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清的心猛然一沉。
当年在商家，只有商奶奶给过她温暖。
现在商奶奶命不久矣，却还想着要见她一面……
陆一一仰起头：“妈妈，你抓疼我了。”
陆清清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握着女儿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
“走吧。”
商铭伸出手，不由分说拉着陆清清上了车。
陆清清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坐上了前往商宅的车。
车灯划破夜色，婉转而去。
商宅一片灯火通明。
陆清清牵着女儿，沉默地跟在商铭身后。
过往的人都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是没想到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陆清清好像都没感觉到，脑海里只剩下商奶奶病危这件事……
房内。
商奶奶躺在床上，眼珠浑浊，已经一副弥留之态了。
可抬头看到门口的陆清清时，面露喜色。
“小清，你怎么才来？”
还是和五年前一样的慈爱语气。
陆清清鼻尖泛起酸涩，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走到床前坐下，握住商奶奶枯槁的手。
“奶奶，我来看您了。”
商奶奶的脸色干枯蜡黄，十分吃力地看向陆清清怀中一脸懵懂的陆一一。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陆清清顿时有些不忍，还是附耳到女儿耳畔，轻声道：“宝宝，叫太奶奶。”
陆一一十分乖巧：“太奶奶。”
“诶，乖孩子。”
商奶奶艰难地反握住陆清清的手：“你也是个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都是商铭不懂事。”
这话一出，商母的脸色骤变。
商奶奶已经是油尽灯枯的状态，陆清清温言说了几句，便带着女儿退开。
走到门口时，有人在背后叫她。
“陆清清，你站住。”
陆清清疑惑回头，就见商母一脸不悦地走了到她面前，傲然开口。
“你不是离开了吗？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陆一一有些害怕地往陆清清身后缩了缩。
“我只是来看看奶奶，以后不会再来了。”
陆清清毫不畏惧地对上商母的视线。
“那最好，你这样小门小户的……”商母不屑地打量了陆清清几眼，又转向陆一一，“肚子还不争气。”
好像眼前的女孩完全不是她的亲孙女一样。
陆清清被彻底激怒。
在商家人眼里，她就是为了嫁入豪门而耍心机的女人罢了。
她并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她，但不代表他们可以轻视陆一一。
陆清清眸色沉下来：“放心，你们商家就算是富可敌国，我也从来没放在眼里过。”
“至于商铭，我更加不在乎。”
刚说完，就越过商母的肩膀看到商铭环臂站在廊下。
陆清清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刚才的声音不小，商铭必然是听见了。
但男人就静静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
陆清清顿时不想再和商母说什么了，转身走了。
夜风撩起她的长发，随即消失在商铭的视线里。
商铭静默良久，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这时，屋内一声凄厉的哭喊唤回了他的思绪：“妈——！”
商铭重重闭了下眼睛，然后大步走入房内。
三天后，鹤岭陵园。
天空中飘起了雨丝，一个小小的骨灰罐被泥土埋葬。
商铭没有打伞，肩膀微湿。
商奶奶辞世当晚就发了讣告，几乎整个桐城都知道了。
陆清清不可能没看到。
但她没有来。
商铭墨眸中看不出情绪。
这时，手机“叮咚”一声，他划开屏幕。
是陆清清发来的信息——
“明天早上九点，我们去民政局把离婚证办了。”
第十八章
商铭定定看了半晌，直到手机自动熄屏。
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挫败。
作为桐城最顶级家族的家主，他身边从未缺过女人向他示好，却没有一个让他动过心。
他的婚姻与爱情无关，而是充满了利益计算。
只有陆清清刚搬进麓枫别墅时，他才突然有种结婚也不错的想法。
到现在，商铭还清楚地记得陆清清笑着问他“婴儿房的窗帘用这个颜色好不好”的样子。
那是他离幸福最近的时候。
助理走上来，将伞撑在他头顶：“商先生，葬礼已经结束了，我送您回去吧，节哀。”
商铭又看了眼商奶奶的墓碑，然后才转身走出了陵园。
在回别墅的路上，小雨变成了暴雨。
车流简直以龟速蠕动。
商铭看着窗外，耳里却听着助理和老婆打电话的声音。
“路上堵车了，我可能会晚点回家。”
“我会小心开的。”
“上次那个蛋糕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等会去买一点回家。”
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充满了生活气息。
等助理挂断电话，商铭突然出声：“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每天都要打个电话吗？”
助理笑了笑：“已经是习惯了，这样会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安全感……
后座上，商铭十指紧紧交扣。
他从未给过陆清清安全感这种东西吧。
商铭对别人的私事从不在意，今天却莫名有点忍不住：“嘉阳，你为什么会娶她？”
虽然周嘉阳只是他的助理，但要成为商铭的ⓈⓌⓏⓁ助理还是需要能力卓绝的。
而周嘉阳的老婆只是个大学都没念的普通女孩。
在外人看来，这其实是十分不匹配的一对。
但是这么多年来，周嘉阳对老婆一直宠得没边。
周嘉阳有些幸福地抿唇一笑：“在遇到她之前我也没想到，但有些人，一旦遇上了，那学历、家世或者容貌这些东西都不是问题了。”
商铭有些五味杂陈。
脑海中蓦然闯入刚认识时的陆清清的脸。
她目光里带有依赖和爱慕，甚至还奇迹般想起了那混乱的一晚，她动情的样子。
而现在，她说要离婚。
绿灯亮起，车子缓缓前进。
商铭回过神来，掏出手机给陆清清回了短信。
只有短短四个字——“想都别想。”
几日后，麓枫别墅。
商铭回到家看到商母正坐在沙发上，身侧还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
男人的眉心蹙起。
商母笑着起身：“商铭回来了，这是林世伯家的小女儿林菀言，刚从国外回来。你们小时候还见过呢。”
林菀言看向商铭，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惊艳。
商铭沉默不言，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林菀言款款起身，伸出莹白的手：“商先生，久闻大名。”
商铭飞快瞥了一眼商母，耐着性子回握了一下：“幸会。”
如果是以前，林菀言的确各方面都是最优秀的妻子人选。
但现在，他却只觉得抗拒。
商母笑吟吟地站起：“我还有事，先走了。商铭你和菀言好好聊。”
撮合之意溢于言表。
商铭沉吸口气：“这不太合适，我有太太了。”
商母和林菀言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至极。
“你胡说什么！”
片刻后，商母怒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