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站不稳,慌乱间,陆言舟扶住了我。
我紧抓着他手臂,声音急切到破音:“上辈子你认识我?”
陆言舟笑了,眼里热切真诚。
我却总觉得不安,想说些什么。
这时,电话响起,是沈时霖打来的。
莫名的,我看向陆言舟,他却说:“纪予欢,重活一次,及时止损吧,去过你该过的生活,别让执念害了自己。”
他满眼复杂:“纪予欢,叫一次我的名字好不好?”
几乎不受控制的,我开口唤:“陆言舟……”
他抬起温热的指腹擦去我眼角不知何时涌出来的泪水:“接吧,我去那边等你。”
话落就朝远处走去。
我看着他背影,许久,才收回视线接起沈时霖的电话:“怎么了?”
电话那头,沈时霖声音冷淡:“老师打来电话,说你没在教室,你去哪儿了?”
“操场上,马上就回。”
我说着,抬头看向陆言舟。
可入目空旷!
根本没有陆言舟的身影!
这一刻,慌张袭满了心,我顾不上还在通话的沈时霖,急声喊:“陆言舟?!陆言舟!”
无人回应。
这时,听筒里传来沈时霖的问声:“你在喊谁?”
“同学,我先挂了。”森*晚*整*理我挂断了电话,满操场找陆言舟的身影。
可是没有。
我又跑回教室,也没有,转身想去别的地方寻找时,却被纪梓柠拦住。
她一脸得意:“这不是被赶出去的土包子吗?!还想跟我斗?我告诉你,爸妈已经说了,往后纪家只有我这一个女儿!”
我不想理会她,绕过她想往外走。
纪梓柠却不依不饶,她猛然伸手将我推倒:“这样吧,你跪下来求我,求得我开心了,我就去跟爸妈说不把你赶出学校!”
她的话,我听不清。
手臂磕在桌角的痛,我也感受不到。
我只是看着桌子,那个本该贴着‘陆言舟’名字的地方,却变成了空白。
我怕是看错,使劲眨了眨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时,纪梓柠的声音尖锐响起:“纪予欢,我在跟你说话!”
我猛然抬头看她,声音沙哑:“陆言舟呢?”
纪梓柠皱起眉:“什么陆言舟,你磕傻了吧?!”
说完这句,她转身离开。
我看着柠黄的桌面,忍痛起身。
我问遍了班级的人,包括老师,没有一个人记得陆言舟。
可明明刚刚他还在跟我说话……
突然,手机震动了下。
我低头,就看到和沈时霖的通话记录!
他听过我喊陆言舟,应该会记得!
我握紧手机,去找沈时霖。
可刚到他办公室外,就听到陌生的男声:“时霖,你要出国的事还没跟纪予欢说呢?”
我敲门的手一顿,上辈子在我努力追上沈时霖的脚步时,他对我说:“我会在美国加州理工大学等你。如果你能考上,我会考虑跟你在一起。”
于是我努力学习,不敢有丝毫懈怠。
去了美国才知道,沈时霖一直留在国内,陪纪梓柠一起上了同一所大学。
而这辈子,沈时霖是真的要出国,却也没打算告诉我。
我说不出心里什么想法,就好像心脏被打了一拳,闷闷的疼。
我慢慢垂下准备敲门的手,转身想走。
门里,再度传出对话声。
“你就没想过,等你走了,她该怎么办?纪家不要她,你走了她可真没地可去了。”
紧接着,是沈时霖的回答:“我本就是受纪叔叔所托照顾她,她何去何从,我本就不在意。”2
本就是受人所托。
本就不在意。
短短两句话,如同雷轰在身上。
回到沈家时,我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这座房子里,沈时霖待我的那些好还历历在目,怎么就成了碎刀子,每一帧都割剐着心。
这时,楼上传来“砰”的一声。
我走上去,就瞧见沈家的下人在打扫房间。
我看着那房间里所有的一切,是这些时日以来,我送给沈时霖的东西。
它们被堆叠在一起,连包装都没有拆开过,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而那棵沈时霖曾承诺会好好养护的玫瑰花树,也枯萎成一摊枯叶。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沈时霖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其实都浮于表面。
沈时霖和上辈子也没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而已。
是我误以为真,误以为有可能。
心如死灰的这瞬间,我曾以为会很惊心动魄,原来这么平静。
我看向打扫的下人:“这个房间我来打扫吧。”
支走下人后,我将房间里的礼物尽数搬出,连同着那本写满了心事的日记,一起扔掉。
之后,我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直接消失在了沈时霖和纪家人的生活里。
等沈时霖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纪予欢空无一人的房子。
曾经纪予欢生活的痕迹,被全数抹去。
而走廊尽头那间本该紧缩的房门,却大敞着。
屋子里,纪予欢曾送给他的一切东西,消失不见。
沈时霖立刻掏出手机给纪予欢打电话,却是空号。
他又打给学校,也无人知道。
最后,他找到了纪家。
纪家人沉默后只说:“她大了,性子也不适合纪家,不见就不见了吧。”
这一刻,沈时霖对他们这种漠不关心,突然心生烦躁。
他没再多说,转身就走,派其他人去找纪予欢。
然而,杳无音讯。
六年后。
陵城HG集团。
沈时霖面前摆着数不清的面试简历,结果上无一例外的打着鲜红的叉。
“一个都看不上?”好友秦朗叹了口气,“幸好我还有两个保底的,他们是斯坦福毕业的,在华尔街拼过几年,是闻名的投行分析师。”
“他们还是恋人,马上结婚了!对了,他们好像也是陵城人,说不定你们认识呢!”
话落,“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
随着秦朗话落,一男一女走进来。
消失六年的纪予欢就这样突然出现在面前。
沈时霖瞳孔骤缩,迫不及待的走上前。
纪予欢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对着秦朗开口:“秦总,我是纪予欢。”
随后,她望着身边的男人,柔声介绍:“这是我未婚夫,陆言舟。”
第11章
沈时霖震了震,视线凝在纪予欢的身上,怎么都移不开。
消失六年,再出现,却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沈时霖有很多话想和纪予欢说,但她只是对秦朗说:“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剩下的面试,改天再进行吧。”
留下这句话,纪予欢就带着陆言舟走了。
从头到尾,没跟沈时霖说过一句话。
秦朗看着她背影,啧了声:“有能力的人,就是不拘小节!”
沈时霖看着已经空掉的走廊,沉默不语。
出了HG集团,
纪予欢就放开了陆言舟的胳膊。
身旁的男人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但还是难掩眼中的失落。
纪予欢抱歉的说:“学长,谢谢你,刚刚我又麻烦你了。”
陆言舟收回自己的情绪,下意识的答:“我倒是很愿意,被你麻烦。”
此话一出,纪予欢愧疚更显,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年,她的确是一直在麻烦着陆言舟,从在斯坦福第一次相遇开始,他就一直在帮助,照顾着自己。
一开始,她以为是眼前这个男人,是那个消失的陆言舟。
可后来接触了,才知道不是。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面容,却不是一个人。
那个上辈子为自己收尸,满心自己的陆言舟是真的消失不见了。
不过还好,她认识了这个陆言舟,相处中,他们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也知晓双方的心事。2
但是,纪予欢却没有办法回应他。
见女人不回答,陆言舟无奈一笑,声音夹着一丝忧愁:“接下来回纪家吗?我送你。”
纪予欢看着六年没回的陵城,摇了摇头。
她没有告诉纪家的人自己今天回来,也不打算现在就回纪家,毕竟在那个家里,没有人是真心喜欢她,希望她回去的。
回国前,纪予欢就在网上找好了房子。
“不用了,我先不回去,我还有点事,我们再联系。”
一连串的回答过后,她便拦下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陆言舟看着消失的倩影,嘴角又是不自觉地抿了抿,随后,弯腰进入一早就来接他的车子里。
汇入车流中。
等到沈时霖从HG出来时,只有一阵阵热浪的夏风。
叮叮叮!
手机在裤兜里疯狂地震动起来。
“时霖,到哪了?”
“马上回来。”
在接到沈母的电话后,他又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惆怅,坐上了车。
对于很多年没有回来的儿子,沈母表现得格外的热情。
不停地给沈时霖夹菜,问着那些嘘寒问暖的琐事。
有好几刻,沈时霖都想要告诉沈母,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但在看到沈母热烈中带着愧疚的眼神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顿晚饭,就在沈母的关怀中结束了。
客厅里,沈时霖看着端着果盘的沈母,开口:“妈,我已经回了一年了。更何况我在国外这几年过得挺好的,您放心。”
沈母微楞,眼中有泪光闪过:“这些年,是妈一直忙着在外奋斗,对你的关注少了。”
她看着沈时霖越发消瘦的脸庞,心疼:“如今你回来了就好,妈会好好弥补你的。”
沈时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其实很懂得沈母的难,一个人带着自己,为了给自己好的生活环境,不得不出去打拼。
所以对自己的关注很少,他也才会总是时不时的就去纪家,和纪家人相处的比较亲近。
少年时不理解母亲的难,长大后的自己已经懂得了。
深夜。
沈时霖来到窗外,望着隔壁二楼那个熟悉的窗口。
却并没有灯亮起来,心脏闷闷的。
他不是不知道纪予欢和纪家早已断联,却还是忍不住想,万一她回来了呢?
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受,但是对于今天重逢后,他就更加清楚地肯定了自己这些年的答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小小的,害羞的女孩,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
以至于在国外的很多个日夜里,他都无数次的梦到纪予欢的身影。
在外人看来,以前沈时霖会照顾纪予欢,是因为与纪家的关系。
但其实或许从一开始初见,他便被她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