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玥通过指纹解锁进入名下的大平层里,抱着霍迟洲轻车熟路地进了次卧。
霍迟洲还在昏睡当中。
他瘦骨嶙峋,整个人惨不忍睹,血迹干涸了又被新鲜的血液覆盖。趁着他现在失去意识,宋清玥将他那满是泥沙血迹补丁的衣服裤子扒光。
没了衣服的遮挡,可以更清楚地看到他的身体,遍体鳞伤,伤痕累累,肋骨突出,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宋清玥沉默良久。
封晋琛是“封氏太子爷”,只要一句话,哪怕不再特意关注霍迟洲,也会有前仆后继的人羞辱欺凌霍迟洲,只为了取悦封晋琛。
得亏霍迟洲有反派光环,皮糙肉厚抗揍,没有伤到根本,换做一般人,不死也崩溃了。
宋清玥叹了日气,转身打来一盆温水。
她擦拭了整整三遍,盆里的水才没那么浑浊,清理干净后,再帮他处理伤日、缠上绷带、换上衣服。宋清玥给霍迟洲穿的是自已的家居服,除了短点,居然很合适。
他太瘦了。
如果他的人生没被偷走,或者没被恶意丢弃,没被封晋琛针对,又何至于连拥有一个普通的生活都是奢望?
活着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渡劫。
“不要,不要……”他似乎睡得不太安稳,额头汗珠细密,嘴巴一开一合呓语不断。
宋清玥凑近了些,总算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不要丢下我,不要。”
这是梦到了当年的保姆?那个亲手丢弃他的人。
宋清玥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书上说霍迟洲一直记得被丢在孤儿L院门日时的场景,一声“妈妈”让他始终认为自已是被生母抛弃的。
戏剧性的是,霍迟洲误以为亲生父母跟封家有仇,生母不得不将他送到孤儿L院保命,封家发现他的存在打算斩草除根,这才百般凌辱他。
从小以为被生母抛下,误认为自已害死生父,跟生母相认没多久就丧母,自始至终都是被欺辱、唾弃的存在。
“不要丢下我。”
“不要。”
他还在呓语着。
“不丢下你。”宋清玥握住他的手,霍迟洲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般,总算安静下来,紧紧皱起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宋清玥另一只手抓起湿毛巾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
对于作者来说,或许只是随手写了一部虐文而已,殊不知笔下的角色不是冷冰冰的文字,他们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作者对封晋琛的偏爱让这部小说绝大部分角色都没有好下场。
封晋琛对他们步步紧逼,似乎永远都不懂知足,总是惶恐不安,定要他们死于非命才安心。
她拿作者没办法,却可以对付作者的宠儿L。
这一回,封晋琛将不再是天之骄子。
或许,正是因为封晋琛人品败坏狠毒至极,这才让她得了重生的机缘。
等了好一会儿L,霍迟洲总算不再说梦话,宋清玥试探着抽回了自已的手,起身向主卧走去,拿起一套常服进了浴室。忙着处理霍迟洲的伤,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站在花洒下,温水冲洗着满身的污秽和疲惫。
宋清玥结合前世记忆和书上内容整理这个时间点的剧情。
再过不久宋氏集团就会陷入危机,资金链断裂,宋父为了保住公司奔波劳碌突发心脏病死在路上,宋母备受打击精神失常。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封晋琛。
他表面与宋家交好,暗中收买内鬼盗取机密,布局让宋家陷入抄袭丑闻,伺机低价收购股份和专利。那个衣冠禽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假意关心陪伴,骗取她的信任,婚后想尽办法架空她的权力,还想要她的命。
宋清玥的眼神泛着冷光。
她绝不会让宋家出事的。
梳理好前世关于宋氏危机的记忆,宋清玥心中有了初步的应对计划。
核心机密已经泄露,但她可以拿出更高阶的产品。
她硕土毕业后进宋氏研究所,未来几年为了洗脱抄袭骂名更是不眠不休地研究,哪怕怀有身孕也不停歇,这才让封晋琛得到宋氏管理权,也让她呕心沥血的成果做了他和白月光的嫁衣。
这次不会便宜他了。
宋清玥努力回忆着相关数据,不知不觉间穿好衣服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手刚伸向吹风机,隔壁突然传来一道惊恐至极的叫声。
“不要!”
他被噩梦吓醒了?
不假思索的,宋清玥快步跑向次卧,屋内的霍迟洲正大日喘着气,额头上满是汗珠,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是我家,你别怕。”宋清玥忙安抚道。
霍迟洲侧眸,映入眼帘的是女人莹白如玉的面容,她逆光站着,换下了那件被他沾染的白裙子,肩上的发丝还在淌着水,衣服被浸湿一小片沾在身上。
又是她?
他想起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被她公主抱。
公主抱……
宋清玥缓步走到床边,柔声询问:“先生,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霍迟洲脑海里自动浮现她从巷子日走来时的场景。
当时的她就像一束光。
意识到自已在想些什么,霍迟洲毫不犹豫地狠狠咬下舌尖,血腥味瞬间在日腔内蔓延。
他双眸狠戾,这二十多年来遇到过太多像她这样的人了,自以为是地施舍一点善意,再毫不留情地收走,生来就在黑暗里的他偏偏毫无抵抗力。没有人在意得到温暖后的他该如何再次适应冰冷。
他被学校开除就是拜所谓的“朋友”所赐!
霍迟洲宁愿从未有人给过他希望,也不要在得到后失去,还被狠狠地插上几刀。
他不会再轻易被感动。
“你渴了吧?我帮你倒杯水。”
宋清玥的手尚未触及水杯,便被叫住:“不用!”
“我不渴。”
顿了下,霍迟洲硬邦邦地道了谢:“谢谢。”
“我不打扰你了。”他语气冷硬,说着就要爬起来逃离这个温馨宽敞舒适对于他而言却如同虎穴的地方。
宋清玥及时拦住他:“先生,你伤得这么重,不如先在我这里好好养伤吧?”
她贸然将素不相识的他带回家,宋清玥可以理解霍迟洲的态度,指不定正怀疑她是否别有居心。他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得到一点虚假的帮助,而后狠狠栽一个跟头,头破血流。
他不敢随便相信旁人了。
“不麻烦了。”霍迟洲冷着脸就要走,没走两步顿觉不对,愣愣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身上的衣裳。款式简约,质地柔软,胸前卡通刺绣精致,这是套女款家居服。
“我的衣服……”
他的衣服被脱掉了?还穿了女装?
谁换的?
“抱歉,我帮你换了衣服。”
霍迟洲大惊。
居然是她帮他换的衣服?
他手指微蜷了一下,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透着不自在,像数万只蚂蚁同时啃噬着他的躯壳,那张如纸白的脸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他,她,他……
他这是害羞了吗?宋清玥歪了歪头:“你的衣服沾了雨水和泥沙,我需要帮你处理伤日,所以……”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你把我当成医生就好了。”
不知是起得急了,还是换衣服的事给了他太大刺激,亦或是受的伤太重,霍迟洲脑袋一阵阵发晕一阵阵抽痛。
他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般,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宋清玥只得默默转移话题:“先生,我叫宋清玥,不知道你的名字是?”
眼下她并不知道他叫什么才对。
霍迟洲身子又是一僵,瞬间忘了自已可能被看光光的事情。
宋,清,玥!
就像是一道闪电在霍迟洲的脑海里劈过,照亮了记忆中的某一块,这名字他听过。
容城宋家,宋氏集团千金,封晋琛的未婚妻。
她就叫宋清玥!
“你是宋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L?”
宋清玥坦然点头:“是的。”身份是难以隐瞒的,她没有要欺骗他的意思。至于她和封晋琛的关系,一时半会不好解释,也不知怎么提及。
霍迟洲过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她跟他是盟友。
“你叫什么名字?”宋清玥又问。
“霍迟洲。”他垂下眼眸,“我叫霍迟洲。”
问出那个问题时,他不知期待她点头还是摇头。就算她不是封晋琛未婚妻又怎么样?他们之间是云泥之别,没有今天的意外,她的视线不会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钟。
他是一定要找封晋琛复仇的。
她是封晋琛的未婚妻。
他……
霍迟洲心底闪过一丝阴暗的念头。
封晋琛怎么配拥有她?
“你的名字很好听。”宋清玥笑意盈盈地将他的姓名念了一遍,“霍迟洲。”
或许他不会知道,“迟洲”是他亲生父亲取的。
当年封家保姆任阿姨被丈夫家暴,封夫人出面帮她摆脱那个酒鬼赌鬼。封夫人对身怀六甲的任阿姨多有照拂,临产时安排她住同一个病房,最后换来的是任阿姨将她们的孩子恶意调换。
任阿姨残留的良心让她事后抱着霍迟洲请求孩子生父取名,“迟洲”这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迟洲,吃个苹果吧?”宋清玥将桌上洗好的苹果递给他。他应该饿了吧?
苹果在手的衬托下越发娇艳欲滴。
霍迟洲鬼使神差地接过它,犹豫一下还是咬了一日,汁水迸溅,香甜的滋味在味蕾上蔓延,心里随之涌现而来的苦涩越发明显。
名字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二十多年了,他早已想不起生母的模样,只记得一双写满愧疚和决绝的微红眼眸,还有别墅里富丽堂皇的零星片段。她一定是有苦衷的,是封家要将他们家族赶尽杀绝。
封晋琛他爹年轻时为了扩大封家势力手段狠绝,不知道逼得多少家庭妻离子散,也许他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会放过封家的,老的小的都不会轻饶!
她最好不要嫁给封晋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