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瞧她模样，心眼儿都揪得疼。
脱了身上的貂绒，给她披上，语气怒中带嗔：“怎么弄成这样？”
“外边冷，上去再说。”她努力挤出抹笑，可笑是苦笑。
季幼仪整个人像是没缓过劲来，浑身板儿硬，温然一路搀扶上楼进了屋。
“说吧！你怎么招他了？”
她盘膝坐在沙发中，面前摆了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汤粉，温然双手环抱站在对面。
那一脸严肃得，犹如在审判犯人。
拿起筷子，季幼仪挑粉往嘴里送，直到稍有饱腹感，她说：“我跟他彻底绝交了。”
“……”温然茫然。
“不再往来的那种。”
温然眼底的打量，计较渐浓：“就因为这事，他为难你？”
按照顾也的身价，他不至于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为难人。
季幼仪圆溜的眼眶通红：“是我提的，过几天我就去盘古世家辞职。”
有那么短暂三秒的迟钝，温然毅然决然掏手机：“我给他打电话。”
乌黑的头颅低垂，季幼仪声线清浅：“迟早要断的，长痛不如短痛。”
此时，温然脸上浮出一抹气愤：“季幼仪，你缺心眼子吧！他娶你进门，说离婚就离婚，这事本身就是他对不住你。”
“这全京港有多少人盼着你们季家倒下，没了顾也这颗神树保着，你真以为别人不敢掏你？”
“你跟谁闹掰，也不能跟他闹掰。”
劈头盖脸一顿骂，可这话糙理不糙。
季幼仪无不是万分清楚。
她打起点劲力，说：“我手上有一半盘古世家的股权，暂且能保季家，况且顾也也说过会让季家五年内高枕无忧。”
温然磨了磨后槽牙，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一半股权顶屁用，五年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季幼仪不语，脸色冷着。
温然思前顾后，终是选择给顾也去个电话。
她掐着拨通电话的手机，不多时，那头传来一道暗哑低沉的男声：“喂？”
“是我，温然。”
顾也在那边怔了下，随即炫起那口悦耳的嗓音：“温小姐，找我有事？”
他口吻公式腔，隐隐间又带着些许不耐，敷衍。
温然张口就是阴阳怪气：“顾总真是好手段，逼得人气都不敢出啊！”
第75章 我不惯你
“她人在你那？”
岂料人顾也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话锋一转。
温然回头睨向季幼仪，蹙着眉：“别转移话题，你凭什么欺负她？”
那边，又是短暂几秒的沉默后，他声线慵懒不羁：“正好她在你那，温小姐不妨好好问问，是不是我欺负了她。”
一口气堵在胸口，温然硬着头皮，把话顶回去：“顾总，你是半点不懂怜香惜玉。”
“温小姐，你在教我做事吗？”
即便是透过手机，她也能明显感觉到从他声音渗透出的那种压迫感，极强。
顾也是什么身份，京港的半边天。
温然捏着手机的手莫名几分软，到嘴的话也没了声气。
到底权势压人一头，她不敢得罪，更得罪不起。
“顾也，她跟了你一年多，你再薄情也不该这么对她。”
说这话时，温然语气有明显的弱下去几个调。
话音落下的同时，只听顾也在那头说：“想讨公道？让她自己来找我。”
男人的话响在耳畔，季幼仪蜷着的手指，捏紧成拳又松开，动作反复三四次。
想起在车上，男人那毫无所谓的神情。
她眼圈不禁泛红，委屈，难受，酸楚如海浪般席卷而来，好看的唇紧抿住，像是极力隐忍情绪。
不知何时，温然已经掐断电话，满脸怜惜的站在季幼仪身侧。
伸手把她的头扶过来，埋进自己怀里：“幼仪，咱就当他是个屁放了。”
“好。”
在往后的很多时刻，季幼仪回忆起这个决绝的“好”字时。
每每都觉得脸被打得生疼。
爱情的赌局里，从来都是谁先认真，谁就输。
别无例外。
……
余后一礼拜的时间，她穿梭于邺城与京港之间出差。
顾妗吐槽她死心眼，辞职了还这么卖命，季幼仪回她：“站好最后一班岗。”
而实则，那阵子恰好是盘古世家的年终庆，出差是个幌子，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跟顾也打照面。
可千躲万避的，两人冤家路窄，在庆典尾声给碰上了。
他从包间出来，满身贵气不凡。
她被同学拉去参加聚会，喝得七荤八素，浑身酒气狼狈。
“你们喝，我实在喝不下……”
他出，她也出，两个包间又正对门，季幼仪抬眸说话间就与顾也目光对上。
比以往不同，他身侧除了乔东升，还多个气质干练的女秘书。
“学姐，我搀你去洗手间。”
见她脚步未动，何闻卓打包间窜了出来，年轻俊秀的面庞上满是殷勤。
“嗯！”
只是三秒的对视，季幼仪猛然收回目光，朝何闻卓抿唇一笑。
俨然看去，两人关系极好。
只有她心里清楚，何闻卓不过是初次见面的同校学弟，对方倒是对她稍有好感。
而她肯赏脸给对方，只是为了在顾也面前博回几分颜面。
季幼仪那一笑，不光是让乔动升蹙眉，更扎进了顾也的心口。
“那个……季小姐，我领你去。”
他眼力见好，越过顾也身前，故作关系熟络的想去搀她的胳膊。
乔动升手还没伸过去，季幼仪活似见着鬼般，连退两步，对他避之不及：“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他扬起停在半空的手，尴尬的收回来。
不宽的走道，氛围瞬间进入一种难喻的压迫境地。
何闻卓在旁边几人脸上，左看看右瞅瞅，小心翼翼的口吻：“学姐，是你朋友吗？”
季幼仪眼都不带眨的，下意识开口：“不认识的，我们走吧！”
好一句不认识的，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乔东升则是在看顾也的脸色，几乎是话音落下，他俊美面孔蒙上层冰霜，黑白ⓈⓌⓏⓁ分明的眼中幽深晦暗。
反观季幼仪，头也没回，跟着身旁的小鲜肉进了洗手间。
等两人回场时，包间早已空无一人，
地上横七竖八的酒瓶，桌上凌乱的骰子显得格外冷清。
她支着略发疼的头：“人呢？”
“小姐，你朋友都在对面包间。”服务员走上前，特意来通信。
季幼仪转身看向对面，一眼扫到张闽真，裴于彬等人坐在顾也的包间沙发中。
个个满脸谄媚，恨不能把阿谀奉承四个字写在脸上。
正中间的位置别无他人，坐着顾也，一副享受攀他权附他势的姿态。
尤其是他唇角那抹得逞，嘲讽，异常明显。
乔东升抬眼看到门边的季幼仪：“季小姐，顾总说请你朋友们喝点酒，你不介意吧？”
“顾也他到底想干什么？”身侧攥成拳的手松开，她努力维持住脸上的平静。
乔东升说：“顾总没别的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
大家心知肚明，季幼仪也不掩饰眼底那抹狐疑。
“顾总一片好心，跟大家熟络熟络关系。”
她比谁都了解他，顾也的好心，不过是狐狸尾巴里藏着的一把刀，外表美好。
说不准，哪一刻就捅进你心窝子。
季幼仪睨了屋里的男人几眼，包房视野不算暗，红绿交杂的灯光一闪而过，顾也阴沉的眼底蓦然划起道狡黠。
她提步径直走进门，与男人面对而坐。
“顾也，你到底想干什么？”
此话一出，原本闹哄声四起的包间顿入安静，只剩音响里传来光良清新的歌声：
“也许你不会懂，从你说爱我以后，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
光束从头顶打下来，照亮了她那张美艳盛怒的脸，季幼仪睨着顾也的眼睛红得要滴血。
明明是前夫前妻，此刻却更像不共戴天的仇人。
顾围的人，皆是神情各异，都在等着谁先开口。
“学姐，你……”
何闻卓离季幼仪最近，他抿了抿唇出声。
岂料嘴里的话没说完，半杯酒径直迎面泼上脸，耳边是男人威严不容侵犯的声音：“什么时候轮到你说……”
顾也手里端着杯，满目凝重，剩下半杯酒水沿杯口流进他衬衫袖子。
几乎是他出声的同时，一整杯酒也同样泼在了他俊脸上。
季幼仪站在他对面，一脸“我不惯你”的表情，手中拎着他同款酒杯。
场面闹得僵持不下，看得乔东升后背直冒汗：“杵着干嘛，都出去。”
第76章 去没有你的地方
相比她瘆得要杀人的脸，顾也显得意外平静。
是那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静，他抬手抹了把脸，乌黑的睫毛上沾着细小水珠，给他面目增添几分妖娆。
顾也右唇角一勾，笑问：“他是你什么人呐！你这么护着他。”
“是你先动手的。”
季幼仪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男人，由于气愤，脸急得通红。
他与她对视，亦是目不转睛，似有五六秒余，说：“在我的场子，他够格说话吗？”
何闻卓再不济，也是她一伙的。
顾也这话，犹如迎面扑来一巴掌，狠狠盖在她脸上。
季幼仪嘴咧开嗤笑：“既然你这么高高在上，为何还要叫他们来？”
“我就想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他眼底划过一抹轻嘲，很明显是看不上。
“我交什么朋友，用不着你关心。”季幼仪站着，美眸挑起。
顾也依旧坐在沙发里，矮她一大半，短发被酒水滋湿，几缕短刘海落在额前，透着几分慵懒，几分痞相。
“这么久了，还在赌气？”
他话锋转得她猝不及防，对上他那双冷漠中透着些认真的神情，她说：“我是认真的，没跟你赌气。”
再说了，她拿什么身份跟他赌气？
顾也道：“你以为没有我的同意，他们敢收你的辞职信？”
季幼仪觉得他就是只老狐狸，笑起来像，不笑也像。
“你把我辞职信扣了？”
“我没那么卑鄙。”
她掀动着眼皮，后知后觉：“万良还真是顾总身边的一条忠心狗。”
万良在盘古世家的职务比她高，季幼仪递交的辞职信得过他的手，结果人一转手把她给卖顾也那去了。
“要论狗，京港多了去，你也骂不过来。”
这倒是句实话，她浑身是气，却不知往哪发。
季幼仪双眼微瞪着，像是瞬间没了脾气：“怎样你才肯让我走？”
顾也抬眸，一脸正经：“你想走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