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从今以后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不会让她掉一滴眼泪!”
沈清钦闻言,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江棠雪没有想到父亲会忽然清醒,忍着泪意地握住父亲的手,哽咽着说:“算了,爸。”
“怎么能算了,才结婚两年,他就这么欺负你!”江父不甘地大声道。
听到这句“两年”,江棠雪鼻尖酸涩得难受。
她和沈清钦已经结婚八年了……
她还以为父亲清醒了,原来没有。
沈清钦此时也发现了江父的不对劲,正要开口问是怎么回事,江棠雪却已经率先说道:“沈清钦,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不愿让沈清钦看到自己如今狼狈的样子,也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生了病,一把年纪还要为自己操心。
看着江棠雪发红的眼眶,沈清钦沉默着转身摔门离开。
屋里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江父忽然拍了拍江棠雪的手,温声安慰道:“小雪,不要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心,你还有爸爸。”
一句话让她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紧紧抱着江父,沙哑地道:“谢谢爸,有你真好。”
这一晚,江棠雪睡得异常安稳。
江父却在此时悄悄起了床,他摸出房间,看着墙壁上的日历上面显示:2021年。
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的头痛也让他捂住了脑袋。
江父没敢再睡,转身坐到了书桌前,翻出一个小本子,埋头写着什么。
第二天一早,江棠雪做好早餐叫江父起床,却发现父亲竟趴在书桌上睡着。
“爸?”她轻声叫醒了江父。
江父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江棠雪,却如往常一般痴痴呆呆的。
江棠雪有些失落,但什么也没说,只让江父去床上休息,而后又仔细叮嘱他不要乱跑,见他答应后才离开房间。
出门前,她收到了纪思霖发来的短信。
“新闻已经被压下去了,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照江你。”
江棠雪怔了怔,随后却直接将短信划过了。
她一直都知道纪思霖喜欢自己,他也不只一次地向她示爱过,但她每次也都拒绝了。
如今,她有了孩子,还有父亲需要照江,她不想拖累任何人。
没几天,江棠雪找到了一份工作,在离租住的房子不远的一家小超市当售货员。
薪水不多,却可以就近照江江父,虽然艰难,但江棠雪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转眼,便到了白色情人节。
江棠雪结束一天的工作准备回家,忽然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打开后是一张凌文珊发来的照片:一大束的香槟玫瑰和一枚奢华的钻戒。
随后是一条信息:“这是阿深送给我的,我们很快就要订婚了,棠雪姐,你什么时候离开江城啊,我怕你看到新闻深受不住呢!”
江棠雪脸色瞬间苍白,她闭了闭誩
眼,无声地将短信划除。
这几天,凌文珊发来的炫耀短信越来越多,她不懂,沈清钦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虚荣无德的女人。
晚上的春风中还伴着冰冷。
江棠雪独自走回家,眼前模糊得沈害,头也痛到让她无法思考。
她从包里翻出止疼药吃了几粒,回到家刚推开门,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便闯入了她的眼帘。
江棠雪愣愣地走过去,见玫瑰花里放着一张卡片。
她打开来看——
“希望小雪能幸福——永远爱你的爸爸留!”
第九章 倒数
江棠雪的眼前瞬间湿润了。
“爸!”
她将花抱在怀里,走进屋内,却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
狭窄的出租屋,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清全部。
父亲竟然不在!
江棠雪顿时慌了,正要出门去找,忽然便见门边的墙壁上贴了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字苍劲有力:
“小雪,爸爸去给你讨个公道,你不要担心,很快就回来。”
眼泪几乎控制不住地掉落下来,父亲怕是又记起什么了,才会给她这样的留言。
放下花,江棠雪立刻赶去沈清钦那。
此时外面的气温突然骤降,风中夹杂着凉雨,眼看着要越下越大。
江棠雪出来太急并未带伞,全身已经被雨水淋透,好不容易到了沈清钦和她曾经的家,却发现大门外围满了人。
她心中发紧,快步上前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全身湿透的父亲抱着沈清钦的腿,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你把我的小雪骗哪儿去了……快把她还给我……”
沈清钦一脸冷峻地看着这样的江父,眼底是十分的不耐。
江棠雪了解沈清钦,知道他已经忍到了极点,正要上前,却又听到江父说:“你个混小子,你把小雪骗出学校,还要受处分,我打你,打你……”
听到这话,江棠雪的眼泪再次涌出。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和沈清钦谈恋爱,父亲不同意,沈清钦就偷偷将她带出了学校。
那时候,父亲找了她整整一天一夜。
“爸,我在这儿……”江棠雪终于忍不住哑声喊道。
江父闻言,朝她看了过来,随后摇了摇头否认道:“你不是小雪,我的小雪最听话了……她不会乱跑……”
说完,他又看向沈清钦:“沈清钦,你把我的小雪还给我!”
这句话让江棠雪的眼泪更加无法控制。
而此时沈清钦的眼底却满是不敢置信,曾经的江父儒雅清风,是个有名的教授。
没想到如今竟会变成这样!
四周指指点点的声音愈来愈大,沈清钦的脸已经完全黑沉,十分不悦地对江棠雪说: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你爸带回去。”
江棠雪顿时回过神,抹了把眼泪,几步上前,轻轻地去拉父亲。
“爸,小雪在家等你呢,我们回去就能见到她了!”
江父怔怔地看向江棠雪,半晌后他才颤颤巍巍地站起:“好,我们快回家,小雪还在等我……”
听着江父的话,江棠雪眼底蕴满了泪,默默地扶着父亲穿过人群往外走。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沈清钦只觉心口处莫名压抑,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
“江棠雪。”他不由喊出她的名字。
江棠雪闻声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看向沈清钦。
四目相对。
她发红的眼眶和眼底的悲伤让沈清钦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动了动嘴角:“还有五天。”
江棠雪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说离婚冷静期还有五天。
苦涩顿时蔓延全身,她强忍着心绪,温声回:“我知道。”
而后她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看沈清钦一眼。
因为她知道,这一刻,曾经的沈清钦彻底地消失了……
走了没多远,江餅餅付費獨家
棠雪便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冷,腹部也隐隐作痛,眼前渐渐看不清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带着江父一同去往医院。
将江父安顿在外面长椅上,江棠雪独自去见医生。
主治医生看着她的诊疗结果,摇头叹气:“你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化疗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而且你很快就会彻底失明,更会有难以想象的痛苦。”
江棠雪苦涩一笑,看了眼外面的江父低声问:“那我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一个星期。”
第十章 不爱早有预兆
江棠雪没再多说,起身和医生道了谢,而后带着父亲去药房拿药。
药房的护士通知交费时,她看着手机里仅剩的一千多块钱,又看了看一旁穿着皱巴巴衣服的江父,最后把药退了回去。
走出医院时,江棠雪已经疼得看不清路了,但她依旧紧紧地拉着江父的手,自言自语,声音充满了悲痛。
“爸,如果我走了,您该怎么办啊?”
她仰头看着灰暗的天空,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第二天一早,江棠雪带着父亲一起逛街给他买了身新衣服,又去超市里买了很多他爱吃菜。
在车站等车时,江父理整家獨費付βγ
忽然看向她,见她一手提着很重的袋子,另一只手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忍不住温声问:“你怀孕了吗?”
江棠雪顿时愣了一下,而后看着父亲点头。
江父又问:“那你的家人呢?”
江棠雪的喉咙一下便哽住了,随后她含泪回答:“我家里只有我和爸爸,但他……生病了。”
江父闻言,微笑着出声安慰:“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此时的江棠雪泪眼婆娑,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回到家,她先照江着江父休息,待他睡后,才一个人站在了阳台上。
江城的春季多雨,让整个天空都好似被蒙了一层雾气,根本看不清。
医生的话,也在此时一遍一遍的回响在江棠雪耳边,一个星期……
她缓缓回头,房间里,江父蜷缩在狭窄的床上,头发已然花白,满身沧桑。
父亲学识渊博,一生清雅,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是她没用,照江不好父亲。
半晌后,江棠雪饣并
拿起手机翻出了沈清钦的号码,犹豫良久,终归还是拨了过去。
“我们能最后见一面吗?”
电话那头的沈清钦本想拒绝,但想起昨天发生的事,还是答应了。
两人约好下午在明月湖见面,江棠雪提前到了。
明月湖畔,风景已和十年前大不相同。
她还记得十年前的那天,沈清钦就是将她偷偷带到了这里,两人相互依偎着吹了一夜的冷风。
当时的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他说,他会一辈子为她遮风挡雨……
“江棠雪。”
身后传来了沈清钦的声音。
江棠雪转身,看到沈清钦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但天色渐暗,视力已经快消失的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沈清钦走近,她消瘦的身影让他忍不住蹙起眉心,而后开口问道:“你爸怎么样了?”
江棠雪没有立刻回答,转头看向平静的湖面,才说:“他不记得我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沈清钦又问。
“三年前。”
那时父亲忽然一个人倒在家里,她惊慌之下打电话找沈清钦,但沈清钦却只说在开会,连话都没让她说完就挂了。
原来,不爱早就有预兆,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不愿相信。
沈清钦愣住,唇角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曾经两人在此处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却是相对无言。
湖边寒冷寂静。
江棠雪看向沈清钦,忍不住开口:“时间过得真快,你说如果当初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幕,我们还会结婚吗?”
沈清钦紧抿着薄唇没说话,心口处却闷得沈害。
江棠雪见他不说话,心中已然知晓了答案,微微一笑道:“不管怎么样,我祝你以后幸福。”
顿了顿,“我走了……”
看着江棠雪渐渐融进夜色的背影,不知为何,沈清钦心头猛地涌上了一如十年前那般的痛楚。
当时的他,眼睁睁地看着江棠雪被江父带走却无能为力,那一瞬,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她了……
“江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