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周。”
傅清婉听见这个名字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心里提着的这口气也慢慢回落:“是小盛啊。”
盛西周愣住,对方这熟稔的语气,好像认识他?
他不动声色,嗯了一声。
傅清婉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不仅是她的长相很柔和,气质也非常好,像温吞的水,叫人觉得十分舒服。
所以尽管盛西周很讨厌舒桃,面对她的母亲倒也收敛了几分恶劣的脾气。
傅清婉对他笑了笑,感叹道:“你那个时候从南城搬了家,还抱着阿桃不肯松手,我感觉你都快哭了,一眨眼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啊。”
盛西周原本是要来给舒桃送一个惊喜,告诉她刚醒来的母亲,她的女儿出卖了自己的身体、人格、尊严。把所有的一切都卖给了别的男人。
他没想到会从她的母亲口中听到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的内容。
盛西周握紧拳头,表面镇定:“您是说我和舒…阿桃以前认识?”
第258章
傅清婉听见盛西周的话也是一怔,笑意渐渐淡了,难道是同名同姓吗?
傅清婉还记得阿桃小时候还是很喜欢带着盛西周玩的,那个小男孩也像她的尾巴,总是跟着她,平时也不怎么去上学。
很瘦,像只受过伤的小兽。
很可怜的,没有人管。
他只有阿桃一个朋友,所以才总是粘着阿桃。
他家里人过来接他的时候,他抱着阿桃死活都不肯松手,手臂都快被他拽得脱臼了。
沉默过后,傅清婉开口问道:“你是叫盛西周吧?”
“对。”
“那应该没有错啊。”傅清婉都被他问得糊涂了,看他完全不记得的样子竟然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毕竟她躺了这么多年,她也不能确定:“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盛西周的拳头越收越紧:“是吗?”
傅清婉说:“嗯,我现在脑袋都还有点痛,有些事情记不清了,医生也说是很正常的。”
盛西周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心情反倒很不快。
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他是希望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他确实不可能很早以前就和舒桃认识,他年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出现,他就是不认识她。
傅清婉虽然越看越觉得他的眉眼很熟悉,和小时候的他很相像,但又怕自己开口说错了话,误导了别人,也就忍了下来。
“你是阿桃的朋友吗?”
“是。”盛西周厚颜无耻的认了下来。
傅清婉点点头,她的神色忽然变得哀伤起来:“我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这些年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傅清婉很清楚,舒北山不会对他们的女儿有多好。
他那么厌恶她,厌恶和她有关的一切。
隐忍多年,痛下死手。
盛西周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不受控制的回忆起几年前发生的事情。
彼时还在读高中,她的存在感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贫穷的她,在学校里是很格格不入的。
但是舒桃的学习成绩很好,每年都能拿奖学金,可惜她的名字就算是被标写在名次榜最上方那栏,也没有人会在乎。
盛西周像个心理变态,明明那么讨厌她,却又成瘾性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去过她兼职打工的便利店,深更半夜,她趴在柜台前睡得很香,被喝醉了的客人欺负也是忍气吞声,气得脸都红了,眼睛也像兔子那么红。
亲眼看着她偷偷摸摸把认真写好的情书塞进薄凌州的抽屉里,自以为没有人看见。
盛西周在薄凌州发现那封情书之前,先从他的抽屉里拿了出来。
撕了姓名,张贴在黑板上。
很难说清楚那到底是不是警告。
舒桃到病房外,在走廊这头就看见门口的保镖。
她心里一紧,以为是舒北山的人找了过来,气喘吁吁跑到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
盛西周听见门外的动静,转过身去看着她:“让她进来。”
舒桃推开保镖,对盛西周完全没有好脸色,如果不是妈妈还在这里,她怒火中烧要和他翻脸了。
傅清婉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其实女儿身边能有这么多朋友,她心里是很高兴的,她拉过女儿的手:“阿桃,你朋友特意过来看我,你别没礼貌。”
舒桃都不知道她和盛西周是哪门子的朋友,他竟然也好意思承认。
往事历历在目,盛西周要弄死她都不止一次两次了。
她一生气就冷着脸,偏偏看起来也没有很凶,故而毫无威慑力。
盛西周一点都不怕这样的她,反而想犯贱伸手去捏一捏她的脸颊:“伯母醒过来就好,阿桃也能放心了。”
舒桃听不下他的话,她和他的关系可没有那么好。
她绷着脸:“妈妈,他很忙的,我先带他出去。”
盛西周非常不给面子,坐在原地不动,轻描淡写:“今天不忙。”
舒桃气得胸口疼,她生拉硬拽上盛西周的胳膊,“我要下楼去买水,一起去吧。”
盛西周没再拒绝,顺从般被她从病房里拽去了走廊,她很快就松开了手,“盛西周,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别告诉我你真的只是来探望我妈妈。”
他和她一点交情都没有。
说水火不容也不为过。
盛西周哪有那么好心,他不对她落井下石都已经是很善良了。
他看着她脸上薄怒的神色,下意识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触感比他想象中还要细腻,舒桃用力挥开了他的手,眼神冷漠:“别碰我。”
盛西周慢慢蜷缩起落在半空的拇指,“我确实来者不善。”
他刚才那点温情消失不见,阴翳狠厉逐渐爬上他的眉眼,不容挣脱般扣住她的手腕,用力抵在冷冰冰的墙面:“我特意来给你母亲送上一份礼物,让她知道她的女儿现在比出来卖的婊.子还下贱。”
盛西周就是很恶毒的一个人,没有同情心,完全不讲道理。
他当惯了掌握别人生死的上位者,在他眼中,她和其他的蝼蚁是没什么不同的,区别只有她能带来更多的好戏可看。
舒桃用空出的另只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她早就认清,现在的盛西周和她记忆里那个粘人的少年,早就截然相反。
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盛西周不怒反笑,舔了舔唇角,这巴掌说痛不痛,但是力道也不轻。
舒桃说话的声线在抖:“你放过我行不行?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盛西周的唇角抿成了很冷的直线,他的心口很空,她的痛苦这次并未滋养他的快感,反而让他觉得烦躁,他冷声:“舒桃。”
他还是没松开她的手。
他问:“我们以前认识吗?”
舒桃不清楚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现在问起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不想再和他扯上更深的关系,只想离这个疯子远一点,再远一点。
舒桃毫不犹豫:“不认识。”
第259章
盛西周用力掐紧她的胳膊,眼神冰冷锋利盯着她看:“真的不认识吗?”
他的手劲比普通人大得多,舒桃感觉自己的骨头好像都要被他捏碎了,她疼得皱眉:“我们以前认不认识,你自己怎么会不清楚?”
她觉着盛西周这辈子应该都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了。
这样也很好。
舒桃垂着眸,她的睫毛很长,浓翘细密的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冷白的肤色给她增了几分疏离感,她抿了抿湿润的红唇,淡道:“真的没见过,上高中之前我们就是陌生人。”
盛西周紧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但是他什么破绽都没有看出来。可以肯定的是,她在撒谎。
她的母亲刚从病床上醒来,什么都不知道,是不会骗人的。
他还真是很好奇,他以前和舒桃有过什么样的故事。
舒桃见他迟迟不松手,故意用激将法:“盛先生,难道你很失望吗?”
盛西周抬眼:“这倒没有,只是比较好奇。”
他慢悠悠松开了五指,舒桃立马就往旁边退了几步,仿佛将他当成了病毒,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盛西周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往后退的动作,“不过你母亲好像比我们知道的都多,改日我再来拜访,问问你母亲。”
舒桃立刻变了脸色,也不再同他做戏,冷声直呼其名:“盛西周,你别靠近我妈妈。”
她直勾勾盯着他,无比认真:“我会和你拼命的。”
她会好好保护她的亲人。
“我不听你的话会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
盛西周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威胁过,感觉并不差。换成别人,现在已经死了。
但是很奇怪,这几个字从舒桃的口中说出来,确实就没有什么关系。
“好吧,我尽量。”
“你现在离开了吗?”
“不可以。”盛西周怡然自得:“医院走廊不能站人吗?舒小姐真霸道。”
舒桃永远都理解不了疯子的思维,她不甘示弱,牙尖嘴利:“盛西周,你把浪费在我身上的时间花在舒岁宁那儿,兴许你早就追到她了。”
盛西周坐在长椅上,搭着长腿,面色淡定:“我自己都不着急,怎么你比我还急呢?”
实际上,盛西周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舒岁宁。
这也很奇怪,不是吗?
上次和舒岁宁见面,还是在半个月之前。
她让他帮她一个小忙。
对盛西周来说,确实只是一件顺手就能做的小事情。
但是对舒桃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盛西周本来还有些犹豫,实话实说,他都有点不忍心那么害她了。
可是人心都是黑的,见不惯别人成双成对过着好日子。
舒桃也不想再和他白费唇舌,她最后说了句:“盛西周,别把我的事情告诉我妈妈,我不是一个任你欺负的软柿子,兔子急了还咬人,你见好就收吧。”
盛西周对她的母亲印象还不错,他大发善心般点点头:“可以,我不会说。”
他勾起唇,笑容里没几分真心:“但是你能瞒多久我就不知道了,你还是好好想想以后露馅了怎么和你妈妈解释。”
这么多年高昂的医药费。
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