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出，我下意识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江驰。
江驰心情不好，手里捏着烟，却迟迟没有抽，就这么燃着。
坐在他身边的李易眼睛都要被熏红了。
他开口打着哈哈：「江哥，你这郁闷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婆被抢了呢！」
李易本来就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身边淡淡地传来了一声。
「嗯。
「所以我在犹豫要不要抢回来。」
「噗！」
吓得李易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他没来得及收拾残局，瞪着眼看向一旁的男人。
见男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新娘的身上，李易的心悬了起来。
「咳，咳，江哥，江驰，你认真的？」
李易的手在桌下蠢蠢欲动，思考着一会要是面前这个男人真的冲上去抢亲，自己应该用什么姿势抓住他。
江驰脸上泛上一丝嫌弃，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衣服上莫须有的水渍。
「你猜。」
我猜你大爷！
李易内心浮上不好的预感，面前的祖宗可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哎，别冲动啊，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江哥，咱们可不能干这么缺德的事情。」
但江驰显然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膝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江驰看了一眼，眼底浮上笑意。
李易一把抓住了江驰的裤子。
「祖宗，你干吗啊！这可是程、沈两家的婚礼啊！闹事也要看场合啊！」
江驰腿一抬，挣开他的手。
脸上扬起这些天难得的笑容。
「抢亲。」
与此同时，李易听见台上的新娘开口：
「江驰，你娶我。」
李易的三观碎了一地。
不是，你们玩得这么花？
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有一腿的！
江驰扬起眉梢，嘴角噙着笑。
「恭敬不如从命，沈大小姐。」
2
全场哗然。
从没见过现场换新郎的婚礼。
全场唯二开心的，估计就只有江驰和江伯父了。
江家这几年在江驰的手上势头愈猛，甚至有赶超程、沈两家，成为首位之势。
这是我思考过后的最优解。
唯一的问题就是，
我不知道江驰会不会答应。
但看到江驰迈上舞台后，我原本稍悬的心松了一口气。
台下传来争议声，我循声望去，是程季川的父亲。
「老沈啊，我知道这事季川做得不对，但也没有现场换新郎的说法吧。
「要不咱们先把婚礼延迟了，等我找到季川，一定让他登门道歉，亲自给小熹赔罪。」
我爸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反而是同桌的江伯父开口了。
「唉，老程这话说得不对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你家季川不珍惜，自有喜爱小熹的人等着呢。
「我们这一代就小熹一个女孩，谁家不是盯着呢。」
「你！」程伯父没想到江家都是一个模样的——不要脸。
江伯父耸耸肩，朝着台上的我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江驰随即回了一个。
——两指并起，放在太阳穴的位置，手指一挥。
说不出地肆意张扬。
我轻笑一声，原本有些沉重的心顿时轻松了不少。
我朝着司仪点了点头：「可以继续了。」
「啊，啊，好，好的」司仪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一边震惊一边又往下顺着流程。
音乐悠扬，我挽着江驰的手，脸上带着微笑。
「假结婚。
「你只需要配合我。
「一年后，我们就离婚。」
身边人的脚步一滞，随即又恢复正常。
仿佛那一瞬的僵硬不存在。
耳畔响起熟悉的调笑声：「沈小姐真是大方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最后两个「大方」似乎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一般。
我疑惑地望向他：「你不愿意？」
脚步放缓，似乎只要听见一句拒绝，立马就可以换一个新郎。
江驰闭了闭眼，大手紧紧地盖在我的手上，生怕我从他的臂弯逃脱。
「当然愿意，沈小姐都愿意牺牲名誉了，我当然恭敬不如从命。」
「江驰先生，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快乐还是忧愁，你都愿意和沈熹小姐结为夫妻，珍爱她，保护她吗？」
江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定定地看了我许久，才接过司仪的话筒。
「我愿意。」
语气掷地有声，像是重重砸在了我的心上。
轮到交换戒指的环节。
伴娘送上对戒，江驰却没有接过，反而褪下了他左手的尾戒。
缓缓地，不容逃避地，推进了我的无名指。
指环内还残留着些许温热。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江驰。
他低着头，脸上带着难得的正色。
我缩了缩手，第一次看见江驰这副模样。
我拿过男戒就想给他戴上。
「等等，」江驰躲开了，「我不要他的戒指。」хᏓ
江驰从小被宠坏了，什么都要最好的。
别人的东西更不屑一顾。
我无奈地垂下手：「那怎么办？」
仪式还要进行下去，没有戒指怎么办。
江驰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方盒。
「没关系，我带了。」
全场的人算是开了眼了。
第一次见到换新郎的婚礼。
也第一次见到新郎自己带戒指。
全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程父的身上。
程父冷哼了一声：「你们这是有备而来啊？」
江父无奈地扶住额头，谁能想到自家儿子如此恨嫁。
但面子还是要撑住的。
「有备而来总比临阵脱逃强。」
我哭笑不得，取出戒指给他戴上。
仪式完成，江驰站在我身边，传来小声的雀跃。
「我挑的还挺好看的。」
我顺着目光看去，确实挺好看的。
素圈上刻画出流畅的线条，戴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锦上添花。
司仪松了一口气，这场婚礼总算结束了。
最后一句话都说得格外喜悦。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我一愣，只能看见江驰逐渐靠近的身影。
我扬起手，试图阻止，却被他按在了胸膛上。
「江……」
还没等我说完，婚礼的大门又被人打开了。
「沈熹！」
进来的人是这场婚礼原本的新郎——程季川。
3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入口望去。
但江驰却没有，他自顾自地靠近我。
逐渐逼近的脸，喷洒在脸上的呼吸。
没有一点不在挑战着我的底线。
「沈熹。
「别看他。
「看我。」
我下意识地望进江驰的眼里。
幽深的眸底暗流涌动。
突然，他扬唇一笑，逼近。
唇上一抹温热，一碰即离。
快到好似是我的错觉。
但其他人却不这么觉得。
「沈熹！」
程季川又发出一声怒吼。
江驰冷哼了一声，懒洋洋地转过了身。
「程大少爷，声儿小点。
「别吓到我老婆了。」
程季川脸色一黑，抬步上了舞台。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好像我和江驰背着他出轨了一般。
江驰上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后。
「有事儿说事儿。」
江驰伸出胳膊拍开了程季川想要拉我的手。
「别动手动脚的。」
程季川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制住内心的愤怒。
「沈熹，迟到是我不对。
「我向你道歉。
「婚礼我们可以继续。」
我抱着臂冷冷地看着他，身子动了动。
比我反应更快的是江驰。
他一把扶住了我的腰，转过头低声询问。
「脚酸了？」
我诧异于他的细致，但也没拒绝他的好意。
就这么靠着他的身子，看着程季川慌乱地解释。
程季川解释了一通，却发现前面的两个人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反而你侬我侬的。
「沈熹！?ľ
「你和江驰是怎么回事？」
江驰不耐烦地转过头，眼神里的戾气溢于言表。
「说完了？
「说完了就滚。」
我扶住江驰的手腕，轻轻拉了拉。
他像是要咬人的疯狗遇到了主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了一步。
我抬步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
「程季川。
「我们的婚约取消。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
「这场闹剧到此结束。」
说完我就打算下台，脚上的高跟鞋穿着太累。
身旁伸出一只手臂，稳稳地搂住我的腰。
和程季川擦肩而过的同时，传来江驰的声音。
「让一让，你挡到我老婆了。」
我下台阶的动作一滞，回头看了一眼江驰。
见他神色自若，又转回了头。
我现在才反应过来，
刚刚江驰，一直叫我。
老婆。
4
婚礼结束后，一时之间，京都传遍了。
沈家大小姐当众换新郎。
江驰横插一脚，抱走美人归。
沈、江、程三家陷入僵局。
……
消息沸沸扬扬，但绯闻中心的我却十分苦恼。
因为江驰。
一大清早，门铃就响个不停。
我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人是江驰。
我的视线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他脚边的行李箱。
我挑了挑眉，倚靠在房门上，眼神询问情况。
江驰却伸出手，将我往里推，顺带着用脚勾上了门。
这么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我也是第一次见。
但对方却恬不知耻地拉着行李箱，询问我。
「我们房间在哪？」
「江驰。」
我叫住兴致勃勃四处参观的人。
「我记得我说过……」
「假结婚嘛！我知道。」
江驰摆弄着我的相框，头也没回。
「那你今天？」
「就算是假结婚，也得摆个样子啊。
「哪有夫妻结婚后分居的。
「你让咱爸妈怎么想？让其他人怎么想？
「这不是摆明儿了告诉他们，咱俩是假结婚嘛。」
江驰的话说服了我，但是——
「那是我房间。」
我拍开他试图伸向我房间的手，转而带他去了客房。
「你的房间。」
我和江驰就这么「半同居」了。
他忙江氏集团的事务，我操心自己公司。
说来也巧，两家公司的大厦就隔了一条街对望着。
婚讯虽然在圈子里都传遍了，但还没公开。
两边公司的员工每天看我们俩同进同出，逐渐传出了绯闻。
助理进来的时候，我在接家里的电话。
对面是我妈，苦口婆心地劝着。
「熹熹呀，什么时候带小驰回家吃饭？
「你们结婚，结婚证领了没啊？
「妈妈知道你们都忙，但别忘了领证啊！
「不领证，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我疲于应付，我妈催我领结婚证好久了，一直被我推脱着，被她磨得实在受不了了。
抬眼看见助理拿着文件，只好先答应了我妈。
挂了电话，对上了助理有些异样的眼神。
「怎么了？」
助理迟疑了片刻，把最近公司传疯了的言论告诉了我。
我有些诧异，江驰这段时间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我的习惯。
早上的冰美式被他用伤胃的理由换成了牛奶。
定时送到公司的三餐，早晚接送地等候。
从一开始的不习惯，被江驰「纠缠不休」后，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被助理这么一提醒，我才惊觉，短短一个月，我已经逐渐习惯身边有江驰的存在。
甚至，手上还打算跟他发消息。
「你什么时候有空，去领……」
我犹豫了片刻，按下了删除键。
但对方像是就在等我消息似的，立马寻了过来。
「怎么了？」
从心底泛上来的异样侵蚀着我一向理智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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