定看到她私会穆子恒了吧?
顾诗鸢焦急解释。
“萧凛寒!我是真的来和你认错,我以后和穆子恒再无瓜葛,我保证再也不会见他!”
见萧凛寒还是没说话,顾诗鸢急声道:“萧凛寒,你怎样才会相信我?”
萧凛寒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有时就像只狡诈的小狐狸。
突然,他抓住顾诗鸢的手腕,脸色讳莫如深。
不等顾诗鸢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萧凛寒拖进一旁的空屋。
砰地一声,门被萧凛寒反手关上。
昏暗的屋子,只有一点月光照进来。
顾诗鸢还没开口,就被萧凛寒推倒在冷硬的木榻上。
“既然你说没有骗我,那就证明给我看。”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随即直接扯开她的嫁衣。
顾诗鸢脸一白,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她脑袋嗡得一声,全身都下意识绷紧了。
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萧凛寒,可并不是这样。
黑洞洞的屋子,强迫的动作。
她只有恐惧和害怕,这根本不是她期待的洞房花烛夜!
在嫁衣快落地的瞬间,顾诗鸢下意识反抗,推开了萧凛寒!
“不要!”
萧凛寒眼底划过讽意,果然,这女人又是在骗他。
他冷冷转身,要向门外走去。
见萧凛寒生气要走,顾诗鸢心里一空,急忙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萧凛寒,我没有骗你,我只是不想敷衍你。”
“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我愿意慢慢了解你,努力爱上你。”
被抱住,听她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着这些,萧凛寒的身体一顿。
他眉宇间的凉意散了些。
哐当一声,有东西从顾诗鸢的衣裙间掉落。
看清是什么后,顾诗鸢脸色煞白。
匕首……
她差点忘了,前世嫁过来之前。
她听信顾若兰的话,在身上放了把匕首。
说要为穆子恒守身如玉。
顾诗鸢的脸色越来越白。
见萧凛寒转身,她立刻抬头。
果然,在萧凛寒眼底看到了嘲讽和寒意,冷得刺骨。
“萧凛寒,你听我解释!”
“我之前是昏了头,我……”
萧凛寒径直走出屋子,吩咐一旁的秋嬷嬷道:
“将夫人送回屋养病,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秋嬷嬷知道将军向来说一不二,这摆明了就是要保住顾诗鸢,让她不被老夫人处置。
秋嬷嬷又是无奈又是生气。
进去后,看到顾诗鸢脚边的匕首,这明摆着是要刺杀将军啊!
秋嬷嬷愤然看着顾诗鸢,吩咐婆子将她带走。
顾诗鸢被一群婆子围住,看着萧凛寒的身影快要消失,她心急如焚。
突然,看到脚边的匕首,她不假思索就捡起来。
举着匕首推开婆子,顾诗鸢冲萧凛寒跑去。
“萧凛寒!等等!”
秋嬷嬷吓坏了,喊道:
“她要刺杀将军!快拦住她!”
一群婆子也被顾诗鸢不要脸的举动气坏了,急忙追过去。
可谁知道,顾诗鸢停在了半路上,举着匕首割向自己的手心!
一瞬间,白兮的手鲜血如注,让众人都愣在原地。
萧凛寒回头的时候,看到身形单薄的顾诗鸢举着手。
夜色下,不断流血的手让人触目惊心。
也让他那双如深潭般死寂的眸子一紧。
顾诗鸢目光灼灼地看着萧凛寒。
“萧凛寒,我以血起誓,如果我今晚和你说的话有半句假的,就让我不得好……”
“死”字还没说出口,萧凛寒冷厉地打断了顾诗鸢,“够了!”
萧凛寒还是令人将顾诗鸢关起来。
由于主院被烧,顾诗鸢暂时被安置在梧桐苑。
看着秋嬷嬷铁青着脸给自己包扎伤口,顾诗鸢一言不发。
秋嬷嬷心里带着怨气,动作狠厉,可她见顾诗鸢始终没发作,好像真的变了个人一样。
想到原先隔三差五上门找茬的顾诗鸢,秋嬷嬷刚要心软,顿时又警惕起来。
是不是顾诗鸢又有什么阴谋了?
包扎好,秋嬷嬷拧眉看着顾诗鸢。
“顾姑娘,我家将军不是坐享其成的公子哥。”
“他自小受尽磨难,刀光剑影里才挣来将军之位。”
“你若再闹,别怪老奴对你不客气!”
顾诗鸢眼眶发红,声音哽咽。
“嬷嬷,以前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错了。”
秋嬷嬷见顾诗鸢这般态度,更觉得不对。
顾诗鸢闹了几个月了,刚刚还那么放肆地纵火,哪可能转眼就变了?
她心里叹气,不想再看顾诗鸢演戏,转身出了屋门,又按吩咐落锁。
正要走,秋嬷嬷看到院子里立着的冷峻男人,她再次叹了口气。
这一夜,被锁住的屋子烛火长明。
顾诗鸢顾不得手上的伤,她急切地按照记忆写着药方。
她记得,前世大婚之后,萧凛寒为处理她的烂摊子,急火攻心下,在战场留下的余毒失控,毒发昏迷。
那时候她被萧凛寒提前送去别院关着,她对萧凛寒的恨也越积越多。
现在她才明白,萧凛寒关着她不是折辱她,是要保护她。
然而她却不断地给萧凛寒惹麻烦,在别院闹得天翻地覆。
害他拖着病躯赶去,最后终身留下了病根。
由于手指用力,手心的伤又崩开了。
血浸透纱布,滴落在纸上,混着眼泪……
天色微微发白,守了一夜的萧凛寒进屋,却看到顾诗鸢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虽然睡着,眉头还是紧紧拧着。
手下压着的纸已经被血和眼泪糊得看不清字迹。
萧凛寒自嘲一笑,他不用看也知道,这又是顾诗鸢写给穆子恒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