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牧握紧了瓷瓶,看向萧长寂的眼眸里满是狠意:“萧长寂,小七是我们在这世上最无价的珍宝,从来没有让她受过一点委屈,但是你、做到了。”
话落,沈牧靠近萧长寂,缓缓打开瓷瓶。
瓷瓶中钻出一个瘦小的蛊虫,如饥似渴地爬进了萧长寂的血肉之中,开始疯狂吸嗜。
萧长寂终于有些承受不住,发出闷哼声。
三日后,萧家一家被流放的日子。
公主府。
今天是萧长寂即将流放的日子,沈月烟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己内心的执着,想再见他一面,至此,也算是给她与他三年的夫妻情分划上一个句号吧。
想及此,沈月烟握紧了曾经萧长寂送自己的兰花簪,看了看小溪,缓缓开口:“小溪,帮我准备一套便服,我要去一躺寒字狱。”
“公主,你去那做什么?你的身体本就不太好,太医说了要养着身体,千万不能沾染寒气,寒字狱那种地方……”
小溪皱着笑脸看着沈月烟,不明白自己的公主为何突然要去寒字狱。
第18章
沈月烟只是倏尔一笑,缓缓道:“小溪,你看过这么多话本子肯定知道的,在皇宫这种阴森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知道的太多很容易就被……”。
说完,沈月烟朝着丫鬟小溪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面色凝重:“但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要不我还是告诉你且罢了。”
沈月烟佯装着正要开口,小溪立马冲上前堵住了她的嘴,如临大敌:“公主别说!小溪什么也不知道!”
见状,沈月烟收起了逗弄的心思,两颊泛起笑涡,惊动了霞光微漾。
“你们在说什么。”
只见六皇子沈牧今日穿着一件蟒袍蓝,腰间挂着专属的佩剑面色凝重地大步走来。
“六皇子。”瞧见六皇子脸色不好。一向性格乖张的小溪也福了福身。
沈月烟瞧见自己的六哥来,起身迎了上去。
“六哥,我知道你有进出寒字狱的令牌,可否借我一用。”沈月烟看向疼爱自己的六哥。
“你去那里做什么,我今日正要同你说此事,萧长寂想见你一面,若你不愿意三哥就不让他见你。”
沈牧的浓眉皱得十分明显,他十分不愿萧长寂再和他妹妹见面,但奈何萧长寂真的挺过了那三天三夜。
沈月烟手指微颤,她与萧长寂确实还有很多事情未曾说清,只是不曾想她想要见他时,他也正要见她。
但她是为了同他断个干净,而他又是为了什么?
沈月烟美眸低垂,纤细的手指扯了扯六哥镶了金边的金袖:“六哥可是在生气?”
“小七,六哥怎么会生你的气,六哥只是怨那萧长寂当真挺过了三哥的寒阴蛊,换取了和你见面的机会,不然,六哥怎还会在你面前提及这种恶心的人!”
六皇子沈牧想想那个萧长寂就咬牙切齿。
闻言,沈月烟浓密的睫毛微颤,她看向自己的六哥,声音有些沙哑:“寒阴蛊……”
沈月烟不是不知道这种由西晋至毒所制的蛊意味着什么,她只是有些心惊萧长寂居然为了见她一面甘愿承受这种蚀骨钻心之痛。
而她,原本,也是要去见他的……
半晌,沈月烟的眼波微漾,看着六哥沈牧缓缓开口:“六哥,我愿意去见他。”
沈牧看向沈月烟,最终还是说道:“小七,寒字狱对你的身体会有所损伤,等到晌午萧长寂被带出狱中,我会接你过去见他。”
说罢,六皇子沈牧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千万……不要再陷进去了。”
沈月烟微微颔头,心中微动。
她沈月烟经此一劫,是识人不清。
如今看清了事实的原果,她如何能再深陷泥潭。
晌午,皇都城外。
一个队伍穿梭过城墙,直至城墙外。
萧长寂一家以及沈云舒都被狱卒押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是押送的一群衙役。
期间,张氏和萧晴晴母女二人与沈云舒的唇枪舌战从未停过,几乎一朝之间,曾经相敬如宾的几人顿时如仇敌见面一般分外眼红。
“沈云舒,你个贱人!都是你勾引我们家长寂,不然他怎么会和公主离婚!”张氏对着沈云舒就是一口唾沫星子。
第19章
萧晴晴跟着张氏一同附和道,只见她手铐枷锁,只能用嘴巴呼气将自己额间的稻草吹掉,原本姣好的面容已然是一片灰渍:“就是!如果你没出现,我们萧家就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哪里会轮到还在这里喂蚊子!”
沈云舒带着枷锁,看着这一唱一和的母女二人,脸上的疯狂十分明显。
“你们去死吧!就你们也配皇亲国戚,我才是郡主!我才是!!”
队伍最前边,萧长寂一身囚服,枷颈铐手,深灰色的破洞之处透出里面的还未干渍的鲜红血迹,他安静地听着几个女人的争吵,沉默地低头一言不发,只是赤脚在热烫的地面上走着。
忽然,队伍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萧长寂猛地抬头,晌午的正阳透着他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像是定住了一般直直地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一抹明黄。
“月烟……”男人低喃,像是要把这个纂刻在心间。
只见马车下,沈月烟清雅绝俗,云堆翠髻,怀佩铿锵,一身明黄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小七,别凝着一副脸啦,六哥送你一份大礼。”六皇子沈牧逗着沈月烟。
“六哥,我现在没有心思接你的大礼。”沈月烟好看的柳眉微蹙,看着前方的流放队伍表情依然凝重。
为自己三年的婚姻做最后的道别,沈月烟的心底五味杂陈。
沈牧看着满脸心事的沈月烟,劝道:“六哥送你的这份礼物你绝对开心。”
说完,不等沈月烟有所反应,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被侍卫压了上来。
沈月烟定睛一看,赫然是与沈云舒私通苟合的侍卫!
她忍住恶心,疑惑地看向沈牧:“六哥莫不是想?”
沈牧阔然一笑,看着被打得满脸伤痕的侍卫,缓缓说道:“六哥就是要把他放到沈云舒和萧长寂的队伍一起流放,让他们狗咬狗,替小七你解气。”
沈月烟早已了然,可听到自己六哥这样说还是不忍寒颤了一下。
幸好这是一向疼爱自己的六哥,不然被他记恨可是恐怖。
“好了,再不过去队伍可是要走了。”沈牧提醒道。
沈月烟没有再马车旁停留,看向不远处的流放队伍,缓缓走近。
衙役们一见沈月烟的一身明黄就认出这个贵人定是身份崇高,纷纷避开了路。
而张氏母女和沈云舒一见到沈月烟纷纷哭喊,连喊带骂,毫不客气。
沈月烟没有理会张氏母女和沈云舒的叫喊,只是盈步缓缓向前走,直到明黄色的纱裙在萧长寂的眼中逐渐清晰。
“你要见我?”她的声音很轻,微抬的眼眸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萧长寂看着如今光彩亮丽的七公主沈月烟,声音低沉:“你与从前好看了很多。”
沈月烟微怔,撇开与萧长寂对视的视线:“你想说什么。”
看着被沈月烟的刻意闪躲,萧长寂心中无比痛苦,他依旧看着她,嘴角苦涩:“月烟,过往种种,不求你原谅。”
闻言,沈月烟嫣然一笑,她看向萧长寂,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萧长寂,我也不会原谅你,我的心早在你给我的那三十三杖责中死掉。”
萧长寂幽暗的瞳孔逐渐又暗淡几分,他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生生逼走爱人,没有好好珍惜。
第20章
看着萧长寂落魄可怜的模样,沈月烟缓缓将手心的兰花簪伸到了萧长寂的面前,素唇轻启。
“萧长寂,我沈月烟绝不会成为谁的替身,所以这个,还你,我们的情分也到此为止了,望今后漫长岁月莫要纠缠。”
萧长寂看着昔日他赠与她的定情信物,久久没有愣住了神。
他想起三年前为她亲手簪上时她羞涩含笑的样子,美艳动人。
原来,只是他忘了,她一直都很美。
萧长寂最终还是将兰花簪接了过来,握在手心,紧紧用力。
他抬头,看向沈月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如果重新再来一次,你还会爱上我吗?”
沈月烟的手指微怔,随即,她看向萧长寂,语气淡漠。
“不会。”
话音重重落在萧长寂的心间,他有些不愿相信。
正在此时,六皇子沈牧缓缓站在了沈月烟的身后。
“小七马上就会有新驸马,你死了这条心吧。”
沈月烟被六哥的话微怔,看着萧长寂备受打击的模样却没有出口反驳。
她知道六哥的意思,也不想萧长寂对自己再有想法。
从今往后,她沈月烟再也不需要这个男人对她的任何愧疚和爱意。
一瞬间,萧长寂如置冬日的寒潭,冰冷的话语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寒阴蛊的啃噬下挺过整天三天三夜的男人一声也没有求饶,然后却在此刻悄然落泪。
他背过身,不想让沈月烟和沈牧察觉出异样。
他想,就让他走之前在她面前保留最后一丝尊严吧。
萧长寂不再言语,随着衙役的催促声一步一步赤脚往前,没有再回头。
……
流放路上。
一身桎梏的萧长寂迈着沉重的步伐,正要为母亲和妹妹送去解渴的甘露,却被两人的谈话声停住了脚步。
张氏看着女儿萧晴晴长叹了一口气:“晴晴,你哥真是不懂事,母亲可是长辈,他竟丝毫不对我多加照顾。”
萧晴晴疲惫的眼眸微张,手上是枷锁重的她早已没有力气:“母亲,都这个时候了,哥怎么照顾你啊。”
张氏却是嗤冷一哼:“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将他从死人堆里捡回来!”
“不是自己生的,果然养不熟!”
萧晴晴实在是没有任何力气再接张氏的话,只叫嚷着:“哥怎么还没将水接回来啊。”
话落,就见萧长寂冷着脸拎着水壶而来。
张氏顿时闭了嘴,萧长寂也没有任何问话。
很快便到了傍晚。
衙役给每一个囚犯都分发了咸菜馒头。
当张氏拿到馒头的那一刻,早已饿的疯狂啃食,紧接着,她将嘴中的馒头渣屑一口全吐了出来,朝着前面大鱼大肉的三个狱卒大喊:“什么破东西!这种东西是人吃的吗!”
衙役不悦地齐齐回头看向这个叫嚣了一路的泼辣妇人,再也忍不住上前教训。
只见衙役正要用脚踢向张氏,却被萧长寂大手拦住。
男人的面色冷峻,看向衙役的眼眸一片幽深:“按律,行役期间殴打罪犯罚三月俸例。”
衙役看着萧长寂一身囚服,脚上还捆着铁链,一时之间竟笑开来,还未说话便被泼辣妇人抢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