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凌冽，又是一年冬天来了。
“你若是想要孩子的话，就让孩子的母亲自己来要吧。”
慕离的声音比吹起来的寒风还冷，她那双曾经柔情似水的眸子里，此刻不含半点感情。
如果有，那也是滔天的恨意。
冯玉儿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在府中大吵大闹地不愿意过去。
“王爷，她就是想要我的命啊！我不能过去，我真的不能过去！”她说什么也不肯去慕离的郡主府，还说宁愿现在就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去。
封渊陵耗尽了所有的耐心，他派人端上一瓶鹤顶红。
“你是想现在立刻就死，还是要去郡主府，自己选吧。”
说完，他就再也不愿意跟冯玉儿待在一起。
这个女人，这么些年除了大吵大闹，就是在他的面前做戏。
他早就看得累了。
要不是念她还给自己生了一个孩子，他怎么可能还容忍着她！
而且现在甚至还不能认定那孩子就是自己的！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一想起慕离那双冰冷的眼睛，他忍不住又拿出了那小像木雕。
“攸宁，你真的就那么恨我么？恨我违背诺言，恨我灭了药王谷，恨我……恨我逼死了你……”
封渊陵握着那木雕，凄惨地笑了起来。
难道她不该恨么？
他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伤人至深，值得她恨入骨髓的？
现在他又有什么立场，什么理由来让她不要恨呢？
他没有啊！
所以他剜心地疼，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也不敢告诉她自己这么多年对她的思念之情，他早就失去资格了。
断手之痛，比起他心里想爱却又不敢爱的愧疚和折磨来说，也不过如此。
“王爷这是在做什么？”清冷的声音响起，封渊陵一愣，他赶紧将小像塞进怀中，回头看去，慕离正站在院子门口。
她的手里，抱着小世子。
“你、你怎么……”封渊陵顿时词穷。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也不敢放任心里那个期盼的念头肆意滋长，生怕那不过是他自己的幻觉……可他看到孩子毫发无损，那被压下的念头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难道她真的回心转意了？
她……原谅她了么？
慕离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依旧清冷。
“之前我不过是跟王爷开个玩笑罢了，孩子我还给你，但是孩子以后必须要太妃来教养。”
封渊陵连忙点头，不管她提什么要求仿佛都能答应似的。
“还有一点，你必须将冯玉儿交给我，并且从此不再插手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这次，封渊陵没有立刻答应。
“你能不能先告知我，你要冯玉儿做什么？”
慕离冷眼瞧过去：“她假传消息，害我药王谷七十一口人，难道我不能处置她？”
封渊陵垂下了眸子，他叹了口气。
冯玉儿跟世子的事情他还没有弄清楚，而且当年的事情……严格来说，封渊陵确实是接到了慕老谷主的信件才派人清缴药王谷的。
这错在他，他会承担下来，绝不牵连别人。
“抱歉，我不能将冯玉儿给你。”
慕离的眼睛紧了紧，她的声音变得更冷了。
“封渊陵，你别后悔今天的决定。”
封渊陵深吸一口气，虽然他罪大恶极，但是他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知道什么叫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绝不后悔。”
第二十三章自作孽
“轰隆隆——”
天边响起一声惊雷，沉闷地传入封渊陵的耳中心头。
他骤然觉得心烦意乱得很，大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打乱了他心头的思绪，让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闷。
正在此时，他忽然听见一阵喧闹声。
声音是从清寒院传来的，慕离冷漠的眼神在他心头一闪而过，他骤然感到一股心慌。
回过神来，他已经拔腿迈了出去，看方向，正是去清寒院的路。
还没进院子，他就听见婴儿的啼哭从屋中传来。
封渊陵冲进屋子，却只看见一个被剑刺死的婴儿。
冯玉儿扑在床边，哭得撕心裂肺的。
“王爷！你要为小世子报仇啊！刚刚外面冲进来一个鬼面女人，她一剑就将小世子刺死了！”
惊雷阵阵，沉闷地打在人的心上。
封渊陵心口一痛，往后喃喃退了两步。
“攸宁，你非要这样对我吗……”
转身，封渊陵一掀衣袍就冲了出去，他要去找慕离！
他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她难道就恨他恨到这个地步……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么！
封渊陵入了宫，径直奔向慕离的郡主院落。
不顾内侍宫女的阻拦，他怒气冲冲地进了她的寝宫，将她从床上提了起来。
斜里突然刺来一把剑，将封渊陵的手给生生隔开。
一个浑身穿着玄色衣裳，宛如从黑夜中走来的男子，提剑立在慕离的面前。
封渊陵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那条细细的血痕，剑眉微蹙。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子，只见男子也正用一双十分淡漠的眼睛看着他，一声漠然的声音响起。
“不许，碰她。”
慕离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从床上下来，似乎并不对封渊陵的举动感到惊讶。
“王爷这么急匆匆的，难道是贵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她一副慢悠悠的模样，封渊陵心里顿生恼怒，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慕离，你要是恨我就冲着我来，为何非要去拿一个孩子出气？现在王府世子死了，你又能得什么好处不成？”
慕离听他说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摘了面具，面容更显清冷，而此时，那张清冷秀丽的脸上却是一种肆意到狰狞的笑容。
封渊陵看着便皱紧了眉头：“你笑什么？”
她笑得眼睛里泪水都出来了：“我笑你活该！因果报应，你也尝尝这失去至亲的痛苦吧！”
看着她笑得几近疯癫的样子，封渊陵却觉得自己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你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慕离敛了笑，她冷下来的样子更加渗人。
“连事实真相都没有弄清楚，就在这里质责别人，这点倒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样。”慕离冷声道：“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宫中，怎么可能去杀你的孩子！”
清冷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和理智，封渊陵皱眉沉思。
宫卫森严，他只要问一问戍卫宫城的将领便是。
当着慕离的面，他叫来了守宫城的侍卫，却得到慕离今日压根就没有出宫的回答。
“王爷，这下你可满意了？”
慕离双手环胸，看他的模样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而他旁边的竹影，跟她的神情一模一样，对封渊陵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自作孽。”
第二十四章不过是他自欺欺人
慕离看着封渊陵满脸震惊地步步后退，一直到背抵在门板上，发出“哐”地一声。
看他失魂落魄，她却笑得开心肆意。
“封渊陵，现在你该满意了？要我是你，就会回去好好问一问侧妃娘娘，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渊陵嘴角紧抿，慕离知道这是他盛怒时隐忍的模样。
可她却再也不会为了他的情绪而诚惶诚恐，也不会再在他面前卑微乞求，就为了看他一个笑脸而已。
那太可笑了。
等封渊陵从她寝宫里愤然离开，慕离才悠悠然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竹影却皱了皱眉头：“小姐，我去叫人给你泡杯热茶来。”
慕离叫住他：“不必，你把人送去给封渊陵吧。”
竹影微微颔首，模样看起来很是恭敬。
“是。”
众人都退了下去，寝宫里静悄悄的，终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慕离走到桌边，伸手摸了摸上面的“谢知行”三个字。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来，那东西看着有些陈旧，上面所用的布料都被洗得有些褪了色，正是一个做得丑丑的布娃娃。
看到这布娃娃，慕离清冷的神情才柔和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