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丛羡手微僵，慢慢捏成了拳：“为什么要跳河？”
听出他言语间的愠怒，戚舒兰心更寒了，可又觉可笑：“你觉得呢？”
面对她反常的冷淡，江丛羡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烦躁地皱起眉：“是我在问你。”
戚舒兰转过头，慢慢挣扎坐起身，灰暗的眸子看的他心跳一滞。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也知道她一直喜欢自己，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她的眼中永远都会有他的影子。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好，那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因为你拿走我的证件，让我不能及时带妈回去治疗，因为你的自私自利，你让我失去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因为你，江丛羡，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戚舒兰声音渐渐拔高，失控的情绪让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一句句控诉都震得江丛羡失了神。
眼前的女人喘着气，含着泪的通红双眼满是他从没见过的悔恨、愤怒、委屈和不甘……
他微张着唇，却发现自己竟然找到一个合适的字眼去回应。
戚舒兰没有说错，是他耽误了她阿妈的治疗……
江丛羡抑着胸腔的刺痛：“所有的事，等你养好伤再说。”
戚舒兰唇线颤了颤：“你执行任务遇到问题时，也要像这样逃避吗？”
他拧起眉，没有说话。
半晌，戚舒兰凝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江丛羡，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你。”
第17章
决绝的话像无数根针，直接扎进了江丛羡的心里。
他看着戚舒兰的眼神，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破绽，好让他反驳这句话。
可她好像一下平静了，看过来的目光像看一个陌生人，疏离淡漠。
江丛羡捏紧的手骨节开始泛白：“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有离婚的打算？”
在她去申请离婚报告的前一天，她还会温柔深情地叫自己‘哥哥’，那个时候戚母没有来，更没有何雪莹，她没理由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戚舒兰垂下眼，尾音微颤：“难道那天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你因为跟何雪莹赌了口气，就冲动的向我提出结婚，我反倒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拿我的人生去赌气？”
江丛羡不解。
“我娶你，不是因为其他人。”
戚舒兰疲惫地阖上眼。
显然，她不信。
如果不是想了无牵挂，堂堂正正的回桐州，她不会再跟他纠结离婚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丛羡终于开口：“等你康复出院，我们就去办手续。”
戚舒兰皱起眉，睁开眼望向窗外：“可以，但在此之前，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十足的抗拒让江丛羡的心涌上股怒火，可他又没立场去生气，只能沉着脸出去。
当他离开病房，戚舒兰才脱力般地重新躺下去，隐忍半天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病房外，在门口的徐林彦和陈建国见江丛羡出来，尴尬地互视一眼。
他们并没有偷听，实在是戚舒兰刚刚激动的声音太大，陈建国担心会影响她的病，想进去看看却被徐林彦拦住。
江丛羡又恢复了以往淡漠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多了丝沉重：“能把她转去军医院吗？”
陈建国愣了瞬：“……可以，军医院有更好的治疗条件。”
“立刻转。”
江丛羡直接丢出一句，转而看向徐林彦：“徐同志，谢谢你救了她。”
汇报工作般的严肃态度让作为生意人的徐林彦有些不适应：“别客气，应该的……”
他顿了顿，又试探性问了句：“不过我刚刚听见什么何雪莹……”
他话还没说完，江丛羡脸色就变了，显然不乐意听见这个人名。
徐林彦反倒有些诧异，难不成自己看到的人真是何雪莹？
当天，戚舒兰便被转到龙江军区医院。
戚舒兰知道这是江丛羡做的决定，也没有拒绝，左右出院后两人就要一拍两散了，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徐林彦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以去找合作商的理由也跟着去了龙江。
只是碍于军区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他待了三天也没什么收获。
天气越来越热，病房的吊扇飞速转着。
才下训的江丛羡连衣服都没顾不得换，就来医院了，只是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头戚舒兰和徐林彦说话的声音。
“说实话，你真想跟江团长离啊？”徐林彦问。
江丛羡步伐一顿，不由自主在里面的沉默中屏住呼吸。
过了很久，戚舒兰的声音才缓缓传出。
“不想。”
第18章
当‘不想’两个字飘进耳朵，江丛羡的心跳好像都停顿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捕捉那从没有过的欣喜，戚舒兰又说：“但我根本没办法再面对他，只要看到他，我就会想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玩弄，还有我妈孤零零死在医院里。”
“我真心对待过江丛羡，可他从来不在乎，说难听点，我以后恨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江丛羡眸光一暗，这几天好不容易推门进去的勇气顿然消散。
他捏着拳，暗嘲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连个女人的心思都抓不住了。
病房里。
看着满眼坚决的戚舒兰，徐林彦心中一阵唏嘘，这两天自己也听了不少他们的事，几次看见江丛羡来了又不进病房那小心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江丛羡曾经对戚舒兰那么冷漠。
沉默片刻，他忽然想起之前问江丛羡关于何雪莹无果的事。
徐林彦犹豫了会儿，谨慎开口：“对了，你……认识何雪莹？”
听他问起何雪莹，戚舒兰脸上闪过抹疑惑：“徐大哥，你也认识她？”
“嗯……以前有过交情。”
“……她跟江丛羡关系比较好。”
面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徐林彦心里已经有底了。
他看了眼手表：“那行，我有点事儿，你先休息，等会儿再来看你。”
对于救她一命的徐林彦，戚舒兰一直都很客气感激：“徐大哥慢走。”
徐林彦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没想到看见江丛羡穿着作训服，木桩似的站在那儿，脸上的挫败让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下去。
“江团长。”他关上门，表情严肃，“何雪莹在军区里面吗？”
江丛羡勉强将注意力拉回来，察觉到徐林彦有话想说，也没有拐弯抹角：“你想说什么？”
徐林彦迟疑了，可想到何雪莹那种女人待在军区，万一弄出什么幺蛾子又会引起什么麻烦。
权衡之下，他往楼梯口走：“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江丛羡看了眼病房门，跟了上去。
医院外，徐林彦一边走一边说：“我的话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要问一问，江团长跟何雪莹关系很好？”
江丛羡察觉到他的重点并不在这儿，也没有隐瞒：“我曾被人嘱托，好好照顾她。但她下乡后，我和她的联系就断了。”
“什么时候下的乡？”
“五年前。”
徐林彦停住脚：“何雪莹骗了你，她根本不是下乡，而是跑去港市给我表哥当情人了。”
江丛羡也停下脚步，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我表哥是港市人，五年前去桐州的时候遇见何雪莹，后来她就跟着回了港市做我表哥的情人，三年前生了个女儿，因为想成名正言顺的阔太太，几个月前她把我怀孕四个月的表嫂故意推下楼，害的表嫂不仅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生育能力。”
“我表哥知道后，把她赶了港市，孩子也给送回她的桐州老家，但何雪莹走的时候，偷走了我表哥十万块存折，我去桐州找过她，但她家里人说何雪莹只回去过一次，然后就一直没消息了。”
第19章
面对一连串超出自己预料的信息，江丛羡脸色大变。
五年前何雪莹口口声声说是响应国家号召，积极参与上山下乡，可没想到竟然是逃港去当情人。
见江丛羡的表情越渐难看，徐林彦拧起眉：“那天我去军区找你，在后视镜看见她在里头，起先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是她，她怎么会在这儿？”
江丛羡的眉头也几乎打了结：“她说自己返城，有人在这儿给介绍了工作。”
碍于他从前的承诺，他就帮忙给她安排了暂时的住处。
徐林彦沉默了片刻：“江团长，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何雪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江丛羡唇线紧抿，脑子里不由想起那天何雪莹滚下楼的事。
她说是戚舒兰推的她……
半晌，他眼神一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完，江丛羡转身朝停在路边的军用吉普走去。
病房。
戚舒兰疲惫望着天花板，不断去回想曾经跟阿妈的点点滴滴。
这时，护士端着药轻手轻脚地进来：“27床病人，吃药了。”
戚舒兰转头看去，目光从护士脸上扫过，而后眨了眨眼：“你是……小刘护士？”
阿妈住院时，小刘一直帮忙照顾着。
小刘一抬头，面露欣喜：“舒兰？怎么是你呀？我前两天刚被调到军医院，对了，你怎么成这样了？”
戚舒兰一噎，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方好像想起什么：“你等等，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说着，小刘风似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把一个金戒指拿了过来。
“这时我收拾阿姨病房时在病床下捡到的，本来想还给你，可你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听着小刘的话，戚舒兰定定看着她手里的金戒指。
对于常年干活的阿妈来说，她不可能戴戒指，更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而且这戒指……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恍然间，她想起那天自己因为伤人被带去调查，看见何雪莹被江丛羡扶着，她的手上戴的好像就是这枚戒指。
可是为什么何雪莹的戒指，会在阿妈的病房里？
猛然，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戚舒兰心中一闪而过。
她突然扯掉手背上的针，拿过戒指踉跄往外走。
小刘吓了一跳，忙扶住她。
恰好买了一兜水果回来的徐林彦见戚舒兰从病床上下来，也赶忙上去阻拦：“舒兰，你去哪儿这是？”
戚舒兰像是找到了希望，立刻抓住他的胳膊：“徐大哥，送我去军区。”
徐林彦一头雾水：“可你现在……”
“求求你，我必须要去，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傻事。”
戚舒兰红着眼，连同声音都沙哑了起来。
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徐林彦犹豫再三，点点头。
换好衣服，戚舒兰在徐林彦的搀扶下坐上车，她手里捏着金戒指，看着车窗外。
一旁的徐林彦瞄了眼她握紧的拳头，有些担心：“到底出什么事了？”
戚舒兰目光渐暗，语气沉瓮：“徐大哥，你说如果一个人杀了人，要不要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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