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洛冉陆战珩小说在哪里可以看-纪洛冉陆战珩小说全文无广告免费阅读
时间：2023-05-19 06:12:06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她突然扯掉手背上的针，拿过戒指踉跄往外走。
小刘吓了一跳，忙扶住她。
恰好买了一兜水果回来的徐林彦见纪洛冉从病床上下来，也赶忙上去阻拦：“洛冉，你去哪儿这是？”
纪洛冉像是找到了希望，立刻抓住他的胳膊：“徐大哥，送我去军区。”
徐林彦一头雾水：“可你现在……”
“求求你，我必须要去，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傻事。”
纪洛冉红着眼，连同声音都沙哑了起来。
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徐林彦犹豫再三，点点头。
换好衣服，纪洛冉在徐林彦的搀扶下坐上车，她手里捏着金戒指，看着车窗外。
一旁的徐林彦瞄了眼她握紧的拳头，有些担心：“到底出什么事了？”
纪洛冉目光渐暗，语气沉瓮：“徐大哥，你说如果一个人杀了人，要不要偿命？”
第20章
徐林彦愣住：“什么意思？”
纪洛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里闪着寒凛的光。
军区家属院。
何雪莹正跟一帮军属们坐在楼下摘菜。
“雪莹啊，我看你比那什么纪洛冉好多了，落落大方还心善，跟陆团长站一块也般配。”
“就是，改明儿要是陆团长跟纪洛冉离了，咱们就把你介绍给陆团长！”
“还用得着介绍吗，人家从前本来就是一对儿，这就叫那啥，再续前缘！”
听着她们的话，何雪莹表面上说着顺其自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不枉费她给她们送这送那，有这些军属说好话，陆战珩就算不能马上娶她，也得捏着鼻子认了和她的‘关系’……
这时，有人呦了声：“陆团长回来了！”
何雪莹抬头望去，只见陆战珩走进来，他身材高大，大部分战士穿的有些松垮的作训服像是为他量身定制，每一寸都恰好勾勒着他宽肩窄腰的身材。
何雪莹漾出一个自认为最温柔美丽的笑容，起身朝他走去：“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她这架势，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妻子。
陆战珩瞥了眼其他军属暧昧的目光，冷下脸：“跟我上去，我有话要问你。”
说完，径自上了楼。
擦肩而过带起的风，让何雪莹莫名打了个寒战。
可细想这些天自己没有去烦他，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他还让她走，大不了再伤自己一次，他当初承诺了要照顾她，就不可能弃自己不顾。
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后，何雪莹大大方方地上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陆战珩站在屋子中央，气势比以往更加凛冽。
她主动倒了杯水过去：“什么事啊？”
陆战珩没有接，箭一般的目光投向她：“那天你摔下楼，是纪洛冉推的你？”
何雪莹一愣，眼底闪过抹慌乱，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来的？
“……是啊，你不是看见了吗？”
她刻意的掩饰被陆战珩尽收眼底。
陆战珩凝着她，凤眸微眯：“那五年前，你真是去下乡了？”
何雪莹手不由颤了颤，她忙放下杯子，眼神闪烁：“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这……”
“回答我！”
一句极具压迫感的低呵，震得她呼吸一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当然，我还……”
“返城证呢？”
陆战珩手一摊，整张脸冷的像块冰。
何雪莹背脊发凉，仓皇的目光都不知道该放哪儿，只能试图转移话题：“返城证我放家了……战珩，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些啊？”
话音刚落，半掩着的门突然被推开，她错愕转头，眼睛一下瞪大：“纪洛冉？”
陆战珩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苍白又直冒冷汗的纪洛冉：“你身体还没好，过来干什么？”
说话间，他看向身后跟着的徐林彦。
察觉他眼里的不悦，徐林彦无奈：“是她非要过来的。”
纪洛冉喘了几口气，推开陆战珩的手，寒冽的视线扫向何雪莹。
她拿出手里的戒指，一步步走过去：“何雪莹，这个戒指是你的，对不对？”
第21章
陆战珩皱起眉，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徐林彦，徐林彦一脸疑惑地摇摇头，俨然也是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
何雪莹下意识摸了摸右手小指，含糊回答：“你在哪儿……”
“是不是你的！”
纪洛冉彻底厌倦了跟她的拐弯抹角，重了几分的语气带着从没有过的狠厉。
而门外的徐林彦见何雪莹开始倒打一耙，心中不免感叹这女人可真是两面三刀。
纪洛冉看着她：“也就是说你承认这戒指是你的了？可它却是护士在我妈病房的病床下面捡到的。”
说着，她一把揪住何雪莹的胳膊：“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戒指会在我妈的病房里？我妈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何雪莹紧缩的眸子颤了颤，脑海中蓦然回想起ḺẔ那天自己去纪母病房。
“阿姨，我想有件事你还不知道，纪洛冉和战珩就要离婚了，而且你知道当年战珩为什么娶她吗？是因为我跟战珩分开了，战珩一气之下才娶了纪洛冉，现在我回来了，战珩当然会选择我。”
“而且你知道你为什么迟迟得不到治疗吗？是因为战珩拿走了纪洛冉的证件，他明明知道你生病了，还是不让你走，让你在这儿慢慢等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讨厌纪洛冉啊！不管你信不信，这些都是我亲眼看见的。”
当她说完这些话，纪母像是受了巨大刺激，一下喘不过气，慌乱中抓住了她的手……
何雪莹脸色一白，强忍着恐慌：“你胡说什……”
可话还没说完，纪洛冉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耳光，她没有防备，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陆战珩长臂一捞，将踉跄的纪洛冉扶住。
纪洛冉也顾不得推开，浸了血般的双眼死死瞪着何雪莹：“何雪莹，你到底……到底跟我阿妈说了什么！”
何雪莹捂着红肿了脸，好半天才回过神，气的整张脸都几乎扭曲：“纪洛冉，你凭什么打我！我能跟你妈说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陆战珩黑了脸，记忆中的何雪莹一直都是温婉内敛的，也许是有些娇气，但远没有现在这样，眼睛里写满了阴毒。
纪洛冉彻底被激怒，呼吸沉重了许多：“你从前怎么陷害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害死我阿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着，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直接把陆战珩推开，一把揪住何雪莹的头发往房间拖，何雪莹疼的龇牙咧嘴。
“纪洛冉！”
“洛冉！”
陆战珩和徐林彦同时叫住她，生怕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纪洛冉回头瞪向他们：“别过来！”
她吼了一声，目光落在陆战珩脸上：“陆战珩，我跟何雪莹之间的事你再敢插手，我跟你没完！”
陆战珩僵在原地，恍然觉得眼前的女人陌生了许多。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下一秒，门隙间传出何雪莹凄厉的尖叫！
第22章
徐林彦担心出事，上去就要踹门，陆战珩手一横，拦住了他。
徐林彦惊讶地看着他：“陆团长，这里可是军属院，万一何雪莹出了什么事，洛冉她……”
“出了事我担着。”
陆战珩直接丢出一句，幽深的目光盯着紧闭的门。
房间内。
纪洛冉坐在何雪莹肚子上，巴掌不断往何雪莹红肿的脸上招呼：“疼？你只是疼，我阿妈的命却没了，你跟陆战珩一样，都是无情无义的人！”
她疯了似的，掐住何雪莹的脖子，看着她涨红了脸，酣畅一笑：“何雪莹，你真该下地狱，我恨不得用刀把你的肉一刀刀割下来，你这样的女人，凭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
纪洛冉放开手，何雪莹大喘着气：“疯子！”
她骂着，挣扎地爬起身就要出去，纪洛冉那里肯放过她，她再次揪住何雪莹的头发，将她往床沿撞。
‘砰砰’的撞击声夹着何雪莹的尖叫，让人不寒而栗。
没一会儿，何雪莹的额头已经青了一大块。
纪洛冉也累了，重重甩开她，捏着桌角喘气。
何雪莹倒在地上，通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她：“纪洛冉……你故意伤人，我，我要告你！”
纪洛冉却笑了笑：“你以为只有你会玩这种栽赃陷害的手段吗？”
说着，她朝窗户走去：“何雪莹，我要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何雪莹愣住了：“你要干什么？”
纪洛冉回头看了她一眼，直接踏上窗台跳了下去，紧接着，楼下响起军属们的惊叫。
“纪洛冉……纪洛冉跳楼了！”
她踉跄跑过去探身一看，纪洛冉不省人事地躺在草地上，几个军属正好抬头看，直接撞上她的惊恐的眼神。
听见动静的陆战珩和徐林彦冲下楼，当看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纪洛冉，陆战珩呼吸猛然一窒：“洛冉！”
他奔过去，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却不敢随便触碰她，生怕对她再造成二次伤害。
“程毅！”
陆战珩朝家属院外吼了一声。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家属院乱做一团，大家眼看着纪洛冉被带走，纷纷往楼上看去。
“她是从何雪莹的屋子掉下来了啊！会不会……是何雪莹把她推下来的？”
“不会吧？这可是三楼，不死也得废啊。”
“会不会是何雪莹记恨上回纪洛冉推她，所以才下了狠手？”
听见楼下逐渐把自己跟‘杀人’、‘报复’等字眼相提并论，何雪莹头皮发麻，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
她没想到纪洛冉这么狠，居然用命去陷害自己。
何雪莹下意识就想跑，可刚把衣服拿出来，就停住了。
现在走，那不就是像别人说的那样‘畏罪潜逃’了吗？不行，她不能入了纪洛冉的套。
想到这些，何雪莹立刻扔掉手里的衣服，随便找了块丝巾，也顾不得热不热，直接把肿成包子的脸包了起来。
军医院，抢救室外。
陆战珩立在墙边，脑子到现在还是空白的，一旁的徐林彦着急直接写在脸上，心里更叹纪洛冉对l̶l̶l̶自己还真是够狠的……
将近一个小时，抢救室的门才打开。
陆战珩立刻上前急声问：“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轻微脑震荡，多出骨折，不过你们放心，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第23章
听到医生这话，陆战珩高悬的心才险险放下。
徐林彦也松了口气，见他一副好像自己才是死里逃生那个，好心劝了句：“洛冉命大的很，跳黄河都没事呢。”
陆战珩眉一拧，俨然是被这话戳到了最不愿意想起的事。
徐林彦一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病房里。
看着还在昏睡?ℨ的纪洛冉，徐林彦叹了口气：“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陆战珩小心地抚好纪洛冉面颊旁的乱发，没有回答，反而冷不丁吐出一句：“还躲什么？”
徐林彦一怔，下意识转过头，正好看见门口探头偷看的何雪莹。
她用丝巾抱着头，但还是遮不住脸上的伤痕。
何雪莹早就想好了说辞，刚想一股脑全倒出来，陆战珩和徐林彦好像商量好了，一起走出来，关上了病房门。
是怕她打扰纪洛冉吗？
她眼底划过丝不甘，却被陆战珩冷凝的声音打断：“你来这儿干什么？”
何雪莹立马回过神，也不管路过的人会怎么看她，直接拉下丝巾：“战珩，你看我的脸，这都是纪洛冉干的，她还……”
话还没说完，徐林彦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女人长得是很漂亮，但现在这模样，跟漂亮完全搭不上边。
可他的笑落在何雪莹耳朵里像是嘲讽，她转头瞪向这个把纪洛冉送过去的男人：“你是谁？”
徐林彦眉一挑，故意说：“洛冉的朋友。”
何雪莹看了眼黑着脸的陆战珩，眼珠子一转：“朋友？那你们关系可真是好，寸步不离的。”
一听这话，徐林彦面色微变，感情她又想玩泼脏水。
陆战珩没有接她的话：“何雪莹，我和洛冉之前问你的事儿，你都承认了？”
何雪莹怔住，被他直接了当的态度打的猝不及防，哪怕上回因为诬陷纪洛冉受伤，他还是会关心两句，甚至替纪洛冉道歉。
“战珩。”何雪莹挤出眼泪，做出副无辜的模样，“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是不会害人的，纪洛冉不仅打我，还抓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床上撞，然后自己从窗户上跳下去……”
尽管她已经把自己说的委屈又可怜，可陆战珩的脸就像是寒冰，没有一丝动容。
听了半天的徐林彦实在是觉得恶心，又忍不住瞟了眼陆战珩，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汉子怎么就瞎了眼，这种女人居然也看得上。
“何雪莹，你能不能闭上你到处跑火车的嘴？”他讽刺了句。
何雪莹目光一狞：“你！”
“逃港去给做大老板的情人，害了原配后偷钱逃跑，把自己女儿扔在老家不管不顾，又跑这儿来纠缠已经成家的前对象，你真是一件好事都不干啊。”
徐林彦的话让她脸色骤然变白，连同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说着，目光望向她身后。
何雪莹愣了愣，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公安正大步走过来。
徐林彦看向陆战珩：“陆团长，你的身份不好插手，我来的时候就顺便报了公安。”
陆战珩眸色微暗，他做事的确有一手。
两个公安朝何雪莹亮出手铐：“你是何雪莹？你涉嫌偷渡、盗窃和故意杀人等罪，请跟我们去局里接受调查吧。”
第24章
何雪莹吓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陆战珩的胳膊，哭着摇头：“没有！我没有！战珩，你相信我，这……这都是他们陷害我的！”
陆战珩面无表情地抚开她的手，朝公安道：“麻烦你们了。”
‘咔’的一声，冰冷的手铐直接拷在了何雪莹的手腕上。
不安和恐惧让她下意识开始挣扎：“你们抓错人了！不是我……不是我！”
尖利的声音让走廊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尽管何雪莹再怎么挣扎，何雪莹还是被带走。
徐林彦看了眼手表：“我也得去趟公安局。”
陆战珩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才重新进病房。
坐在病床边，他忍不住握住纪洛冉的手，她的手很凉，而且好像已经瘦到他一只手就能包裹住她的双手。
看着纪洛冉苍白的脸，陆战珩第一次认真开始剖析自己的心。
不可否认，他们的婚姻源于他的冲动，他也没有真正关心过纪洛冉。
他真的不爱她吗？如果不爱，他为什么不肯结束这段一开始就错误的婚姻。
莫名的，陆战珩想起那个扎着小辫子，笨手笨脚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叫着自己‘哥哥’的小女孩。
懊悔和罪恶感像是荆棘，缠绕着他的心。
他拧着眉，眼中流露出自己都没发觉的心疼：“纪洛冉……”
尽管陆战珩想守在纪洛冉身边，但身份的职责让他还是得回军区。
天黑后，徐林彦才从公安局回来，恰好纪洛冉醒过来。
他还没关心两句，纪洛冉就问：“何雪莹……在哪儿？”
“被抓去公安局了。”徐林彦坐下来，感叹了一句，“不得不说，你对自己是真够狠的，你不知道，把你我往医院送的时候，陆团长手都是抖的。”
闻言，纪洛冉眸光暗了暗，径自忽略了他后面的话：“公安……不来找我……问话吗？”
“应该明天过来，就算何雪莹没有把你推下楼，她也没好下场。”
徐林彦顿了顿，摆摆手：“有些事儿等你好点了再告诉你。”
纪洛冉尝试抬抬手，可稍稍一动，胸前的骨头就像被拧起来似的疼。
她认命地阖上眼，现在伤上加伤，虽然把何雪莹给治住了，但跟陆战珩离婚的事儿估计又得往后拖了……
想到这些，纪洛冉就烦躁。
夜渐深，徐林彦有事离开，病房里也只剩纪洛冉一个人，她没有睡意，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忽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靠近，‘吱’的一声，病房门被推开。
她目光一转，立刻收回视线，继续看天花板。
纪洛冉的冷冷一瞥，像是冰锥刺在陆战珩胸口，痛又无可奈何。
他抿抿唇，尽量放轻脚步走进去：“我给你带了吃的。”
说着，把手里拎着的饭盒放在桌上，利落打开，里面有个馒头、稀粥和一些小菜。
纪洛冉看都没看，冷飕飕扔出句：“谢谢，我不饿，另外我好像说过，在离婚前我不想看见你。”
陆战珩手一顿，看向她没有一丝多余表情的侧脸。
她现在的态度，和曾经的自己如出一辙。
他下颚微微收紧，沉哑的声音透着股阴郁：“如果我不想离呢？”
第25章
本就安静的病房更是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陆战珩看着纪洛冉，纪洛冉看着天花板，这样的状态僵持了将近一分钟。
直到陆战珩的耐心几乎快耗尽，纪洛冉终于转过头，虽然看着他，但眼里没有他的影子。
“陆团长，你认为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和资格不离？”
“我不是你的兵，没必要听你的命令，而且你虽然没有直接害死我妈，但你就觉得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你又觉得我真的有那么大度，毫无负担的面对你，可以继续跟你过日子？”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每一个字都有千斤重似的，把陆战珩压得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寸头，现在纪洛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处。
他不断告诉自己，她伤得还很重，不能让她生气，也不能让她情绪激动……
半晌，陆战珩才泄气似的松开紧握的拳头：“先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谁知刚转身，纪洛冉又说了句：“你当兵的说话就要算话。”
陆战珩只觉脸上的表情都要裂开了，只能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当然，你放心，离婚前我不会出现的。”
说完，迈着长腿走了出去。
听见关门声，纪洛冉才重重舒出口气，有些疲倦地阖上眼。
或许上辈子的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去厌恶一个曾经深爱的人。
但这就是现实，曾经的‘哥哥’，曾经用一生去爱的男人于现在的她而言，都是该舍弃的过去。
走廊。
陆战珩并没有走，站在门外细细听着里头的动静，唇线紧抿。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可这时他很想像那些老兵一样，从口袋里拿出根烟吞云吐雾，说不定那样，心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夏天的夜晚并不长，陆战珩掐着点，在出操前回了部队。
没想到刚回去，就被政委叫去了办公室。
昨天家属院出了那样的事，加上家属们风似的闲话，估计整个军区都知道了。
果不其然，陆战珩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政委堪比包公的脸。
“政委。”他敬了个礼，脸上也没有什么惧意。
政委抬眼，没好气地说了句：“陆战珩啊陆战珩，我看这政委给你当才是最合适的，要不然白瞎了你的‘风光事迹’。”
陆战珩沉默。
政委放下笔，起身走到他面前：“这一个多月，你出了多少事儿？升衔都被耽搁了。”
陆战珩还是没有说话。
见他这样，政委又气又无奈：“你啊，真是在男人堆里混久了，被两个女人的事儿弄得稀里糊涂！”
当兵这么多年，早已习惯训话的陆战珩面不改色地接受批评：“政委，是我没有处理好问题。”
“明天写五千字的检查给我。”政委顿了顿，转移话题，“纪同志没事吧？”
陆战珩微怔，想起纪洛冉冷漠的眼神，眸光暗了瞬：“……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还要离？”政委又问。
陆战珩绷起唇线，点点头。
政委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去找她帮你说。”
第26章
政委明白陆战珩的心思，况且他又是自己带的兵，还是不忍心。
陆战珩却道：“不用了。”
政委嘶的一声，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人：“陆战珩，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她刚受了伤，情绪不能太激动，另外……”
陆战珩停顿了一下，神色沉了几分：“我们俩的确是很难再继续过下去了。”
政委欲言又止，他又说：“对她来说，现在跟我待在一起都是煎熬。”
无声半晌，政委坐了回去，又是一声长叹：“你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可惜啊，不会当个好丈夫。”
陆战珩没有否认，他的确不是个好丈夫。
当天下虑舟了晚操，陆战珩连衣服都没换就赶去医院。
但他还是没有进去，一直站在病房外，从护士那儿听到纪洛冉睡着了，才敢进去看一会儿。
看着纪洛冉不安的睡颜，陆战珩的心跟针刺的似的疼，更嘲笑自己越来越窝囊了。
这时，徐林彦来了。
陆战珩立刻走出去，他也跟着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听护士说你昨天在这儿站了一整夜。”
徐林彦盯着陆战珩眼里的血丝，心中感叹当兵的身体素质就是强。
陆战珩沉默了一会儿：“今天她怎么样了？”
“医生说她身体状况还可以，中午的时候公安来做了个笔录。”徐林彦停顿了一下，
“洛冉说是何雪莹把她推下去了，当时房里只有她们两个，洛冉坠楼的时候又有很多军属们看见，我想何雪莹估计……洗脱不了嫌疑。”
说着，他看了眼病房：“就算她没有坠楼，何雪莹干的那些事，也活不成的。”
陆战珩没有说话，他知道纪洛冉想的是什么，她只是想让何雪莹的罪更重，好让何雪莹没有翻身的余地。
……
之后两个月，陆战珩几乎每晚都会过来，他也不进病房，只是在外面站着。
因为有生意要忙，徐林彦在龙江待了两个星期就回梧林了。
天慢慢转凉，纪洛冉的身体好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她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这天中午下操，陆战珩乘着休息的空隙来医院，想悄悄看看她怎么样了。
可刚走到病房门口，门忽然被打开，纪洛冉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眼里都有些惊讶。
陆战珩看着瘦了一大圈的人连站都站的摇摇欲坠，心底掠过丝担忧：“你去哪儿？”
纪洛冉敛去情绪，语气淡淡：“医生说我已经可以出院的，我正好想去找你，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听她这么说，陆战珩只觉脸上挨了一巴掌，他不该来，应该继续泡在训练场。
可纪洛冉没有给他任何拖延时间的机会，直接越过他就往楼梯走：“我临时证件已经补办好了。”
想起自己的证件被一个女人捡到，那女人又失足坠河溺亡的事，她心里是有些愧疚的，总觉得是那个女人沾了自己的晦气……
这时，纪洛冉长久没下床双腿突然一软，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眼看就要摔下楼梯，陆战珩猛地冲到面前，伸出双手将人接了个满怀！
第27章
纪洛冉浑身僵住了，错愕抬起头，撞上陆战珩幽深的眼眸。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皱着一张脸挣扎：“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陆战珩没有放手，而是将她抱在怀里，稳步下楼：“你要是想再摔出什么好歹，耽误离婚，我可以放你下来。”
他说话时，整个胸腔都在震动，让纪洛冉思绪有些乱。
她看着陆战珩冷硬的下颚，眼神复杂。
上辈子她很贪恋他的怀抱，仿佛只要他在身边，天塌了都不算什么。
可现在，她再也提不起当初那样的悸动……
“陆战珩，你从前怎么就不能对我好点呢？”纪洛冉不由自主地开口。
陆战珩目光一滞，绷直的唇线小弧度地抖了抖。
是啊，他怎么就不知道对纪洛冉好点，如果对她好点，兴许两人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现在他也算是明白那句老话：有些人和事，往往是失去和错过才懂得珍贵。
良久，陆战珩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纪洛冉瞳孔微微一缩。
两辈子以来，她第一次听陆战珩说‘对不起’，他总是那么冷漠，那么具有威慑力，仿佛全世界错了，他都不会错。
她捏了捏拳，没有再说什么。
这种迟来又没有用处的道歉，接不接受都无所谓了。
陆战珩将人放到车上后脱下外套，盖在她腿上，在她拒绝前关上了车门上了驾驶位。
纪洛冉捏着外套一角，转头看向车窗外。
车子启动，气氛除了沉默，只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当看到外头缓慢倒退的街景，纪洛冉皱起眉：“你能开快一点吗？”
这种速度，骑着二八大杠稍微踩块一点都能赶上。
陆战珩只是低低回了句：“医院外的路段必须要慢行。”
纪洛冉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再想怎么拖延时间，这婚也离定了，哪怕她爬也要爬过去。
陆战珩握着方向盘，看着面前的道路，突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头该多好，他和纪洛冉就永远在路上，也不会离婚……
尽管这么想着，他也私心地放慢了速度，车子还是驶到了军区。
政治机关处。
就像领证时一样，拿离婚证时，两人好像都处于一种还不熟的状态。
经过繁琐的手续登记，纪洛冉拿到了离婚证。
她将离婚证揣进兜里，仰望着灰蒙蒙的天，深吸了口气后又重重吐出。
看着纪洛冉好像逃离什么深渊般的模样，陆战珩心里堵得慌，他捏着离婚证，声音微哑：“准备回桐州？”
纪洛冉回头看向他：“……嗯，介意我去家属院收拾一下东西吗？”
疏离又客气的语气像刀子，扎在陆战珩胸口，他喉结一滚：“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
说着，径自往训练场走。
纪洛冉微垂下眼，也没说什么，朝和他相反的家属院走去。
陆战珩停下脚，转身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消瘦背影，眼眶突然有股久违的酸涩。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时候，而且当兵这么久，受了再重的伤，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可现在，他竟然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哭出来……
陆战珩紧握的拳头颤了颤，突然喊道：“纪洛冉！”
第28章
纪洛冉停住脚，她早就感受到他那灼热到仿佛要把自己的后背烧出个洞的视线。
她就这么站着，微皱的眉下双眼里并没有多余的波澜。
陆战珩以为纪洛冉至少会回头，可她只是站了一会儿，然后更加快地往前走去。
她很决绝，好像迫不及待斩断在这里的所有……
陆战珩凝着纪洛冉越来越远的背影，呼吸渐重，想收回目光，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
知道那抹身影彻底消失，他才像被抽走了力气被，双手一松。
‘啪’的一声，离婚证掉在了地上。
纪洛冉回到家属院，也没理会其他军属们诧异的目光，径直上楼。
她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关门时停住脚，转身环顾这不大的家属房。
这里她生活了两辈子，也承载着她的希望和绝望，但可惜的事，她还是在失去阿妈后，才彻底与这里告别。
“再见……”纪洛冉低声呢喃，目光落在沙发上一件军装上，“陆战珩。”
她将钥匙放在窗台上，关上门，拎着木箱下了楼。
当走出军区大门的那一刻，纪洛冉突然有种又重新活了一次的感觉，只是紧随而来的，还有种难言的孤寂感。
从此以后，她就孤身一人了。
可想到阿妈的话，纪洛冉重新打了精神。
没关系，她自己一个人也一定可以活的很好！
不远处的树下，陆战珩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泛红的眼尾流露出掩饰不住的不舍。
政委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要是实在舍不得，就去追吧，趁她还没走远。”
陆战珩却摇摇头：“留不住了。”
打从看见纪洛冉没有回头那一刻，他就明白，她真的不会回头了。
政委叹了口气，半劝半警告：“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就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特别是你，不要因为这些事影响你的训练，要知道每次执行任务，都是有危险的。”
陆战珩收回视线，看向政委：“我明白。”
龙江看守所，会见室。
纪洛冉坐在椅子上，听见外头脚步的声音。
门被推开，一个女公安带着一身囚服，戴着手铐的何雪莹进来。
当看见要见自己的人是纪洛冉时，何雪莹愣住了。
纪洛冉打量着她，眼里没有丝毫怜悯。
比起几个月前意气风发又漂亮大方，眼前的何雪莹好像变了个人，一头有些油腻的黑发松松绑在头侧，身上的囚服也皱巴巴的，面色憔悴，整个人全然没有之前的神采。
“好久不见，听说你被判了死刑。”
纪洛冉故意打趣似的，以一种戏谑的口吻去跟她打招呼。
何雪莹目光一狞，控制不住冲上去：“纪洛冉！”
她刚跨出一步，就被女公安扯住，按到了椅子上。
何雪莹握着双拳，通红双眼里的恨意好像恨不得把这个看自己笑话的女人千刀万剐。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她咬着牙，一字字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对于已经死过两次的纪洛冉来说，这些恐吓实在微不足道。
她朝何雪莹倾过身子，眼神锋利地犹如把刀：“那你最好变成厉害点的鬼，否则等我死后变成鬼，我也会把你撕碎！”
第29章
何雪莹愕然看着面前明明是个软柿子的女人，背脊居然觉得有些发凉。
再想起那天纪洛冉毫不犹豫从窗户上跳下去，心里又是恨又是怕。
纪洛冉盯着何雪莹敢怒不敢言的脸，声音渐冷：“何雪莹，如果不是现代社会不允许，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何雪莹强撑着，露出个讽刺的笑：“纪洛冉，我是翻不了身了，那你又觉得自己过的很好吗？嫁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自己妈被连累，到头来要拿命来报复我，比起我，你更失败。”
纪洛冉眼神恍惚了瞬，还是轻飘飘地驳斥了句：“那又怎么样，要死的又不是我。”
只这一句，何雪莹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纪洛冉站起身，抬手拍拍她煞白的脸：“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何雪莹捏着拳，渗血般的眸子满是不甘和憎恨。
纪洛冉没有多说什么，离开看守所后，给徐林彦写了封信，往信封里塞了他在梧林帮自己出医药费，然后寄了出去。
天色渐晚，绿皮火车发出几声‘呜呜’的鸣笛声后，‘哐擦哐擦’地驶离月台。
透过车窗，纪洛冉望着天边的晚霞，不知怎么就哭了。
明明是要回家了，可为什么有种离家越来越远的感觉？
忽然，眼前出现一条蓝色的手帕。
她愣了瞬，转头看去，是坐在身边的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娘。
“姑娘，你咋了？来，赶紧擦擦吧。”
“谢谢……”纪洛冉接过手帕，擦掉脸上的泪水，“很久没回家了，可能……”
她没有说下去，好像怕再多说几句，眼泪又会掉下来。
大娘努力回想着什么，磕磕巴巴憋出句：“那句话叫啥来着……近乡……近乡情更怯！姑娘，回家是好事，该高兴啊，哭啥？”
纪洛冉扯出个笑容：“对，回家是该高兴。”
说着，她望向窗外，看着被树木隐去的城市，思绪渐远。
阿妈，我们回家。
……
三年后。
南省某山村，河东小学。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稚嫩的朗读声从破旧的瓦房中传出。
“同学们，你们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这首诗的意思说的是粮食都很珍贵，让我们不要浪费每一粒米！”
“冬冬说的真对，其他同学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
‘砰’的一声轻响，陈旧的书本被放在桌上，纪洛冉刚想继续讲课，门突然被敲响。
“纪老师。”
转头一看，是村支书李三东。
她看向认真读书的李冬冬：“冬冬，你是班长，带大家继续读书啊。”
李冬冬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老师。”
说完，纪洛冉走了出去：“支书，什么事啊？”
李三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纪老师，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纪洛冉也笑了：“支书，我来这儿这么久，你们一直照顾着我，有什么事能帮的我一定帮。”
“纪老师别这么说，你大老远从桐州过来教书，咱们都感谢你呢。”李三东挠了挠头，这才把事儿说出来，“是这么个事儿，刚才来了很多军人，好像是需要带路，但咱们村里会说普通话的就纪老师你，所以……”
第30章
听到李三东这话，纪洛冉明白了，原来是要自己去当翻译带路啊。
她爽朗一笑：“我知道了，等我上完课马上就过去。”
李三东卸下块大石头似的一拍大腿，直直点头：“哎哎哎，谢谢纪老师了！”
目送李三东离开，纪洛冉才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树林间，身穿作战服的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休息着。
“团长！团长！”
一营新营长杨凯跑了过来，解释道：“村支书的意思好像是有人可以帮忙带路，其他的我实在听不明白了。”
陆战珩嗯了一声，整个团里也就杨凯能听懂这里一两句的方言，但知道有人可以带路，他也放下了心。
这里地势险峻，很多路地图上都没有清晰标注，冒然前进可能会发生意外，只能请一个熟悉这里的人带着。
陆战珩找了块石头坐下，一片落叶飘然落入他的手中。
他一怔，不由想起三年前离开的纪洛冉。
她走的干净利落，一件可以让他怀念的东西都没留下，仿佛他生命中从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他也在休假时回桐城悄悄去找过她，可纪家大门紧闭，邻居说她回去后没多久又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想到这些，陆战珩眼底划过丝微不可察的低落。
天色渐晚，吊在树杈上锈迹斑斑的铁轨被敲出‘叮叮’声响。
纪洛冉一如既往叮嘱道：“同学们，放学了，大家一定要记住，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知道了，老师！”
同学们乖乖应了声，拎着书包撒欢似的跑了出去。
纪洛冉收拾好桌上的书本，正要去找李三东，李三东先过来了。
小刘吓了一跳，忙扶住她。
恰好买了一兜水果回来的徐林彦见纪洛冉从病床上下来，也赶忙上去阻拦：“洛冉，你去哪儿这是？”
纪洛冉像是找到了希望，立刻抓住他的胳膊：“徐大哥，送我去军区。”
徐林彦一头雾水：“可你现在……”
“求求你，我必须要去，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傻事。”
纪洛冉红着眼，连同声音都沙哑了起来。
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徐林彦犹豫再三，点点头。
换好衣服，纪洛冉在徐林彦的搀扶下坐上车，她手里捏着金戒指，看着车窗外。
一旁的徐林彦瞄了眼她握紧的拳头，有些担心：“到底出什么事了？”
纪洛冉目光渐暗，语气沉瓮：“徐大哥，你说如果一个人杀了人，要不要偿命？”
第20章
徐林彦愣住：“什么意思？”
纪洛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里闪着寒凛的光。
军区家属院。
何雪莹正跟一帮军属们坐在楼下摘菜。
“雪莹啊，我看你比那什么纪洛冉好多了，落落大方还心善，跟陆团长站一块也般配。”
“就是，改明儿要是陆团长跟纪洛冉离了，咱们就把你介绍给陆团长！”
“还用得着介绍吗，人家从前本来就是一对儿，这就叫那啥，再续前缘！”
听着她们的话，何雪莹表面上说着顺其自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不枉费她给她们送这送那，有这些军属说好话，陆战珩就算不能马上娶她，也得捏着鼻子认了和她的‘关系’……
这时，有人呦了声：“陆团长回来了！”
何雪莹抬头望去，只见陆战珩走进来，他身材高大，大部分战士穿的有些松垮的作训服像是为他量身定制，每一寸都恰好勾勒着他宽肩窄腰的身材。
何雪莹漾出一个自认为最温柔美丽的笑容，起身朝他走去：“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她这架势，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妻子。
陆战珩瞥了眼其他军属暧昧的目光，冷下脸：“跟我上去，我有话要问你。”
说完，径自上了楼。
擦肩而过带起的风，让何雪莹莫名打了个寒战。
可细想这些天自己没有去烦他，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他还让她走，大不了再伤自己一次，他当初承诺了要照顾她，就不可能弃自己不顾。
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后，何雪莹大大方方地上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陆战珩站在屋子中央，气势比以往更加凛冽。
她主动倒了杯水过去：“什么事啊？”
陆战珩没有接，箭一般的目光投向她：“那天你摔下楼，是纪洛冉推的你？”
何雪莹一愣，眼底闪过抹慌乱，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来的？
“……是啊，你不是看见了吗？”
她刻意的掩饰被陆战珩尽收眼底。
陆战珩凝着她，凤眸微眯：“那五年前，你真是去下乡了？”
何雪莹手不由颤了颤，她忙放下杯子，眼神闪烁：“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这……”
“回答我！”
一句极具压迫感的低呵，震得她呼吸一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当然，我还……”
“返城证呢？”
陆战珩手一摊，整张脸冷的像块冰。
何雪莹背脊发凉，仓皇的目光都不知道该放哪儿，只能试图转移话题：“返城证我放家了……战珩，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些啊？”
话音刚落，半掩着的门突然被推开，她错愕转头，眼睛一下瞪大：“纪洛冉？”
陆战珩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苍白又直冒冷汗的纪洛冉：“你身体还没好，过来干什么？”
说话间，他看向身后跟着的徐林彦。
察觉他眼里的不悦，徐林彦无奈：“是她非要过来的。”
纪洛冉喘了几口气，推开陆战珩的手，寒冽的视线扫向何雪莹。
她拿出手里的戒指，一步步走过去：“何雪莹，这个戒指是你的，对不对？”
第21章
陆战珩皱起眉，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徐林彦，徐林彦一脸疑惑地摇摇头，俨然也是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
何雪莹下意识摸了摸右手小指，含糊回答：“你在哪儿……”
“是不是你的！”
纪洛冉彻底厌倦了跟她的拐弯抹角，重了几分的语气带着从没有过的狠厉。
何雪莹像是找到了一个切入点，直接蹭到陆战珩身边，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我不知道你怎么拿到的，如果你想要，就拿去吧，以前的事我也没跟你计较，你为什么要这样疾言厉色的……”
面对他的靠近，陆战珩脸色更加难看。
而门外的徐林彦见何雪莹开始倒打一耙，心中不免感叹这女人可真是两面三刀。
纪洛冉看着她：“也就是说你承认这戒指是你的了？可它却是护士在我妈病房的病床下面捡到的。”
说着，她一把揪住何雪莹的胳膊：“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戒指会在我妈的病房里？我妈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何雪莹紧缩的眸子颤了颤，脑海中蓦然回想起ḺẔ那天自己去纪母病房。
“阿姨，我想有件事你还不知道，纪洛冉和战珩就要离婚了，而且你知道当年战珩为什么娶她吗？是因为我跟战珩分开了，战珩一气之下才娶了纪洛冉，现在我回来了，战珩当然会选择我。”
“而且你知道你为什么迟迟得不到治疗吗？是因为战珩拿走了纪洛冉的证件，他明明知道你生病了，还是不让你走，让你在这儿慢慢等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讨厌纪洛冉啊！不管你信不信，这些都是我亲眼看见的。”
当她说完这些话，纪母像是受了巨大刺激，一下喘不过气，慌乱中抓住了她的手……
何雪莹脸色一白，强忍着恐慌：“你胡说什……”
可话还没说完，纪洛冉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耳光，她没有防备，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陆战珩长臂一捞，将踉跄的纪洛冉扶住。
纪洛冉也顾不得推开，浸了血般的双眼死死瞪着何雪莹：“何雪莹，你到底……到底跟我阿妈说了什么！”
何雪莹捂着红肿了脸，好半天才回过神，气的整张脸都几乎扭曲：“纪洛冉，你凭什么打我！我能跟你妈说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陆战珩黑了脸，记忆中的何雪莹一直都是温婉内敛的，也许是有些娇气，但远没有现在这样，眼睛里写满了阴毒。
纪洛冉彻底被激怒，呼吸沉重了许多：“你从前怎么陷害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害死我阿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着，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直接把陆战珩推开，一把揪住何雪莹的头发往房间拖，何雪莹疼的龇牙咧嘴。
“纪洛冉！”
“洛冉！”
陆战珩和徐林彦同时叫住她，生怕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纪洛冉回头瞪向他们：“别过来！”
她吼了一声，目光落在陆战珩脸上：“陆战珩，我跟何雪莹之间的事你再敢插手，我跟你没完！”
陆战珩僵在原地，恍然觉得眼前的女人陌生了许多。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下一秒，门隙间传出何雪莹凄厉的尖叫！
第22章
徐林彦担心出事，上去就要踹门，陆战珩手一横，拦住了他。
徐林彦惊讶地看着他：“陆团长，这里可是军属院，万一何雪莹出了什么事，洛冉她……”
“出了事我担着。”
陆战珩直接丢出一句，幽深的目光盯着紧闭的门。
房间内。
纪洛冉坐在何雪莹肚子上，巴掌不断往何雪莹红肿的脸上招呼：“疼？你只是疼，我阿妈的命却没了，你跟陆战珩一样，都是无情无义的人！”
她疯了似的，掐住何雪莹的脖子，看着她涨红了脸，酣畅一笑：“何雪莹，你真该下地狱，我恨不得用刀把你的肉一刀刀割下来，你这样的女人，凭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
纪洛冉放开手，何雪莹大喘着气：“疯子！”
她骂着，挣扎地爬起身就要出去，纪洛冉那里肯放过她，她再次揪住何雪莹的头发，将她往床沿撞。
‘砰砰’的撞击声夹着何雪莹的尖叫，让人不寒而栗。
没一会儿，何雪莹的额头已经青了一大块。
纪洛冉也累了，重重甩开她，捏着桌角喘气。
何雪莹倒在地上，通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她：“纪洛冉……你故意伤人，我，我要告你！”
纪洛冉却笑了笑：“你以为只有你会玩这种栽赃陷害的手段吗？”
说着，她朝窗户走去：“何雪莹，我要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何雪莹愣住了：“你要干什么？”
纪洛冉回头看了她一眼，直接踏上窗台跳了下去，紧接着，楼下响起军属们的惊叫。
“纪洛冉……纪洛冉跳楼了！”
她踉跄跑过去探身一看，纪洛冉不省人事地躺在草地上，几个军属正好抬头看，直接撞上她的惊恐的眼神。
听见动静的陆战珩和徐林彦冲下楼，当看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纪洛冉，陆战珩呼吸猛然一窒：“洛冉！”
他奔过去，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却不敢随便触碰她，生怕对她再造成二次伤害。
“程毅！”
陆战珩朝家属院外吼了一声。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家属院乱做一团，大家眼看着纪洛冉被带走，纷纷往楼上看去。
“她是从何雪莹的屋子掉下来了啊！会不会……是何雪莹把她推下来的？”
“不会吧？这可是三楼，不死也得废啊。”
“会不会是何雪莹记恨上回纪洛冉推她，所以才下了狠手？”
听见楼下逐渐把自己跟‘杀人’、‘报复’等字眼相提并论，何雪莹头皮发麻，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
她没想到纪洛冉这么狠，居然用命去陷害自己。
何雪莹下意识就想跑，可刚把衣服拿出来，就停住了。
现在走，那不就是像别人说的那样‘畏罪潜逃’了吗？不行，她不能入了纪洛冉的套。
想到这些，何雪莹立刻扔掉手里的衣服，随便找了块丝巾，也顾不得热不热，直接把肿成包子的脸包了起来。
军医院，抢救室外。
陆战珩立在墙边，脑子到现在还是空白的，一旁的徐林彦着急直接写在脸上，心里更叹纪洛冉对l̶l̶l̶自己还真是够狠的……
将近一个小时，抢救室的门才打开。
陆战珩立刻上前急声问：“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轻微脑震荡，多出骨折，不过你们放心，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第23章
听到医生这话，陆战珩高悬的心才险险放下。
徐林彦也松了口气，见他一副好像自己才是死里逃生那个，好心劝了句：“洛冉命大的很，跳黄河都没事呢。”
陆战珩眉一拧，俨然是被这话戳到了最不愿意想起的事。
徐林彦一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病房里。
看着还在昏睡?ℨ的纪洛冉，徐林彦叹了口气：“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陆战珩小心地抚好纪洛冉面颊旁的乱发，没有回答，反而冷不丁吐出一句：“还躲什么？”
徐林彦一怔，下意识转过头，正好看见门口探头偷看的何雪莹。
她用丝巾抱着头，但还是遮不住脸上的伤痕。
何雪莹早就想好了说辞，刚想一股脑全倒出来，陆战珩和徐林彦好像商量好了，一起走出来，关上了病房门。
是怕她打扰纪洛冉吗？
她眼底划过丝不甘，却被陆战珩冷凝的声音打断：“你来这儿干什么？”
何雪莹立马回过神，也不管路过的人会怎么看她，直接拉下丝巾：“战珩，你看我的脸，这都是纪洛冉干的，她还……”
话还没说完，徐林彦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女人长得是很漂亮，但现在这模样，跟漂亮完全搭不上边。
可他的笑落在何雪莹耳朵里像是嘲讽，她转头瞪向这个把纪洛冉送过去的男人：“你是谁？”
徐林彦眉一挑，故意说：“洛冉的朋友。”
何雪莹看了眼黑着脸的陆战珩，眼珠子一转：“朋友？那你们关系可真是好，寸步不离的。”
一听这话，徐林彦面色微变，感情她又想玩泼脏水。
陆战珩没有接她的话：“何雪莹，我和洛冉之前问你的事儿，你都承认了？”
何雪莹怔住，被他直接了当的态度打的猝不及防，哪怕上回因为诬陷纪洛冉受伤，他还是会关心两句，甚至替纪洛冉道歉。
“战珩。”何雪莹挤出眼泪，做出副无辜的模样，“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是不会害人的，纪洛冉不仅打我，还抓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床上撞，然后自己从窗户上跳下去……”
尽管她已经把自己说的委屈又可怜，可陆战珩的脸就像是寒冰，没有一丝动容。
听了半天的徐林彦实在是觉得恶心，又忍不住瞟了眼陆战珩，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汉子怎么就瞎了眼，这种女人居然也看得上。
“何雪莹，你能不能闭上你到处跑火车的嘴？”他讽刺了句。
何雪莹目光一狞：“你！”
“逃港去给做大老板的情人，害了原配后偷钱逃跑，把自己女儿扔在老家不管不顾，又跑这儿来纠缠已经成家的前对象，你真是一件好事都不干啊。”
徐林彦的话让她脸色骤然变白，连同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说着，目光望向她身后。
何雪莹愣了愣，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公安正大步走过来。
徐林彦看向陆战珩：“陆团长，你的身份不好插手，我来的时候就顺便报了公安。”
陆战珩眸色微暗，他做事的确有一手。
两个公安朝何雪莹亮出手铐：“你是何雪莹？你涉嫌偷渡、盗窃和故意杀人等罪，请跟我们去局里接受调查吧。”
第24章
何雪莹吓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陆战珩的胳膊，哭着摇头：“没有！我没有！战珩，你相信我，这……这都是他们陷害我的！”
陆战珩面无表情地抚开她的手，朝公安道：“麻烦你们了。”
‘咔’的一声，冰冷的手铐直接拷在了何雪莹的手腕上。
不安和恐惧让她下意识开始挣扎：“你们抓错人了！不是我……不是我！”
尖利的声音让走廊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尽管何雪莹再怎么挣扎，何雪莹还是被带走。
徐林彦看了眼手表：“我也得去趟公安局。”
陆战珩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才重新进病房。
坐在病床边，他忍不住握住纪洛冉的手，她的手很凉，而且好像已经瘦到他一只手就能包裹住她的双手。
看着纪洛冉苍白的脸，陆战珩第一次认真开始剖析自己的心。
不可否认，他们的婚姻源于他的冲动，他也没有真正关心过纪洛冉。
他真的不爱她吗？如果不爱，他为什么不肯结束这段一开始就错误的婚姻。
莫名的，陆战珩想起那个扎着小辫子，笨手笨脚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叫着自己‘哥哥’的小女孩。
懊悔和罪恶感像是荆棘，缠绕着他的心。
他拧着眉，眼中流露出自己都没发觉的心疼：“纪洛冉……”
尽管陆战珩想守在纪洛冉身边，但身份的职责让他还是得回军区。
天黑后，徐林彦才从公安局回来，恰好纪洛冉醒过来。
他还没关心两句，纪洛冉就问：“何雪莹……在哪儿？”
“被抓去公安局了。”徐林彦坐下来，感叹了一句，“不得不说，你对自己是真够狠的，你不知道，把你我往医院送的时候，陆团长手都是抖的。”
闻言，纪洛冉眸光暗了暗，径自忽略了他后面的话：“公安……不来找我……问话吗？”
“应该明天过来，就算何雪莹没有把你推下楼，她也没好下场。”
徐林彦顿了顿，摆摆手：“有些事儿等你好点了再告诉你。”
纪洛冉尝试抬抬手，可稍稍一动，胸前的骨头就像被拧起来似的疼。
她认命地阖上眼，现在伤上加伤，虽然把何雪莹给治住了，但跟陆战珩离婚的事儿估计又得往后拖了……
想到这些，纪洛冉就烦躁。
夜渐深，徐林彦有事离开，病房里也只剩纪洛冉一个人，她没有睡意，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忽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靠近，‘吱’的一声，病房门被推开。
她目光一转，立刻收回视线，继续看天花板。
纪洛冉的冷冷一瞥，像是冰锥刺在陆战珩胸口，痛又无可奈何。
他抿抿唇，尽量放轻脚步走进去：“我给你带了吃的。”
说着，把手里拎着的饭盒放在桌上，利落打开，里面有个馒头、稀粥和一些小菜。
纪洛冉看都没看，冷飕飕扔出句：“谢谢，我不饿，另外我好像说过，在离婚前我不想看见你。”
陆战珩手一顿，看向她没有一丝多余表情的侧脸。
她现在的态度，和曾经的自己如出一辙。
他下颚微微收紧，沉哑的声音透着股阴郁：“如果我不想离呢？”
第25章
本就安静的病房更是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陆战珩看着纪洛冉，纪洛冉看着天花板，这样的状态僵持了将近一分钟。
直到陆战珩的耐心几乎快耗尽，纪洛冉终于转过头，虽然看着他，但眼里没有他的影子。
“陆团长，你认为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和资格不离？”
“我不是你的兵，没必要听你的命令，而且你虽然没有直接害死我妈，但你就觉得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你又觉得我真的有那么大度，毫无负担的面对你，可以继续跟你过日子？”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每一个字都有千斤重似的，把陆战珩压得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寸头，现在纪洛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处。
他不断告诉自己，她伤得还很重，不能让她生气，也不能让她情绪激动……
半晌，陆战珩才泄气似的松开紧握的拳头：“先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谁知刚转身，纪洛冉又说了句：“你当兵的说话就要算话。”
陆战珩只觉脸上的表情都要裂开了，只能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当然，你放心，离婚前我不会出现的。”
说完，迈着长腿走了出去。
听见关门声，纪洛冉才重重舒出口气，有些疲倦地阖上眼。
或许上辈子的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去厌恶一个曾经深爱的人。
但这就是现实，曾经的‘哥哥’，曾经用一生去爱的男人于现在的她而言，都是该舍弃的过去。
走廊。
陆战珩并没有走，站在门外细细听着里头的动静，唇线紧抿。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可这时他很想像那些老兵一样，从口袋里拿出根烟吞云吐雾，说不定那样，心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夏天的夜晚并不长，陆战珩掐着点，在出操前回了部队。
没想到刚回去，就被政委叫去了办公室。
昨天家属院出了那样的事，加上家属们风似的闲话，估计整个军区都知道了。
果不其然，陆战珩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政委堪比包公的脸。
“政委。”他敬了个礼，脸上也没有什么惧意。
政委抬眼，没好气地说了句：“陆战珩啊陆战珩，我看这政委给你当才是最合适的，要不然白瞎了你的‘风光事迹’。”
陆战珩沉默。
政委放下笔，起身走到他面前：“这一个多月，你出了多少事儿？升衔都被耽搁了。”
陆战珩还是没有说话。
见他这样，政委又气又无奈：“你啊，真是在男人堆里混久了，被两个女人的事儿弄得稀里糊涂！”
当兵这么多年，早已习惯训话的陆战珩面不改色地接受批评：“政委，是我没有处理好问题。”
“明天写五千字的检查给我。”政委顿了顿，转移话题，“纪同志没事吧？”
陆战珩微怔，想起纪洛冉冷漠的眼神，眸光暗了瞬：“……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还要离？”政委又问。
陆战珩绷起唇线，点点头。
政委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去找她帮你说。”
第26章
政委明白陆战珩的心思，况且他又是自己带的兵，还是不忍心。
陆战珩却道：“不用了。”
政委嘶的一声，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人：“陆战珩，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她刚受了伤，情绪不能太激动，另外……”
陆战珩停顿了一下，神色沉了几分：“我们俩的确是很难再继续过下去了。”
政委欲言又止，他又说：“对她来说，现在跟我待在一起都是煎熬。”
无声半晌，政委坐了回去，又是一声长叹：“你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可惜啊，不会当个好丈夫。”
陆战珩没有否认，他的确不是个好丈夫。
当天下虑舟了晚操，陆战珩连衣服都没换就赶去医院。
但他还是没有进去，一直站在病房外，从护士那儿听到纪洛冉睡着了，才敢进去看一会儿。
看着纪洛冉不安的睡颜，陆战珩的心跟针刺的似的疼，更嘲笑自己越来越窝囊了。
这时，徐林彦来了。
陆战珩立刻走出去，他也跟着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听护士说你昨天在这儿站了一整夜。”
徐林彦盯着陆战珩眼里的血丝，心中感叹当兵的身体素质就是强。
陆战珩沉默了一会儿：“今天她怎么样了？”
“医生说她身体状况还可以，中午的时候公安来做了个笔录。”徐林彦停顿了一下，
“洛冉说是何雪莹把她推下去了，当时房里只有她们两个，洛冉坠楼的时候又有很多军属们看见，我想何雪莹估计……洗脱不了嫌疑。”
说着，他看了眼病房：“就算她没有坠楼，何雪莹干的那些事，也活不成的。”
陆战珩没有说话，他知道纪洛冉想的是什么，她只是想让何雪莹的罪更重，好让何雪莹没有翻身的余地。
……
之后两个月，陆战珩几乎每晚都会过来，他也不进病房，只是在外面站着。
因为有生意要忙，徐林彦在龙江待了两个星期就回梧林了。
天慢慢转凉，纪洛冉的身体好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她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这天中午下操，陆战珩乘着休息的空隙来医院，想悄悄看看她怎么样了。
可刚走到病房门口，门忽然被打开，纪洛冉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眼里都有些惊讶。
陆战珩看着瘦了一大圈的人连站都站的摇摇欲坠，心底掠过丝担忧：“你去哪儿？”
纪洛冉敛去情绪，语气淡淡：“医生说我已经可以出院的，我正好想去找你，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听她这么说，陆战珩只觉脸上挨了一巴掌，他不该来，应该继续泡在训练场。
可纪洛冉没有给他任何拖延时间的机会，直接越过他就往楼梯走：“我临时证件已经补办好了。”
想起自己的证件被一个女人捡到，那女人又失足坠河溺亡的事，她心里是有些愧疚的，总觉得是那个女人沾了自己的晦气……
这时，纪洛冉长久没下床双腿突然一软，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眼看就要摔下楼梯，陆战珩猛地冲到面前，伸出双手将人接了个满怀！
第27章
纪洛冉浑身僵住了，错愕抬起头，撞上陆战珩幽深的眼眸。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皱着一张脸挣扎：“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陆战珩没有放手，而是将她抱在怀里，稳步下楼：“你要是想再摔出什么好歹，耽误离婚，我可以放你下来。”
他说话时，整个胸腔都在震动，让纪洛冉思绪有些乱。
她看着陆战珩冷硬的下颚，眼神复杂。
上辈子她很贪恋他的怀抱，仿佛只要他在身边，天塌了都不算什么。
可现在，她再也提不起当初那样的悸动……
“陆战珩，你从前怎么就不能对我好点呢？”纪洛冉不由自主地开口。
陆战珩目光一滞，绷直的唇线小弧度地抖了抖。
是啊，他怎么就不知道对纪洛冉好点，如果对她好点，兴许两人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现在他也算是明白那句老话：有些人和事，往往是失去和错过才懂得珍贵。
良久，陆战珩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纪洛冉瞳孔微微一缩。
两辈子以来，她第一次听陆战珩说‘对不起’，他总是那么冷漠，那么具有威慑力，仿佛全世界错了，他都不会错。
她捏了捏拳，没有再说什么。
这种迟来又没有用处的道歉，接不接受都无所谓了。
陆战珩将人放到车上后脱下外套，盖在她腿上，在她拒绝前关上了车门上了驾驶位。
纪洛冉捏着外套一角，转头看向车窗外。
车子启动，气氛除了沉默，只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当看到外头缓慢倒退的街景，纪洛冉皱起眉：“你能开快一点吗？”
这种速度，骑着二八大杠稍微踩块一点都能赶上。
陆战珩只是低低回了句：“医院外的路段必须要慢行。”
纪洛冉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再想怎么拖延时间，这婚也离定了，哪怕她爬也要爬过去。
陆战珩握着方向盘，看着面前的道路，突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头该多好，他和纪洛冉就永远在路上，也不会离婚……
尽管这么想着，他也私心地放慢了速度，车子还是驶到了军区。
政治机关处。
就像领证时一样，拿离婚证时，两人好像都处于一种还不熟的状态。
经过繁琐的手续登记，纪洛冉拿到了离婚证。
她将离婚证揣进兜里，仰望着灰蒙蒙的天，深吸了口气后又重重吐出。
看着纪洛冉好像逃离什么深渊般的模样，陆战珩心里堵得慌，他捏着离婚证，声音微哑：“准备回桐州？”
纪洛冉回头看向他：“……嗯，介意我去家属院收拾一下东西吗？”
疏离又客气的语气像刀子，扎在陆战珩胸口，他喉结一滚：“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
说着，径自往训练场走。
纪洛冉微垂下眼，也没说什么，朝和他相反的家属院走去。
陆战珩停下脚，转身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消瘦背影，眼眶突然有股久违的酸涩。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时候，而且当兵这么久，受了再重的伤，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可现在，他竟然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哭出来……
陆战珩紧握的拳头颤了颤，突然喊道：“纪洛冉！”
第28章
纪洛冉停住脚，她早就感受到他那灼热到仿佛要把自己的后背烧出个洞的视线。
她就这么站着，微皱的眉下双眼里并没有多余的波澜。
陆战珩以为纪洛冉至少会回头，可她只是站了一会儿，然后更加快地往前走去。
她很决绝，好像迫不及待斩断在这里的所有……
陆战珩凝着纪洛冉越来越远的背影，呼吸渐重，想收回目光，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
知道那抹身影彻底消失，他才像被抽走了力气被，双手一松。
‘啪’的一声，离婚证掉在了地上。
纪洛冉回到家属院，也没理会其他军属们诧异的目光，径直上楼。
她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关门时停住脚，转身环顾这不大的家属房。
这里她生活了两辈子，也承载着她的希望和绝望，但可惜的事，她还是在失去阿妈后，才彻底与这里告别。
“再见……”纪洛冉低声呢喃，目光落在沙发上一件军装上，“陆战珩。”
她将钥匙放在窗台上，关上门，拎着木箱下了楼。
当走出军区大门的那一刻，纪洛冉突然有种又重新活了一次的感觉，只是紧随而来的，还有种难言的孤寂感。
从此以后，她就孤身一人了。
可想到阿妈的话，纪洛冉重新打了精神。
没关系，她自己一个人也一定可以活的很好！
不远处的树下，陆战珩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泛红的眼尾流露出掩饰不住的不舍。
政委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要是实在舍不得，就去追吧，趁她还没走远。”
陆战珩却摇摇头：“留不住了。”
打从看见纪洛冉没有回头那一刻，他就明白，她真的不会回头了。
政委叹了口气，半劝半警告：“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就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特别是你，不要因为这些事影响你的训练，要知道每次执行任务，都是有危险的。”
陆战珩收回视线，看向政委：“我明白。”
龙江看守所，会见室。
纪洛冉坐在椅子上，听见外头脚步的声音。
门被推开，一个女公安带着一身囚服，戴着手铐的何雪莹进来。
当看见要见自己的人是纪洛冉时，何雪莹愣住了。
纪洛冉打量着她，眼里没有丝毫怜悯。
比起几个月前意气风发又漂亮大方，眼前的何雪莹好像变了个人，一头有些油腻的黑发松松绑在头侧，身上的囚服也皱巴巴的，面色憔悴，整个人全然没有之前的神采。
“好久不见，听说你被判了死刑。”
纪洛冉故意打趣似的，以一种戏谑的口吻去跟她打招呼。
何雪莹目光一狞，控制不住冲上去：“纪洛冉！”
她刚跨出一步，就被女公安扯住，按到了椅子上。
何雪莹握着双拳，通红双眼里的恨意好像恨不得把这个看自己笑话的女人千刀万剐。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她咬着牙，一字字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对于已经死过两次的纪洛冉来说，这些恐吓实在微不足道。
她朝何雪莹倾过身子，眼神锋利地犹如把刀：“那你最好变成厉害点的鬼，否则等我死后变成鬼，我也会把你撕碎！”
第29章
何雪莹愕然看着面前明明是个软柿子的女人，背脊居然觉得有些发凉。
再想起那天纪洛冉毫不犹豫从窗户上跳下去，心里又是恨又是怕。
纪洛冉盯着何雪莹敢怒不敢言的脸，声音渐冷：“何雪莹，如果不是现代社会不允许，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何雪莹强撑着，露出个讽刺的笑：“纪洛冉，我是翻不了身了，那你又觉得自己过的很好吗？嫁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自己妈被连累，到头来要拿命来报复我，比起我，你更失败。”
纪洛冉眼神恍惚了瞬，还是轻飘飘地驳斥了句：“那又怎么样，要死的又不是我。”
只这一句，何雪莹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纪洛冉站起身，抬手拍拍她煞白的脸：“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何雪莹捏着拳，渗血般的眸子满是不甘和憎恨。
纪洛冉没有多说什么，离开看守所后，给徐林彦写了封信，往信封里塞了他在梧林帮自己出医药费，然后寄了出去。
天色渐晚，绿皮火车发出几声‘呜呜’的鸣笛声后，‘哐擦哐擦’地驶离月台。
透过车窗，纪洛冉望着天边的晚霞，不知怎么就哭了。
明明是要回家了，可为什么有种离家越来越远的感觉？
忽然，眼前出现一条蓝色的手帕。
她愣了瞬，转头看去，是坐在身边的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娘。
“姑娘，你咋了？来，赶紧擦擦吧。”
“谢谢……”纪洛冉接过手帕，擦掉脸上的泪水，“很久没回家了，可能……”
她没有说下去，好像怕再多说几句，眼泪又会掉下来。
大娘努力回想着什么，磕磕巴巴憋出句：“那句话叫啥来着……近乡……近乡情更怯！姑娘，回家是好事，该高兴啊，哭啥？”
纪洛冉扯出个笑容：“对，回家是该高兴。”
说着，她望向窗外，看着被树木隐去的城市，思绪渐远。
阿妈，我们回家。
……
三年后。
南省某山村，河东小学。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稚嫩的朗读声从破旧的瓦房中传出。
“同学们，你们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这首诗的意思说的是粮食都很珍贵，让我们不要浪费每一粒米！”
“冬冬说的真对，其他同学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
‘砰’的一声轻响，陈旧的书本被放在桌上，纪洛冉刚想继续讲课，门突然被敲响。
“纪老师。”
转头一看，是村支书李三东。
她看向认真读书的李冬冬：“冬冬，你是班长，带大家继续读书啊。”
李冬冬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老师。”
说完，纪洛冉走了出去：“支书，什么事啊？”
李三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纪老师，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纪洛冉也笑了：“支书，我来这儿这么久，你们一直照顾着我，有什么事能帮的我一定帮。”
“纪老师别这么说，你大老远从桐州过来教书，咱们都感谢你呢。”李三东挠了挠头，这才把事儿说出来，“是这么个事儿，刚才来了很多军人，好像是需要带路，但咱们村里会说普通话的就纪老师你，所以……”
第30章
听到李三东这话，纪洛冉明白了，原来是要自己去当翻译带路啊。
她爽朗一笑：“我知道了，等我上完课马上就过去。”
李三东卸下块大石头似的一拍大腿，直直点头：“哎哎哎，谢谢纪老师了！”
目送李三东离开，纪洛冉才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树林间，身穿作战服的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休息着。
“团长！团长！”
一营新营长杨凯跑了过来，解释道：“村支书的意思好像是有人可以帮忙带路，其他的我实在听不明白了。”
陆战珩嗯了一声，整个团里也就杨凯能听懂这里一两句的方言，但知道有人可以带路，他也放下了心。
这里地势险峻，很多路地图上都没有清晰标注，冒然前进可能会发生意外，只能请一个熟悉这里的人带着。
陆战珩找了块石头坐下，一片落叶飘然落入他的手中。
他一怔，不由想起三年前离开的纪洛冉。
她走的干净利落，一件可以让他怀念的东西都没留下，仿佛他生命中从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他也在休假时回桐城悄悄去找过她，可纪家大门紧闭，邻居说她回去后没多久又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想到这些，陆战珩眼底划过丝微不可察的低落。
天色渐晚，吊在树杈上锈迹斑斑的铁轨被敲出‘叮叮’声响。
纪洛冉一如既往叮嘱道：“同学们，放学了，大家一定要记住，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知道了，老师！”
同学们乖乖应了声，拎着书包撒欢似的跑了出去。
纪洛冉收拾好桌上的书本，正要去找李三东，李三东先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