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月也配合着录了口供。
离开审查室，齐鹤楼正斜倚在墙上，不知在想什么。
或是脑子还有些浑浊，这么想着，沈栖月竟直接问出了口。
“你在想什么？”话已出口，沈栖月怔了一怔，也没有再解释。
齐鹤楼闻言抬眸看向她，纯黑色的眼中情绪不明，犹豫了一阵薄唇轻启，回答道。
“如果我没出现，你会怎么样。”
沈栖月心一颤。
对啊，如果齐鹤楼没出现，自己会怎么样呢？或许可以顺利回到小区内，亦或许会被那个男人抓住，夺过刀，之后会发生的事谁也不愿去想。
“真的十分谢谢你，齐队。”沈栖月真诚道谢。
齐鹤楼站直了身子，淡淡开口：“该做的。”
又补充道：“以后我送你回家吧，不安全。”
沈栖月本想拒绝，但回想起那时的场景，忆起那份恐惧，又无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犹豫一阵，只得说出：“只能麻烦齐队了。”
“顺路的事。”齐鹤楼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回家途中，沈栖月思来想去也觉得过意不去，轻声开口：“齐队，我付你油费吧。”
“不用，一个人两个人都是一趟。”
齐鹤楼的视线落在前方，神色淡然。
沈栖月一听，确实也是这个理，只是一时也不知有什么办法能稍稍补偿。
便也暂时没有提及。
隔日。
两人刚走进局内，肖煦面色焦急地跑上来，慌张道。
“齐队！糟了！有人控告你故意杀人！”
“昨天晚上送来的那个醉鬼突然死了，家属闹着说是被你打的！”
“什么？昨天送过来时还好好的，调取了监控吗？”
沈栖月竟在听闻消息的瞬间比齐鹤楼还焦急，忙问出一系类问题。
齐鹤楼本人反倒镇定自若，反而侧过头看了一眼沈栖月焦急的神情。
肖煦苦着脸点了点头说：“调取了，但是……你们来看看吧。”
两人跟随肖煦去看了监控。
看完内容后，纷纷皱眉。
偏偏醉汉对沈栖月下手的地点是监控盲区，只拍下了齐鹤楼打他的场景。
也就是说，可能都不能称之为正当防卫。
“而且他是突然死去的，晚上在拘留室里睡觉，谁都没有进去过，第二天发现已经停止了呼吸，家属们声称是被齐队打出的内伤。”
沈栖月皱眉思索，忙说道：“带我去看看尸体。”
肖煦点头带两人过去查看。
医生已经确认了死亡。
门口的几名家属吵嚷着要接男人回去火化，入土为安。
见到齐鹤楼，一名中年妇女红着眼冲上来，却被警员拦住了无法靠近。
“杀人犯！凭什么不抓他？是警察就了不起吗？”
齐鹤楼垂眸，面无表情地从口袋中拿出手铐，一头拷在了自己手上。
另一头交于一旁的一名警员。
“走吧，带我去审讯室。”
警员一愣，无奈地带领齐鹤楼去了。
关上门后，警员叹了一口气，开口道：“齐队，你在这待着还怎么证明自己？”
齐鹤楼身子向后靠，仰头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
“说不定，有人会帮我呢。”
沈栖月她……当时焦急的模样，倒比自己还担心自己。
齐鹤楼心情微妙，不免心中生出来几分期待。
沈栖月，你会帮我的吧？让我休息会儿。
另一边。
沈栖月穿上白大褂，戴上手套与口罩开始检查死者身体的具体情况。
男人的躯体已经变得僵硬，细胞停止分裂，手腕上的伤口已然无法痊愈。
只留下暗红的伤口。
从男人长长的指甲中刮出皮屑，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能够检测到是沈栖月的。
“内脏完好，没有出血，只有肺部发黑是抽烟留下的实质性伤害，致命伤并不是齐鹤楼踹的那一脚。”
沈栖月一边检查着，一边同一旁新来的实习同事解释着。
同事拿着笔记本在一旁观摩，重重点了点头。
“是酒精中毒。”
沈栖月查出真正死因，摘下手套与口罩，呼出一口浊气。
昨日便闻见那浓到令人反胃的酒味，却只当他是喝多了，不曾想竟会酒精中毒。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
肖煦站在门口，身后站着沈栖月。
“齐队！查出来了，是酒精中毒，跟你没关系。”
身后家属不甘地喊：“那他打我儿子也是事实！故意伤人就不算事吗？”
沈栖月转过身去，神色冷淡地开口。
“是你儿子尾随女生并且试图伤害他人未遂，他指甲中还残留着受害人的皮屑，受害人采取的正当防卫。”
“如若不是他做出这种事，就不会被留在这里，他原本还有机会被送去医院抢救。”
“害人终害己。”
======第16章======
齐鹤楼转了转手腕，离开了审讯室。
“齐队，之前申请的搜寻文件批准了。”肖煦适时提醒道。
“好，那就走吧。”
齐鹤楼脚步忽地停下，身后肖煦一个不注意就磕到了鼻子，吃痛地摸了摸。
齐鹤楼却没看他一看，扭头看向正要回到办公桌的沈栖月，问道：“沈医生，一起去吗？”
沈栖月脚步一顿，神情似是疑惑为何会叫她，嘴上说的却是：“可以吗？”
“没事，张姐今天休假回来了。”
局里的法医倒也不止她一个，张姐就算一个。
肖煦面色怪异地看了齐鹤楼一眼。
分明之前齐队对其他人的反应都是：别碍事。
这次倒是主动邀请人了？
肖煦习惯性地想要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一只脚却伸出来抵住了车门。
齐鹤楼淡淡瞥了后座一眼，开口：“你坐后面。”
肖煦心中暗叫一声：遭！齐队被沈医生勾走魂了！
只这一番话哪敢说出口，肖煦了然点头，坐到了后排。
沈栖月在后方换了衣服姗姗来迟，见肖煦已经坐在后座了便坐在了副驾驶上。
于是三人一同去了制药厂。
途中肖煦又与两人谈了不少调查结果。
“小区内的两名死者是邻居关系，就住在同一层，但平日里交流不多。”
“但是有感情纠纷，第一位死者的丈夫与第二位死者有染。”
“不排除有先谋杀后畏罪自杀的可能，死者丈夫也有嫌疑。”
齐鹤楼思索之中，下意识叼起一根烟正要点起，却听见沈栖月捂嘴轻咳一声，动作一顿，将烟又丢回了烟盒中。
沈栖月解释道：“抱歉，可能有些小感冒。”
闻言，齐鹤楼将椅背上的外套丢给沈栖月。
肖煦瞪大眼，齐队不是有洁癖吗？碰他一下都很不得给自己一拳。
沈栖月一愣，默默攥紧了外套，轻声道谢：“谢谢。”
过去也发生过这么一幕，只是那时少年身上的淡淡薄荷味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淡淡烟草味。
沈栖月是不太喜欢烟草味的，因为见过太多因抽烟而引发肺病的人。
但出现在齐鹤楼身上，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抽烟对身体不好。”沈栖月瞥了眼齐鹤楼的右手食指与中指，有微微的凹陷，但没有发黄。
显然齐鹤楼应当是抽了有一阵子了，但也算不上是常抽的老烟民。
齐鹤楼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指尖。
“偶尔而已。”
“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吃这个。”沈栖月从口袋中拿出两个薄荷味的棒棒糖。
一个给了齐鹤楼一个给了后排的肖煦。
肖煦受宠若惊，心想难怪齐队对沈医生这么特别，漂亮又温柔，谁不喜欢啊！
沈栖月离开舅舅家后，不知怎的，每每去到超市都下意识地拿了些薄荷糖。
久而久之竟养成了随身携带的习惯。
齐鹤楼剥开糖纸，冰凉的触感在口中绽放开来。
少年时的他身上好像总是有这股味道，也许是家中洗衣液，也许是沐浴露。
也许是因为家门口附近有糖果店。
忆起这些，沈栖月余光望了齐鹤楼几眼。
一段时间后，车辆在目的地停下。
沈栖月率先下车，却不想前来迎接他们的是她过去的熟人。
======第17章======
“……舅舅？”
中年男人亦十分明显地一顿。
观摩了一番，舅舅也认出了沈栖月，但似乎不愿给她什么好脸色，扭头对身后的齐鹤楼笑道。
“齐队，辛苦您特地过来一趟，我们厂是有什么问题吗？”
齐鹤楼冷淡道：“嗯。”
身后肖煦拿出搜查证上前，与他走在前方交谈。
被舅舅无视的沈栖月微微垂眸，倒也没有很在意，毕竟她除了还给舅舅这些年的赡养费之外，没有支出其余他想要的数额，舅舅自然是看她不顺眼的。
还愿意叫他一声舅舅，也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妈妈的弟弟而已。
过去的种种回忆涌上脑海，郑妍的刁难，舅母的讥讽，舅舅的伪善。
沈栖月不自觉出了神。
“走了。”齐鹤楼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令她从神游之中回过神来。
三人在制药厂的每一处都转了一遍，拍下不少照片，离开前去了又在制作间中随机抽取了样本。
制作此类药片的制药厂不只这一间，他们还要继续赶往下一家。
待全部采集完已是晚上。
齐鹤楼开车先送带着材料的肖煦回了警局，将需要琅嬛付费整理检测的物品一一送去了检查科。
之后便与沈栖月回了家。
