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念秋江山海（戚念秋江山海）小说免费阅读-小说戚念秋江山海大结局
时间：2023-05-26 06:51:54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奇怪的是，他到中心医院外的时候，发现六爷也踩着车到了。
竟是比自己开车还要快！
江山海有些不敢置信，看了看他的三路车，明明是自行车的设计，并不是呼哧呼哧的摩托车。
六爷也瞧见他了，沉着脸解释：“小胡同四通八达，比你绕大路要快得多！”
江山海笑了，心里很是佩服。
于是，他带六爷去了心脏科，来到郑三远的病房外。
六爷拍了拍门，喊：“郑三远！我来了！”
这时，戚爸爸打开了门。
江山海连忙打招呼：“爸，这是来看郑叔的六爷。”转而跟六爷介绍道：“这是我岳丈。”
六爷嘻了一声，笑眯了眉眼。
“知道！他是老城东那边的老贵族戚梧大爷，帝都的服装厂大老板！”
戚爸爸并不认识他，狐疑打量他，很快反应过来。
“老郑的朋友吧？来来来，请进来。”
六爷径直踏步进去，看到郑三远躺在病床上，人瘦了一大圈，脸色也差得很，手上还在打点滴，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江山海连忙上前，将枕头取了出来，搁在郑三远的背上，又小心翼翼搀扶他起身，将薄被子盖好。
六爷叹气摇头，“老兄弟，你是被家里那娘们给气着了吧？”
“心累，没法理了。”郑三远沉下脸低声：“我要跟她离婚，她娘家的人不肯，她也不肯。我没法子了，只好想其他办法。我已经申请起诉离婚，非离不可。”
六爷轻轻笑了，道：“烂胳膊治不好要砍还是得砍！你啊！早就该怎么做了！可你这个小老弟，就是太重感情，才会饶着那娘们到现在。”
郑三远也笑了，反问：“六爷，你不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六爷反问：“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是吗？如果她刚犯错，也不是大错，你一有钱就忘了糟糠妻，那我肯定是要骂你的呀！可你不是，你都已经忍了她这么些年了。如果是别人，早就受不住了。”
郑三远长长叹气，不发一言。
江山海和戚爸爸见他们似乎有话要说，互视一眼后，都走了出去。
小一会儿后，六爷出来了，对江山海招了招手。
江山海连忙走了进去。
六爷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小伙子，你和你老丈人都是仗义的人。我小老头儿最喜欢仗义的人，也喜欢跟仗义的人交朋友。你的忙，我帮了！”
江山海想不到这么快他就答应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郑三远微笑道：“六爷，那这事就拜托你了。”
六爷罢罢手，道：“小老弟，把那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且跟我仔细说一说。我敢保证，不出两天我就能将那人逮住。”
江山海比划答：“他这般身高，比我矮半个多头，很瘦。现在的腰半佝偻，看起来矮了一些。大概三十岁多点儿，南方口音，荣城本地人。”
“这个容易认。”六爷点点头。
郑三远在一旁补充道：“六爷，我这小老弟他是一个善良的，不想惹出什么大事来，将那家伙吓唬一下，让他远离帝都不要为非作歹就行，不想弄什么流血事件。”
六爷打量江山海，转而轻笑：“这小老弟的眉眼是慈善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年他在帝都批发纸巾，货都是托货船上来的，一概都是从南岛那边同一个厂子运过来的。一看就是一个大富户！”
江山海想不到他竟对自己摸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惊讶笑了。
郑三远微笑赞赏低声：“我都说了，只要是帝都的人和事，没什么是能瞒得住六爷的。他啊，是帝都最大的地头蛇，灵得很呢！”
六爷没说什么，谦虚解释：“我就是一个骑三轮的，地盘熟一些，有朋友喜欢跟我打听消息，就这样而已，没啥！”
江山海迟疑看向郑三远，嘴里低喃两句。
郑三远一下子瞧清楚他的意思，微笑道：“不必忙，等六爷把事情办妥了，到时你包一个小红包给他吃茶喝酒就行了。”
江山海连忙应好。
六爷却不怎么在乎，睨了郑三远一眼。
“怎么？你郑老弟开的口，我还好意思收红包？你当老哥不是朋友啊？”
郑三远哈哈笑了，却不敢笑太开怀，连忙捂住胸口。
“老哥，我如果不当你是朋友，就不会让阿海去找你过来。我啊，就是信你！”
六爷罢罢手，低声：“好生歇息，我明儿再来看你。”
语罢，他闪身走出病房，极快就消失在楼梯口。
第756章 圈子规则
江山海探头出去，见他已经走了，忍不住扭过头问：“郑叔，这位六爷怎么……那么神秘啊？”
郑三远低低笑了，“他确实神秘，不过有特殊能力的人，不会很张扬，因为张扬对他们来讲，可能是一场灾难。”
就在这时，去洗手间回来的戚爸爸擦着手，慢悠悠晃了进来。
戚爸爸挑眉问：“那矮老头儿走了？”
江山海点点头，压低嗓音：“郑叔说他叫‘六爷’。”
戚爸爸是老帝都人，混了几十年了，自然也认识一定的人脉。
“我听过，不过从没见过。他以前老社会的时候混黑道的，十来岁满帝都乱窜，后来穿街走巷，现在六七十岁了，看着倒也不显老。”
江山海始料不及他的年纪竟有那么多，有些不敢置信，“那么老了？”
“嗯。”郑三远低声：“七十来岁了，只是他一直瘦瘦小小，黑魆魆整天到处晃，模样也没怎么改。我认识他快二十年了，他一直就这个样——没变！”
戚爸爸微笑道：“瞧他那模样，就知道是一个性子怪的。老郑，想不到你跟他竟认识，挺意外的。”
老郑的人脉一向广，认识的朋友也多，只是没想到连这样的老混混他也认得。
戚爸爸出身高贵，又是饱读诗书长大的，对一些社会底层过于暗沉的手段和人物，打从血脉里瞧不起，也不喜欢接触。
但老郑不一样，他是从社会最底层打拼出来的人，也喜欢仗义行事，所以交了不少朋友。后来这些年拼上了经济高层，仍不忘以前的那些老朋友。
老郑嘻嘻笑了，解释：“出门在外靠朋友。我深谙这个的道理，只要朋友开口，我都是能帮则帮，为的就是他日我落难了，也有人拉我一把。这不，我这次差点儿栽了，老戚哥和小戚都借我钱周转。我现在倒下了，你们岳丈和女婿都来照顾我。”
戚爸爸和江山海都笑了。
老郑继续道：“六爷他年纪虽然大了，但身子骨一直很硬朗。他说过，他最喜欢帮助其他人，为的就是他日自己不行了，也能有人帮他一下。他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人，说上个几天几夜，估计也是说不完的。”
戚爸爸蹙了蹙眉，低声：“像他这个年纪的老辈人，一个个都是挨过大苦大痛过来的。他是混街头长大，肯定更是不容易。”
“是啊！”老郑叹气道：“很不容易。但他并没有怨天尤人，一直都乐呵呵的，为人很开朗。偶尔绷着脸看着凶，但其实脾气好得很。现在生活好了，日子也好了，他愈发开朗了。他刚才还说，他手下的一众兄弟讨日子很容易，他现在放心多了。”
江山海忍不住问：“他的那些手下兄弟……都是他养着的？”
“不是。”老郑解释：“他们的那些车有些是六爷买的，有些是他修的，每一个人一个月给六爷一块钱，六爷尽量给他们找财路让他们赚钱。六爷很仗义，如果是家庭困难的，他一块钱也不会收，偶尔还会去救济。他们这个圈子，如果遇到谁出了车祸，谁出了事，六爷就会主动牵头，让大伙儿一人出一点儿钱，把这个家给拉拔上来，让有困难的不至于家破人没。”
江山海了解一个行业有一个行业的规则和规矩，想不到连踩三路车的也有这样的一个圈子，很是好奇。
戚爸爸低低笑了，温声：“阿海你是南方人，那边少有这样的事，所以你肯定不了解。这些是北方人以前街头混出来的行规，等你在帝都待更久些，你慢慢就会懂的。”
“哦……好。”江山海感兴趣问：“爸，你有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
戚爸爸实话实说：“间接打过，直接就没有。一般都是通过中间人的关系，给点儿中间人好处，让他帮忙沟通，把事情给办好。对了，老唐就是这样的中间人，他也是熟谙帝都好些地方的人脉，专门给人牵桥搭线，算是靠这个吃饭。”
“老唐伯伯吗？”江山海想起了岳母介绍的老唐，很是温和慈祥的一个老人，想不到他不仅介绍房产生意，竟连这样的人脉也有。
戚爸爸点头，解释：“老唐他是念秋妈的老邻居，他们是在同一个胡同长大的，感情很深厚。也因为有这一份老关系，你妈对他信任得很。”
江山海认真记下了，笑道：“那我以后如果遇到棘手的事，就去找老唐伯伯问一问，指不定他能帮上忙。”
他是做批发生意的，基本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模式。起初一些大型的商店杂货店他愿意赊账几天，但后来一些人总喜欢赖账迟还，最近还遇到一宗一直拖欠的，目前欠了两千多，一分都没还过，总推脱说过几天过几天，可都过了好几个月了。
也许，他也得找中间人帮忙解决一下，不然恐怕越拖越难办。
“对。”戚爸爸温声：“你现在生意越做越大，迟早会遇到一些棘手问题。如果解决不了，就找他帮忙，他总归还是有办法的。”
一旁的郑三远微笑道：“多认识一些这样的人，帮助颇大。”
顿了顿，他补充一声：“小戚……应该也是懂这些的。我直觉她办荣华大商城的时候，也是结识了不少人。”
“她啊！”戚爸爸似嘲讽似赞许道：“她只要不违法能赚钱的事，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去弄！”
想当初她去南方海口进机器的时候，敢从人家的枪口下拿货上船——真让他这个当爸的捏一把冷汗！
郑三远呵呵笑了，低声：“她那么年轻，能有这样的气魄和胆量，你老哥得高兴才是！”
戚爸爸摇头笑哈哈反问：“我不一直挺高兴吗？她老子我都不敢做的事，她现在年纪轻轻就敢了。后山比我这个前山高，我确实是高兴的。”
戚念秋很少提及当年去南方的具体情形怎么样，但江山海多少猜出过程很惊险。
前两年弄这个荣华商城，妻子也是花了不少钱在人脉关系上，不过都在上层涌动为主。听老郑叔这么说，估计地方下层也是有的。
思及此，江山海打算等人少了，非跟媳妇好好打听一下不可。
那天下午，戚念秋提了一个保温壶来看郑三远，并待到傍晚才回去。
她前脚刚走，江山海就来守“晚班”，彼此错过了。
隔天一大清早，病房门被敲响了。
江山海迷糊起身，裹上外套去开门——竟是六爷！
第757章 厉害媳妇
只见老人家戴着一顶老旧布帽，眯着眼睛，手里提着一个老锅。
江山海轻笑，连忙迎了他进来。
六爷看着仍在睡的郑三远，眯眼打量一番，转而低低笑了，“看着比昨天的脸色好一些。”
江山海转身给老人家倒了一杯热水，“你喝点儿暖和的，大清早天气还有点儿凉。”
“好。”六爷将老锅搁下，接过就喝，解释：“这里头是我给他炖的酸菜排骨，给郑老弟补身子的。”
江山海微笑道谢，将老锅端起来搁好。
这时，听到声响的郑三远醒了过来，迷糊问：“六爷来了？咋那么早？”
六爷轻笑：“早了大半辈子了，习惯了。”
江山海搀扶郑三远坐起来，给他裹上薄外套，然后转身提了脸盆去打水。
一会儿后，他端水给郑三远洗漱，然后倒了一杯水给他喝。
郑三远已经能自己拿东西吃喝，就是还不能大幅度用力。
六爷见他动作缓慢，连生活起居都要人照顾，忍不住轻笑：“老弟，快些好起来吧。看你英勇十几二十年，突然看你这样，怪不习惯的。”
江山海又打了水，给郑三远擦手擦脚擦身子，然后去护士站找了新病服给他换上。
六爷在一旁帮忙，忍不住赞道：“小伙子看着年轻，做事倒是体贴得很。”
郑三远对江山海一阵赞。
六爷坐在门口，掏出烟盒来，慢吞吞给自己卷烟条吸。
“小伙子，我的兄弟已经帮你找到那个林聪了。那家伙现在就住在北河大桥的一个桥洞里。那一带不是住着流浪汉就是乞丐和疯子。他好手好脚，却整天游手好闲，啥事也不干，到处去大饭店的后门蹭剩饭剩菜喝，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端不上台面的懒痞子。”
江山海气得牙痒痒，低声：“他以前也是这般。家里本来条件不错，还读过几年书，可他懒得很，什么活儿都不肯干，甚至为了图钱，不惜做违法犯法的事情。”
六爷点了火柴盒，吸了一大口烟。
“你们小瞧了一个饿肚子男人的贪心，像他这样的赖皮男人，看到钱怎么可能不疯魔？他向你妹妹要过钱，还是摸到她单位门口去讨要的。另外，他还去你妹妹的面包店里死皮赖脸不肯走，你妹妹又给了他两百块钱。他张着血盆大口呢，给一次就立刻会有第二次。”
江山海吓了一大跳，想不到他家伙偷偷找了阿芳——而阿芳竟提都不敢提！
六爷继续道：“昨天早上，他又去你妹妹的单位门口堵她，你妹妹跟他吵了起来，好像又扔了钱给他。昨天下午，他给自个买了西装外套，还住进了城南一家小宾馆。昨晚吃了帝都火锅，还喝了两斤酒。”
江山海脸色铁青，心里对妹妹暗自气得不行。
像这样的窟窿，怎么可能用钱填得完！
郑三远听得皱眉，问：“六爷，你将他处理了吗？”
“没。”六爷解释：“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喝得醉醺醺，连站都站不稳。我让兄弟看着他，然后回家给你炖排骨。我睡了一觉就过来，那家伙肯定是还没醒的。”
六爷拿烟的手一顿，看向江山海笑问：“小伙子，你要一起去看不？”
“不了。”郑三远压低嗓音：“六爷，阿海他不懂这一行的规矩，去了恐怕给你惹麻烦。”
六爷摇头道：“如果那家伙还没得罪她妹妹太多，那他可能不用去。可那家伙三番四次找他妹妹，也许得他出面让那家伙认一认，不然那家伙还不知道人家为什么要扔他出帝都。”
“我去！”江山海沉声：“我要当面揍他一顿！”
六爷哈哈笑了，道：“这才是男儿真本色嘛！”
郑三远则睨了六爷一眼，低声：“六爷，我这小哥可是做正经生意的。万一被那赖皮倒打一把，那我可就罪过了啊！”
“这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六爷笑眯眯道：“他媳妇也是一个厉害角儿！如果是她，指不定也是这么说。”
江山海惊讶挑眉，问：“六爷，你认识我媳妇？”
六爷吸着烟头反问：“能不认识吗？你媳妇可是帝都新一代商业女强人，坊间的名声那是如雷贯耳！想要不认识都难！不过，我倒没跟她打过交道。我一个老哥们铁道就跟她蛮熟的。当初她建那个商城到了一半，一批便宜的水泥货到码头，你媳妇去码头跟人家抢货，豪迈喊价，把好几个要批发的商户都给得罪了。”
江山海不知道这事，忍不住问：“后来呢？”
六爷答：“人家商户也有些是黑底子的，觉得你媳妇她太强悍，要赚她的钱不容易，就想拐着弯道找铁道下方的兄弟去她的工地找麻烦。你那媳妇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胆子也忒大，直接找公安到现场抓人，还扣了几个汉子。随后她打发了公安，带着几个汉子和五千块钱，直接上门要跟铁道交朋友。那气势，把铁道给逗乐，钱收了一半，也认下她这个朋友。从此，铁道就盯紧所有人都不许去你媳妇的地盘闹。”
郑三远呵呵笑了，道：“竟还有这事，我倒不知道。”
江山海微愣，转而如释重负也笑了。
看来，媳妇还瞒着他不少事啊！
六爷吹了吹烟头，低声：“是个聪明人，也很讲义气。后来铁道一个兄弟要去商城的后面租一个小吃摊，铁道带着去找你媳妇。你媳妇知道他没啥子钱，直接减了人家两个月的租金，又卖了铁道一个大面子。”
“铁道做事……有些霸道，下手有事也不分轻重。”郑三远显然也认识铁道，压低嗓音：“这事小戚没去找铁道，而是让我来介绍中间人，显然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
“应该是。”六爷实话实说，“我的人虽然消息灵通，但铁道也不差。他媳妇是正经人出身，肯定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才没找铁道。不然他找几个小弟兄过去，将那家伙揍个半死扔上火车南下，也就一句话的事。”
郑三远摇头轻笑：“还不至于弄太过。这样的人也就能吓吓没见识的女人，趁机挖点儿钱吃喝，罪不至死。再说，犯法的事自有公安人员去处理。”
六爷将烟头熄灭，丢在角落踩了踩。
“怎么样？小伙子还要跟我一块去逮人不？”
江山海眸光微闪，低声：“六爷，等我岳丈过来替班照顾郑叔，我便陪你一块去。”
第758章 被抓了
半个多小时后，戚爸爸提着一个保温壶来了。
他看到坐在角落的六爷，淡淡颔首，随后笑呵呵对郑三远道：“老郑，今天还是香粥，鸡肉香粥。现在还热乎着，让阿海赶紧给你整一碗吃。”
郑三远微笑：“谢谢梧哥，我刚吃了六爷熬的排骨酸菜，肚子还饱着呢！”
戚爸爸有些意外，想不到六爷这样年纪的人，来探病竟还带吃喝的。
江山海在一旁道：“爸，先搁在桌上，等郑叔饿了再倒出来吃。不怕，有保温的话，下午还能吃呢！”
“对。”戚爸爸将保温瓶递给他。
六爷给江山海打了眼色，然后对郑三远道：“老弟，你先好好休息，我回头有空再来看你。”
“好嘞！”郑三远点点头。
六爷走后，江山海也走了。
戚爸爸不疑其他，慈爱道：“中午得去眯多一会儿。总厂那边的账目最近不急，现在还有念秋在那边帮忙，你顾好自个的生意就行。”
“好的。”江山海应声，匆匆离开了。
戚爸爸忍不住轻笑：“怎么今天走得这么急，话都聊不到两句。”
躺在病床上的郑三远假装没听到，道：“梧老哥，都已经快七点半了，咱们一块看新闻吧。”
“哎！”戚爸爸也是电视迷，二话不说立刻开了电视，拧开了新闻频道。
帝都频道很快涌了出来，两人一边看广告，一边聊着话。
每天早上七点会有国际新闻，半个小时后则是帝都新闻，主要是播放帝都各处的大事和一些趣事。
戚爸爸哼着小曲，倒了水晾着。
“老郑，你吃药了吗？今天还要打点滴不？”
“应该要的。”老郑解释：“一天比一天少，等护士开完会，应该就会来打。昨天到下午三点多就结束，今天估计不用到三点。早些时候阿海已经拿药给我吃了，午饭后再吃了。”
戚爸爸打量他几眼，微笑道：“精神好多了，就是还瘦了一些。”
“唉……”郑三远低声：“我都不敢照镜子了。”
“都老糙汉子了，还照什么镜子。”戚爸爸道：“身体好就行，怕什么美丑！”
郑三远苦笑：“我都还不能动来动去。现在还没敢下床。”
戚爸爸温声：“慢慢来。”
这时，新闻的镜头播放了公安局的大门，随后记者讲解说近日公安机关同志逮捕了一个长期从事赌博的犯罪团伙，同时逮捕了近二十多个参与赌博的人员，男女老少都有，年纪不一。
“……等待他们的会是司法部门的判决。聚众赌博量刑在一年以上，三年以下。其他人员则需罚款并拘留十五天。”
郑三远眯眼看着电视，忍不住问：“梧哥，你看那个——”
不料镜头一晃而过，那人已经消失了。
戚爸爸好奇问：“咋了？”
“……没。”郑三远摇头。
刚才不知道是不是一时眼花，他看到的那个人影貌似很熟悉。
这时，帝都新闻已经结束了，又是一系列的广告。
戚爸爸走过去拧转台按钮，嘀咕：“我最喜欢看动物世界和昆虫世界。昨天我还看到鳄鱼传奇——那叫一个精彩！三米多长的鳄鱼，据说是全世界最大的鳄鱼，那身板忒吓人！那大嘴巴一张，吓死人啊！”
郑三远听着有趣，乐呵呵笑了。
“我也喜欢看动物世界。咱们这一带没鳄鱼，听说以前南方地区就有。那玩意都是害人精，还是别碰上为好。”
戚爸爸终于拧到一个少儿频道在播放儿童电影，两人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一会儿后，护士来打吊针。
“病人可以适当下床散步，但不能太快，得慢慢来。你躺了这么多天，一时站起来可能会头晕目眩，心脏一时也受不住。现在先坐直起来，然后学着慢慢挪步。”
郑三远忍不住打趣：“都五六十岁了，才来学走路！人生啊，太迟了啊！”
护士被他唱戏般的口吻逗笑了，嘻嘻走了下去。
不料一会儿后，外头传来喧哗声。
戚爸爸打开门，只见女儿戚念秋扶着肚子走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五六十岁的汉子。
戚念秋先凑了过来，喊：“爸，郑叔的亲戚去厂里找他，我带他们过来医院。”
几个汉子先后涌进来，惊呼：“姐夫！你这是咋了？！”
“妹夫！怎么一回事啊？”
“天啊！看样子好严重！”
郑三远蹙眉打量他们，忍不住问：“你们怎么来了？”
戚念秋解释：“他们去厂里找你，说是家里没人。我告诉他们你住院动手术，他们起初还不相信，我只好开车将他们带过来。”
郑三远脸色微沉，叹气：“现在你们亲眼看到了，相信了吧？”
为首的老汉子皱眉道：“妹夫，我们是真不知道！你之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心脏不好了？阿虹前天被警察给抓了，她打电话找你，你不在，她就打去我们家。她现在还在警察局！”
郑三远禁不住想起早些时候镜头一晃而过的那个狼狈落魄侧影，轻蔑冷笑：“她违法就被抓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哎呀！我们去看她了，她哭着说她后悔了，不敢了，还说她很还害怕，让我们赶紧找你去救她！”
“对啊对啊！姐夫，警察说罚款五百……如果罚金能交到一千，还有人去签字做什么保证，就能立刻释放。”
“妹夫！我老娘听说阿虹被抓了，哭得好伤心！咱们先去救阿虹出来吧。”
郑三远嗤笑：“你们去吧，我无能为力。我现在连下床都没力气，手上还挂着点滴，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那咋办？阿虹可是你的媳妇！”
“这样啊！妹夫，你拿一千块给我，你好好歇着，我去帮你救阿虹出来。”
郑三远轻缓摇头：“家里所有存款都给她还赌债了，我给身边的这位戚老哥借了十几万还没还。这次我动手术，心脏里挖了个洞，弄什么支架，身上连钱给医院都没有。幸好戚老哥给我付了两万多的钱，不然我连命都交代给阎罗王那儿了。”
其他人都安静了，互视一眼不敢说话。
郑三远闭上眼睛，“我现在除了这半条命，还有三个没养大成人的孩子，什么都没了。连住的那套大房子，也给她卖了。以前我有钱有力，我尽量给她还债还钱。现在我没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我不行了。你们告诉她，说我已经给法院递了起诉离婚书，就算她不肯离婚，我也非离不可。”
“啥子？！怎么可以？！”
“妹夫！你这是干啥？！不能啊！”
“千万不能！她可是你媳妇！”
第759章 要钱赎人
“咋能离婚啊？你这是想啥？！”
“妹夫！你不能这么做！阿虹她是不对，可她是你娶的媳妇啊！你怎么能不要她？！”
“当初你那么穷，我们还不肯将她嫁给你呢！是不是你现在富了，就不想要糟糠妻啊？”
郑三远听罢，胸口微微起伏，貌似很生气。
一旁的戚念秋和戚爸爸吓了一大跳，慌忙上前劝道：“不能生气，医生说你不能激动。”
戚念秋侧过身，冷冷瞪向几个汉子。
“他是被长期憋闷心烦导致的心脏梗塞，暴怒激怒会让他送命。你们敢再胡说八道，我立刻让护士过来轰你们出去！他的命是好几万手术救回来的，如果再次病危，你们谁能掏出多几倍的价钱给他做第二次手术啊？啊？”
几个汉子讪讪住了口。
戚念秋继续道：“你们的妹子赌博好几年，你们怎么不去劝？郑叔整个家底都给她掏空了，她连房子都卖去赌，这样的女人留着她做什么？可以结婚就可以离婚，为什么不能离婚？咱国家的婚姻法明明确确写着，婚姻是自由的！郑叔可以跟唐虹结婚，就可以跟她离婚。我们已经去法院申请了，还把她借的赌债欠条一一都交上去，足足三百多万！加上以前那些，根本就不止三百多万！”
几个汉子都是一个月赚一两百块的人，乍听到这么大的数目，吓得一个个瞠目结舌！
以前只知道妹子赌钱，输了不少钱，还有几次是二三十万的，可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积少成多竟输了那么多！
戚念秋冷哼：“她不顾家庭，一去赌就十几天半月不回家，不肩负家庭的责任，当不了一个好妻子，也做不了好母亲！常年赌博不知悔改，将家产房产全部败空。律师已经说了，像这样的情况，法院一般都会准许离婚的。就算她唐虹不愿意，照样也离得了！”
戚爸爸更气恼，粗声：“老郑以前是穷，他穷他有抛弃过妻子吗？他后来有钱了，你们哪一个没从他的口袋里借过钱要过钱，他小气过吗？！如果不是那个婆娘赌输那么多，老郑是好几百万的富豪，想要什么房子没有，想要什么车子没有？！他有钱的时候他抛弃过糟糠妻吗？！这些年他抛弃过吗？！如果不是对那婆娘彻底死心，他不会离婚！现在他钱都没了，命也只剩半条，你们还想给拿了去？！啊？！你们敢？！”
病房里吵吵闹闹，护士好奇走了过来，绷着脸喊：“喂！咋回事啊？怎么那么多人？！这是病房，不是菜市场！安静！安静！”
戚爸爸冷声：“都滚！他现在要是没事就算了，如果他有事，以后他家三个孩子靠谁养？你们吗？！”
戚念秋也附和：“滚！都滚！”
为首的汉子红着脸，瞪了瞪戚念秋父女，低声：“老郑，你倒是开一开口啊……我妹子还在警察局里……”
郑三远冷沉着脸，眯上眼睛。
“你们能去救就去救，不能就让她拘留。像她那样的人，不关她几次，她还以为赌的是自己的钱，不怕违法。她做错了事，活该被人拘留！我现在连起身都不行，连走路都不行，我靠我自己都不行。别来找我了，我也不行了。”
众汉子见此，又见护士和戚念秋父女气势凌厉，不敢再逗留，匆匆离开了。
戚念秋和戚爸爸劝了劝郑三远，让他要想开些，千万不能动怒，免得心脏受不住。
“我早就没气了。”郑三远苦笑：“几年了，我如果每次她有事就生气，那我早就气没了。小戚，麻烦你跑来跑去的。对了，厂里那边……”
“我都看着。”戚念秋解释：“上周财务都有些紧，我一个厂子投了五万块，暂时缓过来了。三凌厂子这边昨天已经有客户收货后付了尾款，经济上充裕了，进了原材料加纺纱，还有剩余。三远厂子那边下周应该能赶出一批货，尾款一到，到时也会宽裕下来，运转恢复正常。工人们各司其职，准时上下班交班，一切如常。”
郑三远眼角微微湿润，低声：“谢谢……我真怕我倒下了，厂子之前又被我抽空，运转不过来，先后出问题倒下……那就惨了。”
戚念秋轻笑，温声：“叔，不会的。厂子经营这么多年，客户源和进货源一向很稳定，只要挺过这个坎儿，接下来又是稳赚了。”
“谢谢……小戚……”郑三远低声：“得劳烦你帮我看多一阵子。等我好了，我再回去自个看着。小戚，千万叮嘱好会计们，不许唐虹和她的亲人去厂子里支钱。除了你和我外，单子一概不能乱签。”
“好，我已经叮嘱过了，一会儿回去再叮嘱多一回。”戚念秋低声：“我先回去了。爸，你帮忙看着点儿。如果有人来闹，你尽量轰出去。”
戚爸爸重重点头，“放心吧！”
那天中午，老哥俩吃了保温壶里的香粥，然后继续看电视。
不料又有人来了！
郑三远的大舅哥搀扶着他的老母亲来了。
老人家八十来岁模样，刚进门就哭，一个劲儿的哭。
“三远啊，你怎么弄成这样？冤孽啊！家门不幸啊，出了阿虹这样的害人精！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如果有个什么好歹，让阿虹和三个孩子怎么办？”
郑三远叹气低声：“阿母，我手术已经做好了，只是暂时好不了，得一直吃药。我现在没钱，连命也只剩一半。”
老人家听罢，嚎嚎大哭起来。
“三远，我知道你这孩子有出息！那么多个，就你最有出息。阿虹她错了，你给她多一次机会吧！不要弄什么离婚，什么法院。人家说了，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不能不要她……她现在都四十多岁了，你不要她，让她下半辈子怎么办？”
郑三远闭眼摇头：“申请已经交上去了，我是铁了心，也是对她寒了心。你老人家不用劝了，已经是定局了，我不会改变主意了。”
“不行啊……不能离婚！”老人家哭着哀求。
郑三远低声：“我没法子了，我现在钱没了，家也没了，命也只剩半条。她唐虹还要害我到什么时候？我没钱给她赌了，让她爱咋滴就咋滴去。”
老人家吸了吸鼻子，哽咽：“你怎么都没钱了？你不还有厂子吗？要不先拿钱将她弄出来，然后你们夫妻再商量怎么着？”
“你女儿的赌债三百多万。”戚爸爸冷哼：“三远之前给我借了二十来万还债，至今没法还上。他这次做手术救命，连一毛钱也没有，还是我给垫付的。”
老人家听罢，彻底死心了，哭哭啼啼跟着大儿子离开了。
竟是比自己开车还要快！
江山海有些不敢置信，看了看他的三路车，明明是自行车的设计，并不是呼哧呼哧的摩托车。
六爷也瞧见他了，沉着脸解释：“小胡同四通八达，比你绕大路要快得多！”
江山海笑了，心里很是佩服。
于是，他带六爷去了心脏科，来到郑三远的病房外。
六爷拍了拍门，喊：“郑三远！我来了！”
这时，戚爸爸打开了门。
江山海连忙打招呼：“爸，这是来看郑叔的六爷。”转而跟六爷介绍道：“这是我岳丈。”
六爷嘻了一声，笑眯了眉眼。
“知道！他是老城东那边的老贵族戚梧大爷，帝都的服装厂大老板！”
戚爸爸并不认识他，狐疑打量他，很快反应过来。
“老郑的朋友吧？来来来，请进来。”
六爷径直踏步进去，看到郑三远躺在病床上，人瘦了一大圈，脸色也差得很，手上还在打点滴，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小郑，你这是闹啥？怎么搞成这样？”
“六爷，您来了！正等着您呢！”
江山海连忙上前，将枕头取了出来，搁在郑三远的背上，又小心翼翼搀扶他起身，将薄被子盖好。
六爷叹气摇头，“老兄弟，你是被家里那娘们给气着了吧？”
“心累，没法理了。”郑三远沉下脸低声：“我要跟她离婚，她娘家的人不肯，她也不肯。我没法子了，只好想其他办法。我已经申请起诉离婚，非离不可。”
六爷轻轻笑了，道：“烂胳膊治不好要砍还是得砍！你啊！早就该怎么做了！可你这个小老弟，就是太重感情，才会饶着那娘们到现在。”
郑三远也笑了，反问：“六爷，你不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六爷反问：“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是吗？如果她刚犯错，也不是大错，你一有钱就忘了糟糠妻，那我肯定是要骂你的呀！可你不是，你都已经忍了她这么些年了。如果是别人，早就受不住了。”
郑三远长长叹气，不发一言。
江山海和戚爸爸见他们似乎有话要说，互视一眼后，都走了出去。
小一会儿后，六爷出来了，对江山海招了招手。
江山海连忙走了进去。
六爷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小伙子，你和你老丈人都是仗义的人。我小老头儿最喜欢仗义的人，也喜欢跟仗义的人交朋友。你的忙，我帮了！”
江山海想不到这么快他就答应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郑三远微笑道：“六爷，那这事就拜托你了。”
六爷罢罢手，道：“小老弟，把那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且跟我仔细说一说。我敢保证，不出两天我就能将那人逮住。”
江山海比划答：“他这般身高，比我矮半个多头，很瘦。现在的腰半佝偻，看起来矮了一些。大概三十岁多点儿，南方口音，荣城本地人。”
“这个容易认。”六爷点点头。
郑三远在一旁补充道：“六爷，我这小老弟他是一个善良的，不想惹出什么大事来，将那家伙吓唬一下，让他远离帝都不要为非作歹就行，不想弄什么流血事件。”
六爷打量江山海，转而轻笑：“这小老弟的眉眼是慈善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年他在帝都批发纸巾，货都是托货船上来的，一概都是从南岛那边同一个厂子运过来的。一看就是一个大富户！”
江山海想不到他竟对自己摸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惊讶笑了。
郑三远微笑赞赏低声：“我都说了，只要是帝都的人和事，没什么是能瞒得住六爷的。他啊，是帝都最大的地头蛇，灵得很呢！”
六爷没说什么，谦虚解释：“我就是一个骑三轮的，地盘熟一些，有朋友喜欢跟我打听消息，就这样而已，没啥！”
江山海迟疑看向郑三远，嘴里低喃两句。
郑三远一下子瞧清楚他的意思，微笑道：“不必忙，等六爷把事情办妥了，到时你包一个小红包给他吃茶喝酒就行了。”
江山海连忙应好。
六爷却不怎么在乎，睨了郑三远一眼。
“怎么？你郑老弟开的口，我还好意思收红包？你当老哥不是朋友啊？”
郑三远哈哈笑了，却不敢笑太开怀，连忙捂住胸口。
“老哥，我如果不当你是朋友，就不会让阿海去找你过来。我啊，就是信你！”
六爷罢罢手，低声：“好生歇息，我明儿再来看你。”
语罢，他闪身走出病房，极快就消失在楼梯口。
第756章 圈子规则
江山海探头出去，见他已经走了，忍不住扭过头问：“郑叔，这位六爷怎么……那么神秘啊？”
郑三远低低笑了，“他确实神秘，不过有特殊能力的人，不会很张扬，因为张扬对他们来讲，可能是一场灾难。”
就在这时，去洗手间回来的戚爸爸擦着手，慢悠悠晃了进来。
戚爸爸挑眉问：“那矮老头儿走了？”
江山海点点头，压低嗓音：“郑叔说他叫‘六爷’。”
戚爸爸是老帝都人，混了几十年了，自然也认识一定的人脉。
“我听过，不过从没见过。他以前老社会的时候混黑道的，十来岁满帝都乱窜，后来穿街走巷，现在六七十岁了，看着倒也不显老。”
江山海始料不及他的年纪竟有那么多，有些不敢置信，“那么老了？”
“嗯。”郑三远低声：“七十来岁了，只是他一直瘦瘦小小，黑魆魆整天到处晃，模样也没怎么改。我认识他快二十年了，他一直就这个样——没变！”
戚爸爸微笑道：“瞧他那模样，就知道是一个性子怪的。老郑，想不到你跟他竟认识，挺意外的。”
老郑的人脉一向广，认识的朋友也多，只是没想到连这样的老混混他也认得。
戚爸爸出身高贵，又是饱读诗书长大的，对一些社会底层过于暗沉的手段和人物，打从血脉里瞧不起，也不喜欢接触。
但老郑不一样，他是从社会最底层打拼出来的人，也喜欢仗义行事，所以交了不少朋友。后来这些年拼上了经济高层，仍不忘以前的那些老朋友。
老郑嘻嘻笑了，解释：“出门在外靠朋友。我深谙这个的道理，只要朋友开口，我都是能帮则帮，为的就是他日我落难了，也有人拉我一把。这不，我这次差点儿栽了，老戚哥和小戚都借我钱周转。我现在倒下了，你们岳丈和女婿都来照顾我。”
戚爸爸和江山海都笑了。
老郑继续道：“六爷他年纪虽然大了，但身子骨一直很硬朗。他说过，他最喜欢帮助其他人，为的就是他日自己不行了，也能有人帮他一下。他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人，说上个几天几夜，估计也是说不完的。”
戚爸爸蹙了蹙眉，低声：“像他这个年纪的老辈人，一个个都是挨过大苦大痛过来的。他是混街头长大，肯定更是不容易。”
“是啊！”老郑叹气道：“很不容易。但他并没有怨天尤人，一直都乐呵呵的，为人很开朗。偶尔绷着脸看着凶，但其实脾气好得很。现在生活好了，日子也好了，他愈发开朗了。他刚才还说，他手下的一众兄弟讨日子很容易，他现在放心多了。”
江山海忍不住问：“他的那些手下兄弟……都是他养着的？”
“不是。”老郑解释：“他们的那些车有些是六爷买的，有些是他修的，每一个人一个月给六爷一块钱，六爷尽量给他们找财路让他们赚钱。六爷很仗义，如果是家庭困难的，他一块钱也不会收，偶尔还会去救济。他们这个圈子，如果遇到谁出了车祸，谁出了事，六爷就会主动牵头，让大伙儿一人出一点儿钱，把这个家给拉拔上来，让有困难的不至于家破人没。”
江山海了解一个行业有一个行业的规则和规矩，想不到连踩三路车的也有这样的一个圈子，很是好奇。
戚爸爸低低笑了，温声：“阿海你是南方人，那边少有这样的事，所以你肯定不了解。这些是北方人以前街头混出来的行规，等你在帝都待更久些，你慢慢就会懂的。”
“哦……好。”江山海感兴趣问：“爸，你有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
戚爸爸实话实说：“间接打过，直接就没有。一般都是通过中间人的关系，给点儿中间人好处，让他帮忙沟通，把事情给办好。对了，老唐就是这样的中间人，他也是熟谙帝都好些地方的人脉，专门给人牵桥搭线，算是靠这个吃饭。”
“老唐伯伯吗？”江山海想起了岳母介绍的老唐，很是温和慈祥的一个老人，想不到他不仅介绍房产生意，竟连这样的人脉也有。
戚爸爸点头，解释：“老唐他是念秋妈的老邻居，他们是在同一个胡同长大的，感情很深厚。也因为有这一份老关系，你妈对他信任得很。”
江山海认真记下了，笑道：“那我以后如果遇到棘手的事，就去找老唐伯伯问一问，指不定他能帮上忙。”
他是做批发生意的，基本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模式。起初一些大型的商店杂货店他愿意赊账几天，但后来一些人总喜欢赖账迟还，最近还遇到一宗一直拖欠的，目前欠了两千多，一分都没还过，总推脱说过几天过几天，可都过了好几个月了。
也许，他也得找中间人帮忙解决一下，不然恐怕越拖越难办。
“对。”戚爸爸温声：“你现在生意越做越大，迟早会遇到一些棘手问题。如果解决不了，就找他帮忙，他总归还是有办法的。”
一旁的郑三远微笑道：“多认识一些这样的人，帮助颇大。”
顿了顿，他补充一声：“小戚……应该也是懂这些的。我直觉她办荣华大商城的时候，也是结识了不少人。”
“她啊！”戚爸爸似嘲讽似赞许道：“她只要不违法能赚钱的事，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去弄！”
想当初她去南方海口进机器的时候，敢从人家的枪口下拿货上船——真让他这个当爸的捏一把冷汗！
郑三远呵呵笑了，低声：“她那么年轻，能有这样的气魄和胆量，你老哥得高兴才是！”
戚爸爸摇头笑哈哈反问：“我不一直挺高兴吗？她老子我都不敢做的事，她现在年纪轻轻就敢了。后山比我这个前山高，我确实是高兴的。”
戚念秋很少提及当年去南方的具体情形怎么样，但江山海多少猜出过程很惊险。
前两年弄这个荣华商城，妻子也是花了不少钱在人脉关系上，不过都在上层涌动为主。听老郑叔这么说，估计地方下层也是有的。
思及此，江山海打算等人少了，非跟媳妇好好打听一下不可。
那天下午，戚念秋提了一个保温壶来看郑三远，并待到傍晚才回去。
她前脚刚走，江山海就来守“晚班”，彼此错过了。
隔天一大清早，病房门被敲响了。
江山海迷糊起身，裹上外套去开门——竟是六爷！
第757章 厉害媳妇
只见老人家戴着一顶老旧布帽，眯着眼睛，手里提着一个老锅。
江山海轻笑，连忙迎了他进来。
六爷看着仍在睡的郑三远，眯眼打量一番，转而低低笑了，“看着比昨天的脸色好一些。”
江山海转身给老人家倒了一杯热水，“你喝点儿暖和的，大清早天气还有点儿凉。”
“好。”六爷将老锅搁下，接过就喝，解释：“这里头是我给他炖的酸菜排骨，给郑老弟补身子的。”
江山海微笑道谢，将老锅端起来搁好。
这时，听到声响的郑三远醒了过来，迷糊问：“六爷来了？咋那么早？”
六爷轻笑：“早了大半辈子了，习惯了。”
江山海搀扶郑三远坐起来，给他裹上薄外套，然后转身提了脸盆去打水。
一会儿后，他端水给郑三远洗漱，然后倒了一杯水给他喝。
郑三远已经能自己拿东西吃喝，就是还不能大幅度用力。
六爷见他动作缓慢，连生活起居都要人照顾，忍不住轻笑：“老弟，快些好起来吧。看你英勇十几二十年，突然看你这样，怪不习惯的。”
江山海又打了水，给郑三远擦手擦脚擦身子，然后去护士站找了新病服给他换上。
六爷在一旁帮忙，忍不住赞道：“小伙子看着年轻，做事倒是体贴得很。”
郑三远对江山海一阵赞。
六爷坐在门口，掏出烟盒来，慢吞吞给自己卷烟条吸。
“小伙子，我的兄弟已经帮你找到那个林聪了。那家伙现在就住在北河大桥的一个桥洞里。那一带不是住着流浪汉就是乞丐和疯子。他好手好脚，却整天游手好闲，啥事也不干，到处去大饭店的后门蹭剩饭剩菜喝，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端不上台面的懒痞子。”
江山海气得牙痒痒，低声：“他以前也是这般。家里本来条件不错，还读过几年书，可他懒得很，什么活儿都不肯干，甚至为了图钱，不惜做违法犯法的事情。”
六爷点了火柴盒，吸了一大口烟。
“你们小瞧了一个饿肚子男人的贪心，像他这样的赖皮男人，看到钱怎么可能不疯魔？他向你妹妹要过钱，还是摸到她单位门口去讨要的。另外，他还去你妹妹的面包店里死皮赖脸不肯走，你妹妹又给了他两百块钱。他张着血盆大口呢，给一次就立刻会有第二次。”
江山海吓了一大跳，想不到他家伙偷偷找了阿芳——而阿芳竟提都不敢提！
六爷继续道：“昨天早上，他又去你妹妹的单位门口堵她，你妹妹跟他吵了起来，好像又扔了钱给他。昨天下午，他给自个买了西装外套，还住进了城南一家小宾馆。昨晚吃了帝都火锅，还喝了两斤酒。”
江山海脸色铁青，心里对妹妹暗自气得不行。
像这样的窟窿，怎么可能用钱填得完！
郑三远听得皱眉，问：“六爷，你将他处理了吗？”
“没。”六爷解释：“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喝得醉醺醺，连站都站不稳。我让兄弟看着他，然后回家给你炖排骨。我睡了一觉就过来，那家伙肯定是还没醒的。”
六爷拿烟的手一顿，看向江山海笑问：“小伙子，你要一起去看不？”
“不了。”郑三远压低嗓音：“六爷，阿海他不懂这一行的规矩，去了恐怕给你惹麻烦。”
六爷摇头道：“如果那家伙还没得罪她妹妹太多，那他可能不用去。可那家伙三番四次找他妹妹，也许得他出面让那家伙认一认，不然那家伙还不知道人家为什么要扔他出帝都。”
“我去！”江山海沉声：“我要当面揍他一顿！”
六爷哈哈笑了，道：“这才是男儿真本色嘛！”
郑三远则睨了六爷一眼，低声：“六爷，我这小哥可是做正经生意的。万一被那赖皮倒打一把，那我可就罪过了啊！”
“这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六爷笑眯眯道：“他媳妇也是一个厉害角儿！如果是她，指不定也是这么说。”
江山海惊讶挑眉，问：“六爷，你认识我媳妇？”
六爷吸着烟头反问：“能不认识吗？你媳妇可是帝都新一代商业女强人，坊间的名声那是如雷贯耳！想要不认识都难！不过，我倒没跟她打过交道。我一个老哥们铁道就跟她蛮熟的。当初她建那个商城到了一半，一批便宜的水泥货到码头，你媳妇去码头跟人家抢货，豪迈喊价，把好几个要批发的商户都给得罪了。”
江山海不知道这事，忍不住问：“后来呢？”
六爷答：“人家商户也有些是黑底子的，觉得你媳妇她太强悍，要赚她的钱不容易，就想拐着弯道找铁道下方的兄弟去她的工地找麻烦。你那媳妇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胆子也忒大，直接找公安到现场抓人，还扣了几个汉子。随后她打发了公安，带着几个汉子和五千块钱，直接上门要跟铁道交朋友。那气势，把铁道给逗乐，钱收了一半，也认下她这个朋友。从此，铁道就盯紧所有人都不许去你媳妇的地盘闹。”
郑三远呵呵笑了，道：“竟还有这事，我倒不知道。”
江山海微愣，转而如释重负也笑了。
看来，媳妇还瞒着他不少事啊！
六爷吹了吹烟头，低声：“是个聪明人，也很讲义气。后来铁道一个兄弟要去商城的后面租一个小吃摊，铁道带着去找你媳妇。你媳妇知道他没啥子钱，直接减了人家两个月的租金，又卖了铁道一个大面子。”
“铁道做事……有些霸道，下手有事也不分轻重。”郑三远显然也认识铁道，压低嗓音：“这事小戚没去找铁道，而是让我来介绍中间人，显然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
“应该是。”六爷实话实说，“我的人虽然消息灵通，但铁道也不差。他媳妇是正经人出身，肯定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才没找铁道。不然他找几个小弟兄过去，将那家伙揍个半死扔上火车南下，也就一句话的事。”
郑三远摇头轻笑：“还不至于弄太过。这样的人也就能吓吓没见识的女人，趁机挖点儿钱吃喝，罪不至死。再说，犯法的事自有公安人员去处理。”
六爷将烟头熄灭，丢在角落踩了踩。
“怎么样？小伙子还要跟我一块去逮人不？”
江山海眸光微闪，低声：“六爷，等我岳丈过来替班照顾郑叔，我便陪你一块去。”
第758章 被抓了
半个多小时后，戚爸爸提着一个保温壶来了。
他看到坐在角落的六爷，淡淡颔首，随后笑呵呵对郑三远道：“老郑，今天还是香粥，鸡肉香粥。现在还热乎着，让阿海赶紧给你整一碗吃。”
郑三远微笑：“谢谢梧哥，我刚吃了六爷熬的排骨酸菜，肚子还饱着呢！”
戚爸爸有些意外，想不到六爷这样年纪的人，来探病竟还带吃喝的。
江山海在一旁道：“爸，先搁在桌上，等郑叔饿了再倒出来吃。不怕，有保温的话，下午还能吃呢！”
“对。”戚爸爸将保温瓶递给他。
六爷给江山海打了眼色，然后对郑三远道：“老弟，你先好好休息，我回头有空再来看你。”
“好嘞！”郑三远点点头。
六爷走后，江山海也走了。
戚爸爸不疑其他，慈爱道：“中午得去眯多一会儿。总厂那边的账目最近不急，现在还有念秋在那边帮忙，你顾好自个的生意就行。”
“好的。”江山海应声，匆匆离开了。
戚爸爸忍不住轻笑：“怎么今天走得这么急，话都聊不到两句。”
躺在病床上的郑三远假装没听到，道：“梧老哥，都已经快七点半了，咱们一块看新闻吧。”
“哎！”戚爸爸也是电视迷，二话不说立刻开了电视，拧开了新闻频道。
帝都频道很快涌了出来，两人一边看广告，一边聊着话。
每天早上七点会有国际新闻，半个小时后则是帝都新闻，主要是播放帝都各处的大事和一些趣事。
戚爸爸哼着小曲，倒了水晾着。
“老郑，你吃药了吗？今天还要打点滴不？”
“应该要的。”老郑解释：“一天比一天少，等护士开完会，应该就会来打。昨天到下午三点多就结束，今天估计不用到三点。早些时候阿海已经拿药给我吃了，午饭后再吃了。”
戚爸爸打量他几眼，微笑道：“精神好多了，就是还瘦了一些。”
“唉……”郑三远低声：“我都不敢照镜子了。”
“都老糙汉子了，还照什么镜子。”戚爸爸道：“身体好就行，怕什么美丑！”
郑三远苦笑：“我都还不能动来动去。现在还没敢下床。”
戚爸爸温声：“慢慢来。”
这时，新闻的镜头播放了公安局的大门，随后记者讲解说近日公安机关同志逮捕了一个长期从事赌博的犯罪团伙，同时逮捕了近二十多个参与赌博的人员，男女老少都有，年纪不一。
“……等待他们的会是司法部门的判决。聚众赌博量刑在一年以上，三年以下。其他人员则需罚款并拘留十五天。”
郑三远眯眼看着电视，忍不住问：“梧哥，你看那个——”
不料镜头一晃而过，那人已经消失了。
戚爸爸好奇问：“咋了？”
“……没。”郑三远摇头。
刚才不知道是不是一时眼花，他看到的那个人影貌似很熟悉。
这时，帝都新闻已经结束了，又是一系列的广告。
戚爸爸走过去拧转台按钮，嘀咕：“我最喜欢看动物世界和昆虫世界。昨天我还看到鳄鱼传奇——那叫一个精彩！三米多长的鳄鱼，据说是全世界最大的鳄鱼，那身板忒吓人！那大嘴巴一张，吓死人啊！”
郑三远听着有趣，乐呵呵笑了。
“我也喜欢看动物世界。咱们这一带没鳄鱼，听说以前南方地区就有。那玩意都是害人精，还是别碰上为好。”
戚爸爸终于拧到一个少儿频道在播放儿童电影，两人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一会儿后，护士来打吊针。
“病人可以适当下床散步，但不能太快，得慢慢来。你躺了这么多天，一时站起来可能会头晕目眩，心脏一时也受不住。现在先坐直起来，然后学着慢慢挪步。”
郑三远忍不住打趣：“都五六十岁了，才来学走路！人生啊，太迟了啊！”
护士被他唱戏般的口吻逗笑了，嘻嘻走了下去。
不料一会儿后，外头传来喧哗声。
戚爸爸打开门，只见女儿戚念秋扶着肚子走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五六十岁的汉子。
戚念秋先凑了过来，喊：“爸，郑叔的亲戚去厂里找他，我带他们过来医院。”
几个汉子先后涌进来，惊呼：“姐夫！你这是咋了？！”
“妹夫！怎么一回事啊？”
“天啊！看样子好严重！”
郑三远蹙眉打量他们，忍不住问：“你们怎么来了？”
戚念秋解释：“他们去厂里找你，说是家里没人。我告诉他们你住院动手术，他们起初还不相信，我只好开车将他们带过来。”
郑三远脸色微沉，叹气：“现在你们亲眼看到了，相信了吧？”
为首的老汉子皱眉道：“妹夫，我们是真不知道！你之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心脏不好了？阿虹前天被警察给抓了，她打电话找你，你不在，她就打去我们家。她现在还在警察局！”
郑三远禁不住想起早些时候镜头一晃而过的那个狼狈落魄侧影，轻蔑冷笑：“她违法就被抓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哎呀！我们去看她了，她哭着说她后悔了，不敢了，还说她很还害怕，让我们赶紧找你去救她！”
“对啊对啊！姐夫，警察说罚款五百……如果罚金能交到一千，还有人去签字做什么保证，就能立刻释放。”
“妹夫！我老娘听说阿虹被抓了，哭得好伤心！咱们先去救阿虹出来吧。”
郑三远嗤笑：“你们去吧，我无能为力。我现在连下床都没力气，手上还挂着点滴，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那咋办？阿虹可是你的媳妇！”
“这样啊！妹夫，你拿一千块给我，你好好歇着，我去帮你救阿虹出来。”
郑三远轻缓摇头：“家里所有存款都给她还赌债了，我给身边的这位戚老哥借了十几万还没还。这次我动手术，心脏里挖了个洞，弄什么支架，身上连钱给医院都没有。幸好戚老哥给我付了两万多的钱，不然我连命都交代给阎罗王那儿了。”
其他人都安静了，互视一眼不敢说话。
郑三远闭上眼睛，“我现在除了这半条命，还有三个没养大成人的孩子，什么都没了。连住的那套大房子，也给她卖了。以前我有钱有力，我尽量给她还债还钱。现在我没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我不行了。你们告诉她，说我已经给法院递了起诉离婚书，就算她不肯离婚，我也非离不可。”
“啥子？！怎么可以？！”
“妹夫！你这是干啥？！不能啊！”
“千万不能！她可是你媳妇！”
第759章 要钱赎人
“咋能离婚啊？你这是想啥？！”
“妹夫！你不能这么做！阿虹她是不对，可她是你娶的媳妇啊！你怎么能不要她？！”
“当初你那么穷，我们还不肯将她嫁给你呢！是不是你现在富了，就不想要糟糠妻啊？”
郑三远听罢，胸口微微起伏，貌似很生气。
一旁的戚念秋和戚爸爸吓了一大跳，慌忙上前劝道：“不能生气，医生说你不能激动。”
戚念秋侧过身，冷冷瞪向几个汉子。
“他是被长期憋闷心烦导致的心脏梗塞，暴怒激怒会让他送命。你们敢再胡说八道，我立刻让护士过来轰你们出去！他的命是好几万手术救回来的，如果再次病危，你们谁能掏出多几倍的价钱给他做第二次手术啊？啊？”
几个汉子讪讪住了口。
戚念秋继续道：“你们的妹子赌博好几年，你们怎么不去劝？郑叔整个家底都给她掏空了，她连房子都卖去赌，这样的女人留着她做什么？可以结婚就可以离婚，为什么不能离婚？咱国家的婚姻法明明确确写着，婚姻是自由的！郑叔可以跟唐虹结婚，就可以跟她离婚。我们已经去法院申请了，还把她借的赌债欠条一一都交上去，足足三百多万！加上以前那些，根本就不止三百多万！”
几个汉子都是一个月赚一两百块的人，乍听到这么大的数目，吓得一个个瞠目结舌！
以前只知道妹子赌钱，输了不少钱，还有几次是二三十万的，可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积少成多竟输了那么多！
戚念秋冷哼：“她不顾家庭，一去赌就十几天半月不回家，不肩负家庭的责任，当不了一个好妻子，也做不了好母亲！常年赌博不知悔改，将家产房产全部败空。律师已经说了，像这样的情况，法院一般都会准许离婚的。就算她唐虹不愿意，照样也离得了！”
戚爸爸更气恼，粗声：“老郑以前是穷，他穷他有抛弃过妻子吗？他后来有钱了，你们哪一个没从他的口袋里借过钱要过钱，他小气过吗？！如果不是那个婆娘赌输那么多，老郑是好几百万的富豪，想要什么房子没有，想要什么车子没有？！他有钱的时候他抛弃过糟糠妻吗？！这些年他抛弃过吗？！如果不是对那婆娘彻底死心，他不会离婚！现在他钱都没了，命也只剩半条，你们还想给拿了去？！啊？！你们敢？！”
病房里吵吵闹闹，护士好奇走了过来，绷着脸喊：“喂！咋回事啊？怎么那么多人？！这是病房，不是菜市场！安静！安静！”
戚爸爸冷声：“都滚！他现在要是没事就算了，如果他有事，以后他家三个孩子靠谁养？你们吗？！”
戚念秋也附和：“滚！都滚！”
为首的汉子红着脸，瞪了瞪戚念秋父女，低声：“老郑，你倒是开一开口啊……我妹子还在警察局里……”
郑三远冷沉着脸，眯上眼睛。
“你们能去救就去救，不能就让她拘留。像她那样的人，不关她几次，她还以为赌的是自己的钱，不怕违法。她做错了事，活该被人拘留！我现在连起身都不行，连走路都不行，我靠我自己都不行。别来找我了，我也不行了。”
众汉子见此，又见护士和戚念秋父女气势凌厉，不敢再逗留，匆匆离开了。
戚念秋和戚爸爸劝了劝郑三远，让他要想开些，千万不能动怒，免得心脏受不住。
“我早就没气了。”郑三远苦笑：“几年了，我如果每次她有事就生气，那我早就气没了。小戚，麻烦你跑来跑去的。对了，厂里那边……”
“我都看着。”戚念秋解释：“上周财务都有些紧，我一个厂子投了五万块，暂时缓过来了。三凌厂子这边昨天已经有客户收货后付了尾款，经济上充裕了，进了原材料加纺纱，还有剩余。三远厂子那边下周应该能赶出一批货，尾款一到，到时也会宽裕下来，运转恢复正常。工人们各司其职，准时上下班交班，一切如常。”
郑三远眼角微微湿润，低声：“谢谢……我真怕我倒下了，厂子之前又被我抽空，运转不过来，先后出问题倒下……那就惨了。”
戚念秋轻笑，温声：“叔，不会的。厂子经营这么多年，客户源和进货源一向很稳定，只要挺过这个坎儿，接下来又是稳赚了。”
“谢谢……小戚……”郑三远低声：“得劳烦你帮我看多一阵子。等我好了，我再回去自个看着。小戚，千万叮嘱好会计们，不许唐虹和她的亲人去厂子里支钱。除了你和我外，单子一概不能乱签。”
“好，我已经叮嘱过了，一会儿回去再叮嘱多一回。”戚念秋低声：“我先回去了。爸，你帮忙看着点儿。如果有人来闹，你尽量轰出去。”
戚爸爸重重点头，“放心吧！”
那天中午，老哥俩吃了保温壶里的香粥，然后继续看电视。
不料又有人来了！
郑三远的大舅哥搀扶着他的老母亲来了。
老人家八十来岁模样，刚进门就哭，一个劲儿的哭。
“三远啊，你怎么弄成这样？冤孽啊！家门不幸啊，出了阿虹这样的害人精！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如果有个什么好歹，让阿虹和三个孩子怎么办？”
郑三远叹气低声：“阿母，我手术已经做好了，只是暂时好不了，得一直吃药。我现在没钱，连命也只剩一半。”
老人家听罢，嚎嚎大哭起来。
“三远，我知道你这孩子有出息！那么多个，就你最有出息。阿虹她错了，你给她多一次机会吧！不要弄什么离婚，什么法院。人家说了，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不能不要她……她现在都四十多岁了，你不要她，让她下半辈子怎么办？”
郑三远闭眼摇头：“申请已经交上去了，我是铁了心，也是对她寒了心。你老人家不用劝了，已经是定局了，我不会改变主意了。”
“不行啊……不能离婚！”老人家哭着哀求。
郑三远低声：“我没法子了，我现在钱没了，家也没了，命也只剩半条。她唐虹还要害我到什么时候？我没钱给她赌了，让她爱咋滴就咋滴去。”
老人家吸了吸鼻子，哽咽：“你怎么都没钱了？你不还有厂子吗？要不先拿钱将她弄出来，然后你们夫妻再商量怎么着？”
“你女儿的赌债三百多万。”戚爸爸冷哼：“三远之前给我借了二十来万还债，至今没法还上。他这次做手术救命，连一毛钱也没有，还是我给垫付的。”
老人家听罢，彻底死心了，哭哭啼啼跟着大儿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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