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厌辞没答。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看不到尽头的天空上，看了很久，才低声开口：“宁宁，如果我死了，你要照顾好妈。”
温宁狠狠一怔，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哥，你说什么呢？！”
半晌，秦厌辞回过神，伸出手在她的发顶摸了摸：“我只是叮嘱你，毕竟回去飞，总是有危险系数的。”
这样的话他之前飞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说过，尤其是遇到长时间飞行的时候，他总是会叮嘱温宁一句。
温宁以为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习惯了叮嘱，就没再追问。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底总是隐隐不安。
似乎，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两个小时后，秦厌辞接到了领导的命令。
驾驶救援机前往暴雨危机的邻市，将一处高楼上无法逃生的人民成功带离。
秦厌辞比谁都明白这次飞行任务的意义。
暴雨天气不适合驾驶飞机，多变的天气很有可能发生意外。
成功返航，他就能救回几十条人命，功劳无限。
而如果他失败，便是死路一条。
起飞前，整个救援队的队友都来送他。
领导一如既往地拍了拍秦厌辞的肩膀，说：“一路平安，我在这里等你。”
不想秦厌辞却是摇摇头，说：“不必等我了，领导，谢谢您这些年来的栽培。”
他穿戴整齐，郑重地踏进了战斗机。
“再见。”
飞机的轰鸣声在高空中震响，领导站在下方无声地看着，心底总有异样的感觉。
不管是秦厌辞的神态，还是言语，都给他一种荒唐的感觉——
秦厌辞为牺牲而去。
第十九章救援
秦厌辞忍耐着飞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持续飞行两个小时，到达了邻市。
暂时还没有下雨，但天空中密布的乌云让人看了就胆战心惊。
他按照规定的路线前行，向下看去，到处都是积水，像是一片海。
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受罪。
秦厌辞不止是来救人的，还要为这里的医院送救援物资。
他到达第一个医院，天台上有一个标记的红点。
“飞行员92号，请在标记处上方暂停，投放第一批物品。”耳麦里传来命令。
“收到。”
秦厌辞应了声，将飞机往前开了些距离，确定投放的物资可以平安落地。
他打开机舱，把准备好的物资投放下去，一包包医疗用品和食物在降落伞的缓冲下慢慢降落，最终落在了医院天台上。
救援人员接到物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冲着秦厌辞喊：“谢谢——谢谢！”
秦厌辞轻轻扬了扬嘴角，冲着他们比起个大拇指。
然后他将飞机调转方向，前往下一个投放地点。
完成接连三个投放之后，天色渐渐暗沉，总部传来消息，说是即将有暴风雨的来临，要他按照命令在一处荒废的大楼上平稳降落，等待着暴雨的褪去。
夜晚总是安静的，但是暴雨还是如期而至。
秦厌辞躺在大楼里的水泥地上，嘴里叼着一支烟。
他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和沈乔楠的合照。
借着月光，他用手指在上面细细摩挲着，眼中尽是宠溺。
看了一会儿，他坐起身，划了一只火柴，然后将这张照片点燃。
沈乔楠灿烂的笑脸被狰狞的火焰吞噬燃烧殆尽，直到全部都烧为灰烬。
照片是他偷偷带在身上的，只有在看到她的脸时，他不安的内心才能得到一丝慰藉，但终究还是要学会放下的。
秦厌辞伸出手，在微风中抓住那残留的一点灰烬，扯出一抹苦笑。
“阿楠，等我。”
第二天清晨，暴雨停了，秦厌辞趁着这功夫，驾驶着飞机前往下一个地点。
“报告，飞行员92号已到达指定地点，是否投放？”
“确认投放。”
秦厌辞认真的打开投放的机舱，将最后一批物品放了下去。
“报告，飞行员92号完成任务。”他对着耳麦说。
耳麦里很快传来回声：“收到，飞行员92号即刻前往东南方向，救援受难人群。”
秦厌辞的眸色暗沉些许，才回道：“收到。”
按照指示，他来到城市的边缘，在一栋高楼上看见了几十个围在一起的人。
他打开扩音器，喊道：“救援队飞行员92号前来救援，请所有人做好准备，先让妇女老人孩子上来。”
听到声音的人们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他们站起来挥舞着双手，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飞机不能降落，只能降低高度放下梯子。
偶然吹来的风让所有人的心都一紧，但好在半个小时之后，所有人都登上了救援机。
“飞行员92号完成任务，准备返航。”
“收到，请平安归来。”
可是返程的路上，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巨雷。
第二十章我来陪你
秦厌辞暗道不好，这是要暴雨前的预兆。
但附近没有降落点，唯一近距离的只有第一个投放物资的医院。
不过片刻，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暴雨来袭，无法返航，我将前往第一个投放点，将所有人员放下。”
“同意。”
还没到地点，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秦厌辞冒险加快速度，终于将飞机停在了医院上方。
“请所有人背上降落伞，准备降落。”
救援机上的人们按照指使，一个个平安落地，最后一个人穿上降落伞后，焦急地大喊：“机长，没有降落伞了，你怎么办？！”
秦厌辞冲着他笑了笑：“放心，我有办法。”
那人半信半疑，还是跳了下去。
而等所有人平安落地之后，秦厌辞却驾驶着飞机离去。
“飞行员92号，你在做什么？”
“飞机不能降落，如果不幸坠机，会伤害更多人。”秦厌辞坚定的声音。
“胡闹，赶紧跳伞！”领导愤怒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秦厌辞一顿：“报告，没有降落伞了。”
领导那个荒唐的想法其实是猜对的了，秦厌辞之所以毫不犹豫地接下这个任务，就是因为他没打算回去。
沈乔楠的死给他打来的打击太大，他已经放弃了继续飞行的意愿。
但是辞职报告还没来得及拟好，领导就带来了这个任务。
危险系数高，任务艰难，所以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就像那日在洪水里舍命救人的沈乔楠一样，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牺牲，那么只能是她。
秦厌辞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便也是牺牲的最好人选。
他知道需要救援的人数，所以在准备降落伞的时候故意没有准备自己的那一份。
如果他平安归来，那是命，如果没有，那也是命。
他们的一生，都在为了帮助别人，直到生命殆尽的那一天，他们仍旧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那么死亡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暴风雨一瞬间在高空中打碎了飞机的机翼，机身一阵颠簸，但秦厌辞还是开着它前往着附近的海域。
“秦厌辞，我命令你立马弃机！”耳麦里传来领导焦急的声音。
但是秦厌辞却轻轻扬起嘴角，缓缓地说：“我追随的光，是五角星的星光。”
“红色是血脉里永不褪色的赤诚。我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目光所至皆为华夏，五星闪耀皆为信仰。”
“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有信仰，欣逢盛世，当不负盛世，吾以吾辈之青春，捍卫盛世之中华。”
“天戴其苍，地覆其黄，横有八方，纵有千古，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秦厌辞深吸了一口气：“我爱我的祖国，就像星河与烟火，相互包裹，永不失落。”
“我也爱她，我此生唯一的爱人，沈乔楠。”
飞机被暴风雨席卷，在空中反转了好几个圈，直直地落入海洋。
“嘭！”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血色的光在海面上崩裂。
那是秦厌辞对祖国的忠诚。
也是他对爱人的忠贞不渝。
“阿楠，我来陪你了。”
第二十一章一眼心动
“叮铃铃——叮——”
沈乔楠翻了个身，一巴掌按在了床头柜上的闹钟。
世界安静之后，她扯了扯被子，又睡了过去。
还没睡两分钟，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沈乔楠嘟囔了一句，迷糊着将手机接通，放在了耳边。
那边是沈父的声音：“楠楠，起床了没有啊？今天可是开学的第一天。”
沈乔楠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朦胧的眼睛说：“爸爸，醒了。”
“刚醒吧？我还不知道你，小懒虫一个。”沈父笑起来。
“爸爸！”沈乔楠有些嗔怪地喊了一声，穿着拖鞋走向卫生间，“爸爸，你没在忙吗？”
沈父在那边伸了个懒腰：“再忙也得休息一下，我看时间正好给你打个电话，自己去上学没问题吧？”
“爸，我已经是大学生了，不是小孩子，放心吧。”沈乔楠把手机放在一旁，咬着皮筋给自己扎了个干净利落的马尾辫。
从母亲离世之后，父亲便参加了红十字医生志愿组织，常年奔波在各个需要帮助的地方，就连沈乔楠的高中生活，他都没有陪伴太多。
不过沈乔楠从来没有埋怨过，成绩也一直保持着优秀。
只是在选择大学的时候，她坚持要报这所北苑大学，让沈父有些纠结，但最后还是遵从了她的意愿。
选择这所大学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沈乔楠看了镜子中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北苑大学医学院的学生了。
北苑大学的校徽很好看，是一枚漂亮的丁香花，她小心仔细地将它别在衣服上，背上包出门了。
时间还充裕，沈乔楠准备在楼下的小笼包店吃早餐，店老板热情地打招呼：“是北苑的大学生啊。”
沈乔楠笑了笑：“是呀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