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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7 21:07:3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定下春日宴后,铖王妃就忙碌了起来,京中各府都收到了帖子,就连陆家也没漏过。
四皇子妃入宫觐见皇后时,将铖王府准备大办春日宴的事情告知了皇后。
陆皇后手中正在剪着花枝,她容貌算不得绝色,眉眼端慧,身上带着久居高位的尊贵。
闻听铖王府的事情,陆皇后手中小剪一停:“这个时候设宴?”
四皇子妃低声道:“儿媳听闻,宋家那边也是接到了帖子的。”
陆皇后只想了片刻顿时便笑了起来:“这是棠宁那孩子打算服软了。”
“儿媳也这么想呢,她毕竟是个小女娘,就算有铖王妃和容礼那阉人护着,又哪能真跟宋家翻脸决裂,况且她还惦记着咱们陆家的郎君,再这么闹下去别说她不占理,陆家这婚事怕也得闹没了。”
四皇子妃撇撇嘴:“要儿媳说,她这次性子也使的太大了。”
陆皇后淡声道:“险些没命,谁性子不大?况且你以为那铖王妃是好相与的?”
当年荣家有二姝,长女荣珍是出了名的才女聪慧端庄,次女荣玥虽然才气不输其姊姊,可那火爆脾气却也是京中出了名的。

姜知漓这事儿就算她自己不追究,那荣玥也得跟宋家死磕,再加上个莫名其妙掺和进来的容礼…

“怪只怪那宋瑾修自己做事不谨慎,明明向来沉稳,竟是闹出䧿山那种让人抓了尾巴的事情。”
四皇子妃说道:“儿媳也是可惜,他本前程似锦,将来能为殿下所用的……”
陆皇后将身前花盆上探出来的花枝剪掉了一截,这才将小剪放在了身旁宫人捧着的托盘上,一边拿着帕子净手一边声音柔缓说道:
“不过是一时失意,只要棠宁跟宋国公府修好,䧿山那点儿事情早晚能过去。”
“宋瑾修不是个无能的,若能哄得棠宁替他正名,洗刷了外间流言,回头再让大兄在朝上提拔几句,他想要重新入朝不是难事。”
她将帕子放了回去,才继续说道:
“让棠宁这么闹一回也是好事,本宫往日总担心那宋鸿若是承继爵位,宋瑾修也自恃清高,宋国公府难以诚心依附陆家,辅佐郯儿,如今经这一遭,他们倒没了别的选择。”
等姜知漓嫁进陆家后,宋国公府,铖王府,还有荣家当家留下的那些人脉以及那些旁人求不得的东西,便也会尽归郯儿所有。
更何况还有容礼……
这段时间容礼一直咬着陆家不放,大兄他们也是麻烦缠身,陆家好些生意和门路都被搅合的一塌糊涂。
陆皇后眸色冷凝:“铖王府那春日宴叫三郎也去,让他哄着姜知漓些。”
姜知漓那般爱慕陆执年,只要能哄得她反咬容礼一口,大兄他们也就有了借口对付那条疯狗。

第52章  陆执年的“施舍”
陆执年收到陆皇后送的口信后把玩着袖边玉扣,看着铖王府送来的春日宴帖,眼底染上一丝早有预料的笑意。
他对姜知漓太过了解,她自幼便跟在他身后,早就习惯依赖自己,习惯他目之所在为她心意。
她能为了他一句喜欢彻夜抄书,因他不喜甜食便戒了最爱的甜糕,为他生辰献礼寻遍大师求一方好琴,练到指尖流血,恨不得日日都留在他身边盼早日嫁进陆家。
将松墨撵出来后能坚持半月与他置气就已是极致,小姑娘怎能忍耐住真不见他?
谢寅赖在陆执年房中,大口饮茶不屑:“你是没瞧见她先前嘴硬那样子,我还以为她真能舍了你,结果父王才一说皇后娘娘和陆老夫人对她不满,她就立刻改了话头。”
说什么不嫁陆家,骗鬼呢。
陆执年眼底笑意轻纵:“棠宁就是孩子气。”
“她那哪里是孩子气,你是不知道那日宋老夫人回去后有多惨,听说病到现在都没好透,瘦骨嶙峋差点没直接去了,那可是她亲祖母,我就没见过她这么心狠的。”
谢寅对姜知漓是满腹怨气。
钱家那次丢人也就罢了,后来他都主动认错了姜知漓却还咄咄逼人,就连他几次想要主动修好,结果连积云巷的大门都进不去。
姜知漓油盐不进不愿见他,母妃也跟失了心智一样半点都不帮他。
明明只是受了点伤,人又没有怎么样,他们都道歉了她还非得闹的满城风雨。
谢寅虽然不像是宋瑾修那般名声尽毁,这段时间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提起姜知漓就厌恶。
“我昨日去了一趟宋家,瑾修哥颓唐极了,被翰林那群人讥讽的厉害,姝兰更是惨,她为了让姜知漓消气,居然偷偷一个人出城一跪一叩地去灵云寺,结果晕倒在了城外,若非永顺伯府的人凑巧路过将人带回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他去时宋姝兰苍白病弱,额上是磕头留下的青紫,膝上脚底都磨得不成样子,被人搀着走了几步裙膝上就渗了血。
陆执年眉心蹙起:“她怎会如此?”
“还不是给姜知漓逼的。”谢寅满面冷意,“宋家处境不好,姜知漓又抓着兰儿身世不放,宋家那边被她搅得天翻地覆,有容礼护着她奈何不了她,宋老夫人他们满腔怒气自然就只能宣泄在兰儿身上。”
“我昨日去时她还被大夫人罚了,拖着伤腿跪在祠堂自省,连哭都不敢大声,可是明明错的是姜知漓,兰儿凭什么自省?”
陆执年坐在矮榻边,闻言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时惹人怜惜的样子。
那时姜知漓扯着他袖角炫耀着她新得的两支珠钗,俏生生地问他哪支更配她秋狝那日穿的那身华丽骑装,那一身素裙面容娇弱的少女就远远站在角落里望着这边,眼神钦羡却无半点嫉妒。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宋家刚寻回来的庶女,因一些缘由自幼便养在外面,她身边只有寡母,生活过得清贫。
姜知漓随意一支珠钗便能让她半年衣食无忧,可她却从没有抱怨不满,反而对生活充满了向往感激,对稍有流露的善意就能满心欢喜。
比之自幼金尊玉贵娇养长大任性张扬的姜知漓,那个女娘既不贪心也易知足,哪怕后来知道她母亲只是外室,陆执年也很难对她生出恶感,反倒越发心疼她处境不易。
陆执年眉心染上一抹怜惜:“她可还好?”
“好什么,都快被折磨死了。”
谢寅说话时格外心疼:“我听说宋家那边为了讨好棠宁,还打算将兰儿送出京城,她一个柔弱女子本就失了父母,若再离开族中庇护,往后该怎么生活?”
陆执年闻言就冷了眼,宋家居然要将人送走。
是棠宁要求的?
她怎么这么任性不懂事,将人送走于她有什么好?
谢寅想起宋姝兰连哭都不敢出声的样子就觉心疼:“少徵,棠宁最听你的话,你劝劝她,兰儿什么都不跟她争,让她宽容些,给兰儿一条活路。”
陆执年皱眉:“我会找机会与她说。”
谢寅是来给陆家送帖子的,与陆执年抱怨了几句之后就离开去下一家,等人走后陆执年就眉心轻锁。
“郎君,您不会真听谢世子的话,替宋大娘子出头吧?”
松墨有些忧心:“宋小娘子最介意的就是您与旁的女子亲近,先前为着宋大娘子已经闹出好些事来,如今好不容易愿意低头跟宋家修好,您若此时跟她提宋大娘子的事,怕会惹恼了她。”
“若不然先哄哄小娘子,待她回了宋家之后再提别的。”
见陆执年皱眉,松墨低声道:
“皇后娘娘已是不喜这段时日喧闹,而且郎主那边也被萧督主逼得节节退让,四殿下很是不满陆家,若不能哄的宋小娘子回心转意,那萧督主那头……”
陆执年想起皇后托人带来的口信,脸色沉郁下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容礼那阉人。
棠宁好哄,只要她回了宋家,宋姝兰的事可以慢慢劝她。
陆执年想起上次姜知漓将他随意送去的东西扔出来的事情,想着她不过嫌弃他不用心,如今既然愿意服软,那他便也给她些台阶。
他让松墨准备纸笔,研墨之后,照着记忆里小姑娘的模样亲手画了一幅小像。
“把这送去积云巷。”
松墨顿时笑起来:“郎君画的这般好,宋小娘子见了肯定欢喜。”
陆家的人进了积云巷大门,虽未见到姜知漓,那画像却是送了进去,陆家下人满是欢喜回去复命,却丝毫不见里间姜知漓看也没看那画卷,直接便让花芜寻了个地方,随意将其收了起来。
花芜捧着那画小声道:“女郎,您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左不过就是随意哄我的玩意。”
陆执年惯来高傲,高傲到觉得他随便用点儿心思,她就能奉若甘泉,满心欢喜。
他恐怕还在自得她不过短短数日就忍耐不住,低头服软像是以前那样竭力讨好他,才随手施舍一份自以为是的“奖赏”,却从未曾想过身为未婚夫,她受伤半月他从不曾露面岂合人理。
外间阳光照射进来,在墙上留下几缕长长的影。
棠宁看着自己已经拆了白布满是伤痕的手,那折断的指甲还没长起来,指尖粉色的软肉无端狰狞。
她长发松松挽了个小髻,发尾垂在腰间,隐约光影让人瞧不清她眼底神色。
棠宁只是扫了眼落在角落里的画轴,轻软着声音却冷然至极。
“我与他往后只会是陌路,这些东西无所谓看与不看,你找个地方收着,待到春日宴后,拿回宋家的东西,将他往日送来的那些一并装好送回去。”
她不喜欢陆执年了,自然也不会再为他伤神。
她心中毫无波澜,也丝毫不在意陆执年送来的是什么,她只隐隐期待着几日后的春日宴,等到了那日,她就能彻底摆脱宋家,再也不用跟他们有任何牵扯。
……

第53章  我想要你去死,行吗?
三月初三,上巳节。
铖王妃办春日宴,城东街巷车马鳞次,人流鼎沸。
京中凡是权贵府中皆是接到了帖子,所来之人比比,铖王府也从一早就热闹了起来。
姜知漓身着露白绣羽纹对襟纱襦,配掐腰石榴裙,铖王妃仔细拿着脂粉替她面上绘好了妆容,额间一点艳红勾勒的她眉眼如画。
待将披帛腰坠替她整理好后,铖王妃才拿过一旁放着的面纱:“今日来的人多,你脸上伤势未愈,戴着遮一遮。”
棠宁没有拒绝,任由铖王妃将面纱替她戴好之后,瞧着铜镜里多了一丝神秘的女娘软哝着声音:“这般好像更惹眼了。”
铖王妃闻言说道:“反正惹不惹眼,到了最后都是众目所在。”
宋家事闹起来,棠宁不惹人注目都不可能。
她看了眼跟在姜知漓身边一起过来的绫音,哪怕只见过一面,却也知道这人是容礼心腹,身手极好。
铖王妃朝着她说道:“待会儿宴上若是闹起来,还烦请绫娘子好生护着棠宁,莫叫人冲撞了她。”
绫音清冷回道:“来之前督主已经吩咐,定会护宋娘子周全。”
铖王妃心头微松。
……
屋中棠宁装扮的差不多了,铖王妃也换好了衣裙,外头隐约听到前面热闹声传来,站在门前蒋嬷嬷像是瞧见了什么,快步进来朝低声说了句“王爷来了”。
铖王妃脸色冷了冷,棠宁也收敛了些笑,片刻之后就见铖王领着专程打扮过的谢寅走了进来。
屋中人行礼之后,谢寅便笑着喊了声“母妃”,待扭头看向坐在一旁戴着面纱的棠宁时,眼底划过抹惊艳。
“表妹今日可真美。”
棠宁未曾理会他,只朝着铖王道:“姨父。”
谢寅眼中那惊艳顿时被恼怒替代。
铖王倒是没留意到谢寅的不满,只是极为满意地看了眼棠宁身上的装扮:“这身衣裙的确是好看,棠宁很衬这红。”
他笑着夸赞了一句,才对着铖王妃柔声道:“外间宾客都已经到了,你倒是陪着棠宁在这里躲懒,累的我跟寅儿前后院的两头跑。”
“女眷那边不是有母妃招呼。”铖王妃淡声道。
铖王闻言无奈:“母妃都多大年纪了,见上几人就累得慌,哪能做主待客,况且你才是府中王妃,哪有客人来了你这个主人不去见见的道理。”
“外间都已经快要开宴了,你却还不见人影,不知多少人问我,还笑话本王金屋藏娇,舍不得你出去。”
他满是亲昵地说完,伸手就想搂铖王妃,铖王妃却是突然朝后退了半步,让他伸出的手瞬间落空。
还不待铖王愣了下反应过来,铖王妃就佯作如常地瞪了他一眼,拿着支鎏金菱花簪插在了梳好的高髻之上。
“你也说今日客多,我若是不好好装扮一下,岂不是坠了咱们王府脸面。”
她对镜照了照,旋身一笑。
“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棠宁,咱们也该出去了。”
铖王见往日亲近的铖王妃让人扶着姜知漓便朝外走,跨出房门时身影融入春日盛阳,那明明带笑的模样一如往常,却让他无端生出些陌生来。
只是这种感觉来不及细想,外间铖王妃就已经回头。
“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要开宴了?”
铖王顿时抛开了心头那股奇怪感觉,哂笑自己胡思乱想,他大步走到了铖王妃身旁。
“宋家和陆家的人都来了,我已经与宋家那边说好,待会儿席间宋瑾修会主动跟棠宁示好,你这边与棠宁交代妥当了吗?”
铖王妃眸色顿了顿:“放心吧,棠宁有分寸。”
“那就好,她来年便要入陆家为媳,只盼这次事后她能顺遂安好。”
二人走到院门前,铖王伸手扶着身旁的人。
“小心脚下。”
待过了台阶他也没松手,只是柔声朝着铖王妃说道:
“这段时间你操心棠宁的事情,人都憔悴了不少,等这事了了,我陪你去城外的温泉庄子住上几日,你也放宽了心好生休息休息。”
他说话时言语心疼:“你瞧瞧你这些日子都瘦了多少,厨房的人说你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连饭食都用的少了,待会儿宴后,我带你去鼎泰楼尝尝他们新出的菜色,都是你爱吃的口味……”
铖王妃低头瞧着他搀扶着她的手,听着耳边满是温柔关切的言语,嘴角一点点抿了起来。
“谢天瑜。”
铖王愣了下,就听铖王妃低声道:“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嫁给你吗?”
她声音轻渺:
“我真的很在乎你。”
铖王顿时笑了起来:“玥娘难得会说情话。”
铖王妃看着他:“那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铖王伸手抱着身前之人,嗓音含笑:“我也心悦玥娘,只想与你白头偕老,可是外面的宴真的要开了,你若喜欢听,晚些我与你说个够。”
铖王妃靠在他肩上,见他依旧未曾提及宋家,甚至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心虚,她低声喃喃。
我是真的很在意你,所以你不该骗我。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铖王妃压下眼底涩意,伸手推开了铖王:“走吧。”
……
姜知漓腿上的伤虽好了,却依旧让绫音扶着走在后面,束发及腰的她走动时裙裾婀娜,腰间挂着的铃珮轻响。
“表妹,你伤还没好,我扶着你。”
谢寅瞧她走得慢只以为她腿上的伤还没好,主动凑上前来想要扶着棠宁。
只伸手还没靠近,就被棠宁侧身避了开来。
“谢世子自重。”
棠宁目光清泠,杏眼不似往日亲近。
谢寅顿时讪讪:“你还与我置气呢?”
他只觉棠宁的气性也太大了些,只是今日父王早有叮嘱让他哄着些棠宁,而且姜知漓白纱覆面,不似那日质问他们咄咄逼人时面目狰狞,反而水眸盈盈,眉间一点花钿让她多了些惹人注目的美丽。
谢寅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道:“䧿山的事是表哥错了,你也怪了我这么久,母妃为着你打了我好几回,满京城的人都见了我顶着巴掌印的样子,这段日子我可是被人冷嘲热讽了十足,我已经知错了,你就别生气了。”
他如往日一样嬉皮笑脸地扯着姜知漓的衣袖。
“你要是还生气,那就打我一回,再不然你不是喜欢我那匹追影吗,我把它送你,我那小库房里的东西也由着你挑。”
“只要你能解气,表哥做什么都行。”
谢寅絮絮叨叨地说着,只觉自己卑微至极。
那追影是他最喜欢的爱驹,赔偿姜知漓在䧿山上摔死的那匹马儿绰绰有余,而且他都这般放低了姿态了,姜知漓若是再不原谅他,简直就是不讲道理。
只可惜不管他怎么说,姜知漓都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那眼底的冷淡让谢寅有些招架不住。
“你别这么看着我。”
谢寅有些恼:“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你想要怎么样总得说句话,难不成真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
“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你就这么冷心肠,非得为一点小事就这么为难我……”
姜知漓一挥袖,抽手就甩掉了谢寅抓着她袖子的手。
“你问我想要怎样?”
谢寅张嘴正想说话,冷不丁就被姜知漓一脚踹在了膝窝上,整个人猝不及防“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想要你去死,行吗?”
“姜知漓!!”
谢寅疼得就想起身。
姜知漓又一脚踹他肩头,将人踢得栽了回去。
“你口口声声说你知道错了,你是真的知错,还是满腹委屈觉得你是忍辱负重一时求全?”
“从我出事回来到现在,你可有哪怕一次真心实意的跟我道歉,明白你差点害死了我。”
她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地上的人:“你拿我们自小长大的兄妹情谊来诘问我,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容礼在䧿山捡到了我,那落崖之下,我早就断腿毁容,甚至是一堆白骨。”
谢寅脸上怒气愣住,满是呆怔看着神情冷漠的姜知漓。
她眼里不是往日温软,只剩满满的厌恶。
“棠宁……”
他想要解释,就被她滑出袖中的一双手给镇住。
那血肉新长,满是狰狞的样子,骇的他瞳孔猛缩。
棠宁瞧他惊惧模样,忍不住嘲讽嗤笑了声,甚至没落任何狠话,只任由绫音扶着她转身朝着铖王府前院走去。
她的目的不是谢寅,春日宴上,才是她今日的战场。

第54章  棠宁,不理他了
春日宴放在铖王府后花园里的花厅里,那花厅极大,游廊连着东西两侧,伴着不远处水榭流敞。
外间是绿意盈庭,花色盛开,花厅檐顶却能遮住春日隐约开始灼人的暖阳,既有景致,又不会晒伤了前来赴宴的娇客。
厅内宾客云集,席间也是格外热闹。
不少人都是偷偷打量着人群里面色苍老了一截的宋大夫人邹氏,目光落在她身旁跟着的那个年轻苍白的郎君时,脸上神色各异。
“宋家的人怎么也来了?”
“听闻是铖王府亲自送的帖子,而且积云巷那位宋小娘子也来了。”
有人诧异:“这是想要握手言和了?”
“应该是吧,宋家这事也闹了有一阵子了,宋老夫人被摘了诰命,宋家大郎也丢了朝中差事,那宋国公府被折腾的人仰马翻,宋小娘子该出的气也出了,终归还是要回宋家的。”
有人朝着陆家那位老夫人努了努嘴:“瞧见了吗,陆家的人也来了,那陆家三郎可是京里头的香饽饽,宋小娘子再闹下去指不定婚事都得闹没了,陆家也不是宋家能一直惯着她。”
“对啊,听闻宋家那事皇后娘娘都过问了,陆老夫人也有不满,那姜知漓哪还敢再闹?”
说话的人瞧着站在陆老夫人身旁,侧头与宋家大郎说话,容貌温润长身玉立的陆执年时,就觉得心里头泛着酸。
这可是中书令家的嫡子,那陆家又是世家之首,这般好的婚事怎么就落在那个满是跋扈的姜知漓身上。
不过听闻她先前在䧿山摔伤了脸,这要是真的毁了容,陆家指不定就得拒了这婚事,总不能将来的当家主母是个无盐女吧。
“这些人可真是酸气冲天。”
户部尚书钱家的幺女钱绮月满是鄙夷:“听听她们那口气,就差直接说希望人家姜知漓被陆家退婚,好换她们上了……”
“别瞎说。”
钱夫人嗔怪的瞪了眼口无遮拦的小女儿,扭头朝着身旁的文信侯夫人低声问:“你说铖王妃这是闹的哪一出?”
先前提起宋家时还恨得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姜知漓跟宋老夫人闹成那个样子,积云巷的动静都影响到了朝堂。
她还以为这两边当真没得缓和,可这铖王府突然设宴,还邀了宋家的人……
钱夫人低声道:“宋小娘子难道真打算跟宋家修好?”
文信侯夫人神色浅淡:“我也不清楚。”
“铖王妃连你也没说?”钱夫人惊讶。
文信侯夫人闻言抿了抿唇,倒也不是没说,只是想起好友前两日说的事,她眉心就忍不住轻蹙了起来,也没有回答钱夫人的话,抬眼瞧着外间有人过来,佯作转了话题说道:“铖王他们来了。”
花厅里不少人都留意到外间动静,察觉铖王他们来后都是纷纷朝着外间看去。
铖王、铖王妃相携在前,二人身后是脸色有些难看的谢世子,再往后,是戴着面纱被人扶着婀娜而出的妙龄女郎。
她一身红裙耀眼,眉间似裙色艳丽,只是那面纱……
不少人都生出窥探之意来,这宋小娘子该不会真毁了面容?
铖王笑着上前朝着老太妃行礼,老太妃瞧了眼姜知漓,目光落在铖王妃身上:“怎的来得这么晚?”
铖王妃淡声道:“棠宁身子不适,我多陪了她一会儿。”
“她若身子不适自己歇着就是,今日是你设的宴,你倒是来得最晚,哪有半点主家模样。”老太妃出言轻斥了一句。
铖王见铖王妃眸色冷淡了几分,连忙在旁笑着圆场:“这春日宴本就是赏景闲娱,早些晚些也没什么,玥娘近来操心事多,人也憔悴了不少,让她陪着棠宁多歇歇是好事,席间有母亲,也有本王和寅儿,不至于慢待了贵客。”
老太妃见他护着铖王妃,顿时脸色一沉,可厅中众人看着,她到底没有多说。
铖王扭头朝着铖王妃安抚一笑,领着她入席。
周围那些人见状都是不由感慨,这铖王果真是心疼铖王妃,连半丝委屈都舍不得让她受,也难怪他多年不曾纳娶,只守着铖王妃一人。
陆执年自从姜知漓入内之后目光就落在她身上,见她被人搀扶着入内,面纱遮住大半张脸。
小姑娘最是怕疼,往日破点皮都能哭得一塌糊涂,举着细白的手指唤着他“陆哥哥,好疼”。
他侧头过去看时,她便红着眼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那眼泪珠子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可每次只要安抚一句,小姑娘就能立刻娇软笑起来,甜甜地说着“有陆哥哥在,棠宁不疼”。
陆执年面露温软,眼底流露出几分歉疚。
“棠……”
他原是想要唤住她,问她伤势可好些了吗,可谁知轻风划过眼前,往日无时无刻痴缠着他的姜知漓裙摆掠动间,目不斜视地与他错身而过。
那垂及腰间的发尾随着身姿轻晃着,她连半分余光都没给他,仿佛根本没瞧见他一样。
陆执年神情愣住:“棠宁?”
姜知漓站定回头:“陆郎君有何指教?”
陆执年脸色一顿,她唤他陆郎君?
他看着姜知漓眉心一点点皱了起来,姜知漓向来都是很听话的,她在他面前总是笑的眼如月牙,颊边梨涡如同染了蜜又甜又乖。
她从不会拒绝他,哪怕生气也顶多只是撒撒娇嗔怪几句,稍微一哄便又能笑靥如花。
可此时她眼里却没有半点笑容,只全是冷淡疏离。
姜知漓见陆执年只定定看着她,她微侧着头淡声说了句:“陆郎君若是没什么说的,那我就先入席了。”
女孩儿走得头也不回,陆执年心头猛地跳了下,一股不适涌了上来。
周围那些原本就在留意着姜知漓的人,见状都是不由面露古怪。
这宋、陆两家的婚事向来都是宋家上赶着,往日也只听闻这宋小娘子黏着陆家三郎,生怕旁人抢了去,陆郎君待她只是平平,可如今瞧着却全然不似传闻。
陆老夫人在旁看着自家孙儿主动上前居然被这般冷待,脸上顿时沉了下来。
这姜知漓是个什么东西,这副模样做给谁看?她家孙儿主动上前她居然还敢这般冷待,当真是给了她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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