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寄声反而勾了勾唇:「拿着,明儿就去转手,咱俩五五分。」
头顶水晶灯明晃晃,眉目清隽的男人从容风趣,唇边笑意温淡,我一时被蛊惑到,看着他移不开眼。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屋内恢复清寂。
程寄声的身体微往后靠,玩味启唇:「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羞赧转头,耳边轻飘飘落入一句:「五五分不满意?」
听出他的调侃,我更加无地自容,把金链子放到他跟前:「你改天还给你朋友吧。」
想到开饭前他说的那句话,我知趣地站起来:「谢谢您的晚餐,我走了。」
都是成年人,被人三番两次驱赶实在是不体面,睡街头就睡街头吧。
程寄声笑意一顿,没挽留,问道:「你刚才说是因为我才来这里的,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他会追问,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会那么说,不过是因为猜测自己是因为那一份「寻人启事」的缘由才会穿越过来。
遇见他,像是冥冥之中有天意。
我没法和他解释清楚,太荒唐了。
见我踌躇半天也不出声,程寄声转头望向窗外:「坐下吃点东西。」
我一愣,这人竟留意到我压根没吃多少东西。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程寄声拿起金链子在手中把玩:「这抵房租,亏吗?」
他这是让我留下了?
我喜上眉梢,疯狂点头:「不亏不亏,大哥好人。」
程寄声压着唇忍笑:「那吃饭。」
可算是不用露宿街头,我听话坐下就是一顿造。
吃完了,特自觉特殷勤地撸起袖子承担起了打扫的工作。
程寄声伸手要帮忙,我惶恐不已:「别动,我来就可以。」
住人家的吃人家的,要不发挥点作用,还不是等着被扫地出门?
「有劳。」程寄声忍俊不禁,随我了。
我吭哧吭哧把一切整齐妥当,看着亮堂堂的厨房满意地拍了拍手。
一转身,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瞧见程寄声坐在沙发上,正看着这边静静出神。
发现我在看他,他若无其事问:「要吃点蛋糕吗?」
我兴冲冲走过去,主动点起蜡烛:「蛋糕吃不吃无所谓,重要的是陪你过生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程寄声默默看着我,点头:「好。」
我没细想他的心情,跑去关了灯催促他:「来,快许个愿。」
程寄声不自然地抿唇:「没什么心愿。」
瞧着他以前估计没对着蛋糕许过愿,大男人做这事,在他看来也许多少有些扭捏。
我真诚地骗人:「试试嘛,很灵的。」
程寄声狐疑地看了看我,我睁着布灵布灵的眼睛十分诚恳地和他对视。
他做了会思想斗争,而后妥协地双手合拢,默默闭上眼睛。
短暂的几秒,他置身在黑夜中,摇曳的烛光温柔地攀上他的眉眼,动人不自知。
我想,今晚他许的愿会成为天上的一颗星,
如他一般,在黑夜中寂静闪耀。
在程寄声家中住下,我也没闲着。
鉴于没身份证,便在附近街上的小餐馆找了一份临时的工作。
很脏很累,但是胜在老板没强制要求查验身份。
我不是娇滴滴的姑娘,在很长的岁月我早早学会了自力更生,这类活儿难不住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总不能赖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
程寄声是个怪人,他深居简出,居多时间待在书房里,一天下来都很安静,和外界几乎没什么接触。
家里的电话倒是每天雷动不动都有来电。
程寄声回回接起,寡言少语,通常不到一分钟就会挂断。
我不知道是谁,也没问过。
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程寄声就像是一个沉寂的谜。
他做什么的,家里亲人在哪,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我一概不知。
早上七点门铃会按时响起,送菜的小姑娘把菜篮子搁在门口,帮忙拎走昨天的垃圾,然后离开。
程寄声只在月底时见她,结算整月的费用。
他们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程寄声与谁都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和我亦是如此。
他的厨艺极好,在做饭这件事上,他足够有耐心且专注。
上饭桌的每一盘菜,摆放整齐,色香味俱全,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我第一次看见时,是瞠目结舌的。
就很不可思议,从他的身上是看不到烟火气的,但他在厨房里又极致地惬意自恰。
相处的时间长了,我开玩笑问:「你该不会是个厨师吧?」
程寄声否认:「闲得时间长,慢慢就成了习惯。」
我懵懵懂懂试着去理解,在他匮乏且平静的生活里,他也在寻找可消磨时间的事,努力地支撑起生命的长度。
深陷在泥沼里的人,试图在黑暗中抓取一束光。
这个认知,让我日渐难过。
我们以一种又奇怪又默契的方式生活,早晨他准备早餐会邀请我一起,晚饭也习惯地等我,偶尔他兴致来了会陪着我看上一会儿电视,一起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有时我得空,也会窝在他的书房里百无聊赖地翻他巨大书架上的藏书。
程寄声是个极宽容的人,由着我折腾他昂贵的藏书。
或许他确实也挺闲,在我偷偷计算着他这些藏书值多少钱的时候,他在一旁专心地鼓捣起了那条金链子。
别说,这人做事挺有恒心。
硬生生翻阅书籍钻研出一套法子,不仅把造型土气的金链子给熔了,还琢磨着要重新打造出新的花样。
我对他的乐趣不是很感冒,只觉得他很闲。
顺带着开玩笑挤兑他:「你这是准备进军黄金市场大展拳手了?」
「还在学习。」程寄声谦逊笑笑,「不过也可以试试,如果有机会的话。」
「那你还不如买房买地。」
程寄声聊起来视线落到我脸上:「你有兴趣?」
「那当然啊,你是不知道以后房价有多恐怖。」
想到以后飞速疯涨的地价房价,现在还是白菜价,我却仍然没钱买。
真有种亲眼目睹巨大财富从眼前溜走的既视感,心痛得捶胸顿足:「我可真是个小废物。」
别人穿越逆天改命走上人生巅峰,我穿越了还是纯纯大穷逼。
狗见了都要落泪,造孽。
程寄声轻扯嘴角,拉开身前抽屉,拿出一本存折推到我跟前:「喜欢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