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蔚怎样了?”
他不露声色看陆延章,碍于老三,他一直没行动,果然心里还惦记着。
“去外省了。”
陆延章翻了一页书,“她去多久了?”
“今天才去。”
他从书后睥睨陆迟徽,“我听说是你出面了。”
“是。”
陆延章将书本重重拍在桌上,“你竟然自作主张。”
“您喜欢话剧,可她在剧院您去不了,怕老三误会。我调她去外地,您去剧院更方便。如果您想去她现在的剧院,也可以掩人耳目。”
陆延章眯起眼,似笑非笑,“原来你是这么打算的。”
片刻后,他问,“岑蔚在什么地方。”
“我下周过去探探路。”
陆延章嗯了声。
从书房出来,陆迟徽倚着墙点了根烟。
地板洒了一滩水,照映出他心思深沉的一张脸。
即将抽完这根烟时,陆迟徽拨通司机的电话,吩咐他周六来老宅接自己,去一趟外省。
..
顾江海特意请了一天假,陪岑蔚在省话剧院看《红楼梦》。
谢幕之后,又亲自带着她去后台。
黄院长正在做演出总结,没想到他大驾光临了,笑得春风满面,“顾局,稀客啊。”
“黄院,这姑娘你认识吧?”
黄院长瞟了一眼他身后的岑蔚,“认识,我从外省调来撑台子的。”
顾江海点头,“皇城根儿的陆家,你认识吧。”
“我认识二公子。”
“中海集团的陆浔言,认识吗?”顾江海搬了把椅子,示意岑蔚坐,自己没坐。
黄院长见识了这一幕,眼皮一跳,“这位..”
“你也别问。”顾江海摆手,“你们院里的应酬酒局,外地商演,不要给她安排,男人喝了酒,手脚太毛躁,万一出什么乱子,你没法交差。”
黄院长恍然大悟,“是是是..我保证。”
顾江海看向岑蔚,语气要多和蔼有多和蔼,“先适应适应环境?”
岑蔚规规矩矩站起,“麻烦您了。”
他没久留,交代完黄院长,匆匆撤了。
黄院长倒背着手,眼神发愣杵在门口。这个岑蔚,在圈子蛮有名气,会跳舞,嗓音好听,性格清高,长相不是拔尖儿,也属上乘,一般的饭局约不出她,她死活不肯露脸儿。于是越难约,富商大佬们越想约她,一传十,十传百,红得发紫了。
因此陆迟徽找到他,提出挖岑蔚过来,他是相当乐意的。
岑蔚算得上是业内的摇钱树了。
黄院长却没料到,她背景太硬,太烫手了,压根碰不得。
陆老三的升迁速度像坐火箭似的,省里无比器重他,只要他愿意,未来的职位高不可攀,是权贵中的权贵。
但凡和他沾边的女人,都有希望成为正宫,顾江海亲自护送的女人自然希望更大,黄院长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岑蔚在话剧院待了几天,内部情况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
黄院长有一个小情人,叫陶艳,是台柱子的御用女配,台柱子每场戏她都演最重要的女二,积攒观众缘。台柱子辞职后,她上位女一号了,而岑蔚空降挡了她的道儿。所以岑蔚入职的第一天,俩人就不对付,闹得很僵。
剧院有个公认的「真正的公主」,叫苏苏,是市里某位大人物的心头肉,大人物是靠老丈人发家的,没胆子和太太离婚,将苏苏养在了话剧院,底薪加津贴高达六位数。可实际上,她根本没登过台。
至于男演员,私生活同样精彩,苏苏嫌弃大人物的体力不行,满足不了她,和男二号背地里搞到一起,岑蔚倒霉,去卫生间凑巧撞见了这一幕。
一男一女下面一丝不挂,坐在女厕的马桶盖上,格子间的门本来是反锁的,男二号太猛了,大开大合的姿势顶飞了门板,六目相对,苏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后来修理厕所门的保安传遍了这茬,同事们一哄而上逼问岑蔚,男二号的腰功棒不棒,他从小练拉丁舞,大胯很灵活,苏苏曾经也说漏过嘴,他一分钟能连续不断顶七十多下。
“我真不清楚..”
同事不依不饶,“你在隔壁啊!他们那啥你没听?”
岑蔚拿起外套挤出人群,“没听。”
“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们翻白眼,“混这行咱们谁还没个靠山啊?显摆什么呀!”
岑蔚装没听见,走出后台遇到拎着爱马仕包的苏苏,应该是偷听了一会儿,很热情拦住她,“蔚姐。”
她带点警惕,“苏姐。”
苏苏在剧院是前辈,但岑蔚的资历高,互相压了一头,彼此称一声姐比较体面。
“谢谢你替我瞒着。”
岑蔚笑,“事不关己我没必要到处宣扬。”
苏苏把玩着爱马仕包的铂金扣,“你是顾江海什么人啊?”
岑蔚没回应。
“蔚姐,我劝你一句,离顾江海远点,他老婆练柔道的。”苏苏挺诚恳,“你这小身板,她能给你踹骨折了。顾江海在当地,连男的都不靠近他,大家发怵他老婆,他老婆疑神疑鬼的,家里的狗,金鱼,画眉鸟,全是公的。”
岑蔚忍不住笑,“你想多了,他不是那样人。”
苏苏没信,“反正你好自为之吧。”
其实苏苏不信也无可厚非常,换做岑蔚,她也不信。
顾江海出马安顿一个女人。在外人的眼中,肯定关系匪浅。
此时的剧院外,一辆宾利缓缓停下,司机拉开车门,服侍后座的男人下车。
岑蔚的橘红色雨伞在阴雨连绵的天气里仿佛一抹极为浓艳的光,拂过了陆迟徽的眼睛。
第57章明天可能会肿
他直起身,驻足。
二十出头的女孩刚结束发育,新陈代谢快,大多是平坦纤细,岑蔚虽然也具备清纯灵动的少女感,可胸部,腰臀和大腿的线条,已显现出熟女的凹凸风韵了,赤裸而坦白的宣告,她有欢爱的经验了。
清澈干净的性感,年轻又饱满,怪不得一向自律禁欲的陆浔言也迷得颠来倒去。
对于他们这种男人而言,留一个女孩在身边一年以上,绝不仅仅是短暂的欲望了。
多少掺杂几分真心和感情。
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得伞檐向上掀开,岑蔚在风口处,一手吃力抓伞,一手遮脸,没注意脚下,失足踩进水洼里,扭了脚踝。
她整个人跌倒在路旁,痛得五官扭曲,鞋跟也断了,下意识要给黎珍打电话,按到一半,又停住了。
自己已经在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无人可找了。
岑蔚抱膝蹲着,冰凉的雨水从头顶浇下,大街上空空荡荡,连出租也没有,她一时也分不清身在何处。
迷蒙的视线里,无声无息踏入一双黑色皮鞋,直筒裤腿和鞋舌之间是一截棉袜,岑蔚懵了一秒,抬起头,阴霾天一切都灰蒙蒙的,在弥漫的大雾中,男人面孔由模糊到清晰,眼窝很深,眼角有几缕不明显的皱纹。
陆家的男人,都是眼窝偏深。
立体,深邃而成熟。
“陆总?”
陆迟徽举着伞,笑得温文尔雅,“在这边习惯吗。”
岑蔚摇头。
“不习惯?”
她不吭声,整理着破烂的伞骨架。
有点伤感。
男人伸出手,“岑小姐,地上凉,先起来。”
岑蔚没有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只揪住他衣袖,借了点力支撑,“您为什么来这里,出差吗?”
“我是为岑小姐过来。”陆迟徽撩开风衣下摆,很有礼数的掸了掸她屁股后的泥渍,他从岑蔚拒绝摸自己的手明白她避讳男女之嫌。所以只触碰她衣服,一点没碰到她人,“确认你过得好不好。”
“是陆董的意思?”
陆迟徽眉眼浮着笑意,“我的意思。”
岑蔚凝视了他一会儿,一瘸一拐转身,男人不疾不徐跟上她,她很长记性,跳过那个摔了一跤的水洼,竖起伞尖用力地戳,眼圈红红的。
他探出手臂,伞罩在她身上,“是受了委屈吗。”
岑蔚发泄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筋疲力竭,“我想回去。”
陆迟徽皱了下眉,小姑娘看似是一朵娇花。但倔强有主见,适应力应该不弱,她这满腹的怨气,出乎他意料,“你过得不好?”
岑蔚不言语,踉跄爬起。
“岑小姐,我车上有药,你的脚必须尽快处理。”
她确实需要陆迟徽的帮助,起码他不会害她。
可陆浔言和他关系微妙,自己欠他的人情,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