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冲到了他怀里，靠着他坚硬的胸膛大口呼吸。
还没缓过神，头顶传来男人冷硬的声音：“慌什么？火已经被扑灭了。”
“我……”
“整个大院的家属，大家都逃到了楼下，就你遇事一点自救能力都没有。”温热的大掌就攒住她的肩膀，往外一推，江知奕满眼不耐。
“这么多年，你资本家小姐的娇气一点都没变。”
程千宣愕然抬头，喉间涩痛，接不上话。
她早听惯了别人叫她‘资本家小姐’，可在江知奕嘴里听到，比任何时候都要刺心。
见她沉默，男人眸光更嘲讽：“现在后悔住进来了？明天一早你就走，不要继续给我添麻烦。”
程千宣颤了颤，嗓子的疼蔓延到心口。
“在你没签离婚报告前，我是不会走的。”
她低落又倔强，抬头凝着江知奕的黑眸，又补充了句：“之后，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夜色下，走廊的钨丝灯光照在江知奕脸上，投落下的阴影恰到好处勾勒着他刚毅俊朗的轮廓。
他审视了一会，转身离开。
“你最好说到做到。”
程千宣追着他的背影：“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值班。”
淡淡地不像回答，更像是敷衍。
程千宣顿在原地，说要放弃他，可目光黏在他的背影上却撕不开。
孤寂又难过。
回屋后，程千宣怎么也睡不着，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她留下来只是为了安安，其他的都不要在乎……
就这样一直到天微微亮，她才又有了睡意。
不料，刚合眼，门就被‘砰砰’敲响。
程千宣忙起身开门，外头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娘。
“江旅长家的，昨天战士们救火辛苦了，咱们军属正给他们做饺子呢，一块去吧！”
程千宣怔了瞬，有些拘谨地握着手：“我……我可以去吗？”
毕竟自己昨天才在家属房闹了一场，又是他们唾弃的资本家小姐……
大娘咧嘴一笑：“有啥不可以的，咱们正缺帮手呢，你洗把脸就下来吧。”
“诶，好！”
十分钟后。
程千宣来到楼下操场，军属们正忙的热火朝天，之前的大娘笑着给她让了位置，她帮着盛饺子，递给一个满脸黑灰的小战士。
“辛苦了，多吃点。”
小战士腼腆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谢谢嫂子。”
她笑了笑，刚收回手，就抬头看见不远处，江知奕和沈筱语并肩走过来。
接着就见沈筱语抬手抚了抚江知奕的肩头，江知奕毫不避嫌，两人还相视而笑，亲密极了。
程千宣脸色一僵，任由他们这样发展下去，江知奕肯定不会再愿意碰她。
那她的安安怎么生下来？
她紧了紧手，咬牙走到江知奕面前，声音清晰：“抱歉沈同志，我想跟我男人单独说几句话。”
气氛一下僵凝，沈筱语眼底闪过丝不情愿。
程千宣也没惯着她，直接握住江知奕的手就往不远处的树下去。
“程千宣，你又闹什么？”
男人的手从掌心滑走，程千宣转过身，撞上江知奕质问的眼神，心头莫名委屈。
她忍不住牵他的手，讨好哀求：“今晚回屋好吗？”
可手刚碰到他，江知奕就退后一大步。
还冷脸低斥：“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程千宣喉间一哽，下意识反驳：“那沈筱语一个下属，她刚刚冲你拍来拍去，就像样子了吗？”
男人眸光骤冷。
程千宣回过神来，也懊恼，自己并不是想跟他吵架。
她试图挽救气氛：“知奕，我……”
话没说完，便被几声尖叫打断，她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满脸黑灰的小战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沈筱语几个箭步迈到她面前，劈头盖脸斥问：“程小姐，饺子大家吃了都好好的，偏偏小战士吃了你端去的就出事，你是不是下毒了！”
瞬间，和和气气的氛围乱做一团。
程千宣整个人都懵了，只听江知奕晗带怒意的命令：“都愣着干什么，送人去医院！”
见状，沈筱语唇角一勾，话锋猛然转。
“程小姐，我知道你不满我住进江旅长的家属房，可你就算想报复，也不该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你胡说！”
程千宣反应过来，立马反驳：“我没害人！”
可大家却已经质疑——
“不会吧，咱们军属的心眼能坏成这样？”
“听说她是资本家的小姐，跟我们不一样，人家根子上就冷酷自私，昨天不就撒泼把沈同志赶走？”
“江旅长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么个媳妇，要真是她下的毒，司令指不定怎么处分江旅长呢！”
议论入耳，程千宣脸色渐白，她摇着头，下意识拉着江知奕解释：“我没有，你相信我，我只是……”
然而江知奕冷着脸，只攥住她往前带：“走！”
他走的很快，程千宣踉跄跟着，几次差点摔倒。
一路被拽回家属房，又被重重甩开。
程千宣大脑一片混沌，江知奕的声音却更加冷冽：“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这会给军区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程千宣心头顿痛。
他不信她。
她抬头凝着男人寒冰般的黑眸，哑声开口：“江知奕，因为沈筱语一句话，你就这样给我定了罪？”
江知奕睨着她，唇线紧抿。
在程千宣看来，这就是默认。
抑着胸口的钝痛，她从口袋掏出一直带着的离婚报告，递了过去：“如果你怕我影响你，你现在在上面签字，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在那之后，请你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查清楚这件事。”
江知奕扫了眼面前的离婚报告，视线在她被攥红的手腕停留了瞬。
“巧言令色。”
他转过身，语气警告而严肃：“处置没出来之前，你给我待在这儿反省！”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门被重重关上后，又响起‘咔’的一道落锁声。
程千宣一下脱力滑到在地，泪水大颗滚落。
反省？
她该反省什么？
是她不该待在这儿，打扰他和沈筱语的浓情蜜意吗？
不久后，军区医院。
江知奕赶到时，军医恰好从抢救室出来。
军医解释：“这战士不是中毒，是因为呼吸道留有烟尘又进食过快，才导致呕吐晕倒，没什么大问题。”
“这事的始末我也听说了，程千宣的确无辜，像她这样家庭成分不好的，在家属院难免受歧视，受委屈，你回去多宽慰几句。”
江知奕抿唇没表态，目光幽沉的让人捉摸不透。
处理完事情，再次回到家属院已经是傍晚。
他踏进大院，就有人来说：“江旅长，你媳妇一天都没什么动静，给她送的饭菜也没动，不会出什么事吧？”
江知奕眉目一拧，上楼的步伐快了许多。
打开门，只看见程千宣出神坐在椅子上。
见他回来，她立刻站起来，眼睛红肿，神情疲惫，手里还捏着那张离婚报告。
江知奕眉头拧的更紧了。
程千宣见状，却误会了，忙问：“还没查清楚吗？”
“查清楚了。”
程千宣终于松了口气，可接着却听江知奕命令：“收拾东西，我现在送你回江家。”
她心一空，不解抓住他的手：“为什么？既然查清楚了，那就该知道我没下毒，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江知奕睨着她，利落干脆拂开她的手，一字一句砸下：“因为你的存在，就是个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