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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湛十确实有些动摇，但他知道，这是魍偃用妖术试图蛊惑他。
他稳住心神：“这不是愿望，是欲念，我们出家人并非无欲无求，而是要克制对万物的欲念。”
黑雾顿了片刻，似是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半晌，他重新飘起来，发出不满的一声，而后对弑羽说：“把他带走关起来吧。”

弑羽不解：“吾主，凭您的力量完全可以占据他的肉身，为何……”

魍偃闻言，忽的阴森森笑起来：“我比较想要，他亲自接受我。”
湛十看向他，眼底一片晦暗。
……
明歌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天界。
她睁开双眼，回神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是回到了寝殿。
“明歌，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一直在旁边守着的十景问道。
她稍稍动了动，感觉到体内的神力恢复如初，便点了点头：“还好。”
她蓦地想起什么，一把抓住十景，有些激动：“湛十呢？”
十景轻皱着眉：“湛十是谁？”
“一个、一个和尚，他被那个蛇壹扌合家獨βγ
妖带走了！”明歌紧攥着他的衣袖。
但十景依旧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这时，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湛十果然是被抓走了吗？”天帝神色凝重严肃。
跟在天帝身后的，是圣佛。
“天帝，圣佛……”明歌微怔，一瞬便知晓了，“湛十被抓走了，你们快去救救他！”
天帝却摇了摇头：“现在没人知道魍偃藏身在那，他将人界变成生灵涂炭的地狱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明歌失落地低垂着头：“那怎么办……”
“到底谁是湛十？”十景问。
“湛十是我的弟子。”圣佛缓缓开口，“是天命选中了他，之前他一直跟着我在维南山闭关修炼。”
“直到司命星君说，他算出湛十百年间将遭遇一劫，因情而起，因情而灭，而那时天地都将遇难。为保他顺利渡劫，我便将他送去凡间的归元寺。”
“归元寺中的古树有我圆月之夜输进的神力，可保他性命无虞。但没有料到，明歌公主会是湛十的劫。”
圣佛说完，明歌狠狠怔住。
竟是她害的湛十到如此地步？
“但这并不能责怪明歌公主，一切的起因还是魍偃那魔。他被元升圣佛封印在荒芜之地，没想到竟在千年间脱离肉体，化作雾气逃了出来。”
“那蛇妖便是他收集恶念，妖力大增的其中一个妖。说到底，一切都是天命，天命不可违。”圣佛单手立在胸前道。
即使是这样说，明歌仍是自责愧疚。
若那夜，她没有停在归元寺中，没有与湛十相遇，如今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因情而起，因情而灭，是指何呢？”十景眉心紧皱问道。
“无人知晓，一切都是未知。”天帝道。
人界妖魔肆虐，生灵涂炭，一片哀嚎，天界也是被魔煞气牢牢包围，尽是萧条。
混沌之子魍偃仍是虚无之态就已搞得三界不得安宁，若有一日他寻到法子化为人形，到时候又是如何？
天界所有人都只能等，因为寻不到魍偃的丝毫踪迹。
神魔大战近在咫尺，可谁也不知晓何时就会突然爆发。

第二十三章 梧桐
  

明歌坐于梧桐树枝上，怔怔地看着乌黑的天界。
她的母亲和兄长，就死于魍偃之手。
原本她不过是个无忧无虑的凤族公主，得着一片庇佑，只玩耍嬉闹便可，而母亲兄长的离去和父亲的重伤，让她不得不担起凤族的责任。
因此，她听命于天帝，只为三界再无劫难。
谁能又料到，不过是抓捕蛇妖，却害得圣佛弟子被抓去，至今不知生死。
“明歌。”
明歌循声看去，只见十景站在树下正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神色疲倦。
十景轻轻踮脚，就飞起来，坐到了她的身边：“我就知道你会多想，就连清寒圣佛都说是天命，你又何必为难自己。”
明歌抿抿唇，十景和自己一同长大，她的心思向来瞒不过他。
“天命……为什么偏偏是我呢？”她轻叹气，眉宇间尽是忧愁。
十景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咽下喉间的苦涩。
其实他也很想问，为什么偏偏是明歌？
这三界女子何其之多，为何是明歌，为何要夺走他唯一在乎的人？
“明歌……”十景眼帘轻颤，顿在嘴边的那句话好半天才艰难说出口，“你对湛十，是真的有情意吗？”
情意？
何为情意？
她第一次见他，他害羞、慌张、害怕，却嘴硬，有趣又可爱。
她不过是觉得开心，所以想多逗逗这个凡界的小和尚。
她将自己的红纱帕留给他，也是因为要他记得她，忘不掉。
明歌想着，一瞬皱眉。
她猛地起身：“我有办法找到湛十和魍偃了。”
十景一愣，便忘记了自己方才的问题，他跟着起身：“什么？”
两人找到天帝，和众神道明自己曾有东西留在湛十身上，只要她用凤凰神力就能感知到那东西在哪，便也就能找到湛十了。
天界终于不必再整日提心吊胆地等着，天帝立刻下令，命众神即刻准备出战，征伐魍偃。
明歌立于云上，双臂张开，浑身上下亮起火红色耀眼的光芒。
她紧闭着眼，用凤凰神识一步步探知着更远的地方。
她心里默念着，拜托，湛十，让我找到你。
蓦地，她终于感知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丝神力。
但是她紧接着眉心深皱，催动神力又探知了一次。
半晌，明歌一瞬收回神力，ⓨⓑγβ
双腿一软跌坐在云上，疲累地喘着气。
“怎么样？”天帝问。
明歌来不及休息片刻，拱手跪在天帝面前，缓缓道：“天帝，属下……一共探知到了十处地方……”
“十处？！”众神不可置信，“莫不是搞错了？”
“并非是属下搞错，恐怕是魍偃为防止我们寻到他，而假构出另外九个假象，可以确定的是魍偃定在这十处之一。”明歌回道。
天帝神色阴沉下去：“十处，那便要分为十路，逐个击破才能找到魍偃了。”
此言一出，众神都沉默下来，神色悲恸。
他们合为一路，恐怕都要死伤大半，分为十路，结果又是如何？
可想而知。
天帝忽地双手合十，掌心中亮起金光。
接着，除了极乐弓和昆吾剑的其他六把神器就出现在众神面前。
“我与圣佛各带一路，朱雀、青龙、白虎、玄武、凤凰、麒麟、白泽、重明，各族首领何在？”
“属下在！”
“吾将八大神器赐予你们，吾命你们带领众神自成一路，护佑他们。”
“属下遵旨！”
十景低垂着头，悄悄看了一眼明歌。
这一次，他们不能并肩作战了。
明歌注意到他的目光，看过去，四目相对，微微笑了笑：“十景，保重，千万小心。”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十景硬扯出一抹笑。
“我可是凤凰神女，断然不会出事。”明歌挑挑眉，一如往日明媚。
十景却只是看着她，并没再言。
他担心的是她与湛十的劫数，因情而起，因情而灭，八个字便已决定了两人的命运。
不知为何，十景的心里蓦地浮现出一种不安。
今日之别，是一时，还是永别？
“一定要平安归来，明歌。”

第二十四章 枯黄
  

明歌带着凤凰一族，还有其他几位神仙，前往十处中在东方的那处。
很快，众神就瞧见了那浮在半空中浓郁的黑雾。
众神在远处停下，明歌手臂在眼前一晃，她的眼睛就变得火红，还冒着火焰。
是她的三昧真火。
她抬眼看去，可眼前一片空荡，什么都没有。
她再次抬臂，收回了三昧真火。
不知道是那黑雾太浓，还是魍偃并不在其中。
明歌运转凤凰神力和三昧真火，掌心里一团火红。
“准备迎战。”她厉声说着，接着就伸出手臂，一团火红直直冲向黑雾。
而下一秒，只见她的三昧真火冲进黑雾，却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或是被吃掉了，黑雾中没有半点动静。
明歌皱起眉，难道不是这个？
还未再多想下去，只听黑雾中忽地响起一阵嘈杂声，像是无数声音交杂在一起一般。
众神都听见了，他们一瞬凝聚了神力，紧紧盯着眼前的黑雾。
那声音越来越大，直往他们的耳中钻。
紧接着，无数黑影从黑雾中倏地冲了出来——
……
湛十被关了很久，因为周身一片黑暗，他连过去几日都不曾知晓。
他也并不在意，被关起来后就在地上打坐，手握着佛珠，合眼默念佛经。
弑羽曾来看过他许多次，对于他这种镇静的模样十分不屑，认为他是装出来的，
每一次她来，都说很多话试图扰乱湛十的静心，但湛十从不理她，就像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一般。
弑羽很烦躁，一脚将湛十踢倒在地，这次她以为他总该理会自己了。
却没想到，湛十眼都未睁，自顾自地重新坐好，继续念经。
“一个动了情的和尚，在这里装什么？你的佛会不知道你已经动情动心吗？就算你不承认，还能骗的自己也相信？”弑羽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湛十面上无异，手上佛珠也没有停止转动。
看起来他像是没有在意，但只有他知道，刚刚他的心咯噔一下。
动情动心。
他的耳边蓦地响起魍偃的那句话。
“你若是个凡界和尚倒也无妨，可你偏是天命选定的圣佛，便永远不能动情动心，不能与你心爱的小凤凰在一起。”
圣佛？
为何天命选他为圣佛？
心中默念的经文已然停下，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抹火红的身影。
她带着那样热烈的颜色，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他黯淡无色的生活。
就像她的红纱帕，落在那一堆枯黄的树叶上。
让人没有办法不看去。
弑羽刚离开是没多久，迎面就看见了魍偃。
她单膝跪下：“吾主，您怎么来了。”
魍偃上下飘了飘：“那些神仙这千年来终于有了些长进，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我布下的十处妖巢。”
他阴森森的笑了声：“该让我们的和尚见见他的心上人了。”
魍偃来到湛十面前：“和尚？”
湛十手中动作一顿，缓缓睁开了眼。
自他被关起来之后，魍偃从未来过，而此时他来，定是因为……
“和尚，你看我说你是圣佛弟子你还不信，天界那群神仙为了你已经找到我的妖巢了，包括你的小凤凰。”
湛十微微蹙起眉。
“只不过呢，他们还是太弱了些，我布下了十处妖巢，他们只能分开确定我在哪里，”魍偃说着，一道光闪过，湛十的面前就同时出现十个画面。
十个画面，众神与数不清的妖魔对战纠缠着。
很快，湛十看到了那个他熟悉的火红身影。
只见明歌的头发有些乱，脸上血迹斑斑，身上的战甲也被打碎不少，她手持一把金红的弓，燃着三昧真火的神箭不断射向妖魔。
“我得承认，你的小凤凰很厉害，但是我的属下是源源不断的，你猜猜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魍偃在湛十的耳边轻声说。
“你要看着她去死吗？你不想救救她吗？只要你与我融为一体，你就可以停止这一切了。”
他的话音刚落，画面上明歌便被一只妖偷袭，狠狠咬上她的肩膀。
湛十的手骤然收紧。
“你想救她，可是你没办法救她，你现下还只是一个很弱的和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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