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絮怔了怔：“白欣妍……回去了？”
“她过来进修本就是学习新设备的操作方法，学完也就回老家了。”护士长说完，又补充道，“不沈沈祁川过阵子也会去白欣妍所在的医院，好像因为是老同学所以特殊关照吧。”
夏时絮听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紧。
这是，一个护工推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到树荫下，老人神情中透着一抹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茫然。
“那个老伯患了阿尔茨海默症，前阵子引发脑血栓做了开颅手术，但是衰退的记忆却没法恢复。”
护士长叹息一声，话语间带着惋惜：“本来院里新引进了一种国外技术，想给他做临床试验，但家属竭力反对，不能接受未知的风险，我们只能作罢。”
夏时絮晃了晃神：“临床试验？”
护士长点点头：“阿尔茨海默症过去十几年一直无药可医，只能延缓病情的恶化，但这次沈祁川研制出了一种新药，再配合国外引进的最新手术方针，若临床试验通过，未来将是广大患者的福音。”
“真的吗？”夏时絮嗓音带着一丝连她都不曾察觉的期盼。
“嗯，但新药测试和手术都有风险，这类患者家属基本有所沈忌，所以临床试验一事也只能可遇不可求。”
夏时絮看着轮椅上的老者，伸手进口袋捏紧了药瓶。
“护士长，我报名做临床受试者。”
护士长惊诧的看着她：“你……”
夏时絮笑了笑，直接从兜里拿出药瓶给她看。
“这是乙酰胆碱酯酶抑制药，我已经服用三个月了。”
第十章 临床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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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时絮将药揣回口袋，看着远处：“有些事可遇不可求，国家在进步，所有人都在努力，手术虽然有风险，但我相信医学也会有奇迹。”
护士长眼眶一片湿润，她紧紧握住夏时絮的手：“你怎么不早说。”
夏时絮漆黑的眸子里盛着浅浅的笑意。
“以前说了也没用，省得你们担心，如果试验成功，我还好好活着，我想继续回到梧桐县，帮助更多贫苦人民。”
她顿了顿：“若试验失败……也没关系，就当我给医学界贡献了自己的绵薄之力。”
“不过我希望护士长你能帮我保密，我不想让人担心。”也不想让他知道。
护士长抱住她，嗓音哽咽：“……好。”
和护士长确定好后，夏时絮又去血液科住院部看望了小梧桐。
刚做完治疗的小梧桐已经安然睡下，手中搂着她前几天送的洋娃娃。
夏时絮忍者喉头的哽涩，去找了小梧桐的主治医生，问询情况。
“小梧桐很顽强，加上年纪小，身体骨骼还在生长，手术成功的概率在85%以上。”医生说道。
夏时絮觉得很欣慰，但心底隐隐还是有一抹愁绪。
她去找了赵大牛，将好消息告诉了他。
“我因为工作调动，暂时会离开这里，你好好照沈小梧桐，以后有机会，我会来看你们。”夏时絮说道。
赵大牛愣了愣，总觉得这事太突然了，却不知该怎么去问。
“医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等小梧桐做完手术，我带她回我们梧桐县的土地庙，我们父女俩给你求一个平安符，保佑夏医生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赵大牛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再次湿润。
夏时絮笑了笑。
长命百岁对她而言，才是真的可遇不可求。
“谢谢。”夏时絮认真说道，和赵大牛道了别。
拐角处，她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个人。
“你要去哪儿？”沈祁川情绪不明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出远门。”夏时絮知道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沈祁川拧眉看着她，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良久的沉默，让气氛愈发压抑。
夏时絮想了想，还是将心底话道了出来：“以后，祝你和白欣妍幸福。”
说完，她侧身朝前要走，却被沈祁川攥住了手腕。
“夏时絮。”沈祁川的语气带着几分怒意，“在一起的时候你对我的事情从不放在心上，现在离婚了你反而还要给我强塞一沈婚姻？！”
夏时絮怔怔看着他，他眸低那毫不掩饰的怒火让他不解。
“难道你不喜欢白欣妍？”她忍不住问道。
沈祁川身体一僵，眼底的失望一闪即逝。
他松开了夏时絮的手：“我终于确定，你真的不喜欢我。”
说完，他转身离去。
夏时絮站在原地，隐忍许久的眼泪缓缓落下。
深吸一口气，她擦掉泪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她不想去猜他那句话的含义是什么，亦如她不懂他的怒火，他也不懂她的难处。
三天后。
夏时絮剃了光头，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她将记事本拿出来一页页翻看，看到最后一夜的空白，久久沉默。
良久，她掏出笔，抬起输液的手缓缓写道。
“今天是2021年6月1号上午8点23分，还有两个小时我便要上手术台，主刀医生是沈祁川。”
“但我想，他应该不想再见到我。”毕竟，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不欢而散。
“如果我有机会醒来……”夏时絮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能写什么。
醒得来，醒不来，她心里其实都有数。
这时，护士长走了进来，准备术前麻醉工作。
夏时絮合上记事本放进密封袋中，交给了她。
“陆姐，如果我醒不来，你就把这个跟我一起烧了，如果我还能醒来，那就再给我。”
护士长红着眼眶接过，然后给她输入麻醉剂：“不要胡说，我只是暂时帮你保管。”
夏时絮笑了笑，药效上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最终，缓缓阖上了眼……
另一边，沈祁川和一众医疗团队在办公室召开紧急会议。
这次很对阿尔茨海默症的新药试验和开颅手术，是面向国际会议的直播手术，届时全球数万名医疗同道都会在线观看。
事关整个医院和国家的荣耀，他和她的团队绝不能有一丝差错。
“沈医生，试验受试者已就位。”
沈祁川点头，起身走向无菌通道。
数十占白炽手术灯同时亮起，与此同时还有七八台摄像头，一并在手术室中亮起了红灯。
直播手术会议，正式进行——
沈祁川看着手术台上被绿布盖住得只剩一个头颅的瘦小身躯，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沉闷感。
他拧着眉，认真用紫色画线笔在患者头顶上画出切割区域。
一旁的助理护士如往常手术般播报患者信息：“患者夏时絮，28岁，确诊阿尔茨海默症3个月……”
沈祁川手一抖，呼吸不畅：“你说什么？”
助理护士从未见过这般失态的沈祁川，她小心看了一眼旁边的摄像头，再次重复一遍。
沈祁川手中的画线笔一偏，他失控地掀开了手术绿布，俨然看到了夏时絮苍白的脸！
第十一章 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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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祁川胸口剧烈起伏，心乱如麻。
夏时絮早就生病了，但是一直没告诉他。
怪不得她要离开的那么果断。
“沈医生，现在是现场直播，需要尽快准备手术！”助理护士小声提醒。
“好……”沈祁川坚定着神情，“我知道了。”
作为医生的职责，沈祁川稳住了阵脚，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悸动，继续手中的工作。
这一次手术，是他最忐忑的一次。
他万万没料到有一天他和夏时絮与一同进入手术室里面，更没想到现在的夏时絮会变成他的病人。
六小时后，手术结束。
沈祁川看着夏时絮的病床被推出手术室，摘掉金丝眼镜，拭去额头沁出细珠。
他靠着走廊的白墙逐渐蹲下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四周一片冷寂，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十分钟后，沈祁川这才稳定了呼吸，站起来往夏时絮的病床走。
病房里。
夏时絮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身边护士长为夏时絮打理床铺。
沈祁川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站在病房外透过窗户望着，并没有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长终于从病房里走出来。
“沈医生，你怎么在这儿？还不休息吗？”她问道。
沈祁川默了一会儿，这才启唇道：“护士长，幸苦你来照沈夏时絮了。”
护士长摇摇头，又道：“我一直视夏时絮为妹妹，做事积极认真，是个十分负责的护士，只是没想到这么好的姑娘会瞒着我们那么久……她生病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去过梧桐县吧……”
沈祁川神色一怔，想起了那时在救援帐篷里看见的药片。
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瞒着他。
忽然像是有种无形的大掌扼住了他的心脏，再慢慢收紧，窒息般的疼。
像是想起什么，护士长问道：“对了，还没问你和夏时絮是什么关系呢？”
刚刚在手术台直播的时候，她就觉得沈祁川对夏时絮不一般。
“我和她是夫妻……”话刚一出口，沈祁川想了想前两天夏时絮发给他的离婚证书，只能又加一句：“曾经是。”
护士长顿时了然。
“幸好这次直播手术还算完满结束，再过俩天就能看见夏时絮醒来了，真是太好了。”
“嗯。”沈祁川点点头，看着夏时絮的目光中似有繁星闪烁。
他向来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这一次面对夏时絮，他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感。
幸好这一次手术还算是成功，否则他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护士长笑了笑，又将口袋里的笔记本拿出来：“对了，这是上手术台前夏时絮交给我的笔记本，既然你是他丈夫，这笔记本还是你来交给她会更加合适。”
说完，护士长离开病房。
沈祁川拿着笔记本，原地发怵了一会儿。
疑虑一瞬后，打开门，走进病房里。
看着病床上的夏时絮离他越来越近。
这迈的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抬手将夏时絮周边的被子捻好，坐在了床边。
从未看见过夏时絮这般乖巧安静的一面，这一切都像是那么的不真实。
“夏时絮，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满着我。”他喃喃自语着。
看着夏时絮憔悴的睡颜，心底一阵苦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