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茵呢……
一个人呆在那个破败的小房子里吗?
楚斯睿轻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苏锦茵晃了出去。
那个女人为了跟他离婚,连死这种事都能拿来做戏,他为什么还要去想她?
正好绿灯亮起,楚斯睿踩下油门。
到了楚宅,刚走进客厅就听到一阵笑声。
楚斯睿走过玄关,意外地发现苏千凝竟然也在。
苏千凝转头看到他,笑吟吟地迎上来想接过他手里的外套:“斯睿,就等你了。外面冷吧,快来喝点汤暖暖胃。”
俨然一副楚太太的样子。
楚斯睿莫名有点不舒服,自己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苏千凝的脸色几变,但还是没说什么,跟着楚斯睿落座了。
楚母看两人坐在一起,抿嘴笑了笑:“斯睿,你结婚前千凝也每年来这里吃团圆饭的,她好不容易回国,我就把她叫过来了。”
言下之意,谁都能听出来。
苏千凝也期待地看着楚斯睿。
楚斯睿却好像没看到苏千凝放在他面前的汤,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然后才说:“我还没离婚,我也没打算离婚。”
不去看一桌人难看的脸色,楚斯睿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最后勉强吃完了年夜饭。
楚母竭力挽留苏千凝留宿,但苏千凝还是略坐了一会就走了。
一团团烟火在天上炸开。
最是热闹的景象,楚斯睿却突然觉得心有点空。
他叫来楚宅的司机,回到了云溪别墅。
往常无论他多晚回家都会亮着一盏灯的别墅此刻笼在黑暗里。
楚斯睿晚饭几乎只喝了酒,此刻胃里抽疼起来。
他踉跄着推开门,低声道:“苏锦茵,我的胃好疼……”
第十三章
回答他的,只有无边的死寂。
酒意慢慢涌上来,楚斯睿慢慢将所有的灯都打开。
这房子的每一处角落,都有苏锦茵的影子。
“斯睿,你的胃不好,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我去给你煮醒酒茶。”
“斯睿,我今天新学了一个菜,你要不要尝尝?”
“斯睿,听说茉莉花有助睡眠,我做了香包,你放在枕边试试吧。”
“斯睿,……”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那个女人已经留下了那么深刻的影子。
可是谢意说她死了。
楚斯睿猛地掐灭这个念头,从酒柜中拿出好几瓶烈酒来。
只要醉过去,就能暂时忘记这件事情。
月上中天。
楚斯睿瘫在沙发上,脚边堆着几个空瓶子。
他脸上被酒精蒸腾得发红,却还在堆着虚空喃喃:“苏锦茵,我的胃真的好痛,去给我煮醒酒茶……”
好像这样,苏锦茵就会从哪个角落中钻出来,又无奈又心疼地给他揉着胃。
楚斯睿保证自己这次再也不会推开她了。
一阵天旋地转,楚斯睿重重倒在了沙发上。
再睁开眼时,鼻尖闻到了一丝消毒水的味道。
楚斯睿猛地坐了起来。
楚若瑶住在本宅,别墅里没有别人,难道是苏锦茵把他送到医院的?
下一刻,裴泽推门进来:“醒了?”
楚斯睿无声地叹了口气。
裴泽递过来一杯温水:“胃不好还喝这么多酒,你不要命了是吗?要不是兄弟联系不上你察觉不对,你就等着胃出血疼死吧。”
楚斯睿漠然喝完水,又倒回了床上。
裴泽看着楚斯睿略带颓废的样子,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或许楚斯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喝得烂醉如泥吧。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
楚斯睿的助理探头进来,一脸的为难:“楚总,抱歉打扰您养病了。一个自称谢意的医生拿来一份文件,指名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听到谢意的名字,楚斯睿睁开眼睛:“拿过来。”
拆开文件袋,两张薄薄的纸掉了出来。
一张是楚斯睿见过的离婚协议的复印件,还有一份,却让他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裴泽见状不对,凑过去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火化证明?苏锦茵?斯睿,这……”
楚斯睿将纸张攥成一团:“她不会死的!”
裴泽看着证明书上的红章,嘴唇几次张合,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楚斯睿肯定明白,他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人去方知情深。
楚斯睿抬眸看着助理,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去查苏锦茵老家的地址。”
助理连忙应是,很快就查到了地址。
楚斯睿一把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不以为意地擦去带出来的血花:“走吧。”
裴泽皱着眉头拦住他:“你发什么疯?”
楚斯睿没有回答,径直开门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裴泽眼中情绪涌动。
他从未见过这样褪去冷静的楚斯睿,甚至当年苏千凝提出分手时也没这样过。
原地楞了片刻,裴泽还是跟了上去。
楚斯睿这个状态,他的确有点担心。
两个小时后,车子到达下属县城的一个名叫芦花村的地方。
苏锦茵小时后一直生活在这里,高中时她的养父母才在城里买了房。
楚斯睿不顾泥泞弄脏了他的高定皮鞋,顺着地址找到了苏锦茵的老宅。
房子早已破败不堪。
而在院中,有一处明显新挖的地方。
泥土堆在一起,像一个小小的坟茔。
裴泽和助理一路打滑地跟进来,看到这场景,多少也明白了。
他上前拍了拍楚斯睿的肩膀。
眼下,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楚斯睿双拳握紧,骨节森然,他转过头,冷声吐出两个字。
“挖开。”
第十四章
裴泽和助理同时愣住。
大年初一,挖别人的坟?
助理有点瑟缩地劝道:“楚总,这样不好吧。”
裴泽也回过神来,他倒是知道楚斯睿为什么发疯,但这样做未免太损阴德。
“斯睿,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是苏锦茵已经去了,你就让她安心地离开吧。”
楚斯睿转过头来,眼里布满血丝,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怖:“她把我变成现在这样,居然还想安心离开?”
裴泽看着他微红的双眼,心下黯然。
楚斯睿却不再看他,挽起袖子蹲下身去,开始挖起那堆泥土来。
助理简直瞠目结舌。
他跟在楚斯睿身边多年,何曾见过楚斯睿做这么不合体统的事?
裴泽暗叹一声,也蹲下去帮楚斯睿挖了起来。
见状,助理也只好一边给坟茔鞠了个躬一边帮忙。
很快,一个黑色的骨灰盒出现在众人眼前。
楚斯睿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原本还期待着这只是一个精妙的布局,但那丝期待却在见到那个一尺见方的小盒子时彻底灰飞烟灭。
苏锦茵,真的死了。
无论他给自己催眠多少次,这都是改不了的事实。
楚斯睿小心地将那个骨灰盒捧起来,不顾脏污搂在怀里。
那么轻……
她这一辈子,很少有开心的时候。
最后死了,轻得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她没有家人了,也没有朋友,最后躺在黑漆漆的地里,甚至都没人记得她曾经来过。
楚斯睿垂眸擦干净骨灰盒上的泥土,吩咐道:“回云溪别墅。”
她最想要的是一个家。
现在,他就给她一个家。
一路上,车里都安静得只剩下发动机的声音。
楚斯睿抱着骨灰盒,始终一言不发。
云溪别墅。
裴泽一脸惊恐地看着楚斯睿把骨灰盒放在了卧室里:“斯睿,你别这样。”
而楚斯睿竟然笑了。
他拍拍裴泽的肩:“走,我请你喝酒。现在没人在我耳边唠叨了,我们不醉不归。”
裴泽本想说你还病着,但看着楚斯睿掩在笑容下的痛色,一句劝阻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客厅里。
楚斯睿右手拿着酒瓶,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
“裴泽你知道吗?苏锦茵真的太能唠叨了,我出去喝个酒,她能给我打十几个电话,害我被嘲笑是妻管严。”
楚斯睿仰躺在沙发上,含混地说着。
裴泽指尖夹着烟,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此刻,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
楚斯睿又抬手指着窗上挂着的几百个千纸鹤:“那里以前有个风铃,也是苏锦茵弄的,一起风就满屋子响,吵死人了。”
“若瑶嫌弃,偷偷把风铃扔了,她就折了那么多千纸鹤挂在那里,丑死了。”
太阳逐渐西沉。
裴泽又点了一支烟,听着楚斯睿说着苏锦茵的那些小事。
四年时光,足够楚斯睿记住那些生活中的细节。
也足够让苏锦茵走进楚斯睿的心里。
只是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裴泽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轻声说:“斯睿,忘了吧,活得轻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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