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峰也是个狠人，嘴比他还挑剔，这一路上愣是一声不吭，把胃疾都饿了出来。
两人什么时候过过这么凄惨的日子？
马车缓缓驶动，齐铭说起刚才的见闻，“咱们一路走来，青州一带不说富庶，可这些年也都粮食丰足，就连街上的乞丐都少见。方才那对母女看起来不像乞丐，却住在破庙里，我看她们可怜就给了五两银子。”
“不过，刚才那小姑娘长的是真好看，就是实在瘦小了些，要是放在京城可不一定比那些贵女差。”
“最重要的是……”
顾明峰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要不然现在折返回去，问人家愿不愿意跟你回京城？”
被看了一眼，齐铭一下子就不敢说话了。
他和顾明峰到云来村有正事做，可不是来玩乐的。
两人进了一趟村子找人，又让马夫赶车去镇上。
齐铭透过窗子看见路边两个熟悉的身影，不正是张秀娥母女？
两人背上背着东西，手里还提着个木桶，看样子是要去金泽镇。
要单他自己还能捎两人一程，想起刚才顾明峰的反应，齐铭缩了缩脑袋。
算了……他可不想因为这个挨顾明峰一顿骂。
姜蔓压根没注意身边经过的马车，去镇子的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的，还到处都是灰。
两人一个提着桶，一个背着行李，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眼前冒金星。
好不容易到了书院前，看门的大爷大声呵斥，“哪里来的叫花子？赶紧滚远点，别碍着学生们读书！”
第6章 进书院
张秀娥第一次被人当着叫花子，一下子涨红了脸，“叔，我们不是叫花子。”
“走走走！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大爷又打量了两人一眼，压根不相信张秀娥的话。
也别怪这大爷把两人当乞丐，母女两人脸色憔悴，灰头土脸。背上的被褥破破烂烂的，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架子，一副逃荒的难民的模样，说不是叫花子谁信？
青州这些年风调雨顺，周边地区遇上蝗灾干旱，总喜欢往这边逃难。
金溪书院的学生胸怀天下，心肠又软，要是没人在外面拦着，书院的梁柱都要被他们啃了。
姜蔓赶紧上前解释，“李大爷，我们真的不是叫花子，我是来找我爹的。我爹叫姜文彬，在书院里教书。”
就算姜蔓他的名字，李大爷也压根不信，“你爹是姜先生？我儿子还是山长呢！”
听到这里，姜蔓就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原主不是没来过书院，相反的因为姜家人懒得跑腿。隔三岔五的，姜老太就要叫她进镇子送趟东西。
要不然她怎么觉得原主傻呢？这么好的机会，原主居然一定都没利用起来，每回来都在大门外等着姜莲莲出来接就算了。
就连她亲爹那边，都不知道哭一哭，给娘俩争取留在书院的机会。
至于她娘就更别提了，姜老太不许她来，这些年她也就统共来过两次。
她和姜文彬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现在倒比朱婉宁更像叔嫂。
姜蔓都快和李大爷磨破了嘴皮子，山长夫人陶氏恰好经过，看见姜蔓吓了一跳，立即问道：“你是蔓蔓？”
“陶夫人！”姜蔓连忙上前去，“您认得我？求您放我们进去找我爹吧！”
陶氏没见过姜蔓，只是隐约知道有姜蔓这么号人物，还是通过姜蔓那张和姜莲莲有些相似的脸，才联想到姜文彬的亲生女儿的。
试探着问了句，没想到还真的是。
“老李，快把人放进来，人家真是文彬亲闺女。”陶氏连忙说道。
李大爷都懵了，“姜先生还有个闺女？”
姜文彬可是山长最器重的先生，书院里的学生也都喜欢他，都说他前途无量，待人还温和有礼。
这么风光的人物，居然有个叫花子一样的闺女？
别人的家事陶氏不好评价，只道：“什么还有个闺女？文彬就一个亲闺女！”
李大爷不敢怠慢，连忙把两人放了进来，打量张秀娥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姜蔓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姜文彬只有她一个亲闺女，那姜莲莲必然就不是姜文彬的亲闺女。
刚才她可是当着李大爷的面，口口声声喊张秀娥娘，那朱婉宁和姜文彬……
——别说是李大爷了，要是自己不明真相，也觉得这关系可真是够乱的。
“蔓蔓，你和你娘这是？”陶氏把两人带进书院就忍不住问道。
别人不知道姜文彬一家的情况，她却是知道的，当年姜文彬也是从这金泽书院里考出去的，考上秀才之后却没有继续科考。
丈夫爱惜他的才华，聘请他留在金泽书院当了先生。
可姜文彬来金泽书院入职的时候，带来的却是自己的长嫂和侄女。
姜蔓掐了一把大腿红了眼眶，“谢谢陶夫人，要不是您，我和我娘都要活不成了。”
张秀娥见女儿哭得这么伤心，心里也跟着难受，“多谢陶夫人，以后我和蔓蔓一定报答您。”
她虽然不善言辞，可身上那股子淳朴劲儿就是最大的诚意。
陶夫人心里一酸，她说几句感激的话，陶夫人连问都不问到底是什么事，就急忙把叫人去把姜文彬喊来。
姜文彬正给学生们讲课呢，忽然有人告诉他，他家里来人了。
家里除了姜老太经常借着进城的机会来看他，只有三弟姜文荣偶尔会来看他。
见到妻女，姜文彬也很吃惊。
他的妻子和女儿，一个头上缠着涨布，一个满脸病容。
两人衣着褴褛，脸上头发上都是灰尘和汗水，这才多久不见，怎么就成这样了？
“爹，您终于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姜蔓带着哭腔喊道。
张秀娥看见许久不见的丈夫，也忍不住委屈得落下两行泪水。
姜文彬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手足无措，“蔓蔓，你不是嫁人了吗？！”
听听，这是亲爹说的话吗？
她嫁没嫁人都不知道，还当着外人的面问她这种话。
姜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爹，我在家里病了一场，怎么就嫁人了？”
陶氏脸上也露出震惊的表情，“文彬，你是不是忙糊涂了？蔓蔓要是嫁人，你这个当亲爹的能不回去吗？”
“是我糊涂了。”姜文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的这话确实不像话，悻悻地问，“好端端的怎么成了这样？”
姜蔓抹着眼泪说道：“爹，我病了一个多月，不能下床干活。奶在屋外天天骂我，昨天把娘也打伤了，还把我们赶了出来，就连咱们的屋子也腾给倩倩住了！”
姜文彬愣了下，屋子给姜倩倩住了，那他回去住哪儿？
当年他们兄弟三个分屋子的时候，他分到的就是又黑又小的杂物间。大哥要成亲，三弟又比他小，他一直没说什么。没想到，现在他娘连他的妻女都要从家里赶出来。
“文彬，你娘这未免也……”陶氏看不下去了，“不是我多嘴，弟妹和蔓蔓也太可怜了。不光教书，也得好好管管家里的事！”
毕竟是自己的妻女，惨兮兮地来找他，张秀娥头上明显还带着伤，姜文彬心里也不是滋味，“还没吃饭吧，带你们回家吃午饭去。”
姜文彬在书院单独有一间院子，三间青砖瓦房。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花圃里还种了些花，姹紫嫣红的很是好看。
一走进小院，一股饭菜香味扑面而来。
厨房里的朱婉宁在围裙上抹了抹手，笑容满面地走出来，“文彬回来啦？今儿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快来尝尝合不合胃口……”
四人相对，朱婉宁脸上笑容一僵，“秀娥和蔓蔓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快来吃午饭！”
第7章 大伯娘是你长辈
“瞧大伯娘说的，这里是我家，我和我娘为啥不能来？”姜蔓笑盈盈地说道。
朱婉宁愣了一下，急忙解释，“蔓蔓，大伯娘不是这个意思。”
“蔓蔓，怎么说话的？”姜文彬皱眉。
他这些年带着两个孩子在书院，大嫂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两个孩子教得乖巧懂事，衣食住行没一样不合他的心意。
如果不是大嫂辛苦操持，生活也不会过得如此顺当。
姜蔓这话里带刺对他也就算了，他对这孩子确实有亏欠。可对朱婉宁甩脸子，他就不得不出来呵斥了。
姜蔓也懒得理会姜文彬，拉着张秀娥就到厨房上了桌，“娘，咱们不和他们掰扯。这饭菜的味道可香了，咱们两天没吃东西了，快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张秀娥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这么说，她们昨晚吃了鸡蛋，今早喝了鱼汤。虽然不怎么饱，也不至于两天没吃东西。
可她带着女儿上书院来，丈夫不但没有第一时间关心她们，还为了朱婉宁呵斥姜蔓。
张秀娥心里憋了口气，跟着姜蔓到了厨房。
厨房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是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
两荤两素，糖醋排骨，二荆条炒鸡，还有应季的两道蔬菜。
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再怎么吃也显得太过丰盛了些。
眼看母女两人毫不客气地坐下来，朱婉宁忍不住说道：“蔓蔓，你莲莲姐和金宝还没回来呢！”
“大伯娘，我和我娘都快要饿死了，莲莲姐和金宝那么懂事不会怪我们的，就让我们先吃几口吧。”姜蔓揉着肚子做出一副饿极了的样子。
朱婉宁下意识看向姜文彬，发现姜文彬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招呼姜文彬一起入座。
姜蔓也不管他们，拿了她的和张秀娥的碗，装了满满两大碗的饭。
米饭的清香钻入鼻孔，引得姜蔓肚子一阵“咕噜噜”叫。
这也就是姜蔓了，换作原主只怕不用菜就能吃一碗白米饭。
“娘，您伤着了脑袋。吴大夫说了，可能是脑震荡，可得好好补一补！”姜蔓拿起筷子，专挑大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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