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温煜恒不知道说了什么,说服了所有人,所有的老师最后都收起了劝人“浪子回头”的三寸之舌,一夜之间偃旗息鼓,让他如愿去了文科重点班。
一个年级13个班,除开一个艺术13班,文科就只有三个班,其中只有一个重点班,剩下的全是理科班。
安暖秧的期末考试不错,以至于刚踩上重点班的线。
就这样,或许是命运之神的安排,又或许他们本该如此,那一年的夏天,他们在高二10班相遇。
薰风沐浴阳光,盛放在夏季的每一个角落,从此,校园里常青的香樟树都有了另一种色彩。
天生波澜不惊的人和天生波涛汹涌的人,似乎永远没有擦枪走火的可能。
她抱着厚重的书本,扎起微长的头发,背着米白色的双肩包,低着头从教室穿过,乖巧、安静,眼里却全是淡漠,像天生罩着个隔离圈,她的外形最迷惑人,但她心里透彻得很,她清高又自卑,疏离型人格。
像她刚进高中时那样,害怕社交,害怕适应不了新事物和新环境,因为陌生与未知是让人最害怕的东西,刚开始总是让她局促不安。
温煜恒和江辞勾肩搭背,像每一个少年的样子,眼里身上都是光。幸福家庭出来的孩子,似乎都是这样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头顶上无形的光环,到哪里都是耀眼非常的存在,更何况还是男生极其稀缺的文科班,这种光芒更是被无限放大。
安暖秧是进班报到那天才知道的,温煜恒和她一个班,在此之前,她以为那传遍全校的只是谣言。可当她真的见到教室后排坐着的那个少年时,才恍恍惚惚的发现,她真的和校霸一个班了。
少年一身懒散,黑色的发丝在额前被风轻轻吹起,偏白的肤色让他在阳光下染上更闪的金光,极优越出挑的侧脸,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一身懒劲,仿佛没什么能勾起这尊大佛的兴趣,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转笔。
江辞喊他,他懒洋洋地过去一个眼神,仿佛在说“有屁放,没屁滚”。
黑色的T恤短袖,黑色条纹的直筒裤,漫不经心到了极致,有大胆的女生上去加好友。他懒懒的的回:“班级群,记得给备注。”
许是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含情的丹凤眼无意识的一偏,就抓住了她打量的目光,然后,嘴角的笑意更深。歪头,配着那嘴角似有若无的笑,像是在说“你看,被我抓住了吧”。
安暖秧一愣,淡定的偏过了目光。紧紧地抱着书站在桌椅的过道间,脚底有些发抖。
她妈从小就对她和男生的任何交往管束的特别严,不断的给她灌输各种早恋的危害,所以她很多时候下意识的选择远离男生,绝对不与他们做不必要的交流。而这样的心理和行为导致的结果就是她现在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与男生相处。
其实温煜恒身上的光环挺多,但最出名的还是“校霸”的名头。许是这个称号视觉冲击更大,想象空间也足,迎合青春期躁动的心理,够带劲,也就让人印象更深刻。
听江辞和同学聊天,温煜恒初中和一帮哥们儿约架,把为首的那个打到进医院,结果闹进了警局,全身而退不说,还让那帮未成年的家长又是赔钱又是道歉。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
“我恒哥就这么牛!”江辞和那群女生吹嘘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泛着一种父爱的骄傲。
安暖秧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只是在背书,那些“光荣事迹”却无法被她耳朵拒之门外。但高一的班里,有很多女生喜欢听温煜恒初中时候的年少轻狂,每次课间江辞讲这事的时候,周围总是围满了一群眼冒粉红泡泡的女生。
这个时候也会有其他男生不服,然后阴阳怪气的说:“确定不是因为家里有钱?”
温煜恒家里有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父亲是个颇有成就的企业家,母亲是法国交响乐团的退役钢琴家,即使是退役,每年也有不少的演奏邀约。
而每当这个时候,江辞就会一脸不屑:“我恒哥要是靠过爹妈我跟你姓。”
也因此,班里很多女生都对温煜恒有一种特殊的崇拜,但她只觉得害怕,她对校霸一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闻风丧胆。
源于初中。
她自己遇到过,经历挺不好的,也因为亲眼目睹而加深了阴影。记得那个时候,班里有几个男生,总是喜欢下课后去楼梯间堵低年级的漂亮小妹妹,她看到过一次,有一个学妹让他走开,她那流氓同学就直接上手抓那学妹的胳膊,推推搡搡的就把人家拽怀里了,害得人家又哭又打又推不过,后来是路过的老师把那学妹解救了。
从那过后,安暖秧对校霸的害怕更深,走路都绕着走。
江辞和温煜恒是初中同学,很巧的是江辞也选了文,成绩一直很好的他理所当然的是重点班。
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答答!”桑嘉朝她挥了挥手,把她从呆愣的状态中揪出来,桑嘉从高一到现在和她一直是一个班,关系要比高一的时候更好了一些。
有了朋友的安暖秧,慢慢地没有了高一时的那种局促,才敢去适应一个新环境。
她性子不闷,但很慢热,特别慢热,并且骨子里带着一种疏离感。只是从外表看不出来,与她相处也感觉不出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骨子里的薄情很容易伤害别人。
维持女生群体里的人际关系全靠她从小练习、反复打磨的演技,人设不倒,就没人能见到那个真正的她。
所以她朋友很多,但主动保持联系的,一个没有。
她抱着书走过去。
因为是新学期,所以还没有调位置,新班主任说第一个月先自由坐,之后的一个月里她会仔细地告诉他们新班的规矩。
“答答,我们一起坐吧?”桑嘉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书。
桑嘉是一个很漂亮清秀的女孩子。看着有点冷,但和她一个宿舍久了,安暖秧知道她其实是一个体贴带点温柔的女孩子,很乐于助人,大大咧咧,甚至于安暖秧觉得她有的时候有些傻傻的,和她的长相完全属于两种人。
桑嘉很会交际,认识的朋友很多。但桑嘉心里安暖秧是她最好的朋友,因为两人从初中到高中都在一个班,桑嘉认为这是“天赐良缘”。
平时在安暖秧身边叽叽喳喳的,也带着她奔赴各种交流会,她每次都是拒绝,但桑嘉用实际行动让她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作“拒绝无效”。
所以最后的结果都是,安暖秧无奈地笑,安暖秧顺从地跟。
跟着交际小能手,即使她半句话不说,也依旧能被各种女生塞联系方式。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她得天独厚的那张平易近人软妹脸,极具迷惑性,极易让人产生好感。
“桑桑!”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跑过来,马马虎虎的,差点被地上不知道是谁的一摞书给绊倒,不得不感叹,文科班的美女是真的多。听桑嘉说,他们班被评为浅岸一中有史以来颜值最高的班级。
她低头看了一眼,没怎么在意,走到桑嘉面前:“喝嘛?奶茶。”
她把吸管凑到桑嘉嘴边。
安暖秧兀自整理东西,理所当然的当着绿叶。
“你哪来的?”桑嘉喝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问。
那个漂亮女生给了她一个眼神:“我爸送我来的路上买的。”
安暖秧把手表落在宿舍了,想看一下时间,所以她抬了个头,刚好撞上那女孩子打量的眼神。
她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看着安暖秧,猝不及防遇上安暖秧抬头,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你要喝吗?”
她朝安暖秧递了递奶茶杯子。
“她不喝。”桑嘉一边整理着书,一边道:“她有点轻微洁癖。”
安暖秧愣了愣,然后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她心里暖暖的。因为她记得之前在宿舍只是顺口说过一次,那个时候大家也都是在各忙各的,从没想过真的会有人记得。
那个女孩子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喝起了奶茶。
安暖秧这才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长相,浓颜系,暖白皮让人看着很是舒服。两腮有些小雀斑,但丝毫不会觉得不好看,反而是御姐范里带了些小可爱,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大家闺秀的气质,女汉子的作风。
“我叫宋彧今。”那个女孩子见被她发现了,也不掩饰,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然后拿起桑嘉桌上的笔,找了张草稿纸就“刷刷刷”签下自己的大名。
“我是安暖秧。”安暖秧指了指自己的书本上,那三个娟秀的字。
宋彧今点了点头,笑的落落大方:“我和桑嘉一个宿舍,你们之前一个班吗?”
安暖秧点了点头。
“岂止呀,我俩初中就认识了。”桑嘉把自己的桌子整理的井井有条。
“哇!还有这种缘分?”
安暖秧笑了笑,放松了一点,也没有特别拘束。宋彧今是个长得漂亮,性格还大大咧咧很好相处的女孩子,给人的感觉也很舒服。
“诶诶诶,”宋彧今用胳膊撞了一下桑嘉,露出十分八卦的表情:“看到温煜恒没有?真的好帅啊……”
桑嘉开玩笑似的翻了个白眼:“你又来了?”
“不、不是,你没觉得吗?”宋彧今接着又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朝她抛了个“我懂”的眼神。
桑嘉再次翻了个开玩笑式的白眼:“又戳我心窝子是不是?”
说着两个人笑闹起来。
安暖秧被冷落在一边,但也没觉得尴尬,似乎是因为习惯了,就不会很在意。
“安树……答?”有个男孩子的声音。
安暖秧闻声转过身去。
一个长得很乖的男孩子,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天然自成一派的憨气,属于男孩子特有的、很自然的可爱。
“嗯,我是,你好。”她不怎么会聊天。
那男孩子傻笑了一下:“我叫苏函,函数的函,但我数学不好嘿嘿。那个,我之前看过你的文章,大神,我可崇拜你了,改天我们可以聊一聊……”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然后一只细长白皙的胳膊就搭了上来。
“咳咳……”温煜恒自来熟的勾住那男孩子的脖子,似笑非笑的。
苏函似乎之前也听说过温煜恒这号人物,下意识就以为大佬可能是手痒要揍他,脸色瞬间有些不好,慢慢地布满惧色。
“同、同学,打、打人是不对的行为。”这个男孩子不知道平时是吃什么长大的,语气里都带着一股子憨气。
温煜恒“扑哧”一声笑了。
语气懒洋洋又漫不经心:“对不对还要分情况,你说呢?”
“好像……有点道理……”苏函懵懵的。
安暖秧,转头下意识的看向旁边,有熟人在她会安心点,却看到已经走到门口宋彧今和桑嘉,估计是去去了厕所,这时这座位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实话实说,她有些不自在,因为她也有些怕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