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初柠心底一颤，裴瑾年的话分明是在羞辱她。
她也没搭话，伸手接过卡。
而那苍白抖动的指尖让裴瑾年一愣：“你怎么了？”
“没什么。”迟初柠飞快抽走，而后看着他，一字一顿：“你次次都走在我前面，这一次，终于轮到我走在前面了。”
听似平常却又莫名的话让裴瑾年本就烦躁的心更添几分不安。
迟初柠扯了扯嘴角，最后说了句：“机长，祝你幸福。”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将裴瑾年给的钱全部给养老院，安排莫母之后的事，迟初柠把遗书等东西寄给了陈烨，买了一张去瑞士的机票。
她一直想去瑞士看看雪山，然而这些年跟着裴瑾年一直飞着东南亚的航线，从未有机会去那儿。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乘客的身份坐上飞机，迟初柠心里只有满满的解脱感。
终于，她能为自己活一次了。
她拿出手机，在空乘提醒关机前给陈烨发了条短信。
“我给你寄了些东西，很抱歉麻烦你，但没办法，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希望你不要恨我。”
发出去后，迟初柠关了机。
飞机从罗马转到巴黎，最后会降落在瑞士。
迟初柠看着窗外有些昏暗的天色，如释重负地松了口。
终点，很快就要到了。
然而就在这时，飞机突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机舱内顿时一片慌乱。
迟初柠一愣，多年的经验告诉她，飞机出事了……
另一边。
换上制服的裴瑾年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的模样引来陈烨的关注。
“夜辉。”陈烨忽然叫住他。
“什么事？”裴瑾年淡淡道，还有十分钟就要登机，他必须要调整好状态。
陈烨犹豫半天，在他终于没耐心的时候开了口：“三年前，是我的疏忽才造成你和迟初柠的误会。”
裴瑾年一怔，眼神骤然变冷。
“当初迟初柠醉倒，小李把她扶进房里后你又醉了，当时又没多余的房间，我就想先把你放到迟初柠的房间，等想问服务员再腾一间房，结果……”陈烨皱起眉头，像是在自责，“我被人灌醉了。”
他没再说下去，裴瑾年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陈烨，墨眸中的怒火似要将他吞噬。
脑海中再闪过迟初柠含泪的模样，心一阵阵抽疼。
可事已至此，他现在只想等这次航班结束后，和迟初柠好好谈谈。
裴瑾年瞪了陈烨两眼，正准备离开，突然从塔台传来消息。
“夜辉，飞完瑞士的第475次航班因故障在瑞士机场附近发生空难，你有经验，资历也高，你现在立刻去帮助瑞士方救援。”对面语气沉重如千斤之石：“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带他们回家。”
裴瑾年深吸口气，平缓着有些微颤的心：“有遇害者名单吗？”
“名单已发过去。”对讲机那头的声音冷静却有些哽咽。
裴瑾年闻言虽然觉得疑惑，但毕竟人之常情，他没有多问。
不过一分钟，一份微烫的名单出现在他的手机内。
裴瑾年打开，才扫了一眼，瞳眸猛地一缩。
第一个名字：迟初柠！
裴瑾年有一瞬间恍惚，甚至觉得不认识“迟初柠”这两个字。
怎么可能！
他手不由地开始颤抖，呼吸都几近紊乱。
陈烨见他这副失神的模样，皱着眉头看了眼名单，心顿时咯噔了一下：“迟初柠！？”
怎么会有她？
“一定不是她，只是同名同姓而已……”裴瑾年呢喃着，将名单紧紧地攥着手中。
他绝对不相信是那个才和他离婚的迟初柠！
“夜辉！”陈烨惊叫一声，看着有些踉跄的裴瑾年往登机口跑。
他心中开始着急，裴瑾年赶去瑞士救援，可现在的情况他能定下心吗？
但是上了飞机以后，陈烨见裴瑾年始终都很冷静，如果忽略此次去瑞士的目的，他真的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飞行。
“夜辉。”陈烨看着面无表情的裴瑾年，心中也在打鼓。
“如果是工作以外的话就闭嘴。”裴瑾年冷着脸，看也没看他一眼。
陈烨顿时语塞，只能沉默。
裴瑾年眉头深锁，紧盯眼前的控制台。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
而且迟初柠去瑞士干什么，她还有一个患了老年痴呆的母亲，她绝对不会抛下母亲独自一人跑国外去的。
可越想心却越来越没底，甚至空落落的让他害怕。
裴瑾年眼角泛了红，握着的双拳微微发颤。
除非亲眼看到迟初柠的遗体，否则他绝不相信死亡名单上的那个人就是她！
经过十个小时的飞行，飞机落在瑞士机场。
裴瑾年才下了飞机，瑞士警方就传来消息，说飞机在迫降后着了火，所有遇难者的遗体都已被安置在机场的最近的医院里。
陈烨心一揪，下意识的看向裴瑾年。
此刻裴瑾年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那满是血丝的眼睛红的吓人。
“去医院。”裴瑾年嘶哑着声音，尾音发颤。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要没看到迟初柠，证明不了名单上的迟初柠是她，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一路上，裴瑾年始终一言不发，而陈烨也是苦愁着依譁一张脸。
比起裴瑾年打心底的否定，他却已经确定了几分。
从前迟初柠就说过，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环游世界，第一站便是瑞士。
加上她辞职之前说的话，陈烨的心已经渐渐沉了下去。
从机场到医院半个小时的时间，裴瑾年在警方的领路下到达医院的一栋楼前。
“已经确认身份的都在这边的房间里，身份还未确定的都停放在隔壁。”
警官说完，朝一个警员招了招手。
警员提着一个牛皮纸袋走了过来：“这是在机内找到的乘客遗物。”
陈烨正要接过，却被裴瑾年率先夺了过去。
裴瑾年抢过纸袋，走到一边将里面的东西轻轻倒了出来出来。
身份证、护照、钱包还有银行卡等等，但很多都已经被火烧毁了一半，只能勉强确认一些信息。
陈烨蹲下身，帮忙分拣着。
裴瑾年喉结不停地在滚动，满是血丝的双目红的吓人。
他不想在这里面找到关于迟初柠的一点东西。
遗物越来越少，裴瑾年的心却没有一点放松。
直到剩下最后一章被反扣在地上残缺的身份证，裴瑾年和陈烨的心不约而同的揪了起来。
裴瑾年粗粗喘了几口气，将身份证拿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