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祁,京城天牢内。
楚安宁被摔在地上,身上华贵的婚服染上肮脏的泥渍,她狼狈又震惊望着走近的男人。
“阿宴,我一心爱你,你为什么害我?”
裴宴从阴影中走出,绯红的飞鱼服衬着他威严邪肆,俊美如堕仙。
漫不经心搭腔:“心语不小心杀了蛮夷太子,她不能死,又是你的丫鬟,自然由你顶罪。”
男人冰冷的话冻得楚安宁的心生疼。
“……那我呢?”
今日是她和他的新婚之夜,她到现在还觉得这一切是个荒唐的梦。
楚安宁拉着男人的衣摆,卑微仰头问他:“皇子犯法和庶民同罪,你就不担心我有个三长两短?”
裴宴低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
“郡主,你不是号称京城第一才女?”
说着,他懒懒俯身,冰凉的手指挑起楚安宁的下巴,一双含情丹凤眼,此刻却只有玩弄。
“都到这时候了,你不会还以为我喜欢你吧?”
话如重锤,碾压着楚安宁的情意。
当年初见,哪怕裴宴只是个关在笼子里下贱又卑微的奴,她也一眼就看上了他。
她倾尽康王府之力培养他,以为会和他两情相悦……
但此时此刻,凝着男人眼底的嘲讽,她实在无法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输给了花心语。”
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叫嚣着不甘,楚安宁极力压着眼泪,扭头缓缓站起身:“但我是父王最疼爱的女儿,你就算是锦衣卫统领,也不能只手遮天。”
裴宴缓缓收起笑,站起身。
墨色的眸子迸着嘲讽:“行啊,那我们就赌一把,看看康王究竟有多看重你?”
话落,他悠哉坐上身后的太师椅,威压侧漏,矜贵的仿若一个与生俱来的上位者。
一个时辰后。
楚安宁没等来求情,反而等来了康王府的恩断义绝书!
上头白纸黑字,彻底将楚安宁一颗心撕得粉碎。
“……不……我不信,这不是真的!”
她没有杀人!
父王也绝不会放弃她!
裴宴冷眼看着楚安宁失魂落魄,无情摊开刚接到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康王之女安宁郡主杀害蛮夷太子,毁两国邦交,罪不可赦,即日起贬为罪民,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京,钦此!”
宣读完圣旨,裴宴转身便走。
绝情如斯。
楚安宁凝着他的背影,最后追了几步,颤抖问:“裴宴,你今日构陷我于死地,可会后悔?”
讥笑一声,男人漠然回头:“绝无可能。”
话落,裴宴转身离开,再没回头。
无力蔓延四肢,楚安宁捏紧手里的信纸,艰难的喘息,眸底亮光碎落一地。
不等她缓神,牢房大门再度被人狠狠踹开来,几个凶神恶煞的狱卒拎着烧红的烙铁冲进来。
楚安宁惊慌后退:“你们想干什么?!”
“赶紧把她摁住。”
“不!不要过来!”
楚安宁惶恐发颤,一路退到墙角。
狱卒狠狠啐了一口,抓起她的头发把她扯到身前来。
“统领说了,你这脸能勾男人的魂,为了杜绝你在流放的路上用美人计逃跑,现在就毁了你的脸。”
“不要!”头皮疼的发麻,楚安宁死死挣扎。
她绝望流泪,眼睁睁看着烙铁越来越近:“裴宴——”
“滋啦!”
滚烫的烙铁生生落下!
“啊——!”
第2章
三年后,流放罪地,岭南。
“啪!”
狠狠一鞭抽下,新伤旧痕叠在一起,皮开肉绽,楚安宁疼的倒地,却已经麻木到吭不出声。
“丑婆娘,慢吞吞的想找死啊!”
狱卒骂骂咧咧:“待会儿大人物来视察,要是被你这卑贱之躯冲撞,少不得要连累我!”
“快点滚回牢房!”
话落,又一脚踢下。
楚安宁直接被踢得翻滚,恰好滚到了一双不染纤尘的黑靴旁。
狱卒看清来人,吓得扑通跪下:“大,大人!”
楚安宁狼狈抬头,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矜贵俊美的面庞。
裴宴!
麻木的思维忽然嗡鸣,她死死抓着地面的杂草,想将脸错开。
裴宴却看透她所想,用佩刀挑起她的脸,狎昵戏弄:“好久不见,不打个招呼吗?”
话落,四目相对,裴宴才看清女人几乎烂掉的半边脸,目光骤然一顿。
这刺目的视线,持续拉扯着楚安宁积压三年的恨意。
她自嘲:“统领大人是特意来看我丑样的?我现在这样,你可还满意?”
闻声,裴宴却骤然沉脸,拇指弹出刀刃横上她的脖子:“一介丧家之犬,还跟我摆郡主的架子?”
楚安宁任由利刃割破肌肤,一动不动。
但裴宴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反手将刀甩向前侧,‘噗嗤’一声,狱卒当场身亡。
裴宴却恶劣一笑,沾血的手一把掐住楚安宁的下巴:“郡主好胆色,我带你去见个人,但愿待会儿你还能保持这该死的镇定。”
不久,楚安宁被强行拖到潮湿肮脏的牛棚。
楚安宁一抬头,就见到肮脏草堆上,那个身着囚服,双眸紧闭的男人。
“父王!”
楚安宁跌跌撞撞跑进牛棚,靠近后,她却不敢相认,短短三年不见,曾经儒雅俊朗的父亲如今满身伤痕,白发苍苍……
“父王,您怎么了?”
“我是安宁,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可草堆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楚安宁颤抖着握住老人枯瘦的手,眼中泪水堆积。
哪怕收到了恩断义绝书,她依旧不信父王会放弃自己,她等着父王来见她……
可现在——
裴宴不愧是百官忌惮的锦衣卫统领,诛心的本事无人能及。
她红着眼转身,忍着心如刀割,走到台阶下,冲着看戏的裴宴缓缓跪下,俯身叩地——
“求裴统领救救我父王。”
“你竟然跪我。”
裴宴下了阶梯,一步步走到了楚安宁面前,语调愉悦非常:“安宁郡主,你的高傲终于不要了?”
短短几个字,刺的楚安宁疼彻心扉。
她是大祁郡主,是父王亲自教导出来的贵女。
这三年,哪怕被打断肋骨,她依旧挺直脊梁。
可如今,她好像彻底守不住这份尊严了……
她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男人,弯腰又卑微一寸:“是我不识好歹,裴统领尽可以教训我,但我父王仁义高洁,你能不能看在他从前对你的提拔上,救——”
“呵,你爹仁义?”
裴宴突然打断楚安宁,弯腰凶狠扣住她,戾气四散。
“十二年前,你的好父亲为瞒下铁矿,以贪污之名屠了扬州知府102条人命。因为楚鼎的贪婪,我从此再无亲人!”
楚安宁震惊到说不出话。
不会!父王不是那样的人!
可裴宴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话锋一转:“楚鼎私吞铁矿,企图谋逆,圣上赐他受刑到死。”
“你是他女儿,若不想他死得快,代为受过也不是不可以。”
“好!我愿意受刑!”
楚安宁忙点头,她顾不得细想其中的算计。
滚泪求着男人,小心翼翼拉着他的手问:“要去何处受刑?”
热泪掉在裴宴的手上,他明明如愿看到楚安宁被折断傲骨,可他不但没有感觉到高兴,还越发焦躁。
厌恶甩来人:“女人的惩罚,自然和男人不同。”
看着倒在地上,身子单薄却依旧玲珑有致的女人,裴宴忽然恶劣一笑。
意味声长问:“郡主,教司坊带来慰问军营的罪臣之女死了,而今将士们又正值壮年,躁火难耐,你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第3章
楚安宁刹那煞白了脸。
可看着草堆中快没有呼吸的父王……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裴宴这个人,认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
他千里迢迢亲自来岭南,要解气,不就是看她被折辱吗?
楚安宁一点点擦干泪,也抹杀掉心头最后一点自尊,再次俯首叩头,满眼死寂,一字一句——
“罪女楚安宁,求统领恩赐我去慰问将士。”
“呵,楚安宁,我还当你能有多高洁。”
男人一把扯起人,将她按在院中的木柱上,粗粝的拇指蹭着楚安宁的红唇。
带着蛊惑的意味儿:“愣着做什么?不是要伺候人?就在这儿,让我好好瞧瞧你都有哪些本事。”
“在……这儿?”
楚安宁难堪到站不稳,整个人都在颤抖。
就听裴宴轻浮的笑了一声:“都下贱到自请入军营了,还在乎在哪儿伺候人?”
“你貌若无盐,若是连些伺候人的手段也入不得眼,本官怕是给不了你这个恩赐。”
指尖掐进肉里,楚安宁脸仿若被人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裴宴耐心告罄,蹭着她红唇的手挪到嘴角,用了些力道摁下去:“你父王的罪行罄竹难书,死了也是活该,你既然无法代为受过,那便……”
“不!我……我能伺候……”
楚安宁面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那是生她养她的父王,她怎能不救?
她横下心,颤抖伸手搂住男人,冰凉的雪松香窜入鼻翼,曾经她最喜欢的味道,如今毒如砒霜。
她明明动作生涩,裴宴却被扰乱呼吸,眼眸一暗,他一把扯过她的手举过头顶,霸道撕咬般吻下。
男人没有一丝温情,呼吸都疼得支离破碎,楚安宁愣是咬着唇没发出声音。
裴宴却强硬的掰过她的脸,颐指气使的命令。
“没人会喜欢一条没有反应的死鱼!”
心头一颤,楚安宁强忍着难堪,仰头在他的下巴落下一吻。
裴宴却不满足,在她即将撤离的间隙,一手掌住楚安宁的后脑,加深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吻……
荒唐了很久。
这之后,楚安宁的尊严再也捡不起来。
而裴宴也确实说到做到,没再折磨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