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蔓知道她娘是什么性子,也不指望她一下就能想通,“那咱们可就彻底把奶得罪了,爹大事都听奶的,肯定不让我们去书院。奶还指望着咱们回家当老黄牛呢,咱们要是再落到奶手里,不得被奶磋磨死!”
听到姜蔓的话,张秀娥脸色更白了。
姜蔓趁热打铁,“娘,您有没想过,咱们两个分出去单过?”
从原主的记忆里,姜蔓就看出她便宜爹是没得指望的。她前世虽然是个孤儿,却又不是犯贱,为了所谓的亲情留在姜家给人当奴才。好歹张秀娥和她妈长得一模一样,姜文彬和她爸可是半点都不沾边。以后她可是要带着她娘红红火火过日子的,这种糟心的亲戚越早撇清关系越好。
“蔓蔓,你咋能这么说呢!”张秀娥吓坏了,“那可是你爹,哪有撇下他咱俩分出去的道理!”
这放在姜蔓那个时代没什么,可放在这个时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
更何况,姜蔓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真要分出去过不说咋活,姜蔓以后还怎么嫁人!
姜蔓倒不在乎这个,但也知道张秀娥的想法一时半会儿也掰不过来。在吴郎中家休息了一下午,姜蔓才扶着张秀娥离开。
家里的钱都在姜老太手里管着,母女两个手里一文钱也没有,还是吴大娘看两人实在可怜才免了张秀娥看病的费用。
姜家白天里闹了一场这么大的阵仗,母女两人出现在村子里,不少人指指点点。
当然,张秀娥是没什么说头的,被指点的主要是姜蔓。
“都说是她主动勾搭王癞子的,小小年纪真是不要脸!”
“之前我经过姜家,看见她大伯娘鬼鬼祟祟地正在那倒血水呢,敢情是做了一个月的小月子,还说是淋了雨生病呢!”
“难怪文彬宁愿把侄女留在身边,也不接她去书院呢,就这样还不带坏了书院的学生?”
张秀娥这段时间在家里照顾女儿,都不知道村里已经传成这样了,急得要上去和他们理论。
姜蔓倒是没什么反应,和这群长舌妇没什么好争的,张秀娥上去铁定要吃亏,与其这样还不如留点力气面对姜家人。
两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等走到姜家门口东边的星星都已经出了好几颗。
正是各家各户做晚饭的时候,满村子都是饭菜的香味。
谁知,两人刚到门前却见姜家大门紧闭,姜蔓敲了敲门里面能听见人声,可就是没人来开门。
隔壁的赵婶子听见动静开门出来,道:“秀娥,你还不知道?今天你们家老太太闹了一场,说以后姜家没你们这号人,连你们的被褥都扔出来了!”
姜蔓冲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正是她和张秀娥平时睡的那床褥子?
倒不是姜家阔绰到被褥都不要了,而是母女两个睡的这东西实在太破了,要不然也不会搁在路边这么久也没人要。
姜蔓上去翻了翻,发现被褥里还裹着几件打满补丁的衣服,勉强算是母女两个全部的家当了。
张秀娥一见这阵仗就慌了,“这下可咋办?”
姜蔓还挺高兴,她正愁怎么给张秀娥洗脑,让她跟自己离开姜家呢,没想到姜老太居然做得这么绝,直接把她们的铺盖都给扔了出来。
“姜老太是铁了心不让你们回去了。”赵婶子同情地看着张秀娥,“刘金桂她家的倩倩下午就搬进去了,一个丫头片子独一间,哪家有这么舒坦?就算不管你们,以后文彬回来住哪间?该不会真的和你大嫂一起住吧?”
姜蔓心里乐开了花,抱起地上的被褥道:“娘,您别怕。我现在大了,奶不让我们住,我就自己盖房子给您住!”
但在别人面前,姜蔓也不好表现得太开心,整个人就显得有些蔫头耷脑的。
赵婶子看得心酸,“要不来我家住一晚?明儿让你张伯送你们娘俩去书院。”
张秀娥不想给她添麻烦,“不用了,我娘知道了又要上你家来闹。村里不还有间庙吗?我和蔓蔓上那对付一晚。”
赵婶子也知道姜老太的厉害,没再说挽留的话,拿了几个鸡蛋塞给姜蔓,“蔓蔓,明儿就带你娘找你爹去!”
她就不信了,姜家人不管母女两个,姜文彬还能不管自己老婆孩子!
第4章 炖鱼汤
“好,明儿就上书院找我爹去!”姜蔓甜甜地笑道,“谢谢婶子,等我挣了钱一定报答您!”
张秀娥一脸恍惚,“蔓蔓,明天真找你爹去?”
“娘,那是我爹,不找他找谁去?”姜蔓走在前面头也不回。
要让她说心里话,其实她一点都不想找便宜爹去。
可张秀娥却明显对她爹还心存幻想,不叫她看清便宜爹的真面目,难道还继续和张秀娥一起给姜家人当牛做马?
她自己一走了之简单,张秀娥可是姜家儿媳,不用想都知道姜老太会怎么磋磨她娘!
赵婶子给的鸡蛋都是煮熟的,捧在手上还有点烫。
姜蔓找到两只平时喝水用的陶碗装了鸡蛋,母女两人抱着被褥衣物,深一脚浅一脚往溪边的破庙走。
院子的砖缝里长了不少杂草,神台上几尊菩萨缺胳膊少腿。
两扇木门耷拉在门框上,门底下还有个破洞,应该是老鼠啃的,看起来不像能住人的样子。
“蔓蔓,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求求你奶吧……”
张秀娥开始动摇。
不是她吃不了苦,这些年在老姜家她什么苦没吃过。
但经过姜莲莲的事她实在是怕了,万一再钻出个地痞无赖,她母女两个还怎么说得清?
“娘,说不定王癞子还在,就等着我回去生米煮成熟饭呢!”姜蔓检查了一遍木门,从里面抵住门住一晚还是没问题的。
不是她故意吓张秀娥,姜老太连替嫁的辙都能想出来,还有啥事干不出来?
摆出一副不强迫她的样子,再暗地里捣鬼,到时就算姜文彬来了,姜老太也有理!
张秀娥脸色一白,发狠了道:“他们要敢,娘就和他们拼命!”
姜蔓心里一暖,这就是有娘的好处,不像以前一个人,有事自己一个人扛。
两人抱起被褥在后堂收拾出一块地方铺了上去,姜蔓趁张秀娥不注意把赵婶子给的四个鸡蛋全剥了,一人两个逼着张秀娥吃了下去。
张秀娥心里发愁,“好几个鸡蛋呢,这么吃太浪费了。”
姜蔓可不想连个鸡蛋都要省着吃,她的本事虽然暂时无处施展,也不至于一张嘴都养不活。
“您就放心吃。”姜蔓拍胸脯保证,“明儿一早让您吃顿好的!”
刚才收拾东西时她就注意到了,庙里的小厨房有口铁锅,边缘上有点裂缝但洗洗应该勉强可以用。
至于吃的东西,云来村这种靠山吃山的村子,还愁找不到东西吃?
张秀娥虽然不大相信,但心里还是欣慰。
看看女儿瘦小的身材,再想起姜莲莲白净丰满的样子,她就觉得对不起女儿。
明天,就明天,说什么也要去书院找丈夫。
张秀娥琢磨着去书院的事,姜蔓则想着明天吃什么。
刚才经过庙前的小溪,她看见水里游着不少土鲫鱼,条条都有菜刀那么大,却没有多少人吃。
云来村的人嫌弃鲫鱼刺多腥味重,姜蔓却知道怎么做才好吃……
第二天,两人一觉睡到天亮,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就连张秀娥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张秀娥的脸当然不是天生这么黄的,都是嫁给她爹姜文彬后熬出来的。
张秀娥每天半夜才睡,姜老太天不亮就要在屋里叫唤,张秀娥没睡两时辰又要起来做早饭,接下来又是一天的体力活,不累坏了才怪。
要说姜蔓怎么那么不想管她爹呢?
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护不住,再有出息有什么用?
更何况,在姜蔓看来,姜文彬这点本事还真算不上什么。
“娘,咱们今早就喝鱼汤,吃鱼肉!”在溪边洗漱的功夫,姜蔓拿了件旧衣服,从溪里捞了好几条鲫鱼上来。
这个时候的环境不像姜蔓生活的时代,溪里小鱼多得能啄人脚。
“蔓蔓,这泥鱼能吃吗?”张秀娥看着破水缸里养的几条鱼,虽然迟疑,但还是。
云来村这边管鲫鱼叫泥鱼,平时很少有人捞泥鱼来吃,张秀娥吃过一两次,腥得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嫌弃鱼腥的时候,帮着姜蔓把鱼收拾干净了。
“等做好了,您尝尝就知道了!”姜蔓之所以敢拍胸脯保证,是因为在溪边发现了一丛菖蒲。
这种菖蒲可不是后世用来当盆栽的观赏菖蒲,而是可以入药的菖蒲,只是很少人知道菖蒲还是去腥的一把好手。
随着锅里的水烧开,菖蒲的香味也跟着溢了出来。
香,是真的香。
张秀娥平时没什么机会吃水产,稍微有些腥味都难以忍受。
但今天,鱼汤的味道混合着菖蒲的香味,总结出一个字就是鲜!
姜蔓胃里的馋虫也被勾了出来,也不和张秀娥说话了,两人直勾勾地盯着锅发呆。
扣扣扣——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张秀娥吓了一跳,慌张地看着姜蔓,“该不会你奶带人来抓咱们了吧?”
姜蔓拍了拍张秀娥的肩膀,示意她别着急,“放心,不会是奶。您先看着火,我出去看一眼,说不定是我爹回来看我们了。”
敲门声礼貌而又克制,根本不是姜老太的作风。
姜老太昨天才把娘俩赶出去,再怎么着也不会今天就来找人,她可把脸面看的比啥都重。
开了门,一个白净的年轻人站在门外,身后还有一辆高大的马车。
姜蔓虽然不会看马,却也发觉马车上的装饰虽不华丽,但低调有品味,显然并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只是,这样的人家来这破庙敲门,始终有些违和。
“请问您有什么事?”姜蔓礼貌地问道。
齐铭本来以为只是外头旧了些,敲开门之后看到满院子的杂草,和穿的破破烂烂的姜蔓,顿时有些尴尬。
他是老远闻到香味,一路顺着香味赶车过来的。
但这种的地方的东西真的能入口?
齐铭失望。
可想到车上的人,他还是问道:“这位姑娘,我等从外地来要去金泽镇。今日朋友犯了胃病,想买些吃食填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