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予看向陆听澜,心情有些忐忑。
正在她肆意揣测男人的反应之际,舞台四方的音箱内传来了陆听澜的声音。
“不愿意。”他的话,让现场所有人都噤声。
在主持人探究的眼神下,陆听澜面色未改分毫。
“我有洁癖。”他轻启薄唇,神色不羁。
灯光刺目,照得苏棠予脸色苍白。
她垂下眼帘,眸底的苦涩怎么也掩盖不住。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有女孩前赴后继主动对陆听澜示好,那个时候的他总会说:“我有洁癖,请保持距离。”
随后不顾旁人的审视,拉着苏棠予离开。
可现在,他的洁癖却只针对她。
时光带走的不只是青春,还有过往的美好……
“原来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陆机长,竟然怕苏医生。”
主持人用玩笑口吻化解了现场的尴尬,随即唤来另一个志愿者上台做模特。
苏棠予稳住情绪,继续录制节目。
一个小时后,直播结束。
苏棠予褪下身上的白大褂,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用冷水洗着手,却觉得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些灼烫。
她试着摘下,却又一次失败告终。
戴了八年,始终取不下,也放不下。
苏棠予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浮现着刚才身穿机长制服的陆听澜。
十六岁那天,操场升旗仪式上的惊鸿一瞥,让她认识了他。
至此,她高中三年的视线里,每一个角落都是他。
而后大学,苏棠予在他家乡的城市街头和他相遇相知,直至相爱相离……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慢沉中透着几缕散漫。
苏棠予背脊一僵,有些迟缓转身。
陆听澜走了进来,拧开水龙头洗手。
修长的十指骨节分明,亦如从前般好看。
看着他那双操控飞机生死大权的手,苏棠予鼓起勇气,打破了他们之间五年的缄默。
“好久不见。”
陆听澜转过身,神色淡漠地朝她走近,然后——
擦肩而过。
第二章送上门的
那一刹,仿若钝刀划过苏棠予的心头。
看着转身离开的男人,她脸上血色褪尽。
原来一千八百个日夜的等待,换来的只是这样一个背影。
“叮”一阵手机铃声,拉回了苏棠予的思绪。
她调整了一番情绪,接通电话。
“安安。”
安安是她大学同学兼闺蜜,也是她和陆听澜那端无疾而终感情的见证者。
“苏医生,我昨天给你安排的相亲,你怎么又放人家鸽子?”安安在电话里一阵质问。
苏棠予有些无奈:“院里工作太忙,实在没时间。”
“是没时间还是没放下?”安安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好友的谎言,连声叹气,“苡苡,你到底还要多久才能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
苏棠予握着手机,有些恍神。
“快了。”再过一阵子,她就能彻底放下了。
安安没再继续追问,一连串关切的话带着满满的疼惜。
挂了电话,苏棠予看着无名指上的素面银戒,微微敛神。
晚上收尾工作结束,第一季医疗科普节目也告一段落。
庆功宴上。
导演一杯杯敬过所有人,举着酒杯朝苏棠予走了过来。
“苏医生,这一季的节目多亏了有你,节目粉丝都说你漂亮又有内涵,讲授的内容通俗易懂易接受。”
苏棠予碰了碰杯,笑容温雅:“荣幸至极。”
酒后三巡,原本还有些拘束的氛围渐渐活跃起来,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骰子落稳,数字指向角落处的陆听澜。
“陆机长是想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众人问道。
正摇晃着酒杯的陆听澜一顿,淡漠抬起眼皮:“随意。”
一个年轻女孩立即从真心话内抽出了一张卡牌:“陆机长,请问你和你的前任是怎么认识的?”
前任二字,揪住了苏棠予的神经。
她有些拘谨地看向包厢角落坐着的男人,闪烁的霓虹灯映不出他此刻的神态。
下一瞬,她听到了陆听澜的答案。
“自己送上门的。”
男人的话,让在场众人都震惊,随即哄堂大笑。
唯有苏棠予一人,苍白着脸低下头,指尖微微颤抖。
当初他们的在一起,的确是她主动送上门。
大二那年,苏棠予冒着倾盆大雨,将陆听澜遗漏在图书馆的资料给他送了过去。
宿舍楼下,她浑身湿透,唯有怀中护着的资料干净又整洁。
把资料交给陆听澜后,她便准备冲进雨幕离开。
可身后,蓦地传来了少年清冷如雨的声音。
“要试着交往吗?”
那天的雨很大,陆听澜说过的话她却一字不漏地记到现在。
若不是那一个转折,苏棠予对他的迈进大抵永远停留在第九十九步。
可终究一百步过后,他们还是成为了彼此的过客。
包厢内的氛围,让苏棠予再也没法掩盖住情绪,她借口身体不适起身离开,逃之夭夭。
彻夜无眠。
第二天,苏棠予如常到医院上班。
身为急诊科的网红医生,挂她号的患者络绎不绝。
忙碌到下午五点半,她才得以喘息。
“苏医生,还有个匿名患者没来,导诊台的护士在打电话问询。”医师助理万蕊递来了温水,小声提醒。
苏棠予朝她摆了摆手:“你先走,最后一个病人我来接待。”
万蕊眼神一亮,连连抱起桌上厚厚的病历资料:“谢谢苏医生。”
待诊室门关上,苏棠予脸上的浅笑渐渐收敛,被一抹涩然掩盖。
她从包中拿出一张‘0125’的挂号单,扫码输入系统进行登记。
电脑屏幕上,显示了患者信息——
患者:苏棠予。
她今天的最后一个病人,是自己。
第三章医者不自医
苏棠予在档案中打开取药系统,给自己开了一系列处方药。
将名字都做了匿名处理后,她关了电脑,起身走出诊室。
药房。
同事看着苏棠予递来的单子,挑眉道:“苏医生,你那个亲戚又来拿药了啊。”
苏棠予笑了笑:“是。”
“还是劝劝她,让她来医院接收治疗吧。”同事惋惜着劝慰道,“胃癌晚期,可是要人命的。”
苏棠予垂着的手微微蜷紧,脸上的神情与方才无常:“谢谢,我会劝她的。”
取好药,她转身往回走,神色渐渐收敛,直至苦涩。
医者不自医,渡人难渡己。
这大抵是她身为医生最大的难处……
傍晚,卢湾小区。
苏棠予烧了热水,泡药吞服。
相关Tags: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