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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世子府中。
纪静若被救，浑身是伤躺在卧榻上。
就听屏风外，府医对苏谨行说：“这位夫人刚经历小产，体内气血亏虚，本应好生将养才是，然而却被狼群所围，多处外伤，体内血亏更加明显。”
府医停顿一下，暗带可惜道：“据臣观察来看，已是妇人产后败血冲心之症……”
“如何治？”苏谨行的声音通过屏风传进来。
“大抵冲心者，十死无生。”
府医迟疑一下还是据实相告。
一时屏风外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纪静若看见苏谨行一身白衣走了进来。
她双手抵住卧榻，强行起身：“多谢世子几次相救。”
苏谨行看着纪静若行动困难，前行一步扶她坐好。
看着纪静若腰间的游鱼玉佩，温声道，“无妨，这反而说明我们有缘。”
纪静若没有细想苏谨行的话，看着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世子，纪静若无能，斗胆请求世子相助，救救我的孩子。”
想到自己下落不明的孩子，纪静若眼中朦胧。
苏谨行不忍她伤心，安抚：“放心，孩子的事我会尽力而为。如今，你最该做的是养好身体！”
养好身体……
纪静若心底苦笑，良久，才点头。
苏谨行见此正要离开，这时，只听“嘭！”得一声巨响。
苏家侍卫被人一脚踢至房内，房门撞破，侍卫一口鲜血喷洒出来。
“世子……昭国大将军沈睿楚……”
话还没说完，沈睿楚就率兵将此处团团包围，一身盔甲闯进，戾气逼人！
他看着里面坐着的纪静若和苏谨行，莫名刺眼。
“没想到羌国堂堂摄政王世子，竟会惦记本将军玩腻的婢女！”
纪静若听闻此话，整个愣在原地，久久不敢置信。
一旁苏谨行眉宇微促：“沈睿楚，这里可不是你的将军府！”
沈睿楚狭眸尽是冷意，抬手一掌朝苏谨行身上打去。
苏谨行没有防备，直接被大力冲击撞上墙壁，一口鲜血吐出。
“不过一个世子，真当本将军惧你？今日我就灭了你这世子府！”
沈睿楚虽是昭国大将军，但势力早已凌驾皇帝之上。
纪静若看着他拔出佩剑，要朝着苏谨行刺去，忙拖着伤重的身子挡在苏谨行面前。
她虽不是什么有身份之人，但也懂知恩图报。
若不是苏谨行两次相救，她早已死了无数次。
“呲——”
沈睿楚眸色一怔，及时收了力道，剑尖只是刺破了纪静若的衣服。
纪静若面色苍白，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将军，若杀世子，可是想再挑起两国战乱？”
十六年来，这是纪静若第一次站在沈睿楚的对立面。
沈睿楚心中早已怒火中烧，三日前，他命人火烧城郊，杀了不少猛兽，就为寻纪静若，而她竟跑来私会情郎了！
此刻再看她护着苏谨行的样子，他愤怒更甚。
“跟我出去！”他强忍愤怒，一把掐住纪静若的手腕，往外走。
苏谨行看着两人离去，被赶来的侍卫扶着起身，“可有送信去羌国？”
“暗卫已回羌国，不日就会传来消息。”侍卫回道。
苏谨行听罢，擦去嘴角鲜血，目光幽暗。
……
世子府外。
沈睿楚看着纪静若，冷声：“本将军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纪静若眼中没有丝毫波动，淡淡开口：“我跟了将军十六年，将军说了太多话，不知您所指何事？”
十六年，多么漫长的日子，回想起来却又是短短瞬间。
见她话中有话，沈睿楚不耐烦，“不要闹了，跟我回去，本将军可既往不咎。”
好一个既往不咎，纪静若满心悲凉。
“可我与将军却早已形同陌路，如今只想找我的孩儿……”
说完，纪静若一步步往城外的方向默默走去。
沈睿楚看着纪静若单薄的背影，只觉从前一直追随自己身旁的小丫头变了。

第七章 外表不过皮囊

沈睿楚强压下心中不适，上前两步，用力抓住纪静若的手腕，讥讽：“你是想要去找孩子，还是想要去找苏谨行？！”
纪静若愣住，她跟在沈睿楚身边十六年，从没想到他竟是这么看自己。

沈睿楚见她不解释，只觉她做贼心虚，暗自发力，毫不怜惜的直接把纪静若带回府中。

一回到冷月阁，沈睿楚一把将纪静若甩到卧榻上，倾身而上。
纪静若根本无力拒绝，细看沈睿楚，仿佛从没认识过他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沈睿楚的理智渐渐回笼。
他低头看着纪静若满身淤青，仿佛一只破碎的泥娃娃，闪过些许愧疚。
“自己去请刘嬷嬷过来。”
说罢，他随后出门对着手下吩咐：“去调些人过来守在院外，纪静若不得出府！”
待沈睿楚走后，小桃才轻身过来。
她看到纪静若周身的外伤，青紫，泪水直从眼眶中掉落。
“夫人，我这就去请刘嬷嬷过来！”
“不用了。”纪静若有气无力的开口，“你去了她也不会来的。”
刘嬷嬷是沈睿楚小时候的奶妈，因为会些医术，便一直留在府中。
她平时只把沈睿楚的话听在心中，其他下人根本不会管。
自己以前跟在沈睿楚身边也曾多次受伤，每次都是硬抗过来。
小桃听纪静若如此说，无法，只得拿了一些府中常备的膏药。
帮纪静若打水来清洗伤口，擦干水之后擦拭上药。
手上动作轻重不一，纪静若却强忍着，纹丝未动。
“夫人，如果重了您就给小桃说。”
“无碍。”纪静若淡淡回答。
小桃听着却无声落泪，看着纪静若身上布满新伤旧痕，哪里像个姑娘家。
她擦完之后给纪静若换了衣物，随后默默退了出去。
此时夜已深，纪静若却毫无睡意。
直到天亮，她呆呆看着窗外飞鸟……
一阵风吹过，门被打开，一銥誮个身穿锦衣华服之人走了进来。
是苏尧。
门外之人俱都被支开。
苏尧慢慢揭开斗笠面纱，凤眸轻蔑地看着她，红唇亲启：“你这张脸与本公主如此相似，真是令人生厌！”
纪静若不懂她为何这么说，随口一问：“外表不过皮囊，公主如此介怀，可是内有缘由？！”
她本没多想，哪知苏尧听到她这句话，脸瞬间变得扭曲，上前一步掐住她的下颚。
抽出头上的玉簪，朝着纪静若的脸就要刺下。
纪静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她下意识闭上眼，然疼痛没有袭来。
睁眼，只见苏尧落下玉簪，换了一副温婉姿态。
“我知你对墨卿是真心，但他根本就不喜欢你，我也不愿意为难你，你的孩子其实没有死，我这来这里，就是为了把他还给你。”
听到这里，纪静若死寂的双眸涌现希望，一把抓住苏尧的手：“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不过你要答应我，今夜就带着孩子离开。”
“好。”纪静若根本没有思索，直接答应。
苏尧轻笑，随即吩咐手下把孩子抱过来。
纪静若看着侍女手中抱着一个襁褓过来，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从床上下来。
一把抱过孩子，看着那粉粉的一团，心底满是温暖。
……
一炷香后，苏尧目送纪静若带着孩子从后门离开。
回房之时，随口吩咐手下，“杀了她们！”

第八章 托付

将军府外。
纪静若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一路往外奔走，身下伤口撕裂，鲜血止不住的流。
她似是不知痛，只想逃离将军府！
跑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渐阴沉，下起了雨。
她用身体为孩子挡着雨，一时间不知该往哪儿去。
她五岁就被沈睿楚捡回家，一直跟在他身边十六年，从她有记忆开始，身边就只有一个沈睿楚。
如今离开沈睿楚，这天下之大，好像竟无她和孩子的容身之所。
纪静若看着自己脚下的鲜血和雨水混在一起，宛如一条细长的小溪，思及世子府大夫所说的话，她面色越发苍白。
如今她已命不久矣，如果自己死了，那孩子又该托付给谁？
她低头亲了亲怀中沉睡的孩子的额头，最终决定去找苏谨行。
虽然他们相识不久，但这短短时间里，苏谨行已经救了她两次，现在他是唯一值得相信之人。
随即往苏谨行的世子府过去……
眼看就要到世子府，一个无人拐角处，一队人马忽然将纪静若团团围住。
这些人头戴斗笠，身穿熟悉的玄色暗纹服饰，他们是沈睿楚的护卫兵！
“沈姑娘，奉将军之命，此子不能活！”领头之人不带感情的开口。
纪静若瞳仁皱缩，不敢置信。
她没想到沈睿楚竟这般绝情！
抱紧怀里孩子，纪静若看准时机转身就朝另一边跑，若是往常她还能与这些人拼上一拼，可如今她早无一丝力气反抗。
没走两步，她就感觉后背一痛，整个人无力跪倒在地。
她被后面之人一刀从肩膀直接划到腰际，鲜血瞬间浸湿衣服，沿着衣角向地面流去。
血液顺着雨水在石板路上蜿蜒……
纪静若疼的说不出话，只紧紧抱着怀中孩子，孩子似是被这番变故吵醒，忽然大哭起来。
“我儿不怕，娘亲在……”
纪静若忍痛哄着孩子，然而下一刻，一个护卫一剑刺穿怀中襁褓，狠狠朝远处丢去！
看到这一幕，纪静若眼眶骤红！
“我的孩子！！”
她大声喊着，身体一下倒在血泊之中，朝孩子爬去，这时又一把长剑刺入襁褓！
“噗——！”
纪静若一口鲜血喷出，眼底一片空无！
护卫兵正欲对她动手，忽然听到远处有脚步声，见纪静若奄奄一息，赶忙离开。
苏谨行赶来时，就看到纪静若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
他眼底泛红，连忙抱起纪静若，大喊：“快叫大夫来！”
纪静若费力扯着苏谨行的衣服，看銥誮着远处的孩儿，流泪道：“世子，求你快救我的孩儿，来生，我做牛做马报答世子之恩。”
苏谨行让人去看孩子。
侍卫看着浑身是血的婴儿，朝着苏谨行摇了摇头。
苏谨行心底沉重，不忍纪静若瞧见如此惨状，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孩子还有气息，我会找羌国最好的大夫为他治疗。”
纪静若这才放心，强忍着疼痛冲苏谨行一笑：“多谢世子，纪静若还想求世子一事，可否替我给孩子寻一户好人家，他不该被如此对待。”
“好。”
纪静若见他答应，望着下雨的天空，喃喃自语。
“我五岁时被沈睿楚所救，如今他把我命拿回，我不怨他。只我的孩子，他并不欠他的父亲，可却……”
她说着，喉中一呛，随即大量鲜血咳出，眼角泪水滑落。
苏谨行看她这样，莫名心疼。
纪静若嘴角流着血，又说：“你是这世上第二个对我好的人，只可惜今生我无以为报……”
“不要说了，我不需你报答，你忍忍，大夫很快来……”苏谨行修长的手颤抖得给她擦着嘴角血。
纪静若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上面是一块半圆形的游鱼图案。
“这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玉佩，麻烦你交给我的孩子……”话音未落，她的LJ手不甘垂下，那玉佩顺势落入雨中。
而这时候。
远处一羌国士兵骑着马快速来到这里，匆忙下来。
双手递上一块玉佩在苏谨行面前，恭敬道：“世子，这是皇后亲手所赐，说是长公主失踪时随身携带了另一块！”
苏谨行接过那块玉佩，又看向落在地上纪静若的另一块玉佩，竟一模一样！

第九章 红白事

苏谨行拿起两块玉佩，双鱼收尾相接，手中一扣，严丝合缝！
看到这，他已彻底确认纪静若就是自己的堂妹，羌国失踪十六年的长公主！
从见到纪静若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纪静若和自己的皇后姑姑长相十分相似，那日才出手相救。
后面又看到了她随身携带的半环形游鱼玉佩，这正是羌国的皇室信物，心中已确定了七八分。
这才遣派手下连日前往羌国皇宫找皇后姑姑求证。
今日方带着信物回来，一切本是开心之事。
……
几天后。
昭国驿站。
苏尧身穿羌国女子成亲服饰坐在镜子前。
抬手亲抚脸颊，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身边侍女正帮她整理头饰，随即盖上喜帕，等着沈睿楚前来迎娶。
此时将军府中，已是宾客满堂。
今日，正是国师推算的良辰吉日，昭国大将军沈睿楚与羌国长公主苏尧成婚的好日子，举国同庆。
沈睿楚一大早就穿上喜服，被安排骑马去驿站接亲。
苏尧本来住在将军府，但为其名声，暂留驿站，等待良辰吉日和沈睿楚完婚，结楚晋之好。
接亲路上吹吹打打，十里红妆好不热闹。
沈睿楚骑着马，却心不在焉。
纪静若不知怎么逃走了，这几日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想到这，沈睿楚不由皱起眉头。
行至驿站的路上。
手下前来禀报：“将军，前面有送葬队伍正朝这边过来，不久两方就会遇上。”
沈睿楚听罢，正打算让人前往，让送葬队伍绕行！
喜婆听见赶忙上前来，慌张道：“将军，古语有云，死者为大，婚丧两事相遇，必须让出殡之人先行。”
沈睿楚皱眉，挥手，让身后的接亲队伍靠边，吹打弹唱等人也先停下，等送葬队伍走过去之后再继续。
不到一刻钟。
漫天纸钱随风飘来，首先映入沈睿楚眼中。
紧接着，上百名身穿白衣，披麻戴孝的送葬队伍缓缓朝这方走来。
人群之中抽泣声隐约传出。
苏谨行一身白衣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神色暗淡。
行至此地，他一眼便看见路旁身穿一身红衣，胸前带着红绸的沈睿楚。
沈睿楚也看见了他，目光相对，不由疑惑。
到底是谁亡故，要羌国世子亲自送葬？！
苏谨行冷嘲：“我羌国长公主已亡，你可满意？”
沈睿楚不明所以，“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苏谨行看着他淡然的神色，替纪静若不值。
走前，他冷冷道：“你可知你娶的苏尧不过是我羌国皇后的养女，纪静若才是真正的长公主，可你竟逼死了她和你的亲子！”
沈睿楚听到此话，心猛然一窒。
正想御马上前询问个究竟。
与此同时，出殡队伍行至中间，一大一小两具黑色棺材出现赫然出现在沈睿楚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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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孤身一人

沈睿楚还来不及震惊，就看到两幅金丝楠木棺材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童子。
怀中分别抱着一个灵位，其中一位男童手中拿着的‘羌国长公主纪静若之灵位’刺入沈睿楚眼中。
让他整个人感到恍惚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将军，将军？”
身边手下的叫声传来，沈睿楚回过神来。
直接骑马掉头朝出殡队伍跑去。
身后喜婆大声呼叫：“将军，接亲可不能走回头路，这是大不吉利啊……”
不一会儿，沈睿楚就追到了出殡队伍前面。
直接下马朝其中一幅大的棺材走去。
“沈睿楚！你到底要干什么？死了还不放过她吗？”
苏谨行下来拦在他前面，言语愤怒。
“你在骗我？她怎么可能会死，没有我的允许，她不能死！”
沈睿楚看向拦着他的苏谨行，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间，声音都在颤抖。
“呵，没有你的允许？”
苏谨行冷笑，“难道不正是将军亲自派人追杀的纪静若吗？”
“你说什么？！”沈睿楚彻底震惊。
看着沈睿楚这样，苏谨行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现在才来假装不知，不觉太晚了吗？让开！本世子要带纪静若回羌国。”
沈睿楚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僵直的站在棺材前面，直接一掌推开棺材上面的盖子。
看着棺材打开，沈睿楚不自觉的身体发抖，脚下仿佛有千金重一般，迈不开腿。
用尽全身力气走到棺材前，缓缓朝里面看去。
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惊喜，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个看起来珍贵异常的盒子。
沈睿楚心里期待起来，里面没有纪静若，那是不是她根本没有死？
向旁边的苏谨行看去，只见他正一脸悲伤的看着这个盒子。
沈睿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回想起苏谨行的话。
纪静若乃是羌国长公主！
羌国皇室有规定，凡皇室中人在羌国国境外死去，必须立即焚化。
若纪静若真是羌国长公主，那盒子里面的岂不是……
沈睿楚不敢相信，心里涌现出从未有过的害怕。
颤抖的双手慢慢拿起盒子，轻轻拨开上面的锁扣，缓慢打开。
……
将军府中。
众宾客看到刚刚离去不久的沈睿楚孤身一人回来，怀中还紧紧抱着一个小盒子。
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今天不是去迎接羌国长公主吗？
为何这么快就返回，并且也没有看到迎亲的人马。
然而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看到管家带着下人把府里的红绸，红桌，红烛立马换下。
他们自己也身穿白衣，披麻戴孝的样子。
一个时辰之后，整个将军府立马白装素裹，一副大办丧事的样子。
整个昭国国都城内掀起欣然大波，百姓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有说羌国长公主突患恶疾去世，有说昭国将军突然悔婚，故意为之，也有百姓担心这又会引起两国大丽嘉战LJ等等，一时间流言蜚语满城。
然而渺风院内，沈睿楚孤身一人坐在桌前，桌上原本的红枣，桂圆，花生等纷纷掉落一地，无人敢上前清扫。
原本的桌子上静静的放着一个盒子，旁边紧挨着放着一块半环形的游鱼玉佩。

第十一章 触目惊心

夜幕来临，整个将军府弥漫着一股悲凉的气氛。
苏尧一进来就看到整个府里触目惊心的惨白。心中一惊。
她从一早就在驿馆等着沈睿楚来接她，满心欢喜。
然而直到下午也没有等到接亲队伍，身边随从禀报说沈睿楚早就掉头回府，她还不敢置信。
于是自己只身前来，一进府，就看到原本对她恭敬异常的下人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手在袖子中紧紧拽起，手中手帕好像下一刻就要身死他乡。
以后再要你们好看！
苏尧想着，不去管那些下人，慢慢往渺风院走去……
一走进就看到沈睿楚整个人被笼罩在黑暗中，她不明所以。
“墨卿，你怎么了？今天不是我们成婚的日子吗？”
苏尧眼眶带泪，委屈的说着。
“你不是说要等良辰吉日迎我进门，此身不负吗？”
沈睿楚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莫名情绪。
“纪静若死了，你知道吗？”他紧盯着苏尧一字一句开口。
苏尧心中一跳，感觉身体出现一丝凉意。
“我不知道，墨卿，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
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应该不会的，他们都已经被我处理了，这件事世上再无第二人知晓。
定了定神，苏尧强装镇定说道。
“无事，随口一问，我让人送你回去，婚礼推迟，今日不吉，等算好日子，我就迎你进门。”
“放心，要不是一年前你在两国边境救我，我早就死了，我答应过你，此生不负。”
沈睿楚看着桌前的盒子，低头淡淡说道。
听他说起一年前的事，苏尧心里有些害怕。
一年前，她只是在边境发现了沈睿楚躺在一个一颗树下，虽然他周身有伤，但显然已经被人处理过了，不会再危急生命。
但是当沈睿楚睁开眼看到她询问她是否救了他时，苏尧默认了。
她早就在之前一个偶然的场合见过沈睿楚，对他一见倾心，所以沈睿楚误会的时候，她没有解释，直接担下了沈睿楚救命恩人的身份。
两人也逐渐暗生情愫。
一定不能让他知道真相，否则……
苏尧不敢往下想去，听他的话跟着下人回到驿站。
一到驿站，苏尧立马叫来贴身丫鬟环佩。
“纪静若之事，有没有处理干净？”
环佩闻言，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又立马掩盖下去没被发现。
难不成公主知道了自己的事？不然为何要如此询问。
“回公主，已经处理干净了，都已经灭口”环佩低头恭敬回答。
“那就好。”
苏尧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今天之事，心中发恨。
“你活着挡我的路，死了还要碍我的事，早知道就该将你挫骨扬灰！”
神情在黑暗中逐渐扭曲起来，像个恶鬼一样。
……
这边沈睿楚看着苏尧走出去后，抬手摩挲着玉佩，开口说道：“影子，把纪静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调查清楚，不得遗漏丝毫！”
下一刻空无一人的房间传来声音，“是，将军。”
夜晚，万籁寂静，世间所有藏污纳垢之事由此发生，光明希望也由此产生。

第十二章 大雪纷飞

十六年前。
冬季，大雪纷飞。
这天，连下了多日的雪终于停了。
昭国都城外城隍庙内。
“吱”的一声，庙外大门被打开，走进来几个衣着不凡之人。
这些人簇拥着一个看起来七八岁左右身穿狐皮的孩童，对他颇为紧张。
这时，旁边一人看着这个孩童说道：“公子，回城还有一段距离，我们需要在这里暂时休息片刻。”
“嗯，那就在此休息片刻吧，不要耽搁太久了，本公子还得带新鲜的鹿血给父亲呢？”孩童转了转眼珠，人小鬼大的说着。
“是。”旁边之人恭敬回答。
说着几人往外面走去，把一些受伤的动物抬进来，放在一旁。
孩童看着放在旁边的动物，露出满意的笑容：“父亲说的没错，冬季果然是打猎的好时候，动物没有吃的，纷纷从深林深处走了出来。”
此时，城隍庙内突然传来一声动静。
这些人立马警觉起来，拔起手中的剑朝周围看去。
一人站在城隍庙香案前，一把揭开遮挡的布，往下看去……
“公子，这里面藏了一个人。”
孩童听完跑来一看，果然看见案桌里面躲着一人，瘦瘦小小，浑身颤抖的蹲在角落。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孩童说道。
闻声里面的人面带恐惧的看着他们。
“他们叫我纪静若，我就住在这里。”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没有家。”
听到这孩童皱了皱眉，看着里面之人，下一秒露出微笑。
“我叫沈睿楚，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
将军府。
此时天已经大亮。
沈睿楚睁开双眼，躺在卧榻上回想起刚刚做的梦。
梦里是他和纪静若的第一次见面，在城隍庙内，他看着纪静若冻得浑身发抖的模样，把她捡回了将军府。
这一捡，就是十六年。
刚到府里时，纪静若一直跟在他身边，像个跟班一样，寸步不离。
时间长了沈睿楚也就习惯了，他们一起习武，吃饭，长大。
后来又随着自己去边关，照顾饮食起居。
沈睿楚习惯一眼看过去就看到纪静若站在自己旁边，一抬眼纪静若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从小培养的默契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现在回想起来，沈睿楚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纪静若笑了。
是从他说自己要娶将军夫人开始吗？还是自己要她搬出去的时候？还是更早的时候？
他不知道。
起身推开房门朝冷月阁走去……
站在外面向里面看，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砖一瓦都是纪静若离开的样子……
这时，沈睿楚听见一阵哭声从里面传来。
他走进去就看见一个丫鬟装扮的人坐在阶梯上哭泣。
“你是纪静若身边的小桃？”
沈睿楚迟疑的询问。
小桃听见声音看过来，就看见一身黑衣的沈睿楚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站着。
忙起身拜见，“回将军，奴婢正是夫人的小桃。”
“你为何要哭？”
“奴婢担心夫人，她身上还有伤，将军，夫人何时会回来？”小桃哭着看向沈睿楚。
一时间一股让人心惊的压抑在两人周围蔓延开来。
“你出去吧，她不会回来了。”说完沈睿楚朝里面缓慢走去，细看之下身体还略微有些颤抖。

第十三章 寂静的可怕

小桃看着沈睿楚的背影，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将军说夫人不会再回来了。
难道将军真的不要夫人了？
她心里有些愤怒，就算是再不喜欢夫人，也不该始乱终弃！
……
冷月阁里。
沈睿楚双眼在里面一一看过。
忽然，他看见一双鞋子，走进拿起。
脑中浮现出几个月前，纪静若拿着鞋子站在书房里面怯生生地递给自己。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
‘你是下人吗？’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剩下的他也记不清了，当时他正一心喜悦的准备自己和苏尧的婚礼。
宴请宾客，布置府邸，想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好不快活！
双手摩挲着鞋子，不用穿沈睿楚就知道鞋子肯定合脚。
纪静若知道他所有的事情和一些不为人知的习惯。
比如鞋子里面前脚鞋垫一定要稍高一些，这样他更好行军，骑马。
……
不知过了多久，这时，管家走进来。
低头恭敬说：“将军，府里所有红绸均已收起换成了白绸。”
“知道了，下去吧。”沈睿楚冷漠回到。
管家听完迟疑一会儿，低声询问：“将军，是否需要买棺椁，设灵堂？不知是府中哪位主子仙去？”
管家说完房间里面顿时安静起来，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他慢慢抬起头朝沈睿楚看去。
只见沈睿楚睁大眼睛正死死地看着他，身上的煞气就要化成实质。
管家整个人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将军恕罪，是小人逾越了。”
“滚！”
一到外面管家整个人瞬间瘫软下来，身上已经被汗湿透，他家将军征战沙场多年，身上煞气一放开，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看来这对将军来说是一个禁忌，自己今后还是要注意。
只是这府里如今这副景象又该如何……
房内，沈睿楚说完没有再管管家的事。
低头看向手中的鞋子。
淡淡说着：“你是故意的吗？你看，所有人都在提醒我你不在了。这是你的惩罚吗？让我想装作这件事不存在都不行。”
无人回答，沈睿楚心里涌现出一股失望。
夜幕降临。
无人点灯，整个房间一片黑暗。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半跪在沈睿楚面前。
“将军，已经调查清楚。”影子没有一丝感情的说着。
“四个月前，沈姑娘出府之后就居住在城西的葫芦巷。此巷中人排外，粗俗，是典型的刁民。”
“三个月后，沈姑娘肚子显怀，被他们以不守妇道，败坏此巷风俗为由。”
说道这里影子暂停了一下。
“他们做了什么？”沈睿楚阴沉的声音响起。
影子继续说道：“他们打算把沈姑娘连夜沉塘，然后沈姑娘趁着黑夜从后门逃了出去，于是他们把沈姑娘居住的房子抢夺一空，还派人守着。沈姑娘无法回去。”
影子说道这里，沈睿楚双手已紧紧握住，心里的愤怒就要压制不住。
“后来遇到羌国摄政王世子苏谨行，被救回世子府，在世子府中居住了一月。”
他看着黑暗中的影子，“后来呢？”
影子跪在地上，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跳过纪静若被沈睿楚带回府的事，继续说着自己调查出来的事情。
“后来沈姑娘在城外荒郊野地找孩子的时候被狼群围攻，也是苏谨行救了她，还找来了大夫。”
“大夫说，说。”
“说什么？”
“大夫说沈姑娘已经命不久矣！”顶着沈睿楚身边越来越重的煞气，影子一下脱口而出。
说完发现房里一时间寂静的可怕。

第十四章 一夜无眠

不知过了多久，影子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住。
才听见沈睿楚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仿佛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低哑的厉害。
“还有吗？她是怎么死的？”
影子继续开口：“是前几天有人假传将军之令，命护卫兵在府外拦截，杀了她，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霎时间，影子只觉得整个房间温度骤然下降，沈睿楚身边的满身煞气直接压得他双腿跪地。
“谁？”沈睿楚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被浸在水中一样，呼吸不过来。
“是羌国长公主苏尧！”
是她？！
“你确定吗？”
“确定，当日动手之人已经被苏公主派人暗自解决，但她贴身丫鬟爱慕其中一人，偷偷留下了他的性命。”
“如今，他已被我控制住，就关在地牢，这些也都是出自他口。”
“嘭！！”房间内的桌子突然爆裂开，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上，桌上的鞋子也静静的躺在破碎的桌子中间。
“噗！”一口鲜血从沈睿楚口中喷射而出，之后才强行压住身上不受控制的气息。
“让地牢之人受完军中十大刑法再死。”沈睿楚擦过嘴角的鲜血，淡淡的说。
影子听见直接打了一个寒颤。
军中十大刑法每一个都让人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要用在一人身上，还真是不如直接被苏尧解决，至少痛快利落。
但谁让他做了不该做的事，一人不侍二主，更何况军中之人，听信他人军令，自然要受军中刑法，以儆效尤！
“以后，叫她夫人。”
影子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沈睿楚说的是纪静若。
恭敬回答沈睿楚之后离去。
天越来越黑，沈睿楚默默捡起地上的鞋子回到渺风院。
把鞋子放在平时放军令的地方。
然后抱起桌子上的盒子，往卧榻走去，躺在床上，手指细细抚摸着盒子外面，一夜无眠……
翌日。
沈睿楚正在书房中雕刻着什么，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苏尧头戴白色垂纱斗笠站在外面，书房里面的人没有抬头，依旧低着头，不知在雕刻着什么。
慢慢向沈睿楚走去，苏尧也逐渐看清他在雕刻什么。
‘沈睿楚之妻纪静若之灵位’赫然映入苏尧眼帘！
苏尧身体一怔，下意思的打掉了桌边的茶杯，引起沈睿楚的注意。
沈睿楚刻完最后一刀，仔细擦掉牌位上的木屑，轻轻放在一旁，抬起头细细打量着苏尧。
“墨卿，你为何这般看我？”
苏尧有些心惊的看向沈睿楚。
“我在看，一个人为什么可以伪装的这么好。不露一点痕迹。”
沈睿楚看着她冷声回答。
“墨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过来只是想问你是否确定好了良辰吉日而已。”
苏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昨天回去之后她就一直感觉不对劲，只是一直不知道来源，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今日一早便过来将军府里，就是想让沈睿楚快点再次定下吉日。
谁知却看到了沈睿楚给纪静若立牌位，还称呼她为自己的妻。
她是沈睿楚的妻，那自己又是什么？
“什么良辰吉日？你方才不是看见了吗？我妻已死。”
说完沈睿楚幽幽的看着她，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闻言苏尧瞳孔一缩，看着沈睿楚心里莫名恐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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